20 剝臉皮

随即,張嬸子滿臉驚恐之色,急急從裏面蹿了出來,口中亂嚷道:“不好了……不好了……”

“什麽不好了?”我急問道。

“妖怪啊!”張嬸子抓着我的手,語無倫次地叫道,“妖怪!妖怪啊!那丫頭變成妖怪了?”

我顧不上張嬸子,丢開她就向裏屋沖去——二丫頭倒在地上,全身宛如是蛇一樣,在地上痛苦的扭曲着,臉面不斷地在地上蹭着,甚至有着幾處都蹭破了,開始流血。

一個鮮血滿臉,偏生臉上還有着無數蛇鱗的女孩子,加上那怪異的動作,确實非常吓唬人,如果我不知情,陡然一見,也當是妖怪了。

我第一次見着二丫的時候,也确實被她吓唬了。

我茫然地看着二丫,青囊經補術上雖然記載了鬼面蛇蠱的配方和詳細的服用方法,卻沒有記載服用後的症狀,這到底算是正常的藥理反應,還是不正常的反應?我一時呆住。

二丫聽得有人進來,扭着去身子,痛苦的擡頭看着我。

我看着她這個樣子,陡然想起來,老人說的——蛇蛻皮,不就是這樣?

“大妹子,你怎麽樣?”我蹲下身,問二丫道。

二丫死命的伸手,死死地拽緊了我,喘息道:“肚子痛……好像有無數的蟲子在咬我……徐大夫,我臉上好癢……”

“你忍着點!”我伸手扣在了二丫頭的脈搏上,診了診脈,還好,脈象還算平和,只是不知道她為什麽痛成這樣?難道這真是藥效的正常反應?

二丫掙脫我的手,在地上扭曲着身子,臉面不斷地蹭着地面和柱子,我看着她臉上都蹭出血來,實在可怕得緊,當一時之間,又不知道如何幫她才好,只能眼睜睜地看着,無能無力的挫敗感,在心中深深地彌漫……

二丫足足折騰了半個小時左右,人頓時就寂然不動,我見狀,心中大驚,這丫頭不會有事吧?當即走了過去,伸手扣在她脈搏上,脈搏平和,卻微弱得緊,想來經過這麽一番折騰,也着實把她傷得不輕,家裏沒有別人,總不能讓她就這麽躺在地上。也顧不上那麽多,把她抱了起來,放在一張藤制的躺椅上,我再次開始研究她臉上的鬼面蛇蠱。

說來也真是奇怪,原本那一片片蛇鱗,這個時候不但沒有褪去,反而似乎更加厚實了,甚至鱗片一片片的張開飛起,比原本更顯醜陋。

我愣然,怎麽會這樣?藥方沒有錯啊?煎藥也是我自己控制的火候,絕對不會出問題。倫理,這鬼面蛇蠱應該褪掉才對。

我一邊想着,一邊也顧不上忌憚什麽,伸手就在二丫臉上摸了一把,這一摸,我心中一動,難道說竟然是這樣的?當即忙着開始尋找鬼面蛇蠱的接口處,這丫頭也忒苦的,鬼面蛇蠱的鱗片,不光密布在臉上,連着頭發裏面,都有着少許,我找了好一會子,終于找到源頭,果然這鬼面蛇蠱的源頭是在頭部。

我轉身跑進自己房裏,找出來一把小小的玉刀,這還是我師父留給我的好東西,當即從二丫頭皮鬼面蛇蠱的源頭開始,一點點地刮了起來。

我這麽輕輕一刮,竟然連着頭皮起了一大塊,我唯恐傷着二丫頭新生的嫩肉,當即小心翼翼地刮着,足足花了半個小時左右,二丫頭的臉上,已經被我整個揭開了一張面皮。

我看着手中的那張人皮上面,密密麻麻密布着蛇鱗,說不出的猙獰恐怖,頓時頭皮都發麻,忙着放在一邊,打量着被剝了一張面皮的二丫,裏面新生的皮肉紅紅的,挺光滑的,只要過的一兩日,想來就會恢複成正常人的肌膚了。

倒沒有瞧出來,二丫竟然是一個小美人胚子,标準的瓜子臉,小嘴巴,加上平日裏那雙大大的眼睛,長長的睫毛,還真是夠漂亮的!等着她痊愈了,只怕上門求親的小夥子會踏破王大媽家的門檻。

想到這裏,我輕輕嘆氣,一方面慶幸藥方有效,一方面卻感慨——我能夠救治別人的絕症,可是自己的屍毒,何時才可以找到解毒良方?

雖然那個老叫花子約我半月後再見,但我心中卻的忐忑不安,他真有解毒良方嗎?但是,直到太陽偏西,二丫頭都沒有醒過來,我頓時就有些着急了,如今眼看着天就要晚了,我家裏就我一個男人,二丫留在這裏,可不方便的緊。

為什麽她還不醒來呢?我一邊想着,一邊忙着去診脈,這一診,我頓時宛如就被人用一桶冰水,從頭淋到了腳後跟,冷徹心扉。

二丫的脈搏,竟然弱得宛如是風中殘燭,随時都可能斷了……

怎麽會這樣?我急得在房裏團團亂轉,藥沒有錯,也确實是湊效了,這鬼面蛇蠱也被我剝下來了,可為什麽二丫頭卻已經瀕臨死亡的邊緣?剝掉了她臉上的蛇鱗,我卻害了她一條命,我這算是什麽大夫了?

我不停地念叨着,鬼面蛇蠱……鬼面蛇蠱……

但凡蠱毒,必定有蠱蟲——我陡然想起師父曾經提到過的一句。蠱毒一直都是最為棘手的一種,尤其是這種蠱毒,積年已久,想要清除絕對不是這麽容易的。

如今,我雖然把二丫臉上的蛇鱗剝掉了,可蛇蠱的本源蠱蟲,一定還在二丫身上,沒有了依附的蠱蟲勢必吞噬主人,這才導致了二丫脈象薄弱,如今想要求她,只能另走偏門。

我想到這裏,也顧不上這麽多,忙着把房裏所有的燈都打開,取過藥箱子,翻出一根銀針,對着二丫的百彙穴刺了下去。

二丫“嗯啊”一聲,睜開眼睛,卻正好看到我放在桌子上的那張人面蛇鱗,頓時吓得叫了出來,卻渾然不想這就是從她臉上剝下來的。

“別怕!”我安慰道,“沒事的!蛇鱗已經剝下來了,但是,蠱毒卻沒有清除,我要剪你少量的頭發和藥……”

二丫忙着點點頭,又有些瑟縮的看了看放在桌子上的那張人皮蛇鱗,滿臉的驚恐之色。

我剪下二丫頭上少許頭發,翻出上次偶然找到的樹卵,找出淡綠色的木樹卵,然後用一只火盆,用二丫的頭發做引火,點了火把樹卵給燒成了灰燼,這才取過一只瓷碗,把木樹卵的灰燼和水,遞給二丫道:“喝了,喝了就好了!”

由于這次的藥并沒有什麽異味,二丫端起瓷碗,一口氣灌了下去,半晌,腹中宛如雷鳴,我見狀大喜道:“成了,你快去後面茅坑上蹲着,看看腹中可有什麽蟲子打下來。”

二丫羞得滿臉通紅,轉身就跑,說來這樹卵還真是奇怪,原本二丫頭虛弱透了的人,不料一枚樹卵下去,竟然立刻就凝聚了精氣神。

我記得青囊經補術上說:“百年腐樹,根系不萌,內聚生卵,有毒蟲守之,取患者之體毛和灰并服,可祛病提神……”

那劇毒之蟲,當然就是落錢金蟾了,我只是想不明白,這等劇毒之物,怎麽會被一個獵戶輕易獵殺?否則,這樹卵我也不會輕易得到手啊!

隔了大概一刻鐘,二丫頭這才磨蹭着進來,見着我,再次滿臉飛紅,我卻不關心這個,問道:“怎麽樣?”

“沒……沒什麽啊!”二丫支支吾吾地說道。

“你別怕羞,這可是關系生死的大事!”我忙着正色道。

“是有蟲子,像蛔蟲那麽大,長着鱗片,好惡心……”二丫一邊說着,一邊委屈得眼淚都下來了,哭道,“我怎麽會長這麽醜的蟲子?”

我忙着安慰道:“排掉就好了,以後你都不會長了!”

“真的?”二丫擡起頭來,看着我問道。

我慎重地點點頭,二丫這是蠱蟲,一旦排除,從此自然不會再長,我在心中暗怨那個下毒手的人,一個女娃兒,居然下這等蠱毒,把好好的一個人,弄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

“對了,”我跑進裏屋,找來一面鏡子,遞給二丫道,“你看,你現在可是漂亮大姑娘了!”

“啊?”二丫從我手中接過鏡子,對着照了照,突然又哭了起來,問道,“徐大夫,這真是我嗎?我有這麽好看?”

“你臉上的皮剛被我剝了,新生的嫩肉還沒有完全恢複,将來會更加好看的,從此以後啊,你會有另外一種麻煩了!”我眼見二丫的容貌得以恢複,心情大好,笑着調侃道。

“什麽麻煩?”二丫放下鏡子,愣愣然問我道。

“你們家的門檻啊,會被上門提親的小夥子踩爛!”我笑道,“天色不早了,你也早些回去,給你媽媽瞧瞧,她可是生了一個漂亮女兒!”

二丫點點頭,突然趁着我不備,一把抱住我,在我臉上親了一口,随即轉身就跑。我愣在當地,半天也沒回過神來。一顆心砰砰亂跳,心中暗想:“這丫頭,該不會喜歡上了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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