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吊死
陳所長聽了,嘆氣道:“以前都以為只有那些江湖騙子才會弄這些邪門東西,現在才發現,原來……原來……”
大概是礙于我在場,他想要說的話,就有些吞吞吐吐的,我笑道:“你錯了,事實上,最精通人體各項器官功能的,都是醫生,而醫生還精通各項藥物,所以……”我說到這裏,輕輕的笑了笑,“苗疆的蠱巫之術,在外人眼裏,看的何等的荒唐不經,鬼神莫測,事實上,也就是利用一些藥物控制人罷了!”
“當真?”陳所長問道,“連蠱巫之術,都只是醫道一流?”
“嗯!”我慎重點頭道,“中醫博大精深,而人體經脈只玄妙,更是鬼神莫測,窮盡人一生之力,也休想研究個明白。”
“你要是不說,我簡直就不敢想象!”陳所長嘆道。
我也不再說什麽,笑道:“大家都打個盹,等着午夜時分再說吧,準備一些煤油!”
“這個我家裏有的,煤油和酒都有,我都帶上。徐大夫,你先休息一下,我準備準備!”胡大有說道。
我點頭,和陳所長兩人,就用胡大有家土竈後面的柴草鋪在地上,躺在幹草上面打了個盹。等着二更天了,我剛剛醒來,眼見胡大有也沒回房睡,陪着我們一起睡在幹草上,這個時候,也已經醒了。
見着我,當即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我點點頭,知道有異,果然,門口的木門上,傳來篤篤篤的敲門聲。
這個時候怎麽會有人敲門?我看着胡大有,胡大有搖頭,沖着我做了一個手勢,說是以前從來沒有碰到過。說着,又指了指陳所長,示意我叫醒陳所長,我們兩個在門口埋伏,他過去開門。
我聞言點頭,當即小心的叫醒了陳所長,陳所長揉着眼睛正欲說話,卻被我用手捂住嘴巴,搖頭示意他別說話。
陳所長見狀,忙着表示知道。這個時候,門口那詭異的敲門聲再次響起——篤篤篤!
不輕也不重,卻很執著。陳所長忙摸出槍來,胡大有見着我沒有武器,忙着把一把鋼叉遞給我,然後沖着我們點頭,向着門口走去。
放下門拴,胡大有輕輕的拉開門,借着門口蒼白色的月光,我差點沒有驚叫出聲,門口,一個人直挺挺的站着,可是卻沒有人頭……
牛老頭子……果然是牛老頭子……
他的遺體果然被那個兇徒藏在了這附近,可為什麽他竟然跑來這裏敲門?
很顯然的,胡大有也被吓着了,只怕任何一個人,在半夜三更,陡然開門,卻看到一個沒有頭的人站在門口,都會被吓傻了,我忙大叫:“小心!”
但是遲了,牛老頭子的屍體陡然飛快地撲向胡大有,胡大有畢竟是獵戶,身手比普通人敏捷得多,一個矮身,同時就向着牛老頭子的屍體下盤掃了過去。
“砰——”陳所長受不住了這麽詭異的沖擊,竟然開槍了。
槍聲在寂靜的黑夜中,劃破無數人的夢境,子彈帶着火花,打在了牛老頭子的屍體身上。但是,牛老頭子已經死了,現在人發明的武器,僅僅只是讓他略略的搖晃了一下,下一刻,他竟然反着身子,詭異之極,卻又快捷無比的向着外面跑去。
我定了定神,暗罵我自己不夠穩定,怕什麽啊?不就是一具屍體嗎?人早晚總歸一死,早晚都免不了成為一具屍體的,真是的。
我輕輕的拍了拍自己的臉,而陳所長和胡大有,都愣愣然地看着我。
我跺足道:“追!”說着,拿着鋼叉,率先就沖了出去。
外面的月色并不是很明亮,反而帶着幾分蒼白的光澤,看着像是泡水久了屍體……
牛老頭子的屍體,就以哪種詭異的反跑方式,向着小樹林子跑去。我們三個尾随在後,一路跟着,可是跟到樹林邊,陳所長卻站住腳步,看着我低聲問道:“徐大夫,還要追?”
我苦笑,不追不成啊,我們巴巴的跑進山裏,不就是為着追它嗎?
“既然已經知道他的行蹤,不如等着明天太陽出來,召集村裏人一并尋找,然後把它火化了?”陳所長皺眉道,“你想想,它總不會自己跑來敲我們的門,對吧?”
我點頭道:“對,它依然是受人控制的!”
“它跑來敲我們的門,就是想要把我們引進這個樹林子裏面,我想着,這個樹林子裏面,對方一定設下了狠毒的埋伏,不如——”陳所長不虧是當過兵,打過仗,有做了這麽多年的派出所所長,見解還是有的。
我搖頭道:“他不會等着我們明天白天帶着人手去尋找他們的蹤跡的。我保證,只要今夜一擊不中,再要找他,難如登天。我也知道裏面有埋伏,我們小心點。”
“沒事,這個小樹林子我最熟了,你們跟着我!”胡大有低聲說道,“放心好了!”說着,他端着獵槍,一馬當先,向着小樹林子裏面走去。
剛剛走進樹林不過幾步路,突然,一聲尖利的嘶叫聲傳來,咋一聽,宛如是嬰兒啼哭,可是卻比普通嬰兒的聲音,不知道凄慘多少倍。
“什麽東西?”胡大有驚呼出聲。
樹林子裏面,由于樹蔭遮蔽,遠要比外面黑得多,我恍惚見到一到紅影子,一閃而沒。随即,又是一聲凄厲的嬰兒啼哭,幾乎是貼着我耳畔傳了過來。
我一個回身,明明白白的看到,就在我身邊的一棵樹上,一個蛇身人面的怪物,露出獠牙,對着我咬了過來,我吓得大叫一聲,身子一仰,急急閃了開去。
同時,我手中的鋼叉已經狠狠的對着那怪物刺了過去,怪物又發出一聲怪叫,一晃之下,已經不見。
我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氣,轉身之間,卻見到旁邊的胡大有呆若木雞。
“胡大哥,你沒事吧?”我急問道。
“我……沒事……我的孩子……”胡大有吶吶地說道。
剛才他自然也看到了,那個蛇身人面的怪物,就是當初他女人産下的鬼胎,他把鬼胎埋在樹林子裏面,如今,這個鬼胎已經被有心人利用,成為害人的利器,成了鬼嬰。
“那不是你的孩子,那就是一個怪物!”我忙着安慰道,“你将來會有健康活潑的孩子的。”
“承你吉言!”胡大有扯着嘴皮子笑了一笑,只是笑容卻比哭還要難看,我借着月色的反光,看得出來,這個男人眼中有着難掩的傷痛和悲憤。
“誰?”突然,陳所長厲聲喝道。
我和胡大有向着陳所長怒喝的方向看了過去,在月光下,隐約可見在不遠處的樹林子裏面,直挺挺地站着一個人。
這是一個有頭的人,自然不是牛老頭子的屍體,我心中一動,難道說——這人就是那個神秘的兇手不成?
“快出來,把手放在腦後,否則我要開槍了!”陳所長大聲喝道。
可是,他的聲音在空蕩蕩的樹林裏面回蕩,那個人影卻是一動也不動,根本就是老子不鳥你的模樣。這景象,着實透着一股子的詭異,我只感覺寒毛直豎,心中總有一種不祥的感覺。
胡大有忙着擰亮了手電筒,對着樹林子裏面照了過去。只是手電筒在這陰沉沉的樹林子裏面,絲毫也不見什麽作用,依然只是隐約可見前面直挺挺的站着一個人。
“小心點!”陳所長囑咐道。
說着,我們三人一并向前,我死死地握着手中的鋼叉,跟在胡大有身邊向前走去,近了,又近了……
“好像是……好像是……牛鎮長!”我遠遠地看着,那個人,矮矮胖胖的,非常像是牛鎮長的模樣。
“老牛怎麽會來這裏?”陳所長搖頭道。
說話之間,我們又向前走了幾步,陳所長看了看我,這個時候,我們都已經看的分明,那個人,果真就是牛鎮長。
“老牛?”陳所長扯着喉嚨叫道,“是你嗎?”
但是,那人依然一聲不吭,只是直挺挺的站着。胡大有低聲道:“這人……好像被人吊死了……”
我瞧着也是,雖然依然看不清楚,可那人應該是被人吊在哪裏的,不像是自己站着。
說話之間,我們忙着緊趕幾步,向前走去,在距離那人有着三四步之遙的時候,陳所長站住腳步,身子搖晃了一下,幾乎就要站立不住。
那個人,确實就是牛鎮長,只是如今這個時候,他的脖子上套着一根細細的繩索,卻是早就被吊死多時了。
“老牛……老牛……”陳所長幾步搶到前面,也顧不上這麽多,抓着牛鎮長的屍體,用力的搖着,“你說,是什麽人幹的?我替你報仇……老牛啊,我們共事這麽多年,你怎麽能夠就這麽不明不白的死在這裏啊?”
一瞬間,陳所長大放悲音,我心中也是恻然,就算牛老頭子有着什麽過錯,但牛鎮長為官還算不錯,口碑還是好的……卻被那個不知名的兇徒,如此吊死在這裏。
我心中猜測,大概他是利用牛老頭子的遺體作為誘餌,引着牛鎮長也趕了過來,然後背地裏下毒手,把人吊死在這裏。
“陳所長,先把牛鎮長放下來,等到天明再說吧!”我嘆氣道,今夜算是白忙活了,不但沒有把牛老頭子的遺體找出來火化掉,反而擱上了牛鎮長的老命,而且,還不知道和牛鎮長一路的那個公安人員是否還活着。
陳所長狠狠地捶了一下樹幹,放下繩索,把牛鎮長的屍體解了下來,這個兇徒缺德得緊,由于把人吊在這麽一點點的高,甚至腳尖都有可能着地。臨時前絕對受了折磨,人雖然死了,兩眼卻睜得老大老大的,眼珠子凸出眼眶,舌頭伸得老長老長的,舌頭上還有血……
很顯然,牛鎮長死亡時間并不久。看到牛鎮長這麽凄慘的死狀,我不由自主的又想到了王來弟。哎……
因果循環,報應不爽啊!
胡大有提議,去他家找一席破草席,先包裹着屍體放下來,擡到村子裏,明天請人幫忙辦理一下喪事,就這麽埋葬了算了。
陳所長有些不舍,畢竟和牛鎮長共事這麽多年,但轉念一想,如今天氣炎熱,這山區又不便得緊,想要把屍體運回小鎮上,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倒不如直接埋葬。
但畢竟不方便把牛鎮長葬在這裏,最後我提議,還是把遺體火化,把骨灰帶回去。
我這麽做,也有理由的,畢竟——那個躲在暗處的兇徒,對于控制屍體着實有一套,天知道他還會不會再次做出什麽匪夷所思的事情來?倒不如直接火化了牛鎮長的屍體,斷絕他的一切邪念。
陳所長一想,大概也想到了這麽一點,當即點頭答應着,和胡大有擡着牛鎮長的屍體,向着樹林外走去,我走在前面,舉着手電筒開路。
不料已經到了樹林子的邊緣,突然腳下一絆,頓時就吓了一大跳,忙着擡頭看時,只見在樹腳下,躺着一個人……
我大驚失色,冷汗直流,直問道:“誰?”
跟在我後面的兩個人,早就站住了腳步,陳所長的槍,直指那人。
“是我,老叫花子!”樹底下,那人伸了個懶腰,笑呵呵地答道。
“你?”我愣然,居然又是那個叫花子,他怎麽會在這裏?
陳所長拿槍逼着那個叫花子,胡大有拿着手電筒照着,果然,就是我在圖書館門口碰到的那個叫花子,依然是上次一樣的打扮。
“說!你是什麽人,為什麽會在這裏?”陳所長拿着槍,指着老叫花子的腦袋問道。
“喂,你有點敬老愛幼的禮貌好不好,我老人家都一把年紀了,你還拿着槍指着我?”老叫花子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