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沒見過如此難纏的人,白陌失去耐性的激動跳腳。「你這個人為何說不通?我要和離,我要與你和離!」
蔣懷良望着她的眼神彷佛她是跳梁小醜。「公主若真明白了,凡事就當三思而後行。我還有許多事要處置,公主請回吧。」
白陌突然有着說不出的無力感,為何這一世的任務如此艱難?姬安茜與蔣懷良和離是必要的,可是她在這兒費了半天的勁,人家只當鬧劇一場,真的讓她很挫敗,難道她得就此放棄了?那怎麽成,這個問題不解決,接下來根本沒戲唱。
遇到難纏的人,她就要比對方更難纏,今日不成,明日再來。
蔣懷良真的當姬安茜在鬧脾氣,提出和離不過是為了吸引他的注意力,可是接下來幾日,她日日上文華閣騷擾他,若非他要上朝,只怕她早中晚一日來三次。原本他不予理會,她索性在院子架起篝火,烤雞烤魚将文華閣的書香墨香都搞臭了,擺明要将他逼到抓狂,無奈之下,也只能放她進書房。前幾日,她只是例行性的重述和離一事,口氣柔和,不再有一絲激動情緒,還再三表明出于真心,今日,她幹脆将晚膳搬來這兒。
「我看看今日晚膳有什麽呢?魚片蒸蛋、碧綠蛋羹、地瓜雞蛋餅、香煎雞蛋豆腐、溏心蛋。」白陌笑得無比開懷,完全忘了蔣懷良的存在。
蔣懷良很想忽略她的存在,可是她臉上的笑容太吸引人了,他都不知道她笑起來如此甜美,有一對深深的梨渦,整個人彷佛從蜜缸裏面撈出來似的。
一口魚片蒸蛋,一口地瓜雞蛋餅,一口雞蛋豆腐,白陌吃得無比歡快,直到意識到這樣的獨享行徑對某人太失禮了,才終于停下筷子問:「你……蔣哥哥要吃嗎?」她喚他蔣哥哥真是別扭,可是又不好将姬安茜的習慣全丢了。
蔣懷良連忙收回注視她的目光,轉向幾案上的晚膳,這一看,不由得一怔。
「怎麽了?你不喜歡雞蛋嗎?」
「不是。」蔣懷良感覺心好像被什麽撞擊了一下。
「既然如此就趕緊吃啊,雖然賣相不好,可是很好吃哦。」經過前八次轉世的學習,她的廚藝還不錯,可是很奇怪,不管依附哪個身體,從來沒有一雙巧手,總能把餃子包成包子、包子變成饅頭,不過反正她不挑剔,重要是好吃。
「我還以為公主一向重視吃食,講究吃得精致。」蔣懷良可以理解禦膳房養出來的人嘴巴都很刁鑽,可是姬安茜堪稱皇子公主裏面最麻煩的一個,每回宮宴,她的那一份總是額外做的,也因此禦膳房一提起她的吃食就特別緊張。
怔愣了下,白陌一副沒什麽大不了的說:「大病一場後,飲食習慣就會改變,若是不合蔣哥哥的胃口,蔣哥哥就別吃。」她占着姬安茜的身體,姬安茜的體質當然會保存下來,可是她原本的喜好也跟過來了。
「我已經用過晚膳了。」
白陌不喜歡勉強別人,況且一開始就沒将他計算在內,吃食分給他,委屈的可是她的肚子,所以,她繼續歡快的獨樂樂。
Advertisement
蔣懷良看着看着,突然覺得眼前的畫面有着莫名的親切感,他努力想抓住腦海中的影像,可是怎麽也抓不住。
飽餐一頓,喝茶漱口,她沒忘來這兒的目的。「和離對我們彼此都是好事,從此你是你、我是我,過去的恩恩怨怨真的随風而去。」
「你對和離一事真的有過三思嗎?」一連幾日在這件事上糾纏不清,蔣懷良已經不像一開始單純認定她在耍花樣,可是也不代表他認為她真心想和離。
「這是我三思過後的決定。」
「若是經過三思,你就不會提出和離,姑且不說我絕對不會和離,皇家也絕對不允許和離。」
「是嗎?」她總是忘了如今的身分是公主,娘家是最尊貴卻也最重顏面的皇家,看來她得去查一查,皇家真的不允許和離嗎?
「你生在皇家,豈會不明白在享受潑天富貴的同時,也擔負更多責任?有許多事不是你我一致說好就可以成了。」
白陌突然覺得很哀怨,姬安茜為何是個公主?公主看似風光,其實綁手綁腳。生在這個時代的人,說不定習以為常,可是嚐過自由的滋味,誰願意用自由來換取尊貴?況且她是妖狐,無拘無束才适合她,這幾日只能在尚書府裏轉過來轉過去,她都要抓狂了,更別說這會兒才剛實行任務就遭到阻礙,這日子要如何過下去?
她越想越悶,回到清風苑後,忍不住拉着姬安茜嘀咕,「他不是被迫娶你嗎?如今我要和離,即使礙于皇家,有許多困難,他也應該想方設法辦到,可是為何他想也不想的就說絕對不會和離?」
姬安茜悶不吭聲,自從得知白陌沒打一聲招呼就向蔣懷良提出和離,她就跟她生氣鬧別扭,雖然自個兒如今成為一縷幽魂,可是,她這個外人憑什麽管她的事?
白陌見狀,諷刺的唇角一撇,「他不願意與你和離,你是不是很開心?」
姬安茜還是不發一語,臉上也未見一絲歡喜。
「知道他對你多少有點感情,不開心嗎?」白陌絕對是在挑釁,這個丫頭實在禁不起刺激,逼她開口說話很容易。
果然,姬安茜說話了,「他不能與我和離,除非他想與哥哥反目成仇。」
一頓,白陌想到了。「差點就忘了,你哥哥是太子,未來的帝王,不能得罪。」
「并非如此,他們是摯交好友。」
「他們是摯交好友?」
「若不是為了我,他們如今不會鬧得如此不愉快,除了朝堂上的事,兩人幾乎沒有往來,若是蔣哥哥再與我和離,他們真的會形同陌路。」
白陌突然有一種被重重打了一拳的感覺。「他不願意和離,這就麻煩了。」
姬安茜生氣了。「你這個鸠占鵲巢的孤魂野鬼,憑什麽多管閑事?」
白陌沒好氣的瞪了她一眼。「你以為我願意嗎?我會鸠占鵲巢還不是為了你!」
「為了我?這是為何?」
她又不能直道自個兒是妖狐,只好擺了擺手。「你不用管,看着就對了。」
發生在她們之間的事情,姬安茜當然很好奇,可是白陌對于自個兒的來歷始終不願意說明白,她當然不會糾纏此事,倒是對于白陌如今所做的事不能不追問。「你為何要我與蔣哥哥和離?」
「蔣懷良并非你命定之人。」
「并非我命定之人?」
白陌不會解釋,也不能解釋,轉而問:「皇家過去有沒有公主和離?」
「不知道。」知道了也不會告訴她。
「查得到嗎?」
「不知道。」當然查得到,皇家檔案一定會記載每一個成員的事。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占用了姬安茜的身體,雖然兩人相處時間不長,但白陌已經可以一眼看穿姬安茜所言屬實,還是說了違心之論,于是她臉色一沉,覺得自個兒有必要跟她好好溝通一下。「你可能無法明白,但是如今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其實你幫助我,也是在幫助你自己,能不能請你好好配合我?」
「我憑什麽相信你?」
白陌的眼神轉為犀利,不客氣的道:「你是沒有理由相信我,可是如今我占據你的身體,我們也只能同心。」一個身體只有一個心髒,難道還能不同心嗎?
略微一頓,姬安茜坦白道來,「宮裏的藏書閣有皇家檔案。」
「我可以随意進藏書閣嗎?」
「必須要有父皇和母後的手谕。」
「這麽說,沒有見過皇後娘娘,我根本進不了藏書閣。」白陌不喜歡宮裏的人,腸子有好多個彎,她真擔心自個兒應付不來。
姬安茜又沉默下來,她想念父皇母後,更想念哥哥,不知道他們如今如何?
「怎麽又悶悶不樂了?」
「我好想念他們,好想念好想念。」
白陌的心一軟。「對不起,若知道如何幫你走出這裏,你就可以見到他們了。」
姬安茜搖了搖頭,哀傷的說:「我不想見到他們,見了,只會更難過。」
白陌無法體會她的心情,但是可以感受到她強烈的情感,于是安慰道:「你不要難過,總有一天一定會讓你回到身體裏面。」
「可能嗎?」姬安茜滿懷期待的瞪着雙眼,一日一日過去,她越來越不敢期待,擔心自個兒只能如此在這兒飄來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