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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是為了一只狗,可是公主日日都會去寧遠居晨昏定省,為寧遠居帶來許多歡樂,夫人又不是鐵石心腸之人,怎可能再對公主板着臉?」
柯芳華咬牙切齒,恨恨地道:「我真是太小看她了!」
「姨娘,這事如何是好?」燕草擔心的問。
握緊拳頭,柯芳華眼中閃過一道惡毒的光芒。「我絕不會讓她的詭計得逞!」
食不語是一種禮節,可是,蔣懷良此時覺得這種靜悄悄的氣氛讓人胃口盡失。公主說過,吃飯要配話吃,要不然悶死人了;後來有一次又說了,用膳時沒有配上閑話,再美味的吃食都少了一味,如今他還真品出其中的意境了。
他放下筷子道:「我吃飽了。」
柯芳華連忙讓人将飯菜撤下,送來茶水,方問:「朝堂上是不是有什麽令表哥心煩的事?」
「沒有。」
柯芳華自知應該到此為止,可今日就是忍不住,提及表哥在朝堂上的事,不單單是想試探表哥與她的關系是否更進一步,也是基于她對表哥的關心。
「我聽說太子最近惹得皇上生很大的氣。」
蔣懷良眼中閃過一抹精光。「你從哪兒聽來的?」
「那日我去天菜,聽見旁人議論此事。」柯芳華感覺心跳得好快,生怕他會察覺其中的異樣。
「內宅不要讨論朝堂上的事。」天菜确實是朝堂上小道消息最多的地方,聽說天菜的東家是某位權貴,借着天菜互通消息,不過他倒是看不出來,不過酒樓難免聚集一些官吏士子倒是真的。
「妾身僭越了。」她的口氣很委屈,盼着他能夠安慰的補上一、兩句,可是他只是自顧自的拿起茶盞靜靜喝着,無意再對此事發言。
這會兒柯芳華真的感到委屈了,并非不知表哥性子冷,女人對他而言是為了傳宗接代,可是她相信自個兒在表哥心目中意義不同,如今竟然連一句安慰的話都得不到,表哥就真的那麽鐵石心腸嗎?表哥對她如此,還能怪她對姨母不夠用心嗎?
「有一件事我不知道是否應該告訴表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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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事?」
柯芳華顯得很遲疑,過了一會兒才怯懦的道:「表哥可要答應我,聽了不能生氣。」
「我是輕易動怒的人嗎?」
「我知道表哥不會輕易動怒,可是一關系到姨母,這就很難說了。」
蔣懷良微皺着眉。「我不會生氣,你說吧。」
「昨日我見到公主硬拖着姨母去百花池賞菊。」
提起此事,蔣懷良唇角不自覺一翹,她的花樣真的很多,連他都想豎起拇指對她道一聲「贊」,先是讓母親走出屋子,如今又讓母親走到百花池,真是不簡單。
「菊花都要謝了,才要賞菊,也不知道公主在想什麽?」
「她大概很無聊吧。」蔣懷良的口氣很淡,聽不出來真正的心情。
「公主想做什麽,誰也管不了,可是,她也不該拉上姨母,姨母萬一招涼了可怎麽辦?」柯芳華越說越義憤填膺。
那日見到母親,看起來面色紅潤,很有朝氣,他想不至于去百花池賞個菊花就會招涼,不過他什麽也不說。
以前總覺得委屈表妹,也盡可能在各方面滿足她,可是無意間從公主那兒得知母親的狀況之下,私下派人在暗處了解寧遠居的情形,他突然覺得表妹變成一個很陌生的人,在溫柔的面具下藏着極深的心計。
其實,昨日的事不久之後他就從侍衛那兒得知,因為自覺對母親過于疏忽,他要侍衛暗中盯着寧遠居的一舉一動,有事就向他報告。聽說,母親昨日很開心,還即興畫了一幅菊花圖,公主更是笑着說要送去裱糊。
為何表哥都沒有反應呢?柯芳華連忙又道:「也許是我太過杞人憂天,只是每逢這個季節,姨母只要吹了寒風,就很容易招涼,我難免替姨母擔心。」
蔣懷良再不表示也不行,只好道:「這事我會處置。」
果然如她所料,只要事關姨母,表哥就不會輕輕的揭過去,那個女人絕對沒想到吧,她想利用姨母讨好表哥,卻弄巧成拙了。
柯芳華強忍着歡喜,故作憂心的道:「表哥可別為了這事與公主鬧不愉快。」
「你不用擔心。」蔣懷良放下手上的茶盞,站起身。
「表哥今晚不留在這兒嗎?」
「我去公主那兒,最近她鬧出來的動靜真大。」
蔣懷良如此直接,柯芳華倒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只能跟着起身送他走出去。
待人消失在視線範圍內,燕草就迫不及待的問:「少爺會因為此事責問公主嗎?」
「表哥不是要去清風苑找公主嗎?」
燕草總覺得此事不如預期,提到公主,少爺并未像以前一樣流露出一絲不耐煩。不過這些話她不敢說,以免惹得姨娘心情不好,禍及整個馥香閣的丫鬟婆子。
「少爺這個月都沒有留宿馥香閣,姨娘下次一定要想法子将少爺留下來。」
「這個我也知道……對了,表哥可有去其它兩位通房那兒?」
「倒也沒有。」
「表哥想必很忙。朝堂最近不太安寧,南方前些日子發生暴雨,致使許多百姓流離失所,皇上将安置百姓的事交給了在戶部的太子,可是太子不察,底下的官員處置太慢了,導致許多百姓餓死,皇上為此相當震怒。皇上最怕引發民亂,此時兵部可說是日日緊盯着南方變動。」
柯芳華認為蔣懷良的心思都在朝堂上,燕草就沒這麽放心了,少爺實在太清心寡欲了,不能不教人懷疑其中另有文章。「少爺有沒有可能看上哪家花樓的姑娘?」
「這事絕不可能,蔣家家訓言明,蔣家子弟不得涉足秦樓楚館,聽說是怕遭人算計,這也是皇上看重表哥的原因之一。」
「不是花樓,會不會是哪個大人家的女兒?」
「官宦家的女兒豈會給表哥為妾?表哥也不敢收官宦家的女兒為妾,這容易落人話柄。」
燕草明白這個道理,難道她想錯了嗎?
「表哥是要做大事的人,不會将心思繞在兒女情長上。」可是,想到表哥一個月來不曾夜宿馥香閣,她也忍不住擔心。回想她剛剛為妾時,表哥足足有半個月宿在馥香閣,當時丫鬟婆子誰不搶着巴結她,如今彷佛被打進冷宮似的,也難怪馥香閣的丫鬟婆子恨不得能夠換到其它地方當差。
白陌每日睡覺前都會練上一個時辰的字,雖然有過當幾世古人的經驗,但是享受過硬筆的便利性,她就是無法駕馭軟綿綿的毛筆,姬安茜一見到她寫字就生氣,甚至罵她手笨到無藥可救,如今索性躲得遠遠的,來個眼不見為淨。練字時,她會将衆人打發得遠遠的,她可以頂着姬安茜的皮囊,但模仿不了字,就算找來姬安茜以前寫的字照着描劃,還是顯得歪七扭八。
「沒想到你的字賣相如此不佳。」
「啊!」突來的說話聲讓白陌吓得甩掉手上的狼毫,跳了起來,見到是蔣懷良,一顆心才緩緩歸位。「夜深了還吓人,也不怕吓壞人嗎?」
「我以為你膽子很大。」蔣懷良突然覺得胸口的陰霾都散了。
「膽子再大,也禁不起吓啊。」她趕緊将紙揉成一團丢了,還不是因為這個玩意兒讓她膽子變小了。
「誰教你将丫鬟遣到外面做針線,不讓她們在身邊伺候。」
若非他要求她們不準出聲驚動她,她們是在外面還是在她身邊,有何區別?她只是教她們在外面做針線,可沒教她們當啞巴,不用出聲提醒她有人來訪,這幾個丫鬟要重新教育,連主子是誰都搞不清楚。
「蔣哥哥怎麽來了?」
「昨日的賞菊為何沒有邀請我?」
白陌狐疑的看了他一眼。「賞花是姑娘家做的事,你堂堂七尺之軀跟人家湊什麽熱鬧。」
這話若是教京城的公子哥兒聽見了,應該會用口水淹沒她,誰不知道賞花宴真正的用意是為了給各家适婚年齡的公子小姐相看,瞧對眼了,再評估門第是否合适,互派人打探彼此的意思,便可以派媒人提親了。
他無意糾纏此事,對賞花宴也沒興趣。「賞花就算了,蛋黃酥呢?」
「全部搶光光了,就是我自個兒一口也沒嘗到。」她可沒想到這個來自現代的玩意兒深受歡迎,也對,美食沒國界,更沒有年代的問題。
「你做給我吃。」
「知道了,明日做給你吃。」
「這兒不是有小廚房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