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狂想曲
烏雲陰的勻勻稱稱的,原本以為的雷陣雨下成了連綿不斷的暴雨,車速已經提不起來了,再這麽走下去,就算高速不封路,人和車也吃不消。李浩森勉強辨認着前路,不敢提速也不敢減速,“下個路口不管是去哪兒的我們都得下去了。”他說。沒幾分鐘,便到了一個路口,果斷的下了高速路,開上便道,一直到周圍有了鎮子的模樣才停了下來。
“要睡在車裏嗎?”明媚問,總歸是因為她的家事才耽擱到路上的,她不好意思說自己昨晚在車裏睡得渾身難受,今天唯一的願望就是早點回去洗個澡躺在床上。
李浩森重新發動了車子,只挂了一檔,小心的踏着油門,勻速前進,淡淡的回答她:“當然不能睡車裏,照這個下法,一會兒積水倒灌進發動機氣缸,就走不了了。”
“那找個酒店住下?我來安排,李總,我總要請你吃飯謝謝你的。”明媚倒是沒覺得這樣安排有什麽不妥,原本,這來回的油錢還有這兩天的時間,人情欠的就不小。
李浩森也沒覺得有什麽不妥,只是... ...他沉吟片刻,“你... ...有身份證麽?”如果他沒記錯的話,她的身份證應該還在人事部,因為剛好到了轉正後辦理保險的時間。
“呀... ...”明媚一只手半掩着嘴巴,“我的身份證被秋爽收走了,不在身上。”
果然。
李浩森小心的駕駛着車子,一邊往馬路兩側張望,竟有些幸災樂禍。“太好了,我的身份證在車裏。”
“唔... ...有些快捷酒店,一張身份證應該也可以辦理入住的。”明媚若有所思的分析。
“我是說,在我的車裏,我開的是宋寒的車。”
“... ...”
明媚一直覺得,boss就是那種電視劇裏常出現的特別善于解決問題的man。就好像平時工作的時候,彙報給他的問題無論多麽棘手,他最多不過蹙眉沉思上一陣子,待那眉頭舒展開來,他便能即刻給出你一個可行的思路。
李浩森進出了好幾處酒店,小旅館,甚至招待所,開始只是濕了西裝外套,後來幹脆連裏面的襯衫也浸濕了,就在明媚已經不抱任何希望的時候,boss濕淋淋的鑽進車子裏,後座上同時鑽進了個小老頭,那是個在附近的車站旁邊開旅館的小老板,私下裏有一處民宅也用來接住宿的生意。
盡管早已經對民宅的住宿設施有了一定的心理準備,但是剛走進房間的時候,還是被那個過于簡陋的環境殺了個措手不及。
老套的劇情——只剩一間房,其實這倒不意外,因為這處民宅只有三間房,據說其中有一間的床板塌了,另一間不久前入住了一對兒大學生。
沒有床——是一個火炕,炕裏的一角堆着被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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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衛生間——老板晃悠悠的探進門來,在不寬敞的地中間擱了個... ...咳咳,便壺?沒錯,便壺:一只紅色帶蓋的小水桶。
沒有熱水澡,沒有大床,連電燈都是拉線開關... ...明媚心虛的把炕頭讓給了boss,因為似乎自從和自己摻和在一起,boss的遭遇越來越貧民化了,所以她要更加的關愛boss。不過這房間雖破,但是炕燒的不錯,大雨天睡上去熱乎乎的,好像全身的濕氣都能被烤出來一樣。
“那個... ...我出去找衛生間。”明媚用眼角瞥了一眼那個小紅桶,自問沒有勇氣在這個氣氛下用它解決個人問題。如果運氣好的話,在附近找到了公廁,再如果不喝水,堅持到明天應該沒問題。
“用那個吧,我又不看你。”李浩森沖着小紅桶努努嘴,真的轉過頭去鋪被子。
“呃... ...我還是出去吧。”明媚堅持,出門前用自己都覺得谄媚的語氣指着小紅對他說:“你用,你用。”
剛進到雨中,頭頂就多了件外套,李浩森在上面撐着剛剛烤到半幹的西裝外套。“自己亂跑,該丢了。”他說。
不出五分鐘,明媚就後悔自己做出這個決定,因為,小鎮野郊紅磚砌的旱廁,牆頭因為少了幾塊磚而參差不齊,像戰争後的城牆,一面寫了扭曲的“男”,另一面寫了更扭曲的“女”。明媚踏着那些因為肥料充足而長勢茂盛的狗尾巴草,烈士一般的目光望了一眼李浩森,太好了,她帶領boss走向貧民化的速度又創歷史新高了。
“睡得着嗎?”李浩森睡得很規矩,兩手壓着被子交疊放在腹部,直挺挺的平躺着一動不動。
“嗯。”明媚也是同樣的姿勢,只不過她是全部埋在被子裏,只留了一顆圓溜溜的腦袋在外頭。其實... ...睡不着。
老房子牆薄,隔音太差,老板口中住在隔壁另一間房的一對兒大學生,“活動”漸漸激烈起來。先是床,聽上去是一張老式木板床,聲音咯吱咯吱的響起來,那叫一個暧~昧。然後是女生的教科書級別的“嬌~喘”,還有男生一貫哄騙的花言巧語... ...沈明媚輕輕挪動了一下身子,“咳!”怎麽這麽熱啊,老板燒煤不要錢的嗎?她已經出了一身薄汗。
到底是見過“大場面”的,他是聾了嗎?明媚暗想,相比之下旁邊的boss就冷靜多了,若無其事的劃拉着iPod,如此古怪的氣氛,居然長手一伸,應景的關掉了電燈... ...
“要不然... ...還是開燈睡?”
“這黃燈光太暖了。”boss雲淡風輕的拒絕了她的提議,與此同時,隔壁的聲音更加激烈了。
“可是... ...”她是想說,這種情況關燈不是更尴尬。
“暖飽,思淫~欲。”果然,一直在那啰嗦的小女人立刻安靜了。
“來吧!”
李浩森突然出聲,在隔壁十分有韻律感的聲音包圍下,極力降低存在感的明媚吓了一激靈。身邊看上去精瘦的人翻身上來的時候竟然顯得十分結實高大。
“啊!?”
什麽情況!?
沈明媚本能的雙手護在胸前,來吧又是什麽意思... ...獸變了麽?慌亂中,耳朵被塞進一顆冰涼的耳機,先是左邊,再是右邊,是鋼琴曲。
音樂一直沒有停,夜更深了,炕也不那麽熱了。睡得朦胧之際,好像聽見了稀裏嘩啦的水聲,難道是boss用了小紅?她咕哝一句,翻了個身。
曲目播放到了匈牙利第六狂想曲,曲調從堂皇而崇高的音符一路演繹到松弛又舒适的吟唱,嚴實的把那個荒誕的世界隔絕在外,模糊的聽見,來自耳邊的,晚安。
午後,日光松散。
項海洋跳下卡車,講完了最後一場戲,和每個工作人員擊掌,這邊的工作已經收尾,他即将返程,以王者歸來的姿态。手機裏未接來電的指示燈不知道亮了多久,他疲憊的一彎嘴角,給她個驚喜,剛剛好。
作者有話要說: 從始至終被嫌棄的帶蓋小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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