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那天,程徹不僅破天荒在沙發上吃了爆米花, 而且吃着吃着, 居然還窩在沙發裏睡着了。
後來趙清嶺回家了, 他依舊沒有醒。
于是乎,齊危坐在旁邊的樓梯上敲電腦, 全程圍觀學長興奮兮兮、小心翼翼幫他收拾了掉在沙發縫隙的焦糖殘渣、并且一臉寵溺地托着腮, 坐旁邊沙發欣賞他愛人睡臉的純狗糧場景。
這倆個人, 齊危也是服了。
貌似無論怎麽改變、變成什麽頻道最後都能對上,真的是傳說中天造地設、什麽鍋配什麽蓋?!
……
晚上睡下了, 夜幕中,趙清嶺兩只手在程徹身上蹭啊蹭發。
程徹:“哎你別摸, 今天真的不行,咱們都這把年紀了不能總是想幹嘛就幹嘛,哎哎, 你稍微克制點行不行!”
趙清嶺卻不停手。
還不要臉地湊了過去,鼻尖貼着他鼻尖逗他:“躲什麽躲,你看看你思想那麽不健康,我想把你怎麽樣了嗎?”
“我摸,又不是摸你,是摸你的衣服毛茸茸。”
程徹:“……”
自從前幾天起,從趙清嶺那他買了那件土不拉幾的毛茸茸毛衣開始, 也不知道怎麽的就開啓了新世界的大門。
開始給他整毛茸茸的衣服穿。又是上街又是網購, 從裏到、從睡衣到常服弄了了好幾大套, 天天逼着他穿。
程徹拗不過只能穿, 然後就開啓了日常做飯被摸、睡覺被摸、沒事就被摸模式。
趙清嶺對此還有滿滿的借口——我真不是摸你,我是喜歡你衣服上毛茸茸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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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徹:“……”無話可說。
沒轍,由着趙清嶺把他摸來摸去了摸了個爽。黑暗中,片刻的沉默後,兩個人突然異口同聲:“我有件事想跟你說。”
“……”
程徹:“你先說。”
趙清嶺:“哦,就今天回家,我媽說她想見見你,有空一起吃個飯吧。”
他說得雲淡風輕,程徹整個人一僵。
趙清嶺:“诶,哈哈哈你怕是嗎?笨蛋,怕什麽啊,又不是說就這兩天就要見。你慢慢做心理建設,等建設好了再見呗?”
程徹:“不是……我們的事,你跟你家裏人說了?”
趙清嶺:“不用說,他們一直都知道啊。”
程徹:“?!?!”
“叔叔阿姨一、一直都知道?那他們不反對嗎?”
但是,怎麽可能不反對?程徹分明記得,趙清嶺的爸爸可是個非常有頭有臉的企業家。他在電視上見過那人幾次,一臉的嚴厲不好惹。
而趙清嶺的媽媽,程徹也曾在高中時的家長會見過她幾次。印象中那可是個優雅又古典的女人,穿着旗袍,一副大家閨秀的模樣。
雖然後來趙清嶺爸爸在外頭和人亂搞,弄得她媽媽已經跟他離婚了,但亂搞的結果最後也就只有一個私生子弟弟趙清筵而已,身體又一直特別不好。
因此,作為原配生長子的趙清嶺,按說應該被整個家族寄托厚望。像這樣的“有錢人家的唯一繼承人”,和男人搞在一起家裏會認?
趙清嶺:“當然認啊,你看咱們在一起那麽久,我家誰敢來找過麻煩?”
程徹:“……”是,确實沒有人來找過麻煩。
因而他一直覺得很奇怪,畢竟這十分的不合常理。
“你就放心吧,”趙清嶺湊過來,在他臉頰親了一口:“老子都快三十了,他們就算想反對又有用?何況我都跟他們鬥了那麽多年了,他們早就放手不管我的事情了。”
“所以,見我媽你就放心吧。她知道我老婆奴,絕對不敢為難你,不會有婆媳問題。”
老婆奴什麽鬼……
程徹臉一燙,被窩裏踢了他一下。
……
趙清嶺想說的說完了,而程徹想跟趙清嶺說的,是他弟弟的事情。
他弟弟因為劣跡斑斑,一年前被送進少年管教所關了起來。結果前陣子管教所給程徹打了電話,通知他說弟弟快成年了,要他下個月把人領回家。
本來這個事情,一直是壓在程徹心頭的一塊石頭。
不知道怎麽跟趙清嶺開口,不想男神知道自己有那樣糟糕的家人和過去,更不想給眼前平靜的幸福平添烏雲波瀾。
結果生日宴那天被陳懿揚、被蔣柏學一攪和,反而叫他再無退路、什麽都和盤托出,反而什麽也不怕了。
這可能就是傳說中的因禍得福。
趙清嶺:“哦,要出來了啊?那要接來家裏住嗎?正好二樓還有好幾間客房……”
程徹悚然,差點沒從床上坐起來:“怎麽可能接來家裏住?你都忘了我跟你說過的,他是個什麽樣的人?”
在這個世界上,程徹就那麽一個弟弟,正因如此,才為他收拾了那麽多年的爛攤子。本來想的是作為哥哥,無論如何至少他也不能放棄他。
可是,那麽多年那麽多事,卻讓他漸漸失望。
或許那人真的改不了、或許那人真的無可救藥。他不能再縱容他做個人渣,必須狠心、放手。
“等他出來的那天,我會去接他,然後給他在外面租個房子。”
“但也就這樣了,他想是要好好活着,以後就全部得靠努力工作自食其力。租好房子以後我就跟他斷絕一切來往。不會再給他一分錢,不會再管他死活,不會給他電話號碼,更不會讓他知道我們住在哪。”
“這一輩子,都絕不會讓他有機會,來打擾我們的生活。”
……
……
程徹一言既出,還真就言出必行。就連接弟弟出管教所的那天,都執意不讓趙清嶺陪。
趙清嶺在家:“唉……”
趙清嶺:“齊危你說,要是我哪天也欠了百萬賭債,徹徹會不會也不想要我了?”
齊危:“???”
正想說學長你一天天的就不能想點正常的事情,就又聽見趙清嶺又大大嘆了口氣。
“不過,他那個弟弟也是自己作死、也是活該。”
“我那天偷偷打電話給顏珍了。我問她災弟弟到底有多災,她跟我說,程徹那麽照顧他、努力把他養大、為他花了全部積蓄還背了債,結果生病了胃疼得要死,他弟弟不管。”
“他要大冬天的一個人撐着起床出門買藥,一個人撐着去醫院挂水,後來那次他車禍進了ICU,那個混賬弟弟也全程沒出現、沒照顧過他一天。”
“只在快出院的時候給他打了一次電話,還是問他要錢!”
“這種弟弟,真的是落到這種結果一點不冤!”
“還好小筵是個好孩子。”
“小筵要是這種禍害弟弟,我作為他哥第一個掐死他,說真的!”
齊危:“……”
……
又過了一個月。
連着五一加暑假旅游季的到來,程總最近工作繁忙、死命加班ing。
趙清嶺作為挂名CEO,則除了在公司給自家寶貝各種開綠燈外,還家也開始努力學習,拼命用自己不怎麽樣的廚藝練習宵夜,做給自家寶貝補充營養。
那天是周末下午,程徹又去公司加班,趙清嶺正在廚房切魚,忽然門鈴響了。
拉開一看,門外站着一個陽光小少年。
笑眯眯的,很乖巧的樣子,青澀帥氣。
“姐夫好。”
“……”趙清嶺耳朵嗡了一聲,額頭青筋跳了跳,登時陷入十級戒備狀态。
因為,他深深記得程徹跟他說過——
他那個弟弟,撒謊成性、無惡不作,卻偏偏長了一張極具欺騙性、很乖的臉。
就是因為有這麽一張真誠正直的臉,加上楚楚可憐的眼神,才能順利把親戚朋友、左鄰右舍的錢騙了個精光!才會導致程徹苦苦為他收拾爛攤子那麽多年!
才會去酒吧駐唱,才會有了案底,才會一直那麽沉重、那麽卑微!這一切說起來全部、全部都是這個災弟弟的鍋!
這個看着人畜無害的少年是個小惡魔,讓他的寶貝苦了将近十年。
所以,什麽乖巧臉?艹,少裝了,他才不會上當!
正想着,忽然齊危從他身後探出頭:“是誰啊?”
少年像是吃了一驚,後退了一步,看看趙清嶺,又看看齊危,一臉不敢置信:“卧槽他是誰啊?你該不會……光天化日敢背着我哥養小三?艹你大爺的你挺有種啊,老子弄死你!”
……
齊危是個沒有武力值的學者。
因為很有自知之明地沒有拉架,躲上樓梯隔岸觀火。
眼睜睜看兩個人從玄關互毆到客廳,從客廳互毆到廚房,說實話還稍微有點擔心,但還好那兩個人還沒有紅了眼,廚房那套德國雙立人的刀具并沒有被抽出來釀成豪宅兇殺慘劇。
總之,互毆終結在樓梯上,兩人都累趴下了。
美少年這邊變成豬頭,坐在樓梯上又是罵又是哭。當然趙清嶺的臉也沒好到哪兒去,跟少年一樣,雙雙鼻青臉腫熊貓眼,倒是滿不在乎地挺神氣。
少年帶着哭腔:“艹,不是小三你們怎麽不早點說!還特麽下手這麽重。靠,疼死,嗷!”
“嗷”是因為,本已受傷的頭又被丢過來的玻璃瓶砸了。
趙清嶺砸的,他冷哼一句“你該揍”,又往少年頭上砸碘伏和創口貼。
少年氣得不行:“你幹什麽啊,什麽叫我該揍?哪有你這樣當人姐夫的?第一次上門不給紅包就算了,還二話不說就欺負我!我哥打我就算了,我又沒吃過你一頓飯,你憑什麽打我?”
趙清嶺:“我?我是替你哥揍你。”
少年:“我哥都沒揍我,你憑什麽替我哥揍我!”
趙清嶺:“你還有臉問?你哥不揍你是因為他人好,我就不一樣!你不想想你以前是怎麽對你哥的,你就是欠揍!”
說着沖上樓梯,又是一頓爆cei。
少年被他踹狠了,抱着頭滿眼淚花:“嗚,嗚嗚……你別以為你很了不起!我跟你說,你根本就不是我的哥的真愛!我哥的真愛,是、是他高中時候的初戀!”
趙清嶺:“……”
“那個初戀對我哥可好了,還帥、還是校草,還特別舍得給我哥花錢!我哥那兩年的早飯、衣服,第一雙正經的籃球鞋,全都是他給我哥買的!”
“嗚嗚,嗚嗚,而且那個初戀哥哥對我也很好,經常給我哥超市卡,讓我哥給我買東西!從來不會欺負我,跟你這種人一點都不一樣!”
“嗚,嗚嗚嗚……”
趙清嶺就呵呵了。
真心想跟這少年說,你信不信,就你口中的那個“高中初戀”,要是知道你長大以後變成什麽鳥貨色,當年絕不給你哥送超市卡,餓死你這個小添堵的!
“還有,他人也、也特別溫柔。”
“我爸死的那天晚上,他陪了我哥整整一個晚上。”
“……”
趙清嶺在那一瞬間,有片刻的懵逼。
他多少記得早飯、記得超市卡,卻完全不記得高中什麽時候陪過程徹一個晚上。繼而突然的,回想起了一個早已被遺忘的黑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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