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趙清嶺沒跟程徹說的是,大概半年後, 他有次去S市出差, 還在街上又遇到過顏珍一次。
一起去喝了個茶, 顏珍說:“我在這邊過得不錯呀,他怎麽樣?”
趙清嶺:“他不就還是老樣子。”
顏珍:“我在這邊交到了不少新朋友,都挺複雜的、也挺喪的, 哈哈不過像我這種心理陰暗的女人,就适合和跟很喪的人做朋友。”
“他呢, 有沒有交新朋友啊?你得給他把把關,別再讓他被人騙。”
分別的時候, 趙清嶺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幾個月不見, 你瘦了嘛。”
顏珍:“哎呀,看你小嘴抹了蜜似的。”
再後來, 大概又過了一兩年,趙清嶺家門前的郵筒收到了一張喜帖。請帖附着一張卡通Q版婚紗照,應該是顏珍自己畫的。新郎被她畫成了個三白眼,個子好像也不太高, 站在她身邊反而顯得小鳥依人狀。
但看她畫的新娘笑臉帶着紅暈, 應該很幸福。
趙清嶺:“去嗎?”
雖然很久沒來往了,但是畢竟結婚新娘子最大,随即他又想了想:“唉,按照那個女人的個性……指不定只是想騙個大紅包而已。”
然後, 跟程徹相視而笑。
在這個世界上, 大概每個人都有過很多可以叫做“朋友”的東西, 大家相遇、分開。有的一直在身邊,有的變成了一年一次、幾年一次的交往,甚至變成了只有婚禮和生日宴才能見到對象。
“所以這個世界上才有愛情。”
那時候,坐在門廊的齊危說。
“啊,當然這話不是我的說的,是我碩導說的。我本來以為像他那樣的人應該不相信這些,可是有一次上課的時候,他說過他真正相信長久的不是‘婚姻’這個制度,而是‘愛情’這個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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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也經常有研究,說愛情只是激素和荷爾蒙,會在一年、兩年就自行消退。但事實上,這個世界上很多很多的人,是愛了對方一輩子的。”
而在這個時候,他們按照齊危的說法,至少在他眼裏,趙清嶺和程徹已經是“可以白頭偕老的樣子”了。
……
也同樣是那幾年,對手公司“未來旅游”的總部也搬到了S市,許博也跟着調過去,成了S市總部的一個分管領導。跟程徹依舊偶爾聯系、研究研究産品路線,平常互相點個贊什麽的。
其實顏珍的請貼上,其實是出現了新郎名字的,但這個名字因為太普通了,畢竟張博,王博,李博,許博什麽的,大概誰的人生中都有一兩個。趙清嶺和程徹誰也沒多想。
結果到了結婚現場,發現這兩個人居然搞在了一起。
簡直是世間緣分詭異莫測。
許博:“哎你們還有臉吃驚?我還想問問你們倆夠不夠意思呢,明知道我缺女朋友,身邊有這麽漂亮的美女不給我介紹,最後我跟她還是自己通過相親中介認識的!真的,靠不靠譜啊你們!”
趙清嶺:“但是……”
但是他分明記得顏珍自己身高175,曾經信誓旦旦“175的男人老娘得低着頭看,絕對不找”。結果新郎許博就是175整,一厘米也不高,站在顏珍身邊小鳥依人。
同時他也記得許博說過喜歡溫柔型。說過有一個那樣作翻天的妹妹已經受夠了,絕對不再要作女。
許博:“所以最後找了顏珍啊,顏珍不就是超級溫柔可愛、宜室宜家的那種我的理想型嗎!”
趙清嶺&程徹:“……”
這人的眼睛,是被戀愛濾鏡給弄瞎了嗎?
許博:“不過話說回來程總,你怎麽連參加個朋友婚禮都要帶着你們老板一起來啊?話說待會兒不是還要去工作吧?對了對了……”
他湊過來,一如既往的八卦,一臉求知欲小小聲:“你以前的那個有夫之婦女朋友,到底離婚了沒有?你們還處嗎?”
沒得到答案,就被新娘顏珍拽着耳朵拎回去:“跑哪去了,姑媽和阿姨等着咱們合照呢!”
趙清嶺&程徹:“……”
是真的,服。
記得在剛發現新郎居然是許博之後,趙清嶺就大大地嘆了口氣,直搖頭,說這一對真的自求多福吧。那時候程徹還戳了一下他,說人家結婚呢,你就不說點吉利的。
然而,等如今親眼看到許博這種傻白甜智商水平還敢跟顏珍結婚。
真的,自求多福吧。
……
時間回到當下。
當年程徹的案子,趙清嶺找老爸那邊的管家重新查了一下。本來還想說要去找找那些人麻煩的,結果十年過去,天道自己有循環,當年的法官、還有兩個官二代的爹都先後因為經濟問題翻了車,現在都關着呢。
至于倆官二代自己,一個後來跟人在酒吧打架致人重傷還在蹲,另一個嗑藥正在強制戒,家家愁雲慘淡。
而陳懿揚那邊,趙清嶺也去找他好好聊了一下。
可惜陳懿揚的道歉态度并不誠懇。在趙清嶺嚴正警告他以後不準再招惹自己男朋友之時,非但不置可否,還敢毫不顧忌地當場繼續盯着程徹瞧,頗有一副就是犯賤不怕死的既視感。
從陳懿揚的律所出來,趙清嶺:“唉。”
程徹想安慰他兩句,又不知道該說什麽。
畢竟,自己這麽普通一人,居然也有一天可以充當“紅顏禍水”的角色,搞得讓人家十幾年兄弟反目。這種感覺,實在未免也太詭異了,真的。
他這麽想着,又回憶起從第一次見面起,那個陳律師就非常令人萬分費解的操作。
不管是蹲下來給他系鞋帶也好,查他的過去、要挾逼迫他也好……至于嗎?他要是個魔性的、人見人愛的大美人也就算了,問題是大家眼都不瞎,他确實一直無人問津啊?更何況以陳懿揚的外在條件,那閃閃發光長相、工作、經濟實力,找誰不行非要找他?
趙清嶺:“其實,陳懿揚他以前有個對象,跟你有點像。”
程徹:“???”
“高中的時候,是那個人先喜歡的陳懿揚。陳懿揚跟他交往的時候,倒是也沒有很把人放在心上的樣子,可是分手之後就不行了,很頹、經常發瘋,斷斷續續好多年,你別看他現在是個律師,之前幹過的奇葩事也一堆。”
“倒是那個人,當年那麽喜歡,卻早就已經走出來的了樣子。”
說到這兒,趙清嶺突然停下腳步,他的身邊是一個報刊亭。
他指着一本時尚雜志,讓老板取下來給他。
雜志的封面是一個人男人,樣子很帥,眼神冷冷的、桀骜不馴又性冷感的樣子。封面這男人好像是國內出去的超有名的國際名牌的珠寶設計師,程徹對他略有耳聞,人帥、實力強,在國內粉絲也很多。
“你看,不僅走出來了,還混得風生水起。這人就是陳懿揚以前那個對象。”
程徹:“………………”
程徹:“?!?!”
人家那麽帥,看着這麽有質感!跟他哪裏像了?
趙清嶺:“诶,我覺得還是有點像的吧?你仔細看他的眉眼,而且吧,這個人的性格,以前好像也跟你差不多。”
趙清嶺高中時見過陳懿揚前男友的次數雖然不多,但總歸是有那麽幾次的。
記得他們一夥哥們在一起吃飯喝酒唱K,那個男孩就坐在角落,平凡的、拘謹、安安靜靜,不瘋不鬧只偷偷守着陳懿揚。
悄悄倒他的酒、藏他的煙,偶爾被吼也傻乎乎的、默默隐忍不做聲。能有個這麽愛他、又乖巧可愛的“老婆”,至少趙清嶺當年是偷偷很羨慕陳懿揚的。
“可惜,陳懿揚不珍惜。”
“……”
話雖這麽說,趙清嶺卻有些糾結的樣子:“但其實吧,好像也沒有不珍惜。就,雖然陳懿揚一直嘴上不肯承認,但我覺得他應該也是很喜歡這個人的。”
“他對象喜歡藍色,我還記得,高中的時候陳懿揚經常買藍色的玫瑰送他。十年前那個時候這玩意兒還很稀有,我後來聽說,是陳懿揚專門問花店訂的,當時全城就只有一家花店,特意給他專供藍色的玫瑰花。”
所以這也是為什麽程徹的生日宴,趙清嶺也選了藍色的玫瑰的緣故。
不僅僅是因為顏色和宴會的海洋主題很搭。還有就是當年的印象太深,導致他一思考什麽花最“貴”就直覺地想起藍色的玫瑰。
“……”程徹翻了翻看了看手中的雜志。
喜歡藍色這一點,這人似乎多年沒有變呢。
此時那位設計師的專屬介紹裏,依舊在大篇幅展示他最新創作的精美海藍寶石項鏈作品。專欄還說他似乎打算回國做自己的獨立珠寶品牌,獨立品牌的名字,也帶了“藍”字。
“只可惜別的都變了,”趙清嶺嘆道,“你要是見過他以前的樣子,就會覺得他以前跟現在完全像兩個人。”
“說起來,陳懿揚也是慘。單身等了那麽多年,結果人家既有成績又有名聲了,還在國外混了一圈見過世面,估計就算回來也瞧不上他了吧。”
當然,慘歸慘。
因為慘,就想拿他家寶貝當替代品是什麽鬼?真是活該被甩!
這麽想着,看看雜志上那男人高冷又孤傲的臉,趙清嶺突然又很擔心。
“徹徹,徹徹~”
大街上的,就開始撒嬌模式:“徹徹,所以,你可千萬不要變啊!”
“以後不準再加班了!還有,不準再那麽嚴格地控制飲食、去健身房!當年就是因為陳懿揚他對象天天特別努力、變得超級優秀、工作也越來越忙、然後追求者也多了起來,然後陳懿揚覺得他沒有以前那麽粘他了,就吃醋吵架,兩個人吵着吵着就分了!”
“我們絕對不能走他們的老路!”
“你在公司裏的樣子太帥了,這不行!再被人盯上我要不高興了,走走走,我們買衣服去!”
程徹期初不明白趙清嶺帶他“買衣服”是什麽邏輯,但很快,他就開始大徹大悟。
畢竟在一起一年了,他的衣品早就被趙清嶺完美培養了起來。什麽衣服适合他他很清楚,但那些适合他的衣服,趙清嶺偏偏死活拽着不準他買。
然後,以“衣品好”著稱的趙清嶺親自給他挑了個套頭毛衣。溫暖的小動物毛皮米色、毛茸茸的質感,程徹穿上之後,看起來異常居家。
就……倒也不能說很難看,但感覺就只能在家的時候休閑穿。還稍微有點土不拉幾的。
趙清嶺:“好看!以後就穿這上班!”
程徹:“……”
他覺得他也不能任這貨為所欲為,果斷黑框眼鏡下眼睛一眯,反将一軍:“好看?你自己怎麽不穿?你也買一件咱們穿情侶款?”
趙清嶺:“诶?好啊。”
事實證明,人靠衣裝這件事,只在人的顏值在不足以達到“披麻袋都好看”的情況下奏效!
一件程徹穿了土不拉幾的居家服,趙清嶺穿上了之後,就,完全沒有影響。
原來該怎麽帥,如今還怎麽帥!
……
當晚,程徹就穿着那件土不拉幾的毛衣,跟趙清嶺、齊危三個人一起在家煮火鍋,吃了頓大餐。
席間,趙清嶺一直給他的碟子裏無限夾肉,大吃一頓後晚上還不準他上跑步機,連齊危都被他的迷惑行為搞好奇了:“學長你在幹嘛?”
趙清嶺倒也有臉直言不諱:“我?努力把嫂子你養土、養肥、養圓啊,這樣以後就沒人跟我搶了。”
“……”齊危的眼裏,充滿了觀看弱智兒童的憐憫。
然而幾天後,那天是周末,齊危睡到下午下樓,驚恐地發現程徹居然正一副很放松的樣子、頭發散亂帶着眼鏡,抱了個毯子歪在客廳一邊吃爆米花一邊看電影。
他懷疑自己是不是穿越了,狐疑地過去:“小程哥,學長呢?”
“回家去了,他爸找他。”
齊危:“……”真的,不是眼花,他在毯子下面确實看到了小程哥的jio。問題是!小程哥以前不是這樣的啊!
以前就算一個人在家,他也覺得是正襟危坐、超級坐有坐相的那種,絕對不會把腿盤在沙發上,絕對不會!
而且,他在吃啥?微波爐焦糖爆米花?之前學長買的時候,不還被他訓斥了不準再買這種垃圾食品嗎?再定睛一看,前面的桌子上居然還放着一聽可樂,還不是無糖的那種!
齊危扶額:“小程哥,你……不是吧?!”總不至于愛情是那麽盲目、那麽沒原則的,學長想讓你變土肥圓,你就花式努力、達成他的理想?!
程徹:“沒有,我就是、稍微放松一下而已。”
“……”
“那什麽,我偶爾也有想要松懈一下的時候啊?”
“……”
“而且,反正他都說了不介意……”
齊危:“那也不能他說什麽,你就聽什麽啊?”
程徹:“呃……”
就,該怎麽說呢?眼前齊危還是一臉替他擔心雜糅着黑人問號不解臉,程徹也不知道該具體怎麽解釋。
這一整年來,他一直在很努力地改變,想要更加配得上趙清嶺。但趙清嶺那邊,其實根本沒想讓他變。就算他一直不夠優秀也沒關系,就算和以前一樣慫、自卑、陰暗也沒關系,趙清嶺全部都接受。
從一開始,就是全部接受的。
即使是那個不夠好的自己,哪怕是坐過牢甚至有過更加黑暗的過去,他都願意要。
這個認知,讓程徹最近開始覺得人生無所畏懼。
當然他并不曾後悔自己這一年來的成果,也沒有想要放棄将來的努力——就是突然覺得如釋重負、特別輕松。
也終于可以不用每天特別緊繃、克制,營造完美的形象。
因為,就算是稍微沒用一點、懶一點,他也不會就因此不喜歡自己了,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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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