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流鼻血的穿越者
青牛鎮的一條貌不起眼的村落,七裏溝。
春風拂面,遠遠地聽到喜慶熱鬧的宰豬殺羊的畜禽悲叫,混雜着孩童嬉戲追逐的笑聲。
在村另一側的一戶人家,一個頭發微微卷曲稍顯油膩,但臉色卻清秀白晰的少年,在暖暖陽光下,眼神失滞地望着前面的剛剛被暖陽解凍的冰封池塘。
少年叫林亘,是七裏溝老獵戶林耀的唯一兒子。
陽光縷縷擲落到他瘦弱身子,像是能夠滲到他骨子裏面般。他忽然拿下地上的枯枝,亂寫幾個字,而後又拿腳板用力狠狠擦掉,濕潤的泥土平抹上一層新土,再沒絲毫字體痕跡。
良久,一只金黃色花白斑點的癞蛤蟆一蹦一跳地跳出來,似乎冬眠數月後,也想享受暖暖陽光。癞蛤蟆蹦跳到他腳邊新平的泥土上,便靜止不動,喉嚨仰天眯着雙眼,咕嚕咕嚕地發出低沉怪叫。緊接着,又有一只癞蛤蟆不知從何處蹦跳出來,一蹦一達,竟然跳上第一只身上,趴着不動。
我靠!除了惡心,林亘對着這玩意還微微害怕,傳說中這癞蛤蟆可是毒物,會噴啥玩意毒素,他趕忙将腳挪開些許。
兩只金黃色生物也不懼人,就這樣在他眼皮底下,一上一下,曬着陽光。
林亘好奇地觀察一會,好一會兒才發現,這兩爛貨原來是在交配!日你先人,朗朗乾坤,竟敢衆目睽睽野合,簡直色膽包天恬不知恥,咳咳,禽獸不如!
看着這倆貨旁若無人翻雲覆雨,若是在前世,一直是“魔法師”的他必然毫不猶豫拿起石頭,大呸一聲:淫賊,受死!而後将這兩只淫蕩的東西砸個血肉模糊。
然此時他懶得動,“圍觀”一陣,甚感無趣。
伏在上面的公蛤蟆似乎頗有加騰鷹功底,前肢牢牢地攀着飽肥的母蛤蟆,下盤緊貼,激戰連綿,技巧精湛。幸好那母蛤蟆在蛤蟆界,也是久戰沙場,甚有小澤利亞的忍耐力,雖潮吹連連,反迎戰而上,吹響反進攻的號角。
一會兒,又不知從哪裏蹦來一個不知是公是母的蛤蟆,再次蹦了上去,形成三P的塔形。須臾,原先表現得加騰鷹那位,如同前面的母蛤潮吹連連,後臀顫動如糠篩。
林亘覺得好笑,進可攻退可受,蛤蟆界也有此趨向吶!
眼前的林亘原本是另一個世界的廢紙宅男,沒工作,沒房子、才剛剛認識了一個軟妹紙,但他嗎的,不知啥回事,睡一覺後就來到這裏,進入這個所謂的林亘的軀殼。穿越這種事,雖然過去看小說時,意淫過,但他終究是科技主義者,明白是不可能的。沒想到眼前這個轉變,徹底巅覆他的認識。
在這個世界,他有着一個完整而溫馨的家庭,父親、母親,還有一個出嫁的姐姐。這是一個再普通不過依靠狩獵猛獸為生的古村落,有着質樸的鄉村風韻,這讓他重新品味到前世居于燈紅酒綠時,羨慕并時常緬懷的理想家園。
然美好是美好,終究少些什麽。比如:山村的娛樂活動幾乎等于沒有,即使是白天,村間所見要麽是勞作的人群,要麽是村東面那練武場的訓練吼聲,單調乏味。今天稍為比較熱鬧,是上次印證成功的家人宰殺豬羊,設席擺宴,為自己家孩子慶祝。
他外甥女瑩兒正和幾個小夥伴在門前玩着小藤球,見他就一直蹲在那些發呆,便抱着一張小板凳,小步悠悠地跑到他身旁。然後,也小屁股一蹲,托着小腮幫,如他一個模樣,凝注正在進行未成人不宜的世紀3p活動。
小眼睛眨巴眨巴地閃着,看了一會,覺得有趣,奶聲奶氣問道:“小舅舅,這三只青蛙在幹什麽?為什麽騎在一塊?”
林亘才十七歲,但是因為山裏傳統觀念陳舊,女孩子一滿十七就要早早嫁人。唯一的姐姐林清蓉也不例外,嫁給同村的一品武者周澤,眼前這個小家夥便是姐姐的女兒,今年才三歲。這小家夥特別喜歡粘林亘的母親,也就是她外婆,所以在這裏倒比在自家的時間多。
林亘從失神狀态回複過來,吓一跳:這可是教壞小孩子的畫面!趕緊拿起旁側的小棍戳散正處高潮期的三位主角,尴尬道:“他們在打架,以後看到他們這樣騎着,就拿石頭拿棍子弄開他們,讓它們知道動物界也要愛好和平!”
“但是你為什麽流鼻血了?”
林亘用手一抹,靠,果然滿手鼻血,怪不鼻間暖乎乎般。如果是看真人表演,看到那些熱血沸騰的禽獸畫面,哥熱血年青,雄性激素爆燈,流點鼻血也倒正常。這要傳出去,說自己看個癞蛤蟆交配,也欲火焚身,鼻血嘩嘩滴流,尼瑪,別人會腫麽看自己?哥的純潔名聲必然盡毀!
當然,他倒清楚自己的流鼻血原因不是看到刺激性的畫面,或者精血湧上腦。自來到這個世界,他就發現隔三岔五莫名會流鼻血,甚至有些時候,他懷疑是不是得了前世韓劇那些啥玩意絕症。這鼻血流得甚是古怪,然有一個特殊的規律,那就是只要他大腦陷入一種暈暈噩噩啥也不思啥也不想的真空狀态,這鼻血就會來了。
憑着他有限的醫學知識和淺薄見解,全然不知道這究竟是啥毛病。
“太陽曬的,小舅血多,不怕。”他拿出手帕清理鼻血,又熟手熟腳,搓了團青草碎塞堵住流血鼻孔,防止鼻血再流。“對了,小舅流鼻血的事不準告訴你媽和外婆,否則小舅以後不和你玩了。”他到池塘邊,洗淨手帕和手上血跡,回到小凳子,他怕瑩兒繼續沉浸在這不“健康”的東西上,改變話題,哄道:“為什麽不和小夥伴玩了?”
“我看你在這裏坐着看青蛙打架,所以我來陪小舅。”
“瑩兒,快來玩啊……”正在此時,後面夥伴招手道。
瑩兒擰着小腦袋,回身大喊:“不玩了,我陪我小舅舅,你們自己玩。”然後,小嘴甜甜道:“小舅舅,我陪你曬太陽。”
不知不覺間,夕照燦黃,晚霞将遠處的綿綿山峰映得格外寂寥。村裏炊煙袅袅,家家戶戶的煙囪都在吐出一柱柱黑煙,為晚飯操勞。
回到屋裏,林亘腦海浮現出他這世的“母親”的慈愛。
就拿幾個月前林亘來到這個世界的過程,當時“他”參加武者印證失敗,被擡了回來。
那個時候,他這個“林亘”大半個月陷入深度昏迷狀态,甚至已準備後事。他娘親不吃不喝,天天将他抱在懷裏。
林亘姐夫從城裏碰到一個全身臭哄哄的怪老頭,聽那老頭在茶店裏說吹噓自己是什麽名宗大派的超級客卿,神通廣大。便抱着死馬當活馬醫的意思,用半錠銀兩将老頭請了回來。
此時林亘氣若游絲,甚至連心跳也難以觸聽,林亘父親已不存希望,歷經十多位名醫都毫沒法子,而這老頭一看,便知是那種偷乞拐騙習以為常的狡猾的江湖術士。尤其那拙劣的吹牛本領,更是不敢恭維。不過他娘親卻牢牢堅持,哭着不肯放棄。林亘父親拗她不過,只好應允。
正是他母親的不舍不棄,加着這麽一點運氣,重新給林亘一次生命。
老頭原本一路笑嘻嘻,口沫橫飛,根本不當回事,然一見到床上的林亘,面色忽然凝重起來。到了最後,卻說林亘性命危殆,如果要将他救活,代價甚大,要讓他考慮一天一夜。
考慮一天一夜,而後又說,自己這麽一治,可能耗盡一生修為與精血,餘下十年性命。所以若是林亘得救,希望能将林亘成為他的義子。這個要求聞所未聞,讓林家一家都是愕然,不過,只要能夠将林亘救醒,自然是什麽代價都值得。
于是,老頭在裏面毫無聲息地渡過三天,當他開門而出的一瞬,所有人都怔住。
因為出來的這人雖然依然是那個老頭,然他原本的滿是油污但是卻黑漆的頭發都變成了枯槁白發,瘦瘦的臉龐滿是疲憊。
“終于救回來了。”怪老頭張開臂,仰望向頭項的天空,心裏長聲感喟:“老夫這一輩子,從來不賭博,這回是贏是輸,那就看命運規則,看老天的着顧!”
“人已救醒,你們記得之前的說話。從今天起,他多了一位義父。我命不久已,休養一段元氣後,很快回來找他。”
不用說,醒來這個林亘已非原來的林亘。
這是一個讓林亘難以忘情而又溫暖的畫面:那個将他摟在懷裏,哭得青腫雙目摟着自己愛憐激動地又親又吻地叫着:“亘兒,我的亘兒醒了……”的瘦弱憔悴的老婦。那個在旁側默然如山,但也明顯激奮得身子震顫的父親。還有那個壓抑着高興與激動,噙着淚水不敢沾他,怕觸動他他就再次暈得過去的姐姐……
這一張張臉廓,随着這一段日子相處,滲進他內心深處,讓他有一種熱血沸騰的溫暖。
當然,這只是裏屋的情況,而剛蘇醒的林亘不知道,與此同時的屋外。那個老頭,回頭看一眼裏面的歡樂場面,苦笑自言自語道:“試問那些老怪物,會想到世間真會有玄淵大氣運的命格之人出現?唉,希望這一步,不會走錯。”
清醒之後的林亘有些頹喪,覺得難以接受,自己怎麽就穿越了?他需要時間接受這個世界,接受這個在前世讓他曾經羨慕但卻嶄新無比的世界。
他整天像個啞巴般,只要天一亮就搬張小凳坐在這裏,是在讓自己心靈漸漸熟悉這裏的空氣與陽光,是在以一種随時進入這個世界的角色的姿态作着嶄新人生的準備。只是這樣的物游神外的發呆,總是讓他不知不覺就流鼻血,非常麻煩。
除了流鼻血,他倒有一點意外發現,這種春天淡淡的陽光,讓他身體內部産生一種無法描繪的舒服與惬意。
“小舅舅,我們的球掉進水裏了。”瑩兒像以往般擰着小腦袋奶聲奶氣地叫道。
林亘從失神狀态回複過來,巡目掠去,見她和一幫小夥伴拿着小棍子吃力地往水裏戳點着,那小藤球悠悠地,正在水面飄浮着。
林亘“哦”一聲,步了過去。
他拿起棍子正想往岸畔撥,瞅着那飄浮不定的藤球,眼神忽然定住。水面很柔,柔柔地蕩漾,藤球沾着水面,起起落落,有一種巧妙無比的韌性。水一絲絲地浸潤進藤球,表面濕漉漉,似乎被水浸透的它更加堅韌,強度升級了。
他想到最近身體內那古怪的現象,那些水一樣物體是什麽東西,怎麽會出現在自己體內?每出現一次,源頭是不是在體內?之前為何一直沒有這個現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