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當時明月
眼見凝歌那幾乎完美無瑕的容顏即将被手中的刀盡數毀去,敖若潇心中一驚,便要動手,墨堂手更快,反手一指震落她手中匕首,緊接着袖中那黃色符紙不知何時也已夾在了中指食指之間,揮了上去。
凝歌花容失色,震驚的當口,敖若潇清晰地看到,一抹白色且有點淡淡透明的煙霧,從凝歌上空飄散出去了,那抹煙霧在三人正上方的地方慢慢彙聚,逐漸變得不那麽透明,一點點形成一個白色的人影。她仰頭望着,從這影子的身形來看,像是個男子,而且似乎還頗為年輕。
不過,她只看到了這麽一眼,因為在下一個瞬間,墨堂飛身而起,手中那張黃色符紙便淩空射了出去。那速度太快,快到她幾乎完全沒有看清,只看到一黑一白兩個身影交錯的瞬間,那白影驟然消散,而墨堂的左臂,卻有大片鮮血滴落。
她一驚,連忙起身上前,墨堂卻顧不得自己手臂上的傷,而是又摸了一張符紙,目光淩厲掃向上空,卻沒有發現一絲異樣。
“受了我符法一擊,他應該傷了,逃不出這紅線圍成的三合。”墨堂雙眉微蹙,然而兩人在這範圍不算太大的三合中央探尋了一會,沒有絲毫那家夥的痕跡,甚至連那絲詭異莫測的陰冷也消失不見,只剩凝歌駭然驚悚的臉色,在月光的照耀下慘白得吓人。
難道魂飛魄散了?敖若潇心想,卻又覺得不可能,能讓墨堂如此重視的鬼物,絕沒那麽簡單。接下來,便是與凝歌一起替墨堂包紮傷口,掀開那寬大的墨色衣袖,只見他左臂的外側,已鮮血淋漓,将血跡擦拭幹淨,清晰可見五道觸目驚心的長長傷口,像是手指抓擊而成。這年頭連鬼都用爪子了,敖若潇心中暗暗嘆氣。
凝歌顫抖着雙手,給墨堂包紮傷口的布條上打了個結,一向不發一言的她忽然開口說了一句話,那聲音,也帶着驚恐之後的輕顫,她說的是一句問話:“那樣厲害的……鬼物,不知……修行了多少年……”
墨堂搖了搖頭,似乎對自己的傷勢并不在意,卻正色解釋道:“鬼道衆生與其他五界的生靈不同,他們的修為不與修行的時日有關,而是與怨氣相關,怨氣越大的鬼物,也就越厲害,相反若是将一切都放下了,哪怕當了幾萬年的鬼不曾轉世,也不具有什麽殺傷力。因此,哪怕是尚未出生便死亡的嬰靈,只要怨氣足夠大,也絲毫不遜于千年厲鬼。”
“怨氣……”凝歌低低重複念着這兩個字的時候,明顯身子的顫抖更厲害了。
沒能再找到那位鬼道衆生,墨堂收了東西,撤了三合陣,敖若潇送了凝歌回房休息,出來時卻見墨堂依舊定定地站在遠處,像是在等她。
天邊飄落稀稀疏疏的飛雪,這裏,已是入冬十分,她仰起頭,天邊一輪朔月當空,映襯着點點飛雪,讓人的心也沉靜。墨堂緩緩走上前,不曾言語,卻拉起她的手。那修長而有力的指尖觸碰到她腰際的剎那,她驀然心中一震,那陣沒來由的恐慌還不曾冒頭,便驟然覺得身子一空,竟被墨堂攬着淩空飛起,落腳之處正是那客棧的屋頂。
“今日夜色正好,風花雪月想來也不過如此。”墨堂輕輕将人放下,眺望天邊朔月,片刻間神往的目光,竟然人對上去有種如癡如醉的風情。
敖若潇定定看了他一會,覺得此情此景,心中竟是那樣舒暢。而至于墨堂是什麽人,自己是什麽人,師傅清凜又是什麽人,這一刻她覺得可以全然抛卻腦後,夜色浪漫,美男相伴,還去沒來由的想那些立場的煩惱做什麽,她向來不是一個活得太明白的人,得師傅教誨,她懂得活得越明白,便越是煩惱,盡管她覺得清凜本身在一些事情上活得比任何人都明白。
大概這種事,只有旁觀者清吧。
她就在這屋頂之上坐了下來,墨堂竟也挨着她身邊坐下,兩人并肩而坐,仰望夜空飛雪,竟一時無話。她本不是個話多的人,墨堂也不是,然而這兩個話不太多的人默默并肩坐在一起,竟沒有絲毫尴尬與違和,仿佛就這樣靜默而坐,才是她心中最圓滿的狀态。
良久,墨堂緩緩開口,卻是道了一句與這風花雪月毫不相關的話:“我與黑鳳族的恩怨,由來已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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敖若潇微微側頭,表示出極大的興趣,凝神靜聽,當然,她對于墨堂與凝歌之間的事,也的确想了解那麽一二。
墨堂伸出手,讓那些落雪點點飄在掌心,映襯在他墨色的衣衫上,更顯清雅。而他的聲音,卻微微偏低,帶着讓人欲罷不能的吸引力,仿佛令人着了魔。
“北海龍族與黑鳳族一脈淵源已久,堪稱世交,自古以來更有兩族聯姻之舉,幾乎每一代的北海龍族與黑鳳族,都至少有一對族人聯姻,如今,到了我這一代。兩族的長輩指定了我與凝歌聯姻,我們年幼時曾經見過數面,彼此也算相熟。”
他頓了頓,接着道:“然而,近年來北海龍族與黑鳳族并不如早先那般友好,來往也疏遠了許多,我對凝歌也僅是朋友之義,因而在兩族長輩提及此事時,我便婉言相拒。只是那一紙婚約還是到了北海,而我當時身在神界鈞天城,直到兩年前回到北海,方得知婚約已至,當即前往黑鳳族,退婚謝罪。只是從那婚約形成,至我看到,中間耽擱了一年之久,是以凝歌以為我當時應允,後來才反悔,這實則是一場誤會。”
敖若潇單手托腮,凝神靜聽,其實她并不太明白墨堂何以要向自己說起這個,倒有那麽幾分想要證明他與凝歌清清白白的意味,可這本是北海龍族與黑鳳族的事。只是,從墨堂的話中,她卻聽出幾分讓自己疑惑之處。首先,既然北海龍族與黑鳳族從世交變成了如今的疏離,那麽不知現在這婚約是誰定下,但無論怎樣,總要雙方長輩全然同意,才可有這婚約的形成,可既然兩族關系已然疏遠,又怎會兩族長輩共同定下這婚約?哪怕只有一方對另一方有所不滿,也難以導致這婚約的形成,因而她心中暗暗覺得,或許,即使兩族關系疏遠,也并未到了一個打破世代婚約傳統的程度,而墨堂對黑鳳族的疏遠,卻到了一個拒絕聯姻的程度,那麽一定有什麽事使得墨堂對黑鳳族的不滿甚至敵視,比北海龍族一脈更甚。可這究竟是什麽事,她無從得知。不過,她向來不糾結這些小事,此情此景,何不全心享受?
因而直到子時已過,更深露重,她與墨堂才從屋頂上下來,準備回房歇息,墨堂還不忘将自己的外袍披在她肩上。
然而,就在走過客棧牆角那一抹月光找不到的黑暗角落時,敖若潇卻腳步微微一頓,那處原本幾乎伸手不見五指的角落,此時竟然有光,火光!
那是一小簇在地面燃起的火光,像是焚燒什麽東西,而就在那火光的前面,凝歌的身影背對着他們,就跪在那火堆的前面,手中還緩慢地往那火堆中放着似乎是紙錢一類的東西。看她衣着嚴整,似乎自回房後,就不曾休息。
也難怪,那鬼物莫名其妙的總是上她的身,卻不上別人的,是時候該賄賂一下那位鬼道衆生了,既然不曉得是什麽時候得罪了人家,那麽如今燒些紙錢來謝罪實是再好不過。
敖若潇雖然聽得凝歌在那火堆前低低念叨着什麽,卻也沒心思去打擾,只是繞過一旁徑直向客棧大門方向走去。然而,剛剛邁出一步,卻被墨堂拉了回來,疑惑地對上墨堂深邃沉靜的雙眸,她看得出,墨堂的意思是聽一聽。
于是兩人側身在客棧那高聳厚重的牆壁角落,四周寂靜,凝歌那原本不大的聲音也一絲絲飄入耳畔。敖若潇聽得到,凝歌的聲音裏,分明帶着驚恐的顫抖。
“是你麽?我知道,一定是你,你為什麽還來找我?我們已經分開了不是麽?就算我對不起你,可你的死也并不是我想看到的啊,為什麽還要纏着我不放?這些錢給你,都給你,你走吧,別再跟着我了……”
她後面的聲音越來越小,逐漸聽不清了,墨堂做了個手勢,敖若潇會意,兩人一起退到客棧之中,墨堂的房間。
“明天一早,我們三人啓程回神界,你只管去拜訪若翊殿下的朋友,我送凝歌回黑鳳族,等我回來,咱們在鈞天城會和,到時再讓我好好盡一番地主之誼,可好?”
敖若潇思量着墨堂這一番話,安排有序斟酌得當,似乎沒什麽不妥,只是立即返回神界的決定略顯急促了些,她原以為還會在人界磨蹭些許時日,卻不知為何墨堂悄悄聽了凝歌那一番話後,當機立斷做出了這樣的決定。
她只是點點頭,道:“你不必管我,好好将凝歌仙子護送回去便是,反正我也沒什麽事,可以自己去拜訪七哥的朋友。只是,那位鬼道衆生,會不會再傷害凝歌?”
墨堂卻道,“無妨,我定要将你送回神界安全之處才能放心。而至于那位鬼道衆生的事……我們不再插手了。”
“為什麽?”敖若潇驚異。
墨堂緩緩搖頭,“剛才凝歌所言,那位鬼道衆生與她之間本有恩怨,并非無故上她的身。六界之中天道往複,唯有因果不曾更改,從那位鬼道衆生的實力,以及他如此執着地跟着凝歌來看,他們之間,絕非尋常恩怨,也并非我幾柱香,她燒幾張紙錢能夠化解得了的。”
“難道,我們就放任她不管了?”敖若潇擔心,雖然不知他們之間因果,卻隐隐覺得,自己和墨堂尚在時,那鬼物就害得凝歌又是跳海、又是毀容、又是上青樓,倘若自己和墨堂一走,那後果不堪設想。
墨堂輕嘆,“并非我不願管,而是這其中的厲害,并非你我能夠應付,我把她送回黑鳳族,剩下的事,便請她的族人再設法化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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