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故人的故居
翌日,鳳鳴城的大戰仍在繼續,人們各自忙碌着,誰也無暇顧及其他,只有在鳳鳴城北一處早已淪落為荒煙衰草的角落裏,有那麽一間破敗小屋。殘破的窗格斜斜地挂着,在風中搖搖欲墜,空蕩蕩的屋子裏只有一張矮榻、一張方桌,兩把圓凳,那桌椅床榻殘破得不知道還能不能坐上去。即使是在這一向少有灰塵的仙界,這裏的地面也覆蓋了一層薄薄的灰塵,看來是太久沒有人來過了。
而此刻,這裏卻站着一個人,一個看上去怎麽樣都不該在此時出現在這裏的人,墨堂。
城外戰火肆虐,此時的墨堂,卻在這毫不起眼的破舊小屋中站了許久,因為這裏,是一位故人的故居。
雲承,他曾經的生死之交,情同手足的兄弟。這個個原本是黑鳳族王子的少年,卻因母親出身卑微,從而遭到族人的排擠,甚至謀害,直到驅逐出族。然而即便如此,墨堂依舊視他為生平知己,二人一同征戰神魔沙場,所向披靡,雙雙成為神仙之界最骁勇善戰的名将。直到那一年,神魔大戰再一次爆發,雲承率無數仙族沖殺,彼時墨堂由妖界大荒返回,卻終究來遲一步,返回神界時,雲承已力戰而亡。
自那以後,墨堂誓為兄弟報仇,不死不休。
此時的墨堂,重歸故地,重見故人居所,自然又是一副錯綜複雜的難言心境。在這破敗房屋中站了許久,似乎屋外有了一絲衣袂掠過風聲的響動,那聲音極輕,莫說凡人,便是尋常神仙也決然不會察覺,不過,墨堂卻已然發覺。只是他不動聲色,卻緩緩從衣袋中取出一共七壺白玉瓶子盛裝的酒,一一輕輕放在那搖搖欲墜的方桌上,每個酒壺上都用墨色字跡飄逸潇灑地寫了兩個大字:慕卿。
他做完了這一切,才負着雙手,卻仍舊沒有回頭,只是淡淡道了兩個字:“出來吧,這酒是給你帶的。”
他話音落下,原本寂闌無聲的屋外忽然一陣清風飄來,帶着薄荷沁雪般的清涼,那原本斑駁得搖搖欲墜的門直接被吹開了半扇,風過之處,一掀衣擺随之踏進屋內的,竟是一身白衣的清凜。
清凜與墨堂,魔尊與神君,在這神魔大戰開得如火如荼的時候,竟然同時出現在他們絕不該出現的地方!
知道後面的人進來了,墨堂卻沒有說話,只是緩緩轉過身來,看不出什麽表情。清凜不去看他,反而是望了望桌上那七個白玉酒壺,想了想,掌影過處,将其中的六個收起,獨獨留下一壺。他擡頭,看了看墨堂,像是思考了一會,才道:“在他的地盤,不給他留一壺,不太好吧。”
墨堂知道,他說的人是雲承。
“随你,不過……”墨堂忽然笑了,那笑容中仿佛帶着無盡的深邃,雙手抱臂,一步步走到清凜面前,那明顯帶着微笑、卻冷透心肺的聲音聽上去怎麽着都有那麽幾分毛骨悚然,他一字字道:“不過他早已魂飛魄散,這酒,你确定他喝得到?”
清凜的身子明顯僵了一下。
墨堂的目光一分分冷了下來,唇角卻依舊揚着令人捉摸不透的笑意,“你在怕麽?你堂堂魔界至尊,又會怕什麽呢?更何況他連魂都沒了,也不可能變成鬼來找你複仇。”
見他目光森然,清凜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背後已貼住半敞的軒窗。
墨堂定定望着他,面色卻駭人極了,一字字問:“當初,你是怎樣狠心下得去手,讓一個神仙魂飛魄散,連轉世機會都沒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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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凜好看的雙眉蹙了蹙,眼中籠上一層驚懼之色,倘若不知道他是橫掃六界執掌妖魔生殺大權的魔界至尊,單憑這清澈的雙眸和無暇的臉龐,任誰看了也會覺得這是一個被墨堂欺負驚吓了的、再純真不過的青年罷了,天真的面容看上去甚至說是個少年也不為過。
然而只有墨堂知道,擁有這份清純無暇面容的家夥,究竟是個怎樣的魔。
“你引我到這裏來,是為了給雲承報仇?”清凜腦子轉得也極快。
“你說呢?”墨堂一字一頓地說完這三個字時,又緩緩踏上前一步。
許是嗅到危險的味道,清凜只怔了那麽一瞬,随即幾乎是毫無猶豫地果斷身形一躍,飛身掠出那扇半敞的軒窗。然而就在下一刻,墨堂的如影随形而至,适才還好好地在屋子裏說這話的兩人,瞬間飛掠至半空,形成一黑一白兩道光影,法術漫天,交映成輝。
清凜不知道為什麽要和墨堂打,就像從一開始剛認識這個人的時候,他就不知道為什麽要時而和他打,時而和他好好地說話一樣。
墨堂手中龍淵劍散發的烈焰般的赤芒與清凜月輪四周的耀耀清光形成鮮明的對比,幕天席地覆蓋了鳳鳴城的半邊天空。這,無疑是一場曠世奇戰,不過話說回來,他們倆的每一場戰鬥,都稱得上曠世奇戰,畢竟尋常六界仙妖人鬼并不會有什麽機會能夠看到神君與魔尊這兩位幾乎是居于六界之巅的絕頂高手大戰,盡管實際上,他們三天兩頭就來一場曠世奇戰罷了。
鳳鳴城外,魔族與仙族大軍依然打得激烈,然而此時,他們兩軍的主帥卻在鳳鳴城內的天空中打了個劈天蓋地。
這一場大戰,從清晨打到黃昏,甚至鳳鳴城外的戰火已熄,城中這兩大高手的對決仍在繼續,只是他們的地方由雲承故居那間破敗房屋已轉向城外。盡管如此,城中還是有許多聞訊趕來的仙族,其中不乏那些王公貴族。
當這其中就有敖若潇兄妹、白鶴族王子、以及黑鳳族長老。原本是抱着看熱鬧的心思跟過來瞧瞧的敖若潇此時發現,比自己更像看熱鬧的是七哥敖若翊。因為就在黑鳳族長老及其他各族諸仙一邊心急如焚調兵遣将前來幫助墨堂神君,同時又恐插不上手反而幫了倒忙的時候,他們龍族的當紅王子、堂堂若翊殿下竟然面帶微笑折扇輕搖,在雲承故居那扇破敗的門邊東瞅瞅西瞧瞧,像是游園賞景般頗為好奇。
敖若潇自沒有他這份閑心對這鳳鳴城中一座毫不起眼的破敗房屋感興趣,雖然她也是來看熱鬧的,不過看的是墨堂與她師傅清凜的熱鬧,此時仰望天空上那絢麗紛呈的法術,風吹揚起她飄飛的長發,讓她覺得全身心地投入在這一場大戰之中,擡起頭,遙遙凝望着那兩個值得她仰望的男人。
忽然間,衣袖被輕輕扯了一下,她方回神,正對上身旁敖若翊略帶複雜的目光,緊接着,她見敖若翊碰了碰自己,又像那間破敗房屋中轉了轉頭。
她起初覺得奇怪,一間小屋有什麽好看的,然而順着七哥的目光望去,不消片刻,她便透過那半敞着的門窗,看到了屋中央那張斑駁方桌上放着的白玉酒壺,那酒壺上用黑色的墨跡寫了兩個字:慕卿。
天空中的大戰,仍在繼續,只不過此刻彙聚在鳳鳴城的諸位仙族卻看不到了,因為那戰鬥中的兩人已從城內打到城外,由天上打到地上。這裏沒有圍觀的諸仙,沒有保衛的仙兵,似乎不僅是清凜,連墨堂也更放得開了,招式加緊,不容停歇。
前方是一片泛着波光的澄澈湖水,在夜幕微降的月光下,更顯寧靜。墨堂看準時機,湊近了身,好不容易抓了個清凜不備的空檔,手中仙光閃過,一把抓起清凜,飛身便跳入那深不可測的湖中。
墨堂是龍族,水性自然是比在地上走路都游刃有餘,水下幾乎就成了他的主場。清凜是魔,魔族雖不能說多麽畏水,但對水與尋常人族并無什麽兩樣,沒有習過專門技能的魔是不會水的,當然,作為一個六界頂端的魔,是不太有可能沒事去像凡人一樣學習游水,他們對水的辦法也就僅在于不得已下水時,以法術護體罷了。因而,清凜對付水的辦法自然也與其他魔族沒什麽兩樣。分出一部分功力護體的結果就是,在與墨堂這水中好手的打鬥中,一下子吃了大虧。
沒有人知道他們在水下有過怎樣的戰鬥,只是在兩人全身都濕漉漉地躍出水面的時候,并沒有像先前那樣飛掠空中,而是似乎精疲力盡般,像個凡人一樣一步步走到岸邊,也像個凡人打架般互相推扯着,直到雙雙跌倒在地,滾在一起。
映着夜幕中蒼涼的月光,清凜一把将壓在自己身上的墨堂推開,想要起身,卻力氣耗盡般重又倒下。墨堂伏在地上,抹了一把臉上的泥水,此時的他,早已毫無一個神君的形象和風範,然而當他擡頭望向那灑着清輝的朔月光華時,卻不由得笑了,那笑中帶着幾分自嘲、幾分肆意,還有幾分情緒發洩過後的輕松。
酣暢淋漓的大戰罷,月光映照在兩個躺倒在地、毫無神君魔尊形象的人身上,明明是不共戴天的敵人,卻有一種無形的默契與相知,徜徉在這天地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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