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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機會的話,你可以比較直接的去探一探他的底線和條件,不用在技巧上太過講究。探的好,固然好;探的不好,姑且就算是小孩子開口亂說,還留有餘地讓其他人上去談。

江之寒反複思量,意識到經營業績才是這個松散聯盟的最大基石。如果在短時間內就能見到績效,這個聯盟就會越來越堅固;反之,随時都會有崩盤的可能。

關于經營大方向的問題,江之寒是有一個大的框架。簡單來說,就是要走高品質高價格的路。所謂高價格,其實是和現在的價格相比較,所謂的高價格其實是在老師學生這個消費群體的承受範圍之內的。

在江之寒的設想中,要重新規劃食堂的布置,第一層樓還是以便宜的大鍋菜為主,而第二層樓則定位成價格高一檔的小鍋菜和現場熱炒菜的專區。如果這一切進行的順利,江之寒準備把臨着的小閣樓改造成一個校內的餐館―――可以點菜那種正規的中檔以上的餐館。那個閣樓現在基本處于閑置狀态,不過放了一點點庫存和無用的東西。從菜品選擇的角度,江之寒設計的是走多樣化和中州特色菜為主的路子,第一個要解決的就是不能讓每天的菜肴選擇都是那麽重複的幾樣。

最大的一個問題是人的問題,這也是承包的時候江之寒最優先要求的權力―――包括調動任命甚至解雇的權力,包括獎金分發和獎懲的決定。從印刷廠的經歷來看,關于人的變革是最困難的,也是阻力最大的。江之寒大概知道食堂的雇用人員和廠裏面有所不同,很大一個比例是合同制員工,不算是有鐵飯碗的。但讓誰來統領這個事情,也是一件頭疼的事情。廠裏面退休的吳團長(夥食團團長)是一個好的主廚的人選,他燒的菜确實有一手,在廠裏面真是屈才了。但讓吳團長來統領所有的行政事務,顯然不是一個好的選擇。江之寒有意母親過去統領食堂的事情,但不肯定她是否舍得丢下書店這面的事務。

※※※

肖邯均看了江之寒寫的企劃,翹起大指贊道:“這個東西寫的很新,我從來不知道可以把計劃寫成這個樣子。”

江之寒問:“從內行角度看,有什麽補充的和修改的?”

肖邯均想了一會兒,說:“我想到的有幾點。第一個是衛生問題,你這裏提到現在的衛生條件差。其實作食堂的,有點蚊子蒼蠅什麽的,不瞞你說,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最害怕的是出什麽集體性的惡性事件,比如食物中毒什麽的。你做的再好,這種事情出一次,你就完蛋了。這個問題要給與充分的重視。這第二個問題是采購。采購是個很關鍵的位置,從衛生到成本,各個方面都和采購關系很緊。你如果不能抓牢了采購這個權力,可能會很被動。”

江之寒點點頭,幾分鐘的時間裏肖邯均就能一針見血的指出問題,而且言之有物,讓江之寒不由對他刮目相看。

肖邯均拿起報告,翻着又看了一遍,說:“受你這個東西啓發,我倒有些新想法。比如說,這個重新布置菜譜的問題。每個季節,大概有些什麽蔬菜和肉類禽蛋,我們心頭基本有個數,價格大概也有個數。為啥我們不可以做的更仔細一些,把它弄的更具體。”

江之寒說:“沒錯。這些東西都必須做的更細。這個文件是一個框架的東西,有些部分是拿出去給人看的。我們內部呢,就得把框架下的東西都一層一層往下分解,做的更詳細。比如你說的菜譜的具體設計,再比如這個定價的問題。定什麽樣價才能在利潤和承受能力之間找到一個好的平衡點,也是個大學問。當然計劃永遠都沒有變化快。在日常經營的基礎上,我們會得到反饋,然後進行調整。”

江之寒誠懇的對肖邯均說:“如果這個事情能夠搞起來,我希望肖哥能夠考慮來負責這個事情。你不用先答複我。一來,事情還沒有明确的名目,拿不拿的下來還是個問題。我母親現在搞了個生意,收益不錯,我的估計是會越來越好。所以如果你過來的話,我們是有能力一個月給你開出比較高的工資,在這個基礎上你能夠得到經營利潤的分紅。這樣的話,保證了基本的收入,又保留了向上的空間。當然,做什麽事情都會有風險,我也沒辦法給你保證這個承包的事情能夠一帆風順。但如果簽合同的話,我争取能簽一個長的合同。趁着現在還虧錢,大家還沒意識到這裏面蘊藏的機會,我們有可能以比較低的代價拿到一個長期的合同,以後會是一個寶貴的財富。我們這邊,現在有一個合适的人選做主廚,如果你來的話,會讓你負責整個行政工作和日常的運營。我母親也會兩頭跑,幫忙照看一下。”

肖邯均笑了笑,說:“成,我回去好好考慮一下,再等你的消息。”想了想,又問:“我可以把這份東西拿回去再琢磨一下嗎?”

江之寒說:“當然。讓我給你一份副本,你拿回去研究一下,再多提點寶貴意見。”

肖邯均說:“我每天反正也有些沒事的時候,我可以把裏面一些細節做出來。如果要說服人家,也許能幫的上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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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之寒聽了很高興,和肖邯均又仔細的談了許久,覺得受益良多,心裏更是堅定了要把他招過來負責這個項目的念頭。

61.生日宴上的兩輛車(上)

大年二十七的晚上,中州下了冬天的第一場雪。郊區的雪花大片大片的,市區裏由于人口密集溫度較高,雪飄的小一些。

倪裳家主卧室的房間內,卻是春意盎然。倪裳的媽媽白冰燕才洗了頭,把頭發挽起來,濕濕的還有洗發香波的味道。倪建國坐在床上,在燈下看結婚已二十年的妻子。她有挺直的鼻梁和小巧晶瑩的耳朵,眼角處雖然已經有了魚尾紋,但兩腿筆直,并在一起沒有一絲縫隙,不愧是以前專業跳舞的人。若只論相貌身材,自己的情人茹芸是頗有不如的。

白冰燕穿着睡衣睡褲,鑽進被窩,問丈夫:“明天媽的生日宴會,一切都準備好了吧?”

倪建國說:“你就放心吧。飯店那邊我今天又打電話确認過了。車的問題,我也去落實過了,不會有任何問題的。”

白冰燕說:“二哥一天開個桑塔納2000,就牛氣的不得了。明天我們也要讓他閉上嘴。”

倪建國送了禮,花了大力氣,好不容易從局裏要了一輛局長書記專用的帕薩特(教育局一共就兩輛),明天會載着岳母去飯店,也算是擺的一個排場,給老人争個面子。

白冰燕把頭依偎進丈夫的懷裏,輕身說:“媽媽六十大壽,一定要讓她高興一點。我那幾個哥哥嫂子,平時喜歡說些閑話,我們也要給他們看看,我們孝敬母親是不比他們差的。”

嫁了倪建國這些年,雖然生活無憂,但娘家的人經常念叨說白冰燕應該嫁的更好,又說當年追求她的人誰又當了副局長,誰又在南方經商成了百萬富翁。白冰燕聽了心裏也很不高興,一心想在娘家人面前證明自己的生活很是不錯。

倪建國享受着妻子的溫柔,把她摟進懷裏,右手插進睡衣裏面,撫上光滑平坦的小腹,輕輕的摩挲起來。白冰燕柔聲說:“這幾天你辛苦了,今天讓我好好服侍你吧。”解開睡衣,露出豐滿的胸和筆直的腿,翻身趴到丈夫身上。

寒假一開始,白冰燕就把母親接到了家裏。這些年來,母親多在兩個哥哥家裏住,雖然每個月白冰燕也補貼100元的生活費,但長久不在身邊總不能更好的盡孝。寒假開始後,倪建國的時間比較多,雖然不是每天都在家裏,也有時間出去買個菜什麽的,也不需要加班。倪裳每天都在家裏,也算是幫父母孝敬外婆。

倪裳是極乖巧的,和老人家說話從沒有不耐煩的情形,而且還經常陪着外婆出去散步或者購物什麽的。白冰燕的母親雖然知道這個外孫女很好,但很多年沒在女兒家裏常住過了。這次住下以後,對比倪裳和自己幾個孫子孫女,簡直是天上地下。那幾個小孩兒,年齡和倪裳差的也不多,但從來都嫌奶奶話多,沒有共同語言,是一句話都不願意和老人家多說的。就算飯菜做好了端到桌子上伺候他們,也從來不說個謝字。

老太太在晚餐桌上天天表揚倪裳懂事乖巧,白冰燕知道這些年丈夫和娘家關系不是那麽順暢,倒是樂于看到女兒成為一個好的潤滑劑。

自從老太太住進倪家以後,對她意見最大的不是別人,正是江之寒同學。因為倪裳這些天要陪外婆,江之寒就只見過她一次,時間不過短短的半小時。

大年二十八的上午,江之寒和母親沒去書店,今天是去給姑姑家拜年的日子。春節假期要見的人太多,姑姑那裏只好提前去了,反正大年初四歷蓉蓉還會在家裏面回請自己的幾個兄弟姐妹。姑姑的家在另一個區,隔着老遠的距離,坐公車也要四十來分鐘的時間。

九點半不到,母子倆就出發了。雖然現在手裏錢不少,歷蓉蓉還是秉持節約的本性,出租車是不願意做的,寧願轉兩次公車,也不花那個錢。

石琳被要求請了一天假,她媽要她在家裏陪着接待自己以前的同學和她的丈夫和兒子。石琳琢磨着她媽的意思,又是要想幫她牽線搭橋,心裏非常苦悶,上次相親的經歷讓她對此類事情深惡痛絕。借口說客人要下午才到,石琳就溜出家,說要去幫歷蓉蓉照半天的書店。

白冰燕母親的六十大壽,吃飯的地方訂在中州賓館。這一年,旅館還沒有實行星級分級制度,但中州賓館作為招待外賓和領導人住宿的地方,是公認的中州最高檔的場所之一。中州賓館也帶有餐廳,倪建國訂了十桌來招待親朋好友。從借車到訂酒席,倪建國這次算是花了血本。一來,他知道岳母最是一個好面子的,六十歲生日搞的檔次高一點,有助于改善他和娘家的緊張關系,對夫妻關系也是大有好處。二來,這幾個月在外面有了情人,倪建國心裏難免對妻子有幾分愧疚,這也算是一種變相的補償,只不過當事人并不知情而已。

生日宴訂在十二點半開始。按照計劃,白冰燕的兩個哥哥和他們的家人會在十一點半以前來到他們家,然後一家人乘三輛車去,一輛白冰燕大哥開來的桑塔納2000,另外兩輛是倪建國借來的帕薩特和長安面包車。中州賓館離倪建國家其實很近,不過十幾分鐘的車程。到了以後,一家人還有時間等候客人。

十點鐘的時候,倪建國給單位小車處打電話,讓他們出車。為了借這輛帕薩特,倪建國是做足了功夫。負責小車調配的辦公室主任副主任都送了一份重重的過年禮物。下面直接負責小車調配的組長,倪建國也是送了一份厚禮。連帶着小車處的幾乎每一位司機,倪建國都發了包好煙,說了很多好話。當時倪建國拍胸脯說要借輛帕薩特當岳母的座駕的時候,還是有點一時沖動。為了這句話,他又是破財,又是求爹爹告奶奶,費了老大的勁頭,有幾次心裏都有些後悔自己太沖動。面對着那些初中或者小學文化程度的司機,倪建國覺得自己還要把身段放的很低,有一種屈辱的感覺。可要知道,這些司機們雖然文化程度不高,也是長年為局長處長服務的,一個小小的副科長在他們眼裏什麽都不是。

接電話的是司機小張,倪建國是發過好幾包煙的。小張在電話裏說:“倪科長,事情好像有點變化。我讓負責調車的林副組長來接你電話。”

倪建國心裏一涼,有了不祥的預感。

過了足有兩分鐘,電話那邊才響起聲音:“倪科長是吧?我小車處秦立遠。是這樣的,你那個帕薩特,臨時有事情,被調走了。”秦立遠是小車處負責調動的副組長。倪建國送禮的時候,張組長和辦公室兩個主任是一個級別的,秦副組長和幾個司機就給了兩包好煙。有人告訴了秦立遠,他當時心裏就不爽起來,TMD,把我和一般司機放在一個待遇上,也太不懂事了。今天張組長親自駕車送局長去省城拜年去了,兩個辦公室主任也去了下面單位。春節到了嘛,迎來送去就特別多,領導們這個時候是最辛苦的。這三個人不在,秦立文就成了調配負責的人了。

九點多鐘的時候,張副局長的大公子一個電話打過來,想要調一輛帕薩特用。秦立文本來就想給倪建國上點眼藥,而且順帶讨好一下這位張公子也是求之不得的事情。局裏人都知道,張副局長雖然是副職,但太太家裏背景深厚,是局長都趕不上的。

秦立文在電話裏說:“有一輛帕薩特跟着局長去省城了。我們這裏倒是還有一輛,但好像張組長已經安排了十一點出車。”

張公子沉吟道:“是這樣啊。”

秦立文聽到張公子猶豫着,趕忙說:“我幫您看看是誰要的車?”假裝查詢了一會兒,說:“是普教科一個姓倪的副科長。”

張公子說:“呃?”他家裏幾個舅舅比父親官職不低,張公子一向不太把教育局一般的副局長太放在眼裏。不過自己臨時去奪了人家事先訂好的車,影響未免不太好,所以剛才猶豫了片刻。現在聽說是一個副科長,他不再猶豫,說:“什麽時候教育局的帕薩特成了科長用車了?”

秦立文賠笑說:“這個,有時候空閑的時候,幫助一下有要求的同志,這種情況也是有的。”

張公子說:“這樣,車我先拿去用了。那個科長那裏你幫忙協調一下,我們也是确實有急需。”

秦立文賠笑說:“我當然是沒有問題的。不過,辦公室兩位主任走之前好像交待過這件事,所以……”

張公子說:“你是小車處秦組長是吧?我會親自去給兩位主任打招呼的,你就放心吧。”

秦立文連忙說:“那敢情好。您要不把地址告訴我,我馬上幫您出車。”

張公子報了地址,最後說:“秦組長,這件事我記住你了。再見啊。”

秦立文滿心歡喜的挂了電話,既讨好了張公子,又不擔得罪兩位主任的責任,還給看不起自己的小科長上了點眼藥,真是三全其美的事啊。

倪建國壓住火氣,問道:“秦組長,這個事情不是說好的嗎?關于日程,張組長和兩位主任也是研究過才訂的這個時間。”

秦立文心裏罵,TMD,認識張組長和兩個主任了不起嗎?嘴裏帶着官腔說:“不是告訴你,是臨時有事嗎?”

倪建國想到這位大爺自己沒有送禮,就是發了包煙,生恐是他扣了車為難自己,問道:“請問是哪位要車?”

秦立文冷冷的說:“張副局長。”

倪建國心裏一沉,局裏都知道張副局長是很強勢的副局長。但想到自己上上下下跑了一個星期,送了幾百塊錢的東西,到頭來卻落得這個結果。又想到昨晚妻子的溫婉相就,柔情無限,如果她得知這個消息會是什麽樣的反應?倪建國最終沒能按耐住脾氣,抱怨道:“這個車訂好了就算是出車了,就算張副局長也不能提前一兩個小時就改動吧?”

秦立文陰陽怪氣的說:“喲,什麽時候帕薩特成了科長的專用車了。我倒是第一個聽說。”

倪建國問:“能讓張組長接一下電話嗎?”

秦立文冷哼一聲,說:“你給省城局長打電話吧,那就能找到張組長。”說完就挂了電話。一個副科長,還拽的很,秦立文冷笑一聲,轉身出了門。

倪建國忙找出電話簿,給辦公室王主任和鐵副主任打電話。不幸的是,兩位都不在辦公室。倪建國頓時有些慌神,想了兩分鐘,硬着頭皮去卧室和老婆講了情況。

白冰燕一聽,不由抱怨道:“你好歹也是你們局裏一個科長,怎麽小車處随便一個人都能騎到你頭上欺負你呀?”

倪建國忍氣吞聲的說:“有沒有別的什麽人,可以問問能借一輛車。不是帕薩特,低一檔的也可以。”

白冰燕生氣道:“就算有人可以幫忙,也不可能說來就來,一個小時不到就把車派過來呀。你不是忙乎了一個星期了嗎?”

倪建國知道妻子說的也不無道理,便坐在那裏不吭聲。白冰燕胸口起伏,生了一陣子氣,對倪建國說:“這回把大話說出去,算是丢臉丢盡了。再怎麽樣,你也要找車子把人送過去。帕薩特沒有了,長安車總會來吧。”

倪建國心裏恨死了姓秦的,不願意又打電話低聲下氣去求他。但終究硬着頭皮撥了電話,接電話的那位說:“倪科長,秦副組長說了,長安車是有一個的,但有塊玻璃壞了,這個下雪天,冷風刮進去吹到人恐怕不好。如果你不介意的話……”

倪建國不等他說完,就罵道:“欺人太甚!”砰的一聲挂了電話。說來這個秦副組長也是個光棍,知道反正已經得罪了倪建國,幹脆一點面子都不給的。

倪建國回到卧室,氣的全身發抖。倪裳剛才過來,看見母親臉色不好,正在低聲詢問。

白冰燕看見倪建國走進來,面色鐵青,身體微微的顫抖着,問道:“怎麽?長安車也泡湯了?”

倪建國忍住屈辱的感覺,又打了個電話,沒想到是自取其辱,心裏的憤怒都快要爆炸了。聽了妻子的問話,一甩手,卻是把茶幾上的茶杯拂到地上,啪的一聲摔成了碎片。

白冰燕臉色一變,指着倪建國厲聲質問道:“你受了外人的氣,就只敢回來向老婆孩子發嗎?”

倪裳被父親的舉動吓壞了,在她的印象裏父親永遠都是溫文爾雅的形象,生起氣來最多是沉着臉不說話。倪裳拉着母親的衣袖,勸她不要再說,急得眼淚都快掉下來。

倪建國坐在那裏不說話,一時想起妻子娘家人這些年對自己的冷嘲熱諷,一時想起這些年蠅營狗茍在辦公室受的氣,一時又想起茹芸那個溫柔如水千依百順的女人,腦子裏混亂起來。

白冰燕也是氣憤非常,她指着倪建國說:“你摸着良心說,這一次的事情,我可有逼着你去借車。是你自己提出來的,然後信心十足,在前面把話都說滿了。這會兒出了纰漏,卻把氣撒到我頭上。”

倪建國悶聲說:“沒有車會死人嗎?我出去叫兩輛出租好了,讓你媽坐你二哥的桑塔納。”

白冰燕抹了把眼淚,說:“我媽生日,你別說什麽死不死的難聽的字。你叫出租好啊,反正不過是被二哥二嫂他們當作笑柄說它幾年罷了。”

老太太在客廳裏問:“什麽東西這麽響?摔了東西了嗎?”

倪裳看見父母一個抹淚,一個沉着臉不說話,在白冰燕耳邊說:“媽,求您少說兩句吧。爸爸的心裏也不好受。”說完跑到客廳裏去,對外婆說:“外婆,爸爸不小心摔了一個杯子,媽媽正在說他呢。”

外婆哼了一聲,說:“我過生日你爸就摔杯子,是向老太婆我示威嗎?”

倪裳賠笑說:“外婆,你說什麽呀?人家不是說歲歲(碎碎)平安嗎?這是好兆頭。”外婆憐愛的摸了一下倪裳的頭。

過了幾分鐘,倪裳看到父母卧室的門緊閉着,就回了自己的卧房。想起小時候父親教育自己,要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屈,如今卻被兩輛車逼的失态了。長這麽大以來,父母雖然偶有争執,但在女兒面前卻從來沒有如此的對峙過。倪裳越想越是心痛,又恨自己不能替他們分憂。過了一會兒,又擔心等一下怎樣收場,舅舅舅媽又會如何冷嘲熱諷,心裏成了一團亂麻。

62.生日宴上的兩輛車(下)

倪裳忍不住給江之寒打了個電話,雖然不指望他能幫上什麽忙,但自己需要一個人傾訴,需要一個人來分擔自己的苦惱和傷心。

電話打到家裏,沒有人接。想了想,倪裳忍不住把電話打到了書店裏。接電話的正是石琳。聽到一個女孩兒找江之寒,她的第一反應就是江之寒給他提起的女朋友。

石琳很熱心的說:“今天江之寒和他媽媽去他姑姑家了,可能晚上才回來。你有什麽事嗎?我讓他給你打回去。”

倪裳猶豫道:“那就不用了。”

石琳忽然問:“你是倪裳嗎?”

倪裳有些驚訝她知道自己的名字,說是的。石琳自我介紹說:“我是江之寒的幹姐姐,我叫石琳。”倪裳是聽江之寒提起過石琳的,說她簡直是個完美的姐姐。

石琳知道江之寒兩人一向小心的掩飾他們的關系,見倪裳把電話都打到書店來了,揣測一定是有什麽事。

石琳說:“我倒是有江之寒姑姑家的電話,要不我給你,你打一個過去。”

倪裳說:“這個不太好吧。”

石琳笑道:“這個是我考慮不周了。這樣吧,我給江之寒打個電話,讓他回電話給你,你在家是吧?”

倪裳說:“是的,真是太麻煩你了。”

石琳笑道:“這麽客氣幹什麽。我還沒見過你呢,什麽時候一起出來吃個飯。”說着就挂了電話。

五分鐘後,江之寒的電話打了回來。倪裳說是我的電話,搶先接了。想到父母正在冷戰,應該不會有心思去聽自己的電話,便在電話裏向江之寒講起事情的始末。除了不知道為什麽借車的事泡湯了,其他的倪裳都是知道個大概。倪裳說着說着,想到父親的無奈和母親的難過,越說越傷心,不由得在電話裏小聲抽泣起來。

聽到倪裳哭起來,江之寒不由的很是心痛。他考慮了一會兒,對倪裳說:“你等我一會兒,我看看有沒有什麽辦法,再打電話給你。”

放下電話,撥通了顧望山家的電話。在電話裏簡要的說了一下情況,顧望山說:“給我點時間,我去問問看,不敢保證有結果。”

過了二十幾分鐘,顧望山的電話打了回來:“你運氣不錯,有兩輛車,都給你吧。哎,我早就說過,你那準岳父很難搞的,希望這次你這個馬屁拍的好吧。”

江之寒說:“大恩不言謝了。”

顧望山說:“得,你也別謝我。我也沒這麽大能量,這是我媽開了口的。不過有一輛車只能送你們去,以後是管不着的。還有,你把地址給我,我這邊的人可不認識他們。如果可能的話,你去那邊接一下,也是給你一個機會呃。上次載你到我這兒來那位普少尉會過去的,你們應該還互相認識吧。”

上次拜訪了顧家以後,江之寒拜托楊老爺子去了一趟顧家。楊老爺子也算給這個關門弟子的面子,登門拜訪了顧望山的母親,又留了一套養生的功法,親自指點了一番。顧望山的母親心裏是很承這個情的。

江之寒第一時間給倪裳打了電話,報告她好消息。

江之寒說:“車馬上就出發了,大概還有四十分鐘到。如果交通太擁擠,一個小時也是可能的,會不會太晚?”

倪裳說:“應該不會。”

江之寒說:“我會趕過來的,裏面有個人我認識。如果到了時間我還沒有趕到,你自己到下面去等着吧。”又吩咐了幾句,和父母姑姑打了個招呼,出門叫了輛出租就往倪裳家裏趕去。

十一點的時候,白冰燕顧不得生悶氣,站起身來說:“你自己去叫出租吧。我去給媽解釋一下。”

剛推開房門,倪裳走進來,把母親也拉進來,關了門,說:“我一個同學答應幫忙,出了兩部車。”

倪建國霍的站起來,問道:“是誰?……是顧望山嗎?”

倪裳點頭。

白冰燕問道:“這個可靠嗎?”

倪裳說:“車已經在路上了,不過會有一段時間。他說如果不堵車的話,大概四十分鐘左右。如果堵車,可能會到一個小時。時間應該來的及吧。”

白冰燕問:“你同學家是幹什麽的?”

倪裳說:“我也不太清楚。”

白冰燕說:“不清楚,人家還借你車?”

倪建國看着倪裳,問道:“你給顧望山打電話,找他幫忙了?”

倪裳說:“不是的。剛才恰好我有個同班同學打電話來問我一件事,他和顧望山,還有我們班另外兩個男生,他們四個不知道為什麽關系很好,經常在一起打球聊天什麽的。我随口說了車的事情,他就說打電話去問一下顧望山能不能幫忙?”

倪建國說:“說到底,顧望山還是幫你的忙,不是幫你同學的忙。他不過是幫你傳傳話嘛。”倪建國想到這麽短的時間顧望山就找了兩輛車,和自己女兒的關系果然不一般,心裏不知道是什麽滋味。但不管怎麽說,今天最糟糕的結局大概可以避免,自己也不用成為被嘲笑的對象。

倪建國對倪裳說:“這件事要好好謝謝顧望山和他家人。不過響鼓不用重錘,你應該明白,讀書的時候還是要把重心放在讀書上面。”

白冰燕冷笑道:“一天就知道說教。沒有你女兒,今天看你怎麽收場。”走出門去,一邊說:“我們可能會晚點到,要改變一下計劃,讓表姐和大嫂先過去,在那邊招待一下提前到的客人。”

江之寒坐在出租車上,不時看看表。終于,倪裳家所在的路口就在前面左側。

江之寒說:“師傅,前面請左拐。”

出租車司機說:“春節交通管制,那條路現在是單行道,只能出不能進的。”

江之寒:“啊?那怎麽過去?”

司機說:“要從立交橋那邊繞一圈,然後從另一邊拐進去。”

江之寒惱火道:“這都是什麽世道啊?那要多少時間?”

司機說:“不堵車的話,二十分鐘吧。今天這個模樣,立交橋那塊兒堵車堵上二十三十分鐘也不奇怪。”

江之寒只好說:“那就在這兒給我放下來吧。”下了車,心裏想大過節的,總不好意思讓來幫忙的普少尉先到了,沒人接,自個兒在那兒等吧。于是脫了外衣,深吸口氣,拿出跑1500米的勁頭,飛快的跑了起來。

江之寒大概比普少尉的車隊早到了1分鐘。盡管是大冬天,昨天還下着雪,江之寒也跑的渾身是汗了。普少尉的車隊有三輛車,一輛他駕駛的軍綠色吉普,就是上次來接江之寒和溫凝萃的,一輛黑色的奧迪,還有一輛,居然是白色的BMW,在這個年代的中州是極端罕見的存在。

江之寒打了個招呼,說:“普少尉,真是謝謝你們了。辛苦了。”

普少尉笑笑說:“不用客氣。”也不多話。

這時候,倪裳的大舅二舅開着桑坦納,跟着一輛出租車,剛好到了。二舅一下車,看見了BMW,眼睛一亮,圍着它轉了幾圈,嘴裏啧啧啧的,要不是看見幾個身材魁梧的人站在那裏,早就恨不得上去摸上兩把。

二舅咕哝着,要是妹夫借的是這車,我就從此服了他了,邊說邊往裏走,半路上碰到下來的倪裳。倪裳遠遠的看到江之寒站在幾輛車前面,知道車已經到了,和舅舅們打聲招呼,說:“大舅,麻煩你告訴我媽車已經到了,讓他們趕快陪外婆下來吧。”

二舅插話說:“小裳,你說的車不會是外面停的那兩輛奧迪和寶馬吧?”

倪裳淡淡的說:“我不太清楚”,就自己走出去迎接江之寒。

江之寒給倪裳介紹普少尉,倪裳誠懇的道謝,普少尉還是老樣子,笑着說不用謝,也不再多話。倪裳又謝過另外兩名司機,回頭看到江之寒一身汗的站在那裏,悄悄的問:“這是怎麽了?”

江之寒苦笑道:“這該死的春節交通管制,你們這條路成了單行道。怕耽誤了事兒,我只好一路跑進來了。”

倪裳想到自己一個電話,江之寒就一路奔波,不辭辛苦的幫她解決了最大的難題,心裏不由得又是感激,又是憐惜,看着愛郎,一時不由癡了。

普少尉看着身旁的少男少女深情的對視着,也不說話,難得的咧開嘴笑了笑,很開心的樣子。

這時候,一大群人擁着老太太,已經走了出來。倪建國走過來,和這邊四個人熱情的一一握手。他已經認不出江之寒來,只當他是來的人中的一位。

倪建國問:“請問哪位是負責的?”

普少尉瞥了一眼江之寒,見他不說話,便點頭說:“是我。”

倪建國于是對着他說了一大通感謝的話,又要他轉達對顧望山和他家人的謝意。普少尉只是微微點頭和微笑,并不多說什麽。

倪裳站在旁邊,心裏很是矛盾,一方面她不希望江之寒過早走入父親的視野,引起他的懷疑,另一方面,她想着江之寒一路奔波,辛辛苦苦的解決了家裏的大問題,卻被完全冷落在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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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這樣的下雪天,很冷,但心卻是熱的。
不像此時,四肢冰涼,寒氣入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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