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麽?
林所哈哈笑道:“我看起來很興奮嗎?”江之寒呵呵笑着說:“根本就掩飾不住嘛。”
林所搖搖頭,說:“還是修身養性不夠呀,不穩重啊不穩重。”
喝了口茶,林所簡短的說:“是二王。你不知道二王嗎?我昨天和你說來着。”
江之寒雖然料到是大魚,還是吃了一大驚:“二王嗎?就是電視裏講的那個二王?”
林所點頭。
江之寒疑惑道:“怎麽會是三個人?”
林所解釋說:“開頭被我擊斃的那個,和後來那個小個子,才是貨真價實的二王。被你打暈那位,是他們在中州的死黨。後面那個小個子,應該是看到我們的警車從山下,就是你們家附近那條路過來了,才趕着前來示警的。”
江之寒舉起茶杯,說:“師兄,那真是要恭喜你了,從此飛黃騰達是肯定的。”
林所哈哈大笑,說:“昨天是虧了你呀,要不三個家夥一起上,我可能就去向馬克思報道了。楊師伯果然名師出高徒,幾個月時間能把你調教成這樣。”又說:“別的不多說了,咱們師兄弟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只要是你的事,就是我林志賢的事。”
江之寒和他碰了碰杯子,問道:“昨天很忙吧?”
林所感嘆道:“是啊,老大們都出現了。晚上連市長和市委書記都來局裏了,亂哄哄的。省公安廳的廳長也打電話來了。這個案子影響太大,而且十大通緝犯中這是今年第一個落網的,上面是很高興。對了,你的功勞我也替你報了的。”
江之寒說:“師兄,求你一件事,還是把我想辦法掩過去吧。畢竟我家就住在這裏,我爸媽都在這兒,誰知道這些亡命徒還有沒有同夥?會不會報複?我是不想惹上這些麻煩的。”林所沉吟了一下說:“應該明天或者後天就會登報紙上電視新聞。我努力一下,應該是不會提到你的。就當是匿名的熱心群衆幫忙好了。”江之寒放下心來,說那就好。
林所和江之寒都沒有料錯,憑着這個石破天驚的案子的了結,三個月後中州110報警中心被記集體一等功,林志賢同志被授予個人一等功,是中州市公安系統十餘年來的第一次全國個人一等功。半年以後,林志賢同志被破格提拔為110報警中心的主任,享有市局副局長級的待遇。林所一年三遷,從此走上了仕途飛黃騰達的康莊大道。
※※※
政治書上有無數的套話和廢話,但有一句話是不折不扣的真理:人是社會的人,人與人之間的關系是社會的核心構成。在中國,人際關系可能比世界上任何地方都更要重要。在這方面,江之寒在這個夏天以後,變得主動了很多,也更加深切的體會它的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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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春節這個一年最重要最隆重的節日到來之際,除了家庭的團聚,同事朋友上下級之間的拜年交際也開始繁忙起來。江之寒家裏,父親這邊只有一個弟弟,還在千裏之外。母親這邊兄弟姐妹,以至表兄表妹,三姑六婆,就有一大堆了。春節七天的假日,從大年初一到初七,迎來送往,基本上每天都是有安排的。
今年的春節,江之寒自己也有一個名單要去拜訪,時間上就只能安排在春節之前了。江之寒把要去拜訪的人的名字寫在紙上:
戚處長和風阿姨
石琳和石廠長
陳團長
楊老爺子
小芹姐
明礬和姍姍姐
溫副校長
顧望山家
林所林師兄
不由有些頭痛,人還真是不少。買什麽禮物?訂什麽時間?真是讓人頭痛的事情呀。要換在以前,江之寒八成就打退堂鼓了。好在現在他意志夠堅定,振作精神開始安排起來:戚處長和石廠長那邊就交給母親去聯系時間吧,溫副校長和顧望山那裏得先打個電話,其他幾位可以随便一點,約到什麽時間都可以。
晚上給小芹姐打電話,不在家,是她媽接的。十點鐘才有電話打回來。
電話那頭,小芹一個勁的抱怨,春節快到了,工作卻是更忙了,只有三天的假,于是決定飛去南邊的海島,享受一下溫暖陽光的滋味。
小芹抱歉道:“看來是沒時間見你了。看現在這個忙法,我大概會把行李拿到單位來,到那天直接從報社去機場了。對了,姍姍和明礬也一路去。”
江之寒問道:“你一個人嗎?”
小芹說:“當然是一個人。”
江之寒笑道:“那幹嘛插到人家中間做電燈泡啊?”
小芹憤怒的說:“沒有搞錯呀。是他們兩個死皮賴臉要跟着我去的。旅行社是我找的,一切都是我安排好的,本來是要大學宿舍的幾個朋友一起去的,這兩個家夥死皮賴臉要插進來,占了位兒。”又抱怨說:“現在忙倒也罷了,可是真正的好消息卻沒我們的份。聽說二王被擊斃了吧?那可是天大的新聞啊。采訪什麽的都給日報占去了,我們想跟着喝口湯都很難。昨天好不容易做了篇110中心的幹警們是如何抛家離子,佳節時分一心撲在工作上的專題報道。”
江之寒釣她胃口說:“擊斃二王那位,我很熟。”
“真的?”電話那頭小芹的聲音頓時高了八度,“不騙我?”
江之寒說:“可是他的組織性很強的,不是喜歡處風頭的人。如果上面安排他接受日報的采訪,他是不會和你們私下談的。”
小芹急道:“這我能不明白?你趕快幫我聯系一下,我是有分寸的。什麽時候能見個面?”
江之寒笑道:“想想怎麽賄賂我吧?這可是個大個的香饽饽。”
小芹狠狠的說:“忘恩負義的小家夥!我告訴你啊,等我從南邊回來,你得把時間給我約好了。要不然,有你好看的。”
劃掉了這兩組出去度假的人,江之寒給溫凝萃,顧望山,和陳沂蒙打了電話,約了一下時間。剛放下電話,母親就回來了。江之寒驚訝道:“今天怎麽這麽早就回來了?”
歷蓉蓉說:“約好了去給石廠長拜年的。明天晚上去你戚叔叔那裏,你不要安排別的活動了。”
雖然住的地方僅隔了幾步路,這段時間實在太忙,江之寒母子倆都很久沒去過石廠長家了。聽說他們春節一過,也要搬出宿舍區了。畢竟石廠長主持工作這麽久,如果一直住在這裏,下面的副廠長也不好住在更好的廠長的小區了。清廉歸清廉,還是要注意領導班子團結的。
歷蓉蓉給石廠長一家準備的禮物相當精心,一瓶茅臺酒和一根老人參,也算得上貴重了。辭職的時候辦病退,石廠長是出了大力的,這些歷蓉蓉都記在心裏。到了石廠長家,難得的是石琳的媽媽也在,沒有出去打麻将。
石琳的媽媽長的很富态,臉型和女兒差別很大,江之寒倒是第一次見到她。石琳媽媽倒是很熱情,一來就詢問歷蓉蓉書店的情況,說廠裏的人都說她發了大財。歷蓉蓉當然否認,含糊的說,是比在廠裏面收入好不少,但又補充說畢竟是有風險的事情,有了這一頓還不知道下一頓在哪裏。
石廠長笑着對江之寒說:“你很能幹啊。聽你媽和小琳說,書店的大方向是你在掌舵。”
江之寒趕快否認,“哪有這回事。我最多就是我媽身邊一紹興師爺罷了,事情都是她在做,我們都在她的光輝領導下。”
石琳嬌笑着,指着江之寒,有些喘不過去來,“哪有小孩子形容自己是紹興師爺的?太好笑了。”
江之寒問起印刷廠的情況,石廠長嘆口氣,說:“生産方面,質量控制進步了不少,殘次品率經過狠抓,已經下來了。銷售方面,看起來是不錯,但很多銷售款回不了籠。對方拖欠着,不付錢。現在不付錢的,反而成大爺了,要請客吃飯,還要好話說盡,才擠牙膏一樣給你擠點錢出來。”
江之寒說:“我也看到好多這方面的報道。聽說有的企業還專門成立了特別的催款小組。”
石廠長說:“過了年,我們也準備組織幾個催款的小組。”
江之寒說:“聽說很多女的在催款方面很有天賦。”
石廠長說:“是有這個說法。這個錢不回來,更新設備就無從談起。你看,過年的獎金都是在銀行貸了一部分的,稍微晚發了幾天,職工還怨聲載道的。”
石琳插嘴道:“好了,大過年的,別在家裏談工作了。”又指着江之寒說:“還有你啊,還在讀高中呢,一見我爸就喜歡談這些,有點童真好不好。”招手讓江之寒跟着她去自己的屋裏,說有過年禮物送給他。
江之寒說:“琳姐,你今天有點不太一樣呃,有人給你氣受了?”
石琳用手戳戳江之寒的額頭,教育他說:“你呀,別老像大人一樣,成天學着察言觀色的。十七八歲就像十七八歲一樣多好,過了這個村兒想要過簡單的無憂無慮的生活,都別指望了。”
江之寒委屈道:“我怎麽沒有十七八歲的樣子?再說了,你去打聽一下,現在哪個十七八歲的人無憂無慮來着?為高考一個個都愁白了頭吧?”
石琳拷問江之寒:“你最近都不見個人影兒,有幾次找你說說話都找不到,是不是談戀愛啦?”
江之寒雖然最近見石琳次數不多,但心裏越來越把她當姐姐一樣看待。心中的秘密和甜蜜,還是想要有人分享的。而對于這個話題,姐姐絕對是比父母更适合的對象。江之寒猶豫了一下,說:“我給你講了,你發誓不能給我媽講一個字,誰都不講。”
石琳說:“你當我是傻子嗎?快說吧,我不講就是了。”
江之寒伸出小手指,石琳問:“幹嘛?”
江之寒說:“拉鈎上吊,一百年不變啊。”
石琳白他一眼:“你怎麽這麽幼稚,還玩這種東西?”
江之寒說:“不是你讓我像十七八歲的樣子嗎?”
石琳諷刺他說:“拜托,那是五六歲小孩兒幹的事好不好?”
兩人打了回嘴仗,江之寒便大概說了自己的感情生活。石琳一個勁追問,要江之寒形容倪裳長的什麽樣子,是一個什麽樣的人。江之寒想了想,說:“人長得不錯,也許不是最漂亮的,但反正看不厭。心地很善良,很善解人意,很聰明。表面上看着有時候好像拒人于千裏之外似的,但其實對身邊的人很好。一點沒有傲慢那樣的東西,還很孝順。總之,就是很好了。”
石琳嘆口氣,說:“不用聽你說什麽,就知道你戀愛了。”
江之寒問:“為什麽?”
石琳說:“你講起她一臉甜蜜的樣子,是不會騙人的。嗯,戀愛了,才真的長大了。以前一臉成熟,和我爸探讨什麽工廠發展前景什麽的,都是不算數的。戀愛了,才會長大。”
江之寒笑道:“琳姐,你是言情小說看多了吧?”
石琳拿出一個包裝好的小盒子,說:“這是給你的過年禮物。”
江之寒問:“可以拆開看嗎?”
石琳點頭,江之寒打開一看,卻是一套全新的郵票,是紅樓夢的十二金釵。
石琳笑着說:“我挺喜歡這套郵票的,簡單幾筆,人物描畫的很出彩。”
江之寒笑着說:“我也有禮物呃。”說着拿出一樣東西,不好意思的說:“我可沒有包裝的很好看。”
石琳打開一看,驚喜的發現卻是紅樓夢的小型張,上面寶黛在花樹間坐在一起。江之寒笑着說:“琳姐,我們這也算是心有靈犀吧。”
石琳開心的點頭,又說:“這個太貴了,你還在讀書呢,哪來的收入。”
江之寒說:“這是我做紹興師爺掙來的。”
石琳撲哧一笑,也不再說什麽,收下了弟弟的新年禮物。
59.拜早年和相親宴(下)
聊了幾句集郵的事,石琳就抱怨說:“這段時間,又有不少人要給我介紹男朋友。我看起來這麽老嗎?嫁不出了嗎?”
江之寒說:“哪有?看起來和我差不多大。”
石琳拍他一掌,說:“你那套花言巧語,留着去你女朋友面前顯擺吧。”
江之寒說:“看起來你真的很煩。都沒有平常溫柔。”
石琳板起臉說:“這才是我的真面目,看清楚了。”
江之寒問:“琳姐,你大學沒有談過戀愛嗎?”
石琳搖頭說:“沒有。”
江之寒說:“你騙人吧?你這樣的,大學裏面一定很多人追的。”
石琳說:“哪有!有幾個人倒是真的。不過那個時候,我爸媽都告誡我說,大學裏面談戀愛,很不穩定,多半畢業就分手了。說我又不是那種要把戀愛談着玩的女生,所以要慎重。我在中州讀的大學,所以平時也就住在家裏,高中時的一幫同學朋友也經常在一起聚,和大學同學來往相對要少一些。不像他們,背井離鄉的,又住在校園裏,寂寞了總是想找個伴兒,不是嗎?”
江之寒笑道:“沒錯,他們談的不是戀愛,是寂寞。”
石琳被他逗的笑起來,說:“你哪來這麽多怪話?”
石琳說:“我爸媽那一代真的很奇怪耶。上大學的時候,還勸我不要談戀愛。大學畢業才一年,就急急惶惶的好像我要嫁不出去一樣。我媽最近一天到晚催着我相親,在她旁邊幫閑的人也多的很,照片都拿回來一摞了。連我爸,最近都被她念叨的松口了,說去看一下嘛,不行多交個朋友也不錯嘛。你說,誰這麽無聊,相親回去給介紹人說,這個人我看不上,就做個朋友吧。”
石琳拿起江之寒送的小型張,欣賞了一陣,又說:“在國營大單位上班,就是這點不好。說起來大家都太熟,上班在一起,住的又近。你的私事,大家都不管不顧的要替你操心。你說談朋友的事,我爸我媽說兩句也還罷了。那麽多八杆子都打不着的人,不是閑吃蘿蔔淡操心嗎?管他們什麽事兒啊!被他們念得煩都煩死了。”
江之寒同情的說:“那怎麽辦呢?同石叔叔說說,他說不定能替你擋擋?那些人多半也是想讨好他吧?”
石琳苦惱的說:“我爸已經向我媽屈服了。我媽已經張羅了幾次相親,我都推掉了,她已經怒了。沒辦法,只好屈服一次。”
江之寒驚訝道:“啊?你要去相親啦?”
石琳說:“那怎麽辦?不就吃個飯嘛。不滿意吃完飯就走人,他還能把我吃了不成?”
江之寒附和道:“也是啊。”又問:“你選好對象啦?”
石琳說:“嗯。看照片,就這個還順眼一點,還是什麽研究生畢業,就去看看好了。”
石琳問江之寒:“明天有什麽事嗎?”
江之寒随口回答:“晚上要去給一個長輩拜年。白天就是平時那些事,沒什麽特別的。”
石琳問:“不約會嗎?”
江之寒說:“她家裏管的嚴,很難有出來的機會。”
石琳說:“那正好,明天吃飯,你也一起去吧。”
江之寒張大嘴巴:“這個……琳姐,……這個,這個還是不必了吧?”
石琳說:“這個什麽呀?你不是最會察言觀色,看人很準的嗎?明天你從旁人的角度幫我看看,也是參考啊。看看有什麽壞習慣或者奇怪的癖好沒有?”
江之寒還想說什麽,石琳攔着他說:“就這麽說定了。再說了,你現在這麽甜蜜,我這麽倒黴,也需要中和一下不是嗎?”
※※※
第二天吃飯的時候,約在五點鐘。說好了,江之寒吃完就回家,還趕得上和母親一起去戚處長家拜年。吃飯的地方約的是一家三十年的老字號,特色菜是熬的清湯牛尾,店裏有個老師傅,重金聘來,就是管這道菜的調味和火候的。甜點中有一道松栗糕也是赫赫有名,據說上過國宴。
石琳化了點淡妝,穿了件深紅色的大衣,襯着膚色白膩,五官清秀,有平時少見的妩媚。江之寒見了,難免大大的恭維了她一番。
四點五十三的時候,兩個人已經到了。男方專門訂了一個隔間。問了姓名,兩個人被領了過去,對方卻還沒有來。
石琳坐下,皺眉道:“對方還沒來呢?我們先到,是不是很沒面子。”
江之寒安慰她說:“我們又不是那種淺薄的人,不用玩那種讓人等的游戲。希望那個人別第一次見面遲到就好。”
五點十分的時候,對方還沒有到。石琳皺起眉頭,就準備起身走了。第一次見面,誰也不願意坐在這裏傻等男方啊。
正在這時,有人氣喘籲籲的跑進來,是一個三十歲左右的中年婦女,自己介紹姓武,是認得石琳媽媽和男方的舅舅,石琳卻不記得和她見過面。武姓婦人道歉說不好意思遲到了,又解釋說,男方在中州大學當講師,很得領導看重,所以工作很忙。石琳沉着臉,心裏已經有幾分不快。時間是對方定的,末了說什麽工作太忙要遲到,不是很不尊重人的一件事嗎?
又過了十幾分鐘,雖然武姓婦人一直陪着說話,石琳的臉色已經越來越難看了。江之寒坐在旁邊,心裏也很生氣,第一次見面男方遲到是一個相當大的不尊重,找什麽借口都是不對的。
五點二十幾的時候,主角終于推門進來了。一個瘦瘦的男生,五官很是端正。他個頭中等偏上,頭發抹了發膠,穿着很正式的西裝。他一把拉開椅子坐下來,解釋說:“今天本來開完會就走的,被系主任留下來談了一個小時,再加上這該死的堵車。”卻并不道歉。
石琳沉着臉,目光如水,微微垂着眼睑,看着桌子,也不說話。男子倒也不在意,樂呵呵的喝着茶,打量着桌子對面的石琳,和江之寒搭話說:“你是?”
江之寒雖然心裏不爽,還是禮貌的回答說:“我是琳姐的弟弟。”
男子名字叫劉一祥,是國內頂尖的P大畢業的,從小到大都算很順,一向自視甚高。劉一祥見石琳不怎麽搭理他,就自顧和江之寒說起話來,問江之寒幾歲了,在哪裏讀書,言辭之間很有點領導下問的姿态。
當知道江之寒在七中讀書時,劉一祥說:“七中還不錯了,雖然算不上頂尖的學校,比我們一中雖然遠遠比不上,但怎麽也是重點中學。好好讀,還是有希望考上大學的。”又問石琳:“你以前是讀哪個中學的?”
石琳冷冷的說:“我讀的二十八中,連重點都不是。”
劉一祥作一個誇張的表情,“二十八中啊?那個學校據說好多男生都是混社會的,亂的很。你能從那裏考上大學,還真是不容易啊!”
見石琳不怎麽搭理他,又說起自己讀書的P大,從P大的美麗風景,悠久歷史,說到自己這屆如何英才濟濟。末了,感慨道:“P大是擁有一種氣場的,不在那裏呆上四年,你們是永遠不能理解的。我這麽說吧,在大街上随便遇到一個P大的校友,我一眼就能看出來。我們身上有一種氣質,與衆不同。”
江之寒和石琳對望一眼,已經有些哭笑不得了。一頓飯的功夫,其它三個人就在那裏聽劉一祥在那裏講自己的高貴出生和英雄革命史了。一吃完飯,石琳是一分鐘也呆不住了,起身就告辭。
劉一祥還一手拉着江之寒,還在囑咐說:“七中還是不錯的,好好幹,就算考不上P大,考到我們學校那個城市去,也可以感受一下不同于中州這種封閉地方的風氣。有機會一定要去P大校園走一走,就算感受一下氣氛對你也是大有裨益的。”
江之寒急着要去趕下一場,匆匆和石琳道了別。
第二天晚上,江之寒去石琳家裏看她。兩人說起劉一祥,石琳說:“我也算瞎了眼了,挑了這麽一個人出來。”
江之寒疑惑道:“世上真的有自我感覺這麽好的人麽?”
石琳說:“你知道他怎麽和介紹人說的嗎?”學着劉一祥的腔調說:“那個女孩子雖然讀的學校不怎麽好,又是單眼皮,但人看起來還老實,就試着交往一下看吧。”說完狠狠的咒罵道:“自戀狂!自戀狂!!自戀狂!!!”
60.第一份企劃
這天晚上,江之寒如約來陳沂蒙家拜年。想想陳團長現在貴為輕工局的黨委副書記,煙酒茶各種禮物一定是不缺的,就選了一套精裝本的《彭大元帥傳》當作禮物。陳團長看了,很是高興,說:“彭老總是我頂頂佩服的,不僅戰場上千軍難敵,和平時期也心系百姓,敢于直言,是個了不起的人物。”
陳團長家還有一位客人,正是江之寒見過一次的陳團長的老部下,今天正式介紹了一下,叫做肖邯均。
江之寒不好意思的說:“陳叔叔,上次你的話我幫你傳到了,前兩天去石叔叔家裏的時候,他還提起,說這個事情沒能解決,實在是不好意思。等到新年,效益更好,有好的位置空出來的時候,一定會想辦法。他會把這個事放在心上的。”
陳團長說:“石廠長給我打過電話了。這件事情,也不用太急,我這邊也在想辦法。”又對江之寒說:“我這個人,即使是親朋好友,也是不愛給他們開後門的。但小肖的情況不一樣。為什麽這麽說呢?我在部隊這麽多年,什麽樣的兵沒見過?槍法好的,專業技能過硬的,能吃苦的,都不稀奇。他這個人,利害就利害在做什麽都能做的好,管理夥食他能做的好,做警衛員方方面面都照顧的周到,當兵呢還在師裏面大比武拿過獎。這麽個人才,委屈在鎮裏面,真是太可惜了。”
陳團長讓江之寒叫肖邯均肖哥,江之寒就問:“肖哥這麽能幹,有沒有想過自己出來做?”
肖邯均回答道:“家裏上有老下有小,我老婆和我弟弟身體都不好。一家人需要照顧,就不敢冒險了。”
江之寒又問:“肖哥對經營食堂有經驗嗎?”
肖邯均說:“經營經驗可能談不上,管理的經驗還是有一些。”
江之寒說道:“不知道這麽說,會不會太冒昧。我們學校呢,有差不多兩千號人,加上老師和職工,就兩千出頭了。住校的學生呢,差不多有四五百,教職工住家也很近。說起來,食堂的客源是很大的,但經營的相當糟糕,不僅飯菜難吃,衛生也糟糕,賣飯賣菜的态度不好,每年還虧本。我估摸着,除了管事的和負責肉菜采購的家夥,私下吃回扣拿了不少錢以外,其它相關的人都沒得到好處。我們負責後勤的副校長有意要做些改變,一個辦法呢,就是把食堂承包出來。我們對這個很感興趣,而且對經營前景很看好。我母親現在在經營書和文化用品,我有意勸她注冊一個公司,把經營範圍擴展到文化,娛樂用品,和飲食方面。所以現在的關鍵,是希望推動一下這個事情的發展,争取能夠拿到承包權。”
陳團長在旁邊插話說:“小江年齡不大,但點子很多。”
江之寒接着說:“這位負責的校長可能還有些疑慮。你也知道中國現在的現實:如果事情很糟糕,但你什麽都不做,維持現狀,可能不會有人來找你麻煩。如果你想做點什麽去改變現狀,但是又沒做好,你的麻煩可能就會來了,所以他有疑慮也是正常的。這段時間,我在寫一份承包食堂的東西,包括幾個方面:一個呢是提出承包條件的細則,條件開的合理又要誘人,才能拿到承包權又能夠有錢賺。第二個呢,是關于食堂改革的設想和方案。有個大致的藍圖和實現的步驟,別人才不會懷疑你完全是在誇誇其談。這第三部分呢,主要是關于一些管理的細則和實施的步驟。這一部分呢,主要是給自己看的,要拿出一套完整的實施和管理方案出來。”
江之寒喝了口水,繼續說:“這個東西我已經寫完了大部分,但我從來沒有真正接觸過食堂或者是飯店的管理。這中間,我也是去請教過我母親公司夥食團的團長,但他年齡比較大,觀念也比較老,而且主要是做菜做的比較好才當上團長的。所以我在想,肖哥如果有時間的話,可不可以幫我參謀一下。你是內行,應該能提出很多很好的有針對性的意見。”
肖邯均爽快的說:“這個沒問題。我春節這幾天都住在我哥哥家裏,他家就在中州市區。什麽時候你需要,我們都可以一起讨論一下。”
江之寒也不客氣,問:“明天可以嗎?”于是兩人把時間定在了明天上午十點鐘。
江之寒回到家,把大致完工的企劃案又拿出來推敲了一下。關于承包投标方面,江之寒的考慮是學校最關心的其實不是服務品質或者飯菜質量,當然這些目标是一定要寫進去的。學校高層最關心的是食堂的財政狀況。
現在食堂成了財政上的一個包袱,雖然相關領導個人可能從中謀取了好處,但每年學校財政反而要撥一點錢來資助食堂營運,成了一個負擔。江之寒準備提出的條件就是保證每個財政年度向學校繳納一定的利潤,而且這個利潤随着時間的推移每年會有百分之五到百分之十的增長。就這一點來講,就可以馬上把食堂從財政負擔變成財政來源,校長們對此應該很感興趣。
合同裏會明确規定,如果某年承包人無力支付規定的利潤,學校方面有權利提前中止合約。從合約的角度講,把食堂承包出去,每年有固定的收入,又有權利在未履約的情況下随時中止合約,對學校應該是有百利而無一害的好事情。
至于條件出到什麽樣的程度,就可以吸引學校的領導層,江之寒心裏也沒有底。條件出的太好,每多給一分錢都會是多餘的成本。江之寒就這個事情考慮了很久,覺得最妥貼的方法就是把溫副校長捆在一起。一方面,在談判桌上多了一個盟友和內應,溫副校長應該深知什麽條件比較合适,有他在這一邊就不會多花冤枉錢。更重要的是,即使食堂承包出來,還是在學校的領導下的,各個部門的配合,人員的調配,對于運營都會有關鍵性的影響。沒有強有力的奧援,以後可能會舉步維艱。
怎樣把溫副校長綁上自己的戰車,是一個很棘手的問題。溫副校長最想要的是什麽,江之寒很清楚,是政績。溫副校長不甘心停留在後勤副校長的位置上,想要往上再動一動。所以食堂承包做好了,就會是溫副校長手中的本錢。雖然這樣的政績可能比不上高考成績突飛猛進那樣的成就,但作為一個後勤副校長,也沒有太多別的可指望了。
江之寒這時候沒有預料到,在不久的将來,學校也會企業化,撈錢将成為第一號的目标。而在那樣的大環境下,基建後勤校長的位置會變得炙手可熱起來。
如果把食堂承包做的效益好,師生職工滿意,學校又有財政收入,當然是兩全其美的事―――承包商賺錢,主管副校長賺政績。但江之寒擔心的是承包過程中的一些暗礁,他能想到的包括人員的調配,包括初期收益好的話各方都想伸手分贓的問題。更糟糕的情形是,如果經營暫時出現一些問題,溫副校長會不會把他們當作累贅或者替罪羊抛出來,讓自己置身事外。
最好的聯盟當然是基于經濟利益的聯盟―――江之寒是不介意把一定數量的分紅交給溫副校長而不需要他出一分錢投資的。但他不敢肯定溫副校長對此有多感興趣。其一,溫凝萃的母親那邊據說是有些位高權重的人,即使這些年生疏一些,手裏的錢應該不會少。錢不會少,對于江之寒抛出的利益就不一定感興趣。其二,在江之寒估計中,這個食堂是有大錢可賺,但很多人不一定相信這個預測,所以經營分紅這一條可能對他們并沒有多大的吸引力。
對于人心的了解和人與人之間的錯綜複雜的關系,江之寒自問道行還太淺,所以去問了母親的意見。厲蓉蓉給出的判斷是這樣的:如果不擔任何風險就能拿到分紅的話,除了極罕見的老古板,這個世上沒有人會拒絕這樣的提議。但問題的關鍵就在于這樣的聯盟其實也并不牢靠。對于坐在官位上的來說,官位永遠比一時的金錢收入更重要:因為官位還在撈錢的可能性就永遠在那裏―――不在你這裏撈,可以到別處去撈。所以一旦經營有了問題,尤其是威脅到了溫副校長的位置,他應該是不會猶豫舍車保帥的。
由于當時事情還遠未成熟,也就大概議了議就擱置在那裏了。厲蓉蓉給兒子的建議是這樣的,她說我可以出面去和那個校長談,但我和這樣的人打交道的經驗也不多,也難保證有什麽好的結果。厲蓉蓉建議江之寒說,你有一個優勢你自己沒有意識到,那就是你的年齡。畢竟在絕大多數人眼裏,你還是個半大的小孩兒,這是個弱點,也是個優點。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