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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伍思宜從屏風後面轉了進來。她頭發剪短了些,還在前面挑染了幾根成很淺的紅色。身上的衣服換成了大翻領的灰色風衣和高的靴子。

江之寒笑道:“搞半天,你去打扮自己去了。”

伍思宜說:“去了美發店嘛,當然要順便做做頭發,要不幹等在那兒多無聊啊。”

江之寒說:“菩薩保佑,但願你沒有把她包裝成你這樣。”

伍思宜哼了一聲,做一個請的手勢,嘴裏說:“當當當當……今天的主角出場了。”

小倩轉了進來,如果不是有心理準備,而是在街上偶遇,江之寒都不敢肯定自己是否能一眼認出她來。

小倩的頭發打理了一下,雖然還是短發,但前面卻打理的更有層次,有頭發參差不齊的前伸着,顯得更有活力。臉上好像是塗了淡淡的腮紅,有一點點的唇膏,突出了她性感的嘴唇,皮膚看起來也更有光澤。身上穿着黑色的高領毛衣,配上深色的小夾克,和淺灰色的西褲,清爽之中又不失都市麗人的雅致。腳上的鞋也換了新的,是和衣服顏色很搭配的皮鞋,式樣很新穎。小倩微微低着頭,有些不好意思的樣子。

江之寒揚起眉毛,張着嘴,幾秒鐘沒說出話來。雖然局部看鼻子眼睛都沒有什麽改變,但小倩整個人的氣質和形象都改變很大,難怪江之寒如此的吃驚。

伍思宜癟癟嘴,諷刺道:“看美女看傻了吧?秀色可餐,你今晚不用吃飯了。我可是餓了,要多吃一點。”

江之寒心裏嘆口氣,想道,難怪人家都說,三分相貌,還要靠七分打扮呢。

56.從此踏上青雲路(上)

每一天的開始都是一樣的,所以久而久之就成了習慣。自從開始練功以後,早上起不來的習慣早已遠離江之寒了。就算是寒冬臘月,從溫暖的被窩裏鑽出來也不再是困難的事。

練完功,吃完早飯,江之寒去書店坐了坐,對厲蓉蓉說:“今天要去楊爺爺那裏。這幾個星期都沒有去當面請教了,有好些問題。”

厲蓉蓉說:“你去吧。這些天你不用天天到這裏來報道,我們的人手足夠了,明天開始又有一個營業員來上班,大年十五後還會有一個,昨天都定下來了。”

江之寒答應了一聲,就往外走。

小倩追出門外,問道:“昨天我們幫厲阿姨看了幾件衣服,都要幾百塊的。我害怕她嫌貴不會買,還沒同她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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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之寒說:“你以後的工作不就是要推銷東西嗎?提前練習一下,想辦法把衣服推銷給我媽。”留下張嘴結舌的小倩,自己走了。

到了楊老爺子那裏,江之寒請教了很久擒拿手的問題。這段時間,江之寒在苦練楊老爺子教下來的擒拿手和梅花步。這兩樣東西頗為繁雜,饒是他領悟力不錯,很多繁複的變化也一時不能完全消化。楊老爺子講解了幾遍,糾正了一些錯誤的變化,又和江之寒拆了拆招。不知不覺間,就過了兩個多小時。

到了正屋,喝了幾口楊老爺子的參茶。老爺子說:“分開來做,你現在已經差不多掌握七成了,再練一個月,應該就差不多了。但你的步法,手上動作,還有呼吸運氣之間的配合還差的太遠。這套擒拿手,練到更高的階段,就不能拘泥于現在套路中的一招一式,要有臨機的變化,而且氣随形生,氣在行前。內氣的流動應該自然的來引導手腳的動作。當然這個境界,沒有十年八年你恐怕是達不到的。”

最近這段時間,楊老爺子一改以前的态度,不再說什麽你年紀太大,練一練就是起個強身健體的作用,練成什麽樣子就是什麽樣子,反正你也不是楊家拳正式的弟子。相反的,他交給江之寒的課業越來越多,而且檢驗很是嚴格。江之寒不敢偷懶,即使是考試那幾天也從沒有間斷過練習。好在練功練拳其實對身體和精神很有好處,一趟下來,熱汗一處,整天的精神都很好。

江之寒笑嘻嘻的說:“您最近交給我的課業這麽多,是不是看到我是可造之材,所以準備傾囊相授了呀?”

楊老爺子指着江之寒說:“還好你是遇到了我。要是遇到我師傅,嘻皮笑臉的和師長說話,別的不用說先去蹲一天馬步。”江之寒伸了伸舌頭,不敢再說。

楊老爺子問道:“你最近有堅持鍛煉嗎?”

江之寒說:“是的。每天早上一個小時左右的長跑,短跑,和力量練習。傍晚是力量練習,跳繩,和蛙跳。”

楊老爺子說:“最近我在研究我們傳統的練功和西方現代的身體訓練之間的關系,有一些初步的心得。上個星期,有個老朋友找來了一個在歐洲作過體能訓練師的專業人士,和他好好交流探讨了一下。就像中醫和西醫可以互補一樣,我的看法是,我們傳統的練功法和現代西方的體能訓練看似南轅北轍,其實是可以互通有無的。西方的身體訓練在防守上強調的是抗擊打力和反應速度,在進攻上則着重于爆發力和物理強度。我們傳統的武學更着重于激發人體內在的潛能,訓練身體的柔韌性,靈敏度,學會因勢利導,把自己的力量加倍的釋放出來。從長遠的看,我們的武學是更符合天人合一的宗旨,對身體更有利,對身體物理機能的依賴性也更小。你看有些拳擊手,或者其它的專業運動員,他們為了加強某些部位的力量和爆發力,過度的開發那部分的肌肉群,最終會導致慢性的傷病。但回頭來說,西方的體能訓練對于心肺功能的開發是有獨到的地方的,而且對于肌肉的适當強度訓練也是必要的。如果能把這兩方面的東西糅合到我們現有的練功裏面來,應該會是一個好的補充。我草拟了一個體能訓練的系統計劃,你拿去試一試,我們來看看效果如何。”

江之寒心裏想,老爺子把我當作實驗的小白鼠了,卻不敢把這話給說出來。

※※※

林所(現在應該叫林副主任,但姑且還是保留他原來的稱呼)坐在巡邏車的副座上。110巡警中心成立還不久,雖然身為領導,他還是堅持每周一到兩次親自跟車。一方面是做出親臨前線的姿态,畢竟他資歷尚淺。另外一方面,他也需要實地的考察,來發現現在的系統需要哪些改進,包括通訊,包括後勤,包括執勤警務人員的裝備。很多問題,都是在實際執行中暴露出來的。

這時候,對講機裏有聲音傳來:“有報警電話,據稱骨科醫院附近幾分鐘前有貌似二王的人經過。”

林所一震,拿起對講機說:“我是林志賢,把情況說清楚一點。”

“林主任,我們中心三分鐘前接到一個報警電話,說有兩個貌似二王的人在骨科醫院附近的7路車站下車。報警者留下了姓名。他說他不是很确切,但和通緝令上看到的頭像很相似。”

林所說:“好了,我知道了。通知所有附近的110警車向骨科醫院附近集結。關掉警鈴,下車換上便裝。我現在離那裏只有七八分鐘的距離,會馬上趕到。”

林所問駕車的小廖(分管後勤的):“我們有多少同志配備了手槍?”

小廖說:“我們中心絕大多數出勤的同志都沒有槍。據我所知,應該是只有兩個特勤小組是特別申請了槍支的。”猶豫了一下,問道:“領導,這個情報的也不是很靠譜,要是這麽大的架勢跑去了,是假的怎麽辦?”小廖也算是心腹之人,所以才會直言相問。

林所說:“你糊塗,這是多大的事兒,就是只有一點影子也得全力以赴。”又撥通了執勤副局長的電話,簡短彙報了一下情況,然後問道,是不是需要通知一下武警部隊的領導。罪犯可能持有槍械,可能需要武警部隊的支援。副局長說好,我通知武警部隊領導,馬上集結待命支援你們。你趕快到現場指揮行動。

林所對着對講機說:“罪犯是臭名昭著的二王,擁有槍械,極端危險。誰發現了行蹤,不要輕舉妄動,第一時間聯系力量增援。再重複一遍,罪犯持有槍械,是極端危險的目标。”

在這個時候,110中心的巡邏車還不多,而且散布在五區六縣。林所也不敢肯定短時間內有多少人能夠趕到。

林所又問:“車裏有二王的通緝圖像嗎?”

小廖說:“沒有,哪裏料到他們可能流竄到這裏來,上個星期不是說還在山南省嗎?我有些印象,但也不是很确切。”

林所說:“這個有些糟糕,我也只是有些粗略的印象。”又問小廖:“這一塊兒你比較熟,說說情況,分析一下他們可能去什麽地方?”

小廖說:“車站過去兩百米就是骨科醫院,骨科醫院左邊往下走,是印刷廠。右邊往下走是中州七中和附小。骨科醫院前面的街道是市區主幹道,過去兩站是勞動人民文化宮,過去三站是第五人民醫院,過去五站是長途汽車站。他們如果是在骨科醫院附近下車,目的地應該是在骨科醫院附近。一個可能,是受了外傷,要冒險去醫院。但骨科醫院應該不是最好的選擇。另外一個可能就是他們在附近有接應的人。骨科醫院相當于在山頂上,往兩邊走下去,沿着山腰都是居民區。如果他們有認識的人住在那裏,一進去就會是大海撈針一樣困難了。”

說着話,目的地已經到了。兩人脫了警服,換成便裝的夾克。林所心細,讓小廖把警用皮帶也取下來,他自己倒是除了外面的,都是穿的便裝。這時候天色還早,大概七點剛剛過。已經有些上班的行人,但街道還不算擁擠。冬天的早晨,天還沒全亮。冷冽的空氣彌漫着,一呼氣就是一團白霧。

小廖說:“主任,我們先在上面看看吧。如果他們已經進了居民區,兩個人是很難找的。”

林所點頭說:“好,你地形熟悉,你來分工。”

小廖想了2秒鐘,說:“現在骨科醫院的門診還沒有開門,右邊是急診,應該是開着的,可以去查看一下。往左邊,有一些賣早餐的攤位,他們在那裏吃早餐也說不定。別的商店,應該都還沒有開門。”

林所說:“事不宜遲,我們分頭行動。你去骨科醫院那邊看一看,可以問一下值班的醫生護士。你沒有槍,要機靈一點,不要輕舉妄動。發現情況,先報告,再跟下去,別丢了他們的行蹤就好。我去小吃攤位那邊看一看,如果沒有情況,就過來和你會合。如果需要,我們等待支援警力來了以後,先建立一個外圍的警戒線。”

也難怪林所如此緊張如此大張旗鼓,二王的兇名是家喻戶曉。大概兩年前,兩人因為鄰裏糾紛,蓄意報複,夜裏搶了縣武裝部的槍,當場就殺死了一名武裝幹事,重傷了另一位。接着,他們報複殺了兩人,開始逃亡的生涯。從北到南,從東到西,這兩人的足跡至少經過了十幾個省和直轄市。在追捕的過程中,有一名警察和一名治安聯防隊員因公殉職,還有另外七八人受傷。所以,這兩個家夥手裏至少有五條人命,而且好幾位是公安系統的。

比這個更為惡劣的是他們造成的社會影響。持槍殺人案在這個時候的華夏大地非常罕見,對普通民衆造成的心理沖擊非常之大。兩個人能屢次逃過圍捕的大網,經分析有幾個原因。一是其中一人曾經在公安部門工作,對偵查圍捕程序非常熟悉。二是兩個人非常狡猾,警惕性很高,有幾次都是剛進入監視網,就發現不妙,消失在鬧市的人群中。三是兩人體格健壯,曾經練過些把式,不容易制服。四是他們有強的野外生存能力。最有名的一次,據說在安南省和山南省交界的地域,他們被發現了行蹤,足有一千的公安,武警,民兵,和部隊封鎖了整整一個山頭,最好還是讓他們跑掉了。後來排查原因,應該是翻過了一座人跡罕至的山頭,闖過了一片原始森林,然後逃脫的。

公安部去年第一次向下級單位下發了一份全國通緝犯名單,包括十名一級通緝犯和七十幾名二級通緝犯。在十大通緝犯裏面,二王高居第二。而且破天荒的頭一次,公安部開出了一萬元的獎金獎勵舉報有功人員。一萬元在這個年代,可以算是巨額獎金了。

57.從此踏上青雲路(下)

每天早上練了功,江之寒就會順便買了早餐帶回去。最近他在骨科醫院附近發現了一個以前沒試過的小吃攤,味道很好,便天天去那裏買。去的久了,和老板夫妻倆都熟起來。兩個人常誇江之寒說,現如今早上起來給家裏買早餐的年輕人可是少見了,真不是一般的孝順懂事。

偶爾和夫妻倆聊天,才知道這個男的以前在工廠工作,生産線上出了故障,落了一個工傷殘疾。身體壞了,沒辦法上生産線,廠裏就安排了個晚上守倉庫的差事。女的是農村戶口,不嫌棄男的殘疾,嫁給了他,卻一直很難找到工作。後來就自己辦了個早餐的攤點。男人下了夜班,也來幫忙,直到十點半左右收攤再回去睡覺。夫妻兩人同心協力,倒也把個小生意做的很是紅火。

江之寒和老板夫妻倆笑着打了招呼,便坐下要了一碗豆腐腦和一籠小籠包。他通常是在這裏吃了以後,再買東西給母親帶回去(父親上班已經出發了)。白的豆腐腦,配上紅色的辣醬,和綠色的蔥末,光看看就讓人很有食欲。江之寒是一個很講究吃的家夥,倒不是一定要吃什麽高檔昂貴的東西,中州的各種小吃特色菜都會讓他食欲大開。

天氣太冷,坐在小吃攤上吃的人并不多,很多人都是買了東西拿回家吃,或者是邊走邊吃,以免耽誤了上班的時間。這個小吃攤其實就是在過路通道的一側放了五六個桌子,旁邊都是上上下下過路的人。

江之寒把豆腐腦的調料攪勻,深深吸了口香氣,開始享受美味的早餐。剛吃了沒兩口,來了兩個男子,都是一米七五到一米八的個頭,身材魁梧,在這個城市算是高個了。兩人要了豆腐腦,豆漿,包子,和油條,坐下來吃,看來也是食量大的。

蓄胡子的那位開口點東西的時候,江之寒就擡頭掃了他一眼,這個家夥說的似乎是中州的方言,但發音更像是北方人。江之寒現在五官感覺異于常人,而且察言觀色的本領也越發厲害。他很快發現這兩個人很有些特別,等待早餐的時候,他們很警惕的審視着旁邊桌子坐的三個人。江之寒在他們眼裏是半大的小孩兒,倒沒有太加注意。

這也還罷了,開始吃飯以後,他們彎着腰,面對江之寒那人,眼睛一直掃視着江之寒背後的道路,像一頭繃緊了肌肉的警覺的動物。

江之寒正在疑惑間,只見一個人從主街那邊的路口走進來,走到小吃攤前面的時候,眼光不着意的掃視了一下,便停下來,向老板要了一碗豆腐腦兩個糍粑塊,找了最外面的一個桌子坐下來,等待他的早餐。這個人卻是江之寒認識的,正是剛趕過來的林所。

林所看到兩個用餐的高個子的時候,掃了一眼他們的相貌,并不是很确認他們就是二王。但多年刑偵的經驗,讓他的直覺比江之寒又要強很多。他有強烈的預感這兩個人可能就是他們要尋找的人,于是先坐下來,不動聲色的觀察一下。

一眼掃過去,林所當然看到了江之寒,想了一下,還是裝作不認識的樣子,選了一個最靠外的桌子坐下來。這樣一來,林所和江之寒的座位就把兩個高個子男人的座位夾在了中間。

如果這兩位就是二王的話,馬上要發生的事情會非常危險。林所希望最好周圍一個路人都沒有,以免傷到了無辜。他當然不希望江之寒被卷進去。雖然江之寒練了一陣工夫,人又機靈,但二王可是有槍的窮兇極惡之徒。

林所想要示意江之寒趕快離開,但對着他坐的那個男人一直用眼睛的餘光注視着林所這邊的路和人。正想着,老板娘端來了豆腐腦,說糍粑塊還要等兩分鐘。

林所用中州方言問道:“可以向您打聽個事兒嗎?”

老板娘笑着很熱情的說:“當然了。”

林所問道:“我聽說骨科醫院每周四都有專家門診,還聽說一天兩個專家只挂30個號,所以就提前趕來了。醫院是8點才開門吧?”

老板娘說:“沒錯沒錯,這個專家門診可是緊俏了。這個門診部的大門呢,要到8點鐘才開。挂專家號,是去側門排隊,很多人很早就來了,你趕快吃了就去排隊吧,晚了說不定就錯過了。”

林所謝了老板娘,又唠叨道:“我們隔壁的楊老爺子,以前膝蓋有個老毛病,據說就是挂了專家門診的好治好的。我去問他的意見,他給我說,你趕快去,那個很有用的。聽我的話,趕快走,別耽誤了。”這話裏,就是暗示江之寒,趕快離了這裏。聽了林所和老板娘的對話,旁邊的男人身子稍微放松了一點,才來的這個男人讓他本能的感到一些危險的氣息。

江之寒現在的養氣的工夫也是一流了,就算一些三四十歲的人都是拍馬趕不上的。林所來的時候,裝作不認識,他就沒有露出一絲驚訝的表情,而且知道事情一定有蹊跷。結合自己剛才的疑惑,就确定十有八九是隔壁這兩位有問題。這時候,林所說楊老爺子怎樣怎樣,很明顯的暗示他離開。江之寒當然聽出了他的意思,但心中的好奇心卻更強了。雖然江之寒對于他的年齡已經算的上超級早熟加沉穩的,心裏對危險的渴望和未知事物的好奇卻不讓于任何的年輕人。

他坐在那裏,慢慢吃着自己的豆腐腦,心裏猶豫了一下,是不是要聽從林所的指示。最終,理智總算戰勝了好奇心,他站起來決定離開。

老板看到江之寒站起來,連忙說:“今天給你媽帶什麽?還是豆漿油條嗎?等我三分鐘就好。”

江之寒猶豫了一下,說好,便又坐下來,慢慢掏出錢,給了來收拾的老板娘。

林所坐在那裏,不動聲色的觀察了兩分鐘,心裏越發确定這兩個人有問題。雖然不能完全肯定他們就是二王,但這個可能性卻是很大。饒是幹公安幹了這麽多年,林所還是能感到手心裏滲出了汗。他用師門的功法,調節了一下呼吸的節奏,讓自己冷靜下來。這時候,另外一個食客結帳走了,小吃攤上就剩了四個人:江之寒,林所,和兩個陌生的大個子。

忽然間,江之寒聽到一聲像鳥鳴一樣的聲音。聲音不大,而且好像頻率很低,但穿透力極強,像是從遠處傳來的。下一刻,江之寒注意到對着自己坐的那人停下了筷子。幾秒鐘以後,又是一聲同樣的鳥鳴。江之寒不能确定林所是否聽到了,但這一次兩個人唰的一起站了起來,其中一位丢了張紙幣在桌子上,早餐還沒有吃完就準備離開了。

林所确實沒聽到鳥鳴一樣的示警聲,但他顯然注意到了兩個人的動作。大概有幾秒鐘的時間,也許是林所警察生涯中最艱難的決定。制服他們?自己只有一個人。不動聲色跟下去,外面主幹道的人行道上已經熙熙攘攘的擠滿了人,幾十步外就是一個公共汽車站,要是他們在人群中夾持人質怎麽辦?

林所知道自己需要快速的作出決定,任何的猶豫都可能是致命的。這時候,兩個男人已經站了起來,背對林所的那位也轉過身來,變成面對着他。

這一瞬間,林所奇怪的想到幾個月前江之寒勸他全力一搏,去推動110報警中心的事情。心一橫,此時不搏,更待何時?

相比一般的刑警,甚至是特警,因為練武的原因,林所的身手更好一些。但二王身上肯定有槍,自己又是一個人。所以林所從凳子上彈起來,第一個動作就是拔槍,第二個動作就是向後跳了兩步,拉開了和兩人的距離。其實,這不過是林所第三次用槍,前兩次他還沒有真正射出過子彈。

林所大聲吼道:“不要動!動一下,我就開槍了。”

用身體把老板夫婦擋在了後面,又退了兩步。

兩個男人對看了一眼,猶豫了片刻,身體僵在那裏,沒有動。

林所大吼道:“兩只手抱着頭!馬上!不要想去掏你們的槍。”

兩人被林所吼破意圖,猶豫了片刻,也照做了。

林所一只手舉着槍,一只手掏出對講機,眼睛死死的盯着兩人,嘴裏呼叫着自己的地點,要求支援。

江之寒看到林所如臨大敵掏槍的時候,就知道事情非同尋常。他雖然沒有任何警察工作的經驗,但常識告訴他中國的警察在這個時候平時是很少用槍的。但他學藝以後,膽子很大,這時候只感覺熱血沸騰起來,不但沒有走開,反而靠近了兩步,站在了兩個男人的身後。

林所看到二人如此順從,心裏有些奇怪。二王身上血案累累,被抓住了死刑是不用講的。即使被槍比着,也可能會拼個魚死網破的。

江之寒站在兩人身後,腦子裏一片空白,過度的興奮讓他不知道幹些什麽。突然想起那兩聲鳥叫一樣的聲音,他脫口而出,叫道:“他們可能還有同夥,剛才好像示警來着。”

兩個男人身體巨震,飛快的對視了一眼,下一刻同時身手往褲兜裏摸去。

要拼個魚死網破啦?江之寒話出了口,才反應過來。下一刻,他看見背對着他的人動了。楊老爺子告訴過他,觀察對手的動作,是先看眼,其次看肩,最後才看手腳的。兩人背對着他,江之寒看不見眼,但見肩頭一動,知道對方去掏槍了,再不猶豫,搓手成刀,斜着就劈向靠他近的這個男人的頸間要害。就在同一時刻,林所作出了冷靜的判斷,他的子彈射向了離江之寒較遠的那個人。一槍正中要害,那人翻身倒下。

離江之寒近的男人,槍還沒有來得及掏出來,已經聽到了風聲。他算是半個練家子,來不及掏槍,側身一閃。雖然剛才被背後的少年吼破,但他們的注意力還是都放在前面拿着槍的警察身上。一個小孩子,能有多大威脅?

說時遲,那時快,男子側身閃過了最要害的部位,但肩頸之間還是被江之寒手掌切中。這幾個月江之寒的修為突飛猛進,和小巷對戰的時候已經不可同日而語。他這一下出其不意,用了十成的勁頭。那男子只覺得眼前一黑,險些暈過去。江之寒忌憚他可能有的槍,趁他倉促受襲,還沒有反應過來,下一刻直奔他的右手。兩只手探住他的關節,正是這段時間苦練的擒拿分筋手。江之寒兩手一錯,嘎嘣一聲,那人的肘關節已經被卸開了,痛得慘叫一聲。江之寒這時候顯出性子裏的狠辣決絕之處,毫不停頓的抓住那人的左手,依樣畫葫蘆把他左手的肘關節也卸掉了。那人眼前一黑,竟然暈了過去。

林所這時也沖了過來,稍微驗視了一下地上躺着的兩位,一個已經死了,一個好像暈了過去。他不敢怠慢,拿出手铐把暈在地上的人也铐了起來。小吃攤的兩個主人,早已吓的蹲在地上,一動也不敢動。

铐好人,林所問:“你剛才說什麽同夥?”

江之寒還沒有完全從槍擊的震驚中跳出來,正在後怕,随意往自己身後一指,說:“那個方向,好像有人示警,像兩聲鳥叫。”

話音剛落,林所大叫一聲“趴下”,自己已經一個側身往後撲去。

江之寒本能的撲倒在地,只聽到呼呼的風聲,有子彈從頭上掠過。林所側身撲到老板做東西的工具車後面,拔出槍,和江之寒背後沖過來的人對射。

這位正是剛才出聲示警的人,個頭只有不到一米七零,但卻是個狠角色。他也算意氣深重,看到有警察和他槍戰,并不轉身逃走,而是沖過來,想要救趴在地上的兩人。他眼裏只有工具車背後那個警察,邊走邊射,連開幾槍,壓制住工具車後面的林所,人已經飛快的沖了過來,經過趴着的江之寒身邊,直奔隔着江之寒只有兩三米的被铐着趴在地上的那位和倒在血泊裏的那位,嘴裏叫着:“起來走!”

這時小個子已經來到兩個同夥躺着的地方,但見左面那人渾身是血,毫無反應,動作不由停滞了一下。江之寒看他已經背對着自己,再不猶豫,撐起身子,就向他撲來。江之寒的目标就是他的右手,他右手閃電般的抓住男子右手的手腕,左手跟着搭上他的肘部,想要舊戲重演,卸開他的關節。

沒想到這位個頭雖小,力量反應卻不是剛才那位所能比,男子右手一使力,已經卸開了江之寒的左手。江之寒大驚之下,還算反應冷靜。他深知男子右手掌中的槍是關鍵中的關鍵,自己的右手死命抓住他的手腕,左手跟着也搭了上去。小個子男人一側身,一甩腕,想要把江之寒甩出去,卻沒有成功。

他的第二反應很快,空着的左手順勢一拳擊向江之寒的胸口,是取圍魏救趙的策略。江之寒一狠心,兩只手并不松開,使勁一錯,男子悶哼一聲,槍已經掉在了地上。但江之寒已經沒有時間去防禦男子的左手拳,他拼盡全力側了測身體,吸氣向後縮了兩寸,但終究躲不過這一拳,被結識的打在胸和肩之間,眼前金星亂冒,騰騰騰被打退了幾步,一屁股坐在地上。下一刻,他聽到兩聲槍聲,小個子男子已經倒在血泊之中。

林所大口的喘着氣,幾個箭步沖過來,先确認了一下小個子男人已經斃命,就沖到江之寒身邊,焦急的問:“你沒事吧?”

江之寒骨頭像被打碎了一樣疼,但他還是說:“被打了一拳,應該還好,不知道有沒有骨頭斷了。”

林所埋怨說:“你太冒險了。”又說:“今天多虧了你。我操,二王二王,沒想到有三個人,這最後一個家夥倒像是最棘手。”

江之寒沒有聽清楚,問:“你說什麽?”

正說話間,路兩邊都有很多警察趕到。江之寒笑笑說:“香港電影裏演的也不算離譜啊,再一次的,大部隊總是要晚幾分鐘才到。”

林所驚魂已定,興奮再難掩飾,使勁擂了江之寒肩頭一下,笑說:“你小子,現在還有心情開玩笑,是個人物!”

江之寒痛叫一聲,“師兄,我受着傷呢!”

江之寒雖然說沒事,前面痛過去了就沒什麽感覺,但林所還是堅持叫一個手下送江之寒去外科醫院照個片,做個仔細的檢查,看看有沒有骨頭傷着。江之寒拗不過他,乖乖去做了檢查。又害怕母親擔心,讓林所幫忙打個電話掩飾一下。做完檢查,已經過了中午。江之寒随便對付了一下午飯,就回到家裏。

躺在床上,江之寒越想越可怕,心裏暗嘲,自己還真是個傻大膽,那可是三個拿着槍的家夥,自己說上就上了。不過此役以後,自己和林所共過生死,從此關系又是另一番境地。又想,林所一人擊斃了兩個持槍歹徒,應該是不小的功勞吧。胡思亂想着,就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58.拜早年和相親宴(上)

第二天一大早,江之寒就醒來了。雖然不再感覺不舒服,但為穩妥起見,他還是沒有出去練拳,只是在家裏練了一陣氣。

家裏已經裝了電話。一大早,林所的電話就來了,約了中午一起出去吃飯。

厲蓉蓉奇怪的問兒子:“今天怎麽沒有出去練功?不是風雨無阻的麽?”

江之寒敷衍說:“好像有點不舒服,可能是感冒了。”

厲蓉蓉擔心的說:“你要注意了。現在你身體是好了,但要知道身體越好的人,生起病來越厲害。”

江之寒點頭應是。

厲蓉蓉又說:“聽說昨天早上,骨科醫院旁邊有槍戰,我還擔心你呢!你平時不都在那附近買早點嗎?”

江之寒心裏想,消息傳的還真快,嘴上敷衍說:“昨天練功的時候,正巧遇到了林哥,有點事,就沒去那裏。”江之寒不願意母親擔心,更怕被她責罵莽撞,所以不敢實話實說。

中午的時候,林所親自駕車來接江之寒。他道歉說:“昨天實在太忙了,今天也只有中午一個小時的空,我們就在附近随便找個地方吃吃飯,慶祝一下。”到了飯店,林所點了他們招牌的脆皮魚,又點了紅燒乳鴿,一個青菜,一個湯,說:“等會兒就要開車,酒就不喝了。我們以茶代酒吧。對了,你的片子我找人去看了,沒有任何問題。”

江之寒笑道:“師兄這麽興奮,看來昨天是逮到大魚了。”其實林所不說他也知道,三個拿槍的人不是大魚是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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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這樣的下雪天,很冷,但心卻是熱的。
不像此時,四肢冰涼,寒氣入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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