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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來理論,他們還拔出刀子來,就打起來了。”
胖頭陀上下打量着江之寒,“是你一個人把他們打倒的?”
江之寒面容不改的說:“他們喝了酒吧,随便碰碰就倒到地上去了。”
剛才發話的人大概是那群人裏口才最好的,理所當然的成了他們的發言人。他申辯道:“我們只是在這裏放爆竹而已,哪有縱火?他不知道從哪裏沖出來,就打一頓,下手可狠了。”
胖頭陀心裏罵了句幾個窩囊廢,不曾想要是自己上去可能更不濟事。
江之寒冷笑道:“放火的證據可還在那裏,看看卷簾門上的痕跡,還有背後倉庫草叢中的火,是滅火機撲滅的。”
那小子嘴硬道:“那可不是我們幹的,你不要血口噴人。”
胖頭陀冷了臉,說:“都回派出所錄一下口供吧。”
那邊的人呻吟了幾聲,說:“我們的骨頭斷了,得先處理一下啊。”
胖頭陀看了一眼身後的一位警察,說:“小張,你負責看管他們,去醫院看看,再回來錄口供。”回頭對江之寒說:“你就跟我走吧。”
這時候歷蓉蓉已經站在兒子身後,聽了這話,不忿道:“事情很清楚,這幾個流氓又是縱火,又是攜帶刀具要傷人,為什麽要去派出所?”在他們這一代人的心中,去派出所就不是什麽好事,和拘留就是同義詞。
胖頭陀冷聲道:“這也是你們的一面之詞。你們雙方說的完全不一樣,我們需要問清楚情況。”
歷蓉蓉說:“我跟你們去好了,我兒子不過是個中學生。”
胖頭陀冷哼道:“人不是他打的嗎?傷了人也是可能要負責任的。你要去,跟着去好了。”
江之寒已經聽出些味道來了,側身對母親說:“您去給林主任打個電話,讓他有時間過來一下,我興許要他替我作證呢。我的電話本上有他家裏的電話和辦公室的電話,先打辦公室吧。”
歷蓉蓉一時沒反應過來:“哪個林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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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之寒說:“就是以前派出所的林所長。”向母親搖搖頭,讓他不要擔心。
江之寒和兩個警察一起往派出所走去。
後面矮個子的那位突然問道:“你認識的是哪位林所長?叫什麽名字?”
江之寒說:“林志賢林所長。”
矮個子警察說:“他是你什麽人?”
江之寒說:“就像親哥一樣。”
胖頭陀插嘴問:“林志賢是哪個?”
矮個子警察說:“就是擊斃二王那個。”
“啊!”胖頭陀張大了嘴,被這個消息弄的咳嗽了兩聲。林志賢現在不僅貴為110中心的副主任,還才立下一等一的功勞,隐隐是中州公安系統的頭號紅人。
到了派出所,胖頭陀的臉上已經勉強擠出了一絲笑容,問話也算客氣,還給了江之寒一杯水。
問了十幾分鐘的話,胖頭陀站起來說:“今晚就這樣吧。簽個字,我們以後可能還會找你核實情況。”正說着話,門沒敲就被推開了,一身警服的林所走了進來。
胖頭陀和矮個子警察都站起來打招呼。林所也不客氣,拉過一張椅子,一屁股坐在江之寒旁邊,拿起江之寒要簽字的問話材料看了起來。
過了兩分鐘,林所擡起頭,問:“那幾個嫌疑犯呢?”
胖頭陀賠笑說:“他們需要醫療處理,去醫院了。”
林所沉着臉說:“如果跑了誰負責?”
胖頭陀笑容僵在臉上,說:“不會的,我們有員警跟着去的。”
林所不依不饒的問:“在哪個醫院?”
胖頭陀回答說:“最近的醫院應該是臨江二院。”
林所把材料往桌子上一放,冷冷的定性說:“市委市政府一直強調,春節期間要把維持社會安定當成政治任務來抓。任何擾亂社會安定的事情,都要嚴厲懲處。大年三十故意縱火,性質是很惡劣的,是企圖擾亂社會安定團結的重大罪行。”也不看胖頭陀的臉色,拿起桌上的電話,撥了個號:“我是110林志賢。現在有五名故意縱火嫌疑犯可能在臨江二院,有一名幹警陪同。立刻出警把他們監控起來,完了事馬上帶回市局來。”站起來,和胖頭陀和矮個子警察簡短的握了下手,和江之寒一起走了出來。
江之寒坐在林所的車上,說道:“那個胖子好像和那夥人有些貓膩。”
林所冷笑道:“我就怕他們沒有貓膩,他不伸手。嚴打就要正式開始了,前兩天嚴書記才何我談了話,講了些具體的原則和注意事項。故意縱火,哼哼,夠得着讓他們這輩子見不到監獄外面的天空了。”
66.和母親的分歧(上)
大年三十的事件當然會影響一家人過年的心情。雖然江之寒多方勸說,歷蓉蓉還是堅持去書店睡了幾夜。江之寒沒有辦法,只好和父親輪流去書店陪她過夜。
由于生意的緣故,今年的春節,歷蓉蓉沒有像往常一樣安排太多的請客和赴宴。但每年一次的家庭聚會是免不了的,今年就定在江之寒家,時間定在大年初四。
從初三早晨開始,歷蓉蓉和江永文就忙碌起來。首先是要買菜,可以先期準備的一些東西就提前準備好,平常用不到的餐具要拿出來洗一遍,家裏還要做一下清潔。畢竟請三家人吃飯(歷蓉蓉有一個哥哥,一個姐姐,和一個妹妹;姐姐不在中州,春節才會中州來過年團聚),是一個不小的項目。
以前的春節,江之寒通常被分配的家務就是洗碗。要知道,洗将近二十個人吃飯的碗,不是一件簡單的事。而洗碗偏偏是江之寒最痛恨的家事。今年江之寒主動提出,自己明天要貢獻一道複雜的菜,考慮了好久,選了一道經典的“醬排骨”。
初三的晚上,因為勞碌了一天的緣故,三個人在家裏也不願麻煩動手做菜,就從外面買了現成的手包的餃子煮來吃。韭菜餡的餃子端上桌子,和着調料,聞起來香,吃起來更香。
吃完餃子,歷蓉蓉放下碗,問江永文:“那件事情你考慮的怎麽樣了?”
江之寒疑惑道:“什麽事情?”
歷蓉蓉解釋說:“你爸有一個中學的同學,在市區一個廠裏升了副廠長。前幾天見了,讓他過這邊來工作,承諾的待遇和職位都要比原來好一些。”
江永文說:“我想了幾天,還是覺得……還是……下不定決心轉過來。現在這個地方,雖然遠一點,待遇一般,但這麽久了,也有感情了,實在是舍不得離開。”
歷蓉蓉放下正在收拾的碗筷,坐下來,盯着丈夫說:“我就是不明白,現在這個廠有什麽好。每天花在路上的時間就有三個小時,天天起早摸黑。想當年,你爸媽和我爸媽在世的時候,身體不好常常住院,是誰在照顧?是我。之寒小的時候,每天中午回來吃飯,晚上的吃飯,誰去買菜做飯?還是我。現在我的生意這麽忙,家裏這邊花的時間比不上以前。之寒還要一年就要高考了,是多關鍵的時候。你要是把工作轉過來,既不會影響工作,發展前景說不定更好。同時,你還可以多照顧一下家裏,有什麽不好?”
歷蓉蓉越說越激動,指責丈夫說:“你知道你這一輩子最大的問題是什麽嗎?就是膽子太小,做什麽事瞻前顧後。如果你在現在這個地方能施展所長,就算不方便一點,我也什麽都不說。但你自己摸着良心說一說,這些年來,你的待遇是怎麽樣的?這樣的地方有什麽好留戀的?”
江永文鐵青着臉,一言不發。等妻子講完,站起來開門走了,在身後留下“砰”的一聲摔門的聲音。
歷蓉蓉不解氣的說:“說不出道理,摔什麽門?”一拍桌子,轉身進了卧室。
父母并非從不争吵,但很少當着江之寒的面大聲對峙。江之寒心裏沉甸甸的,默默的收拾好碗筷,拿去廚房洗了。
過了一刻鐘,江永文還是沒有回來,歷蓉蓉走出卧室,坐到江之寒身邊,對他說:“你這一輩子呀,不要學你爸。男人嘛,最重要的一個,是要有魄力要有決斷。有些事情,我從來不對你說,但今天忍不住唠叨兩句。你還很小的時候,我把家務全部攬過來,拿出存的錢,讓你爸去讀函授的大學,幾年的功夫才把本科的文憑拿下來。為了什麽?不就是為了他能有更好的發展?為了這個,我自己也是犧牲很大的,所以對他後來的發展我很是失望。這些年來,不是沒有機會找上門來,但他都一一拒絕了。他的最大的毛病,就是太過安于現狀。”
江之寒沉默了一會兒,看着歷蓉蓉說:“媽,我覺得今天的事情是你不對。”
歷蓉蓉生氣道:“我就知道,你會站在你爸那邊。”
江之寒說:“這是我的想法,也不知道是不是對。我給你說道說道。首先吧,爸爸的事業選擇,最後還得看他自己,我們最多能給個參考。他在廠裏這些年,有很多朋友,有了感情,這是很正常的事。他也許是過于求穩了,不過你現在不是出來博一博了嗎?家裏面,有一個求穩的和有一個有沖勁的,我倒覺得是一個不錯的互補。至于我高考什麽的,你應該知道,我現在可以照顧自己了。爺爺奶奶他們都過世了,家裏的事情也沒有原來的多,還是由他自己決定吧。”
過了一會兒,看見母親沒有消氣,江之寒又補充說:“我覺得,這個世上哪有完美的人啊?缺乏沖勁也許是爸爸的缺點,但你也得看看他的優點呀:他做事踏實肯幹,他手很巧,各種電器水管廚房設備,無論是我們自己家,還是左鄰右舍,親朋好友,都是他在修理維護。他脾氣又好,回到家雖然晚了,但只要有機會總是會幫着做家事。老實講,這樣的人也很難找了。”
歷蓉蓉說:“我說過他沒有好的地方了嗎?”
江之寒說:“在一起日子久了,有時候就把優點都當作理所當然了,然後缺點被慢慢放大。這可不是什麽好的趨勢。”
歷蓉蓉說:“還有一個主要的原因導致他不答應的,他不說我也知道。”
江之寒問:“是什麽?”
歷蓉蓉說:“現在找他這個人,是他原來的同學,在學校各方面還不如他。現在人家已經是副廠長了,把他招過來他自尊心受不了。”
江之寒嘆息一聲,說:“既然你知道,就不要再逼他了。人嘛,誰沒有點自尊心呢?大過年的,何必為了這些事鬧的不愉快。”江之寒勸道:“媽,你等一下就道個歉吧,事情就過去了。”
歷蓉蓉站起身來說:“我為什麽要道歉?我又沒有做錯什麽,不過是問問他有什麽理由?”
67.和母親的分歧(下)
父母雖然在冷戰,但第二天客人來的時候,表面還是像往常一樣。最先到的是小姨和她的女兒岳珊。姨父因為要參加一個遠房親戚的婚禮,中午是來不了了,但晚餐時是會趕來的。由于同住中州,兩家走動較勤,在母親的兄弟姐妹中關系是最親密的。
岳珊比江之寒小五歲,但因為上學較早,今年已經在讀初一了。招待小姑娘是很容易的,江之寒早就想好了,在書店裏拿來幾套漫畫,吩咐她翻頁的時候要注意,不要弄髒弄皺了,小姑娘就如獲至寶的捧着書,一個人蜷進沙發裏看起來,叫她吃零食她也懶得理會。小姨和家裏一向相熟,從來不把自己當外人,一來就進了廚房,洗菜切菜,幫忙做些前期準備工作,和厲蓉蓉一起忙着準備今天的招待。
十一點鐘的時候,大姨和大姨父到了,一對兒女卻是沒有跟着來。據大姨說,兒子女兒都有中學同學的聚會,所以來不了了。大姨和大姨父一家在中州住了十幾年,後來由于工作調動才離開。兒子已經快大學畢業,女兒也高中畢業參加工作一年多了。大姨父是在大學裏教書的,現在已經是副教授。每次到家裏來,都有點大知識分子的架勢。這不,拿起厲蓉蓉家裏一本最新的傳記,喝着茶,悠哉游哉的看起書來,不太和周圍的人說話。大姨在旁邊看她的電視,嗑着瓜子,也自得其樂。
江之寒見客人似乎沒有要自己相陪的意願,就走進廚房去,問父母有什麽要幫忙的。
厲蓉蓉正小聲的和小姨在抱怨:“說什麽兒子女兒去同學聚會。兄弟姐妹一家人,一年就聚一次,什麽事情會那麽重要?我看啦,就是沒把我們當一家人。”
江之寒安慰母親說:“很多小孩兒到了大學的年齡,都有自己的生活,不願意和父母一起活動,也是正常的。”
厲蓉蓉說道:“那是自己教育的不好。小孩子是應該有自己的生活,但長輩那裏走動走動,難道不是最基本的禮節?更何況一年不過一次而已。你那個大姨父,一天擺出個教授的架子,我看教的兒子還沒有我教的好。”
江之寒笑着打趣說:“沒錯,這方面他是副教授,您是正教授。”
厲蓉蓉還是止不住抱怨道:“準備了這麽多菜,結果這麽多人不來,怎麽吃的完?”
厲蓉蓉說沒有什麽需要江之寒幫忙的,江之寒就回到自己房裏,開始琢磨食堂承包設計中的一些細節,和書店銷售計劃中的一些要點。過兩天,江之寒就要去給溫副校長拜年,在這之前他準備把企劃書弄的更完整一些。
臨近中午開飯的時候,舅舅才到了,是一個人來的。這些日子,舅舅在鬧離婚,因為在外面和一個年輕女子好上了。舅媽又是到單位鬧,又是要上吊,堅決不同意離婚。這個春節,自己帶着兒子去了娘家。當年因為舅舅結婚晚,要孩子又有些波折,小孩兒比江之寒還要小四五歲,和岳珊差不多年齡。
關于舅舅的事,厲蓉蓉是嚴厲的指責了他的,還兩邊作了許多工作,想要維持他們的婚姻。厲蓉蓉一向連別人的家事都喜歡去調節,更何況是自己的哥哥。若不是這幾個月自己的事情實在太忙,厲蓉蓉一定還會去搞更多的調解的。
今天江之寒的舅舅本來不想來,前幾個月被兩個妹妹在電話裏和家裏一陣念叨,他也是不勝其煩。但對于厲蓉蓉,雖然是妹妹,舅舅一向是有些畏懼的,知道今天不來,一定會被責備,所以硬着頭皮還是來了。
午餐的時候,氣氛就不是那麽的好。雖然小姨一直在講厲蓉蓉的新事業如何的好,順帶也把厲蓉蓉告訴她的江之寒的光輝事跡拿出來宣講一番,但舅舅心裏煩着自己和小三兒的事,今年春節已經被逼婚了。而大姨夫妻倆端着教授和教授夫人的架子,聽說厲蓉蓉的書店這兩個月掙的錢比他們夫妻兩年掙的都差不多,嘴上不說,臉上卻把“吹牛”兩個字挂的分明。
厲蓉蓉最近事業順利,想在兄弟姐妹面前自豪一下,本也是無可厚非的事。看到這樣的反應,她的臉色也不好起來。昨天和丈夫吵架的怨氣也重新湧上心頭,再想到大年三十晚的縱火案,覺得這個年過的真不順心,一時心裏窩着一團火,不知道怎麽發洩。
晚飯的時候氣氛總算好了一些。小姨父是個很會調節氣氛的人,一會兒大贊江之寒做的醬排骨,一會兒又和厲蓉蓉聊她的生意。一頓飯的功夫,就看着他在努力調節氣氛,想要營造一個歡樂和諧的春節團圓的感覺出來。江之寒一向也對小姨一家最是喜歡,心裏難免感嘆道,兄弟姐妹雖然有血緣關系,但要想親密無間,互相扶持,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啊。
吃了晚飯,另外兩家很快就告辭了,小姨和小姨父留下來幫着收拾。在小姨父的堅持下,連碗都是他洗的,可把江之寒高興壞了。至于岳珊嘛,抱着那幾套漫畫,你叫她今天留下來過夜她都是樂意的。
十點半的時候,江之寒已經洗漱完畢,在自己房裏看了好一陣書了。最近他在細讀一本日本人寫的中國改革開放十年回顧的書,雖然有些細節不見得準确,卻提供了一個全新的角度來審視這個大事件的歷程。
厲蓉蓉坐在兒子的床沿上,說:“有件事和你講一下。雖然這個書店是我在做,我一直把它當成我們兩個人一起做的。而且,遲早這些東西都是你的,所以有必要和你說一聲。今天我說好要借你小姨兩萬塊錢。”
江之寒一直以來最擔心的事情之一其實就是這個。母親性格比較豪爽,在這方面很多男子都不如她。現在很多人還不知道或者不相信她的生意能賺很多錢。一旦知道了,親朋好友上門來借錢的一定少不了。江之寒一直懷疑以母親的性格,會來者不拒的。
江之寒有些心急,直接問道:“他們拿去幹什麽呢?”
厲蓉蓉說:“你姨父要和人合夥做點小生意。”
江之寒說:“那姨父準備辭職不上班了?”
厲蓉蓉說:“他還是要上班的,周末和業餘的時間可以做。如果做的好,再考慮辭職不遲。”
江之寒說:“媽,我的意思是如果小姑他們是要用錢看病什麽的,我們沒得二話,需要多少我們都盡量給。”
厲蓉蓉攔住他說:“快敲敲木頭,哪裏可以大年初幾就講這些不吉利的話。”強拉着江之寒的手,敲了幾下床頭櫃的櫃面。
江之寒苦笑了一下,說:“但如果是做生意的話,我覺得還是要慎重。至少,讓他們拿出一份方案出來,讓我們看看有沒有可能成功吧?什麽都不知道,把錢借出去,如果虧掉了,也是害了他們啊。”
厲蓉蓉這幾天諸事不順,心裏不快,在一向寵愛的兒子面前也有些按捺不住。她說:“這麽複雜的東西我不懂。他們做的好象是木材加工的生意,太具體的我也沒問。我知道見識不如你,不過你現在還太小,等到你大學畢業,我就把家裏的財政權都交給你。這一次這個事,就按我說的辦。”說着,站起來往門口走去。
江之寒跳下床來,拉住她說:“媽,你生什麽氣呀?我不過是說一下我的意見嘛,又不是擋着你不讓你借錢。我的意見主要有兩點,第一就是我剛才說的,如果我們不知道他們生意做的是什麽就借錢,是不是太草率了,而且對他們也不見得是什麽好事。第二呢,你有沒有想過,借了這一次,如果越來越多的人跑來借錢怎麽辦?親戚朋友這麽多,怎麽是個盡頭?”
厲蓉蓉有些惱怒的說:“我沒有腦子麽?誰來借錢我都會給嗎?我這個人做人的原則很簡單。人敬我一分,我敬人三分。人家對我三分好,我就對他十分好。你如果對我不好,我也會記一輩子的。小姨家對我們的好,你沒有忘記吧。外婆病重的時候,我身體不好,你爸早出晚歸,你舅舅一天說他忙的要死,是你小姨二話不說把大多數照顧的事情都拿過去做。你爺爺住院那時候你還記得吧,我們家經濟正是最拮據的時候。誰幫襯我們?是你小姨家。這些我都記在心頭。現在我們經濟寬裕些了,他們需要幫助,我不會說二話的。”
江之寒沉默不語。
厲蓉蓉說:“什麽商業計劃,可行不可行的,我不是很懂。就像我自己做這個事情,很多也是你幫我計劃的。但我以為,只要願意去做,就有機會。既然他們想做,又缺點錢,而我恰好拿的出來,我就給他們。”
不等江之寒說話,厲蓉蓉最後說:“這一輩子總有些人,你願意盡可能的去幫襯他吧,而不管什麽這樣那樣的事情。”說完,拉上門走了。
江之寒躺在床上,心裏想着母親的話,也許她是對的,這個世上總應該有些人,你會不管什麽該死的可行性,而傻傻的願意竭盡全力的幫她吧。如果沒有這樣的人,永遠算計而理智的人生,是不是也很無趣?
68.虛拟的競争對手
春節假期的最後一天,江之寒如約去拜訪溫副校長。
這一次,溫凝萃的母親也在。江之寒這個人,向來不相信什麽貴族氣質這種東西。但見了溫凝萃的母親,姓黃,也不得不感慨良好的教養和寬闊的眼界可以造就一個人的氣質。黃阿姨的身材算是高的,可能只比溫凝萃略矮兩三公分。她五官更為精致,如果以這時候主流的審美觀,年輕時應該比女兒更漂亮。
黃阿姨親自泡了杯茶,江之寒連忙站起來,雙手接過茶杯,說謝謝。
黃阿姨顯然很滿意他的禮貌,笑着說:“我聽說過不少你的事,今天特地留在家裏要見一見。”
江之寒有些羞澀的笑了笑,摸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的樣子。
溫凝萃坐在一邊,腹诽道,這家夥還會在長輩面前裝害羞,真是……
江之寒拿出給溫副校長的禮物,是一套精裝的“二十四史”。他從溫凝萃那裏得知,溫副校長是個歷史愛好者。
溫副校長笑着說:“這個有點太貴重了。”
江之寒說:“這個是我們進了十套書,順帶送的一套,也沒有花錢。歷史書還是要到真正喜歡歷史的人手裏,才找到真正的落腳處。有些人買去放在書櫃裏擺門面,幾年也不翻一頁,未免糟蹋了。”
溫凝萃在旁邊撇了下嘴,說:“爸,他是在琢磨着你的食堂呢。”
江之寒有些尴尬的笑笑,說:“也有給你的禮物”,拿出兩套漫畫書,正是最新的進貨,作家是溫凝萃的最愛。
溫凝萃大喜,接過書,叫道:“好了,這個可以堵住我的嘴了。”
江之寒對着黃阿姨說:“黃阿姨,真不好意思,沒有給您帶禮物,不知道您喜歡什麽。”江之寒知道溫凝萃的母親出身名門,見識眼界都是不比一般人,實在想不出給她帶什麽,最後還是決定什麽都沒有帶。
黃阿姨說:“你也太客氣了。”
幾個人坐在一起,聊起寒假和春節怎麽過的,江之寒就說起大年三十的縱火案,免不了大家議論感慨一番。
溫凝萃不客氣的說:“你沒吹牛吧?你一個人撂倒了五個,還有帶着器械的。”
黃阿姨顯然很疼女兒,笑着責備她說:“不要沒禮貌。小江的師傅可是高人,名師出高徒。我前幾天去見了顧望山的媽媽,她一直在說,楊老師傅教她的練習非常有用,這些時間精神好了不少。以前也不是沒有人給她推薦過這方面的東西,還是這一次真正管用。”
江之寒說:“楊老爺子,嗯,他不要我叫他師父,一直在努力把內家練習呼吸吐納的東西整理出一套簡單易學的東西,拿出來普及,就像現在很多的外家拳法一樣。”
又聊了些閑話,溫副校長說:“開學前,校務會議要正式讨論一下食堂的經營情況,看看會有什麽樣的發展。你如果知道誰有意的話,可以好好準備一下。”
江之寒笑着說:“我今天确實還帶了個文件來給您看看。”說着把整理好的企劃書遞給溫副校長。
溫凝萃在旁邊笑着說:“哈哈,我就知道,某人圖窮匕見了。”
江之寒指指她手上的漫畫書,溫凝萃可愛的伸伸舌頭,說:“好了,拿人家的手軟,下次一定不拿了。”在父母面前,溫凝萃表現出和學校裏完全不同的一面,嬌俏可愛,讓人不由得喜歡。
溫副校長拿起來,随便翻了一翻,倒是起了興趣,對溫凝萃說:“凝萃,把我的眼鏡給我拿出來。”溫副校長戴上眼鏡,仔細的看起來。黃阿姨在旁邊和江之寒随意聊着天,興致不錯的樣子。溫凝萃忙着看她的漫畫書,偶爾插句話,當然十句有八句都不是什麽好話。
溫副校長翻來覆去足足看了十幾分鐘,才取下眼鏡,把企劃書放到桌子上。又拿起來,遞給妻子,說:“你看看。”
黃阿姨笑着說:“你的工作,我看什麽?”
溫副校長說:“看看吧,有些很有意思的東西。”幾個人就坐在那裏靜靜的等黃阿姨,她看東西的速度很快,五分鐘後就放下東西,朝着丈夫點點頭。
溫副校長問:“這個東西是你弄出來的?”
江之寒說:“開始的整個框架是我做出來的。不過我對飲食這方面的日常運營并沒有經驗。後來有一位有專業經驗的給我參考了一下,他提了很多意見,都很中肯。所以我就請他作了修改,現在這個東西,大概百分之八十的細節都是出自他的手。”
溫副校長不掩贊嘆之色,他說:“這也很不簡單,我還沒見過有人把要做的事情的目标,計劃,和實施步驟寫的如此清楚和詳細的。你們給出的承包條件也很誘人。但我有一個問題,聽你說,這個東西好像是你開始想出來的,但如果拿到承包,誰來做,總不能你退了學來做吧?”
江之寒說:“食堂本身也有很多員工,所以也不可能從外面帶太多的人進來。如果拿到承包權,我考慮的是有兩到三個管事的人會進駐。一個是負責全局的,參與寫這份文件的這個人,以前在部隊裏負責過食堂的運作,有經驗,又很有見識,我想請他來擔當這個職位。然後,還有一位是我母親以前廠裏面的夥食團團長,手藝非常的好。我想讓他來擔任主廚。另外的,我母親雖然經營着書店,也可以兩面兼顧一下。也許還需要一個人幫着看管一下采購和衛生這一塊。”
溫副校長沉吟道:“你看來是謀之已久。你真的這麽有信心,這個事情能有錢可賺?”
江之寒點頭道:“除去裏面提到的一些細節,從大方向來講,我的信心主要來自這幾個方面:第一,學生的消費能力是足夠的,而且只會越來越高;第二,學校食堂的地理優勢和規模優勢是天生的;第三,食堂現在的營運确實有很多可以提高的地方。基本上,我就是這樣想的。”
溫副校長說:“你有沒有想過可能的困難?”
江之寒說:“是的,老實講,我們想過的最主要的困難,就是人事方面的。要想食堂能夠高效的運行,我們需要學校把人事權力完全的下放給我們。當然,我們還需要校領導的全力支持才能開展好工作。這就得多仰仗您了。”
溫副校長說:“我也不和你說虛的。食堂承包這個事情,我是準備全力去推動的。後天校務會議上我就會正式提出來讨論,初步的考慮是,會張榜公布一個月左右,願意承包的人可以提交一個方案,再由學校來決定。我懷疑會有誰能準備一個比這個條件更好,計劃更周全的東西,所以你們中标的機會是不小的。但這以後的工作難度,我個人認為,還需要更多的考慮進去。”
不等江之寒說話,溫副校長接着說:“你們的顧慮,我是大概清楚的。食堂編制裏的員工,80%左右不是正式編制,是合同工,大多數是一年一簽,通常是到暑假結束。如果食堂決定要承包出去,就要給承包的人管理的權力。我的打算是把現在的主任平調到校辦工廠這邊,待遇不變。副主任也是保持待遇不變,但職能上主要負責學校和食堂承包商之間的協調工作。但下面負責的人,不是能夠随便解雇的,當然我們會把內部調任的權力下放給你們。”
江之寒說:“您考慮的很周到。這已經是很不錯的條件了。”
溫副校長又問:“你們準備以什麽樣的名義來承包呢?是你母親個人的名義嗎?”
江之寒說:“個人的名義也行,注冊公司的名義也行。您覺得怎麽樣學校這邊比較容易接受,我們就采取怎麽樣的形式。”
從溫副校長家裏告別出來,溫凝萃說要去小賣部買零食,和江之寒一起下樓。走在樓梯上,溫凝萃偏着頭,問:“你說,你一個高中生,一天想這麽多這些東西,累不累啊?”
江之寒說:“你幹嘛就沒句好話?我行賄你的書可是好不容易找來的。”
溫凝萃說:“你動機不純啊,是為了有求于我老爸才做的,我為什麽要感謝你?”
江之寒嘆口氣,說:“你說的也不是沒道理。其實有時候想想,天天閑下來看看漫畫書,生活也挺不錯的。不過有些時候,好像馬達開動,就不容易停下來了。”
食堂承包的事情通過讨論,在校長支持和主管副校長的全力推動下,很快通過了。為了能在開學前做出決定,盡可能的讓開學後的食堂運作不受影響,張榜公布征求承包人的時間被縮短到兩周。
出乎溫副校長的意料,江之寒以她小姨父個人的名義,和一個歷蓉蓉注冊的文化和飲食服務公司的名義,作為兩個不同的競争者,提交了兩套方案。在歷蓉蓉申請的這個方案中,承諾每年上繳的錢更多,但要求的授權也更多。除了這兩個參與者以外,還有另外兩個競争者,但正如溫副校長所料,那兩位準備的充分程度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