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親骨肉

“老二老三沒你們的事，你們給我一邊去，我教訓自家孩子，你們管不着。”

林大海到底是當哥哥的，林燕這倆叔叔頓時不好上前了。林燕沒想到喊來救兵這麽沒用，可是現在反抗的話，又不是時候，只能嘴裏囔囔，“你放手。”她想把事情鬧得更大發，不然挨了這一巴掌不值得。

“什麽你呀我呀，我是你老子。”林大海又是一巴掌打了出去，這次打了個實在，落在林燕頭上，林燕頭都有點懵了。

“還站在那裏幹什麽，拿繩子來，把她給我綁起來，關屋裏去。”

裴金芳被唬得一愣神，猶豫了一下。

“媽。”林燕挨了一下打，頭發都是亂糟糟的，看着裴金芳站在那裏，神色複雜。

她真的不懂，都是女人，自己還是她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她十月懷胎生下來的，怎麽就不把自己當人看呢？

“還傻站着幹嘛？”林大海又是吼了一嗓子，裴金芳眼睛一閃，轉身進了屋子裏。出來的時候，手裏是拿着麻繩。

林燕不由笑了起來，這一笑讓裴金芳頭皮發麻，趙鏡也覺得瘆的慌，為啥覺得這個侄女好像是被鬼附了身似的？

“那個大侄女，你沒事吧？”趙鏡小聲問了句，卻只看見林燕笑，笑着笑着那眼淚似乎都流了出來。

“大哥大嫂，咱們有話慢慢說，都是自家的孩子，犯不着……”

“老三家的，你要是認我這個大哥，就給我閉嘴。”林大海瞪了趙鏡一眼。

“站那裏，難道還等着我捆嗎？”

裴金芳哆嗦了一下，她不敢看林燕，總覺得她跟這個女兒沒啥情分，可是他們這也是為她好。

在外面打球也打不出個成績來，又是把性子給養野了，到回頭誰還敢娶她？農活不會做，孩子不會看，還頂撞爸媽，回頭有哪家父母會娶一個可能頂撞自己的兒媳婦進門呀？

“燕子，你別恨媽，媽這也是為了你好。”

林燕笑不出來了，她嗓子啞了，覺得眼淚似乎也流幹了似的，“為了我好？我呸！”

她一口吐在了地上，看着裴金芳的眼睛卻是格外的平靜，“我不恨你，因為你不是我媽。”

“這孩子，沒被打糊塗吧？”趙鏡這次學精了，兩次說話都被林大海打斷，她這次直接跟她男人說的。

林老三也有些擔心，這大過年的鬧成這樣，相親鄰居知道了可不得唾沫星子都要把大哥家給淹了？

可是大哥家的事情，他一個做弟弟的，插手又插手不來。家裏老爺子要是還活着還好說，只是頭兩年，老爺子不是沒了嗎？大哥是他們兄弟三個中的老大，說話做事拿主意雖然也是兄弟們商量着來，可是如今到底不一樣。

林燕的話把林大海氣得夠嗆，一把扯着就是把林燕給關到了小屋子裏去，“去把那倆臭小子給我喊回來，兩個人輪換着看着她，你去找村西頭的張婆子，打聽一下哪家要娶媳婦，誰給的聘禮多，就把她嫁給誰。”

這鄉下窮，頭兩年日子又是不好過，沒少有耽誤沒娶上媳婦的，還有那些有工作卻是受了點工傷的，死了婆娘的，想要娶媳婦的多的是，不怕不能把這個不孝女嫁出去。

別說是林老二和林老三兩口子了，就算是裴金芳也有點愣在了那裏，她剛才之所以這麽說就是為了吓唬吓唬孩子，她這姑娘過了年也才十七歲呀，嫁人，哪能這麽早呀。

“愣在幹什麽，我的話你也不聽了？”林大海生氣，踢了裴金芳一腳。

裴金芳一吃痛，頓時回過神來，連忙出去找那倆寶貝蛋子。

“大哥……”

“老二老三，你們都給我各回各家，這件事就算是大姐來了，我也不會改變主意的。”死鴨子嘴犟是吧？行，他倒是看看，到底誰是誰老子，他家姑娘多的是，不差這一個。

嫁出去愛死愛活去，聘禮錢留着，回頭給林坤那小子找媳婦的時候，多花點錢找個聽話孝敬的，當閨女疼一個樣。

林老二原本話就不算是很多，和他媳婦田英有點像，被這麽一堵，頓時不知道該怎麽說了。

趙鏡扯了扯她男人的胳膊，示意走人，在這裏看着都嫌堵得慌。

林燕在屋裏面笑，聽得趙鏡瘆得慌，“我跟你說，将來甭管我生了閨女還是兒子，你要是這麽對我，咱們立馬離婚。”她還年輕呢，就算是離了婚，也不怕。

林老三哭笑不得，“我是那種人嗎？”

“哼。”趙鏡不屑，“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剛才那準備賣閨女的可是你親哥。”看到一旁走着的林老二臉色不太好，趙鏡語氣弱了一下，這不是也把林老二給罵進去了嗎？只是這是事實，誰知道這倆兄弟會不會也随了林大海的脾氣？

“二哥，我看讓娟子回家也是挨打挨罵的，要不這兩天先讓她住你那兒？”林老三忽然間開口，“過會兒我給你們送過去點米面，我們家沒孩子，也不怎麽會照看人，還是讓小娟在你那裏省心點。”

“到底是親骨肉，我還能短她那一口吃的？”林老二嘆了口氣，“等明天大哥消了消氣，咱們再來看看，真的要是把燕子給嫁了……”

他們郭家寨東頭老林家的顏面可真是丢光了，他家還有一雙兒女呢，回頭長大了，誰還敢上門提親，哪個還敢給他們家做媒呀？

林老三兩口子也是沉默不語，這件事現在唯一慶幸的是沒鬧的滿村皆知，想到這裏林老三忽然間沉下臉，“你跟大嫂不和是不和，可是這件事不能四處說。”

一旦傳揚出去，可真是丢人丢的鄉裏鄉親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呀。

“我是那樣的人嗎？”趙鏡有些生悶氣，她又不像是大哥那兩口子，完全不顧後面孩子的婚姻大事。只是就算是這件事掩蓋住了，可是萬一大嫂真的找了村西頭的張婆子給林燕說媒，不還是會被捅破嗎？

再說了，當初林靜的那婚事，不早就成了村裏人扯閑話的話頭了嗎？說起郭家寨東頭的林大海家，誰不是斜楞一下眼睛，那意思誰還能不知道呀？

林家這倆兄弟家隔着胡同住的，三個人分道揚镳，林老二嘆了口氣，慢慢推開門進了去，剛一進門就見到林娟在院子裏站着。

“怎麽在外面站着，快進屋去，你嬸呢？”

林娟看着林老二身後，沒人跟過來，頓時眼淚淌了出來，“二叔，我姐，我姐是不是挨打了？我能回家看她嗎？”她想要回去，可是二嬸說，她回去後，二姐肯定會挨打挨得更厲害的，所以她得先呆着這裏。

可是，她真的害怕，二姐不像是大姐那樣，不管爸媽說什麽都答應都順着，二姐脾氣倔，肯定會挨打的。

“沒有，傻孩子，到底是親骨肉，怎麽會說打就打呢？快進屋來，你爸媽生氣呢，這兩天你就先住在二叔家，跟順子還有小婷玩，正好你二嬸要收拾過年的東西，你就幫着二叔二嬸照看下弟弟妹妹，行不？”

林娟猶豫，她還是想要回家，可是……

“明天二叔再去看看，到時候你爸媽要是不生氣了，你就回家去。”

“那二叔，你不能騙我。”林娟伸出手和林老二拉鈎鈎，林老二想笑，可是笑不出來，今天晚上還能瞞過去，可是明天怎麽辦？總不能學他大哥把林娟鎖在家裏吧？再說了，林娟到底是大哥的孩子，在他這裏住一兩天還沒事，時間長了怎麽辦？

要是林燕真的被嫁了出去，林娟又該怎麽辦？這就像是走進了死局似的，林老二頭疼的很，也不知道為什麽好端端要過年了忽然間弄出來這麽一檔子事。

……

林燕躺在床上不動彈，林大海怕她跑了，所以又在她小腿上捆上了繩子，還讓林坤林鵬看着她。

事情發展到這一步，多少出乎她意料，之前以為頂多是和林大海兩口子撕破面皮，然後她年也不用過了，拉着林娟直接離開就是了。可是哪想到，林大海不放人，離開林家可以，嫁出去，把錢給我換回來，你這個閨女是死是活我不管了。

林燕臉上腫了起來，半邊臉有點麻木了都，頭上也有點疼，不過還好，後面那一巴掌沒之前的重。

院子裏有人在說話，她不認識的聲音，幹巴巴的，而且似乎煙抽多了弄壞了嗓子。還有裴金芳讨好的聲音，“我家這姑娘，長得真的不錯，就是脾氣倔了點。”

“脾氣倔倒也沒啥，回頭餓上兩頓，就知道服軟了，只是金芳呀，你們家這姑娘不是才十歲嗎？這麽早就嫁人，有點不合适吧？”張婆子是個老寡婦了，仗着自己沒了丈夫死了兒子，就在郭家寨橫行霸道的，村裏人都不跟她計較，她卻是越發不要臉起來。

這些年開始做媒婆的買賣，說是媒婆，其實就是哪家過得不好，想要嫁閨女弄點好處，她就是給找好下家。郭家寨裏的都是煩她，可是其他村裏的卻又求于她，尤其是那些沒老婆的，都指望着張婆子一張嘴給自己讨來媳婦，這麽一來，張婆子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日子卻也是過得不錯。

裴金芳賠笑，“不是娟子，是我二姑娘，這都十八了，也不小了，脾氣太大，管不住，還不如嫁人省事，我和她爸養她一場，結果這丫頭恩将仇報的不識好歹，索性嫁出去省事了。”

張婆子笑了笑，“可不是這個道理，養兒防老，閨女呀都是要嫁人，嫁出去的姑娘誰還管娘家過得怎麽樣，兩口子關起門來過日子管你死活呢，反正你家姑娘多，不怕，回頭有你家倆小子給養老就行，倒是娶媳婦跟我說聲，我跟你們家小子找個好的。”

“那還早着呢，不着急。”

“不着急不着急，我先看看你家姑娘怎麽樣，回頭也得給找個合适的，這孩子沒良心，咱們當爸媽的不能也沒心肝是吧？你看上次我給你家大姑娘介紹的那崔二喜就不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