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絕望窒息

另兩個人雖然沒有為彼此作證然後将責任都推到黎桑芒身上，但是不得不佩服兩個身為綜藝節目工作人員的反應能力。

那個實習生小姑娘一口咬定是她姑姑不小心絆倒了李編輯，死者被纏在一堆衣服中時掙紮的時候把自己給勒死了。

她的姑姑編導則說是因為侄女意氣用事不小心推倒了死者，死者才把自己給勒死的。

兩人再一次進入房間的時間也不過三分鐘，若說行動慢了點，他們前腳到達案發現場，衆人便也到了，也能說的過去。

但是這種嫌疑人雙雙将原因推到對方身上的情形确實很讓人熟悉，也很讓人頭疼。

曾經有過幾起兩人作案互相指認對方為兇手的案件，甚至有的案件因為缺少證據最後成為了懸案。

幾年前還有一個外國電影專門講的就是這樣一個案件，說的是一個校園暴力事件中，兩個少年将另一個少年在快餐店的洗手間殘忍的殺死了，兩個嫌疑人分別将責任推到對方身上，成功的避過法律的責任，當時還引起了很大的社會反響。

這種事情現階段沒有別的辦法，只有找到證據證明第三人的嫌疑，或者證明是這兩人的嫌疑。

從始至終餘莫樓都沒有想過懷疑黎桑芒會是那個兇手，也許這就是冥冥之中的一種直覺吧。

黎桑芒這邊接受完審訊，錄完口供，警察局并沒有放她回去，她長這麽大第一次進拘留所，也有可能第一次在警察局過夜，想想還有一些失落......以及隐隐的擔憂。

直到餘莫樓的到來，她才算是仿若看到陽光一般，懸着的一顆心稍稍放下了些。

“掐死？”聽到餘莫樓帶來的消息，黎桑芒很是震驚。

“對！”餘莫樓望着她的反應，很是欣慰。

“不是突發心髒病嗎？”黎桑芒有些覺得不可思議，便又再一次向餘莫樓求證。

那副真誠的臉上完全不可思議的神情，讓對面的餘莫樓稍稍露出了一絲微笑，随即給了她一個肯定的回答，并問道：“誰告訴你李編輯是心髒病突發去世的？”

“那天在手術室外，大家都說她應該是心髒病突發去世的，因為當時她身上糾纏了不少了服裝，大家也沒有注意脖子上是不是有勒痕什麽的。”黎桑芒回想着當天的情形，心情有些低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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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屍檢報告已經出來了，是窒息死亡......”餘莫樓伸過手去輕輕地拍在黎桑芒肩膀上安慰她道。

“掐死的...”黎桑芒呢喃了一句，陷入不愉快的回憶中，神情有些痛苦，“我曾經做過一個法制節目，事件受害人就是被掐死的，那位負責的警官法醫曾經說過，窒息而死是非常痛苦的一種死法，掐死是非常殘忍的一種殺人手法，李編輯被勒住脖子的時候肯定會掙紮，哪怕兇手有一絲絲的憐憫心，她也不一定會死......”

“李編輯......李編輯就那麽......被掐死了......就算是掐着她的人有一瞬間的猶豫，哪怕是一絲絲的猶豫，我們就趕到了…...”

黎桑芒陷入到嚴重的自責中，抓着自己的頭發不停地顫.抖着，将臉深深的埋在雙手中，哽咽着。

“這不是你的錯......你......不要這樣…...”餘莫樓伸出雙手，捧起她的肩膀，不知如何安慰。

“三分鐘......一點點的…...窒息而死…...”黎桑芒擡起頭，滿臉淚水，控制不住的無聲的淚水一串一串的順着她白皙的臉龐滑落。

“兇手一定要抓到，問問他怎麽能夠這麽鐵石心腸！李編輯是怎麽得罪他了，讓他非要置她于死地......掐死她…...”

“變.态！殺人魔！變.态！變.态！”

黎桑芒努力控制着情緒，但是完全不能自己，從聽到餘莫樓說李編輯是被掐死的那刻起，她便恨不得将那兇手吊起來問一問，為什麽能夠這麽兇殘。

另外她也一直自責自己如果能夠早一點趕回去，也不至于到這個地步，李編輯她雖然嘴.巴很壞，有時候得理不饒人，甚至胡攪蠻纏，但是她卻從來沒有做過什麽傷天害理的事情，最多也不過在言語上難為別人一下，再多便是将她的策劃方案多打回去重寫幾遍，即便如此暗地裏埋怨幾句就好了，何至于要殺了她！

餘莫樓站起來，繞到桌子對面，将黎桑芒的身姿扳過來面對着他，輕輕地抱在懷裏，心裏說不出的什麽滋味。

三分鐘的時間，李編輯就那麽一秒一秒的與那罪惡的手做着鬥争，慢慢窒息；三分鐘的時間，李編輯就那麽眼睜睜的感受着自己的生命一點點流逝，那期間即便是兇手有一瞬間的松動，李編輯都有機會活下來；三分鐘的時間，李編輯肯定有過掙紮，這個兇手是有多麽的惡毒讓這份殘忍持續了180秒的時間......

以前，千千萬萬次的破解各種疑難雜案，餘莫樓從沒有想過這個問題，死者在死的那一刻是痛苦的還是幹脆的。

他最多的揣測的是兇手的想法，兇手的原生背景、性格、家庭，兇手為什麽會有殺人動機，兇手為什麽會發生某種行為，兇手為什麽會選擇那一種殺人手法，兇手會選擇哪一種方式逃走......

一直以來他就是個被衆星捧着的月，抓住兇手還死者一個說法是他的職責。至今也還沒有遇到過他解不了的謎底，參不透的兇手，但是他很少去想死者：死者在死的時候是痛苦的還是痛快的，如果經過是另一番情景，死者是不是就有機會逃脫.......

他從來不會去想這些如果的事情，在他看來，那都是太過感性的設想，完全是會影響他正常的動機判斷，阻撓他對現場的還原，誤導他對未知的構建......他的職責是需要絕對的理性來完成的。

而黎桑芒卻全然不一樣，她想的最多的卻是死者的想法，因為死者的痛苦，她才想要去看一看這個兇殘的，讓死者那麽痛苦的殘忍的兇手是誰。她還會因為自己在當時的場景下沒有及時的趕到，伸出援手而自責，而痛苦，而不堪內心的拷問......

但是，暫且不說李編輯的死和她沒有任何關系，‘她如果早一步趕到事發現場，李編輯便不會死’這種假設本身就是一個僞命題。

事件已經發生了，心存這種無謂的太過感性的假設是愚蠢的......但是現在餘莫樓只覺得心疼，也許下一次再有兇殺案，他也會空出哪怕是一點點的時間去站在死者的立場上，去感受它的痛苦與絕望，也許死者才應該是他力抓兇手最大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