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輪回第三道

花千骨醒來之後眼神對白子畫開始躲躲閃閃，白子畫照舊細心周到的親自服侍她。花千骨越想躲避他，越是忍不住的去想他，想他在做什麽，何時會過來；等白子畫真來到身邊她又開始心虛心慌起來……

花千骨揉揉腦袋搖了搖頭，避免再想白子畫她随手從書架上拿下一本書翻看了起來，她看的書是《道德經》，正好看到這樣一句話：“子欲避之，反促遇之。子欲求之，反疏之遠也。”心裏默念着：“‘子欲避之，反促遇之。’我愛上了不該愛的人，越想躲避他卻越是擺脫不開，反而會被看出端倪來。其實我什麽也不求，什麽也不要，只想在剩下的有限生命裏默默的陪伴他、看着他就好，我本就沒有多久可活了，那何不坦然接受這個事實，把對他的感情埋藏在心底？”想到這裏她豁然開朗了起來，師徒間又回到了原來的自然默契。

又過一年多，花千骨胸痛漸漸發作的越來越頻繁，後來甚至在沒有任何刺激和預兆的情況下發作，她總是在暈倒之前跌入那熟悉溫暖的懷抱，花千骨左手臂上的傷疤也越來越深，她一直小心翼翼的隐藏着，卻從來不敢也沒有揣測過白子畫的心思。她發病時白子畫幾乎寸步不離，但是花千骨每每稍微好一些就勸白子畫去出診：“師父，小骨自己的病自己知道，我這個病能活到十八歲已屬不易，現在小骨也有二十歲了，已是上天眷顧。你大可不必在小骨身上浪費時間和精力了，很多病人在等着你，師父何不多去救治那些能救之人？”

白子畫不得不忍痛繼續出診：“小骨，你還是這樣，只想着別人，不顧自己。”霓漫天也來看望過花千骨，花千骨抓着她的手說：“漫天，你能教小骨怎麽做鞋麽？”“好。”霓漫天點頭......

随着花千骨大限越來越近，她的身體越來越虛弱，白子畫的表情也越來越凝重，越來越悲傷。彌留之際，那一晚白子畫把花千骨抱在懷裏，她從昏迷中醒了過來，低低的呻//吟了一聲：“師父。”玉碎般的聲音從頭頂傳來：“小骨，師父在。”白子畫憐惜的輕撫着她的臉頰。

花千骨努力擡起頭看了他一眼，她的臉貼在他的胸膛上，她能聽到他溫柔而清晰的心跳聲，仿佛是這世上最好聽的聲音，讓她感到無比的心安。花千骨的眼睛亮了起來，似乎突然來了精神：“師父，小骨有些話要對你說，再不說就沒有機會了。”“你說。”花千骨虛弱的斷斷續續的說着：“師父，你是這世上最好的人，也是對小骨最好的人，遇到你是小骨這一生最大的幸運，你的恩情小骨只有來世再報了。”說完她從枕頭下面摸索了一陣，拿出一雙素白的布鞋，她輕喘着說：“我見你那雙鞋已經磨舊了，這雙鞋是小骨比着親手縫的，不知你喜不喜歡？”白子畫見那雙鞋是月白色流雲緞面，翻過來看到厚厚的白色鞋底上面有斑斑點點的血跡，也不知她納鞋底時多少次刺破了手指，他含淚點頭：“喜歡。”

花千骨微微一笑：“那就好。師父，小骨還犯了個不可饒恕的錯誤。”白子畫一愣：“是什麽？”“我，我大逆不道愛上了師父。”說着她撩起了左臂衣袖，露出了一道殷紅的深深疤痕，白子畫驚訝：“絕情池水？什麽時候？你怎麽會有這道疤？”花千骨也有些意外：“你知道？其實它兩年前就有了，是三生廟內的絕情池水，小骨知道這份感情見不得光，一直深深埋在心底。”她說得很艱難，每說一句就停下來大口喘着氣：“不知道你會不會對我很失望？但是，愛上你小骨一點也不後悔。可是，如果有來世，我不要再做你的徒弟，我希望能愛得簡單純粹和坦蕩，不要再這麽——不堪。”

白子畫搖着頭，沒有，他從來沒有覺得她的愛不堪。花千骨仔細看着他的臉，似想把他的模樣永遠印在腦海中，她艱難的伸出手，想要擦去他臉上的眼淚，卻在半途中手突然間垂落下來，她的頭一歪，永遠閉上了眼睛。“小骨！”白子畫雖然知道這只是她的一魄，但是眼睜睜看着她再一次死在自己的懷裏，心仿佛一下子停止了跳動，痛得無法呼吸。

白子畫淚流滿面，他的內心是震撼的，因為顧及花千骨的身體，他只想讓她平安快樂的度過她短暫的一生。白子畫從來也沒有明顯表露過自己對她的感情，沒想到花千骨還是愛上了他，竟有了這麽深的絕情池水的傷疤，隐藏到臨死前才對他表白，可是她直到死也不知道自己對她的感情。

白子畫掀起自己左臂的衣袖，露出幾乎一樣的殷紅色疤痕，想起自己曾經百般隐藏它，更曾當着她的面削去了它，而這一世的小骨卻自揭傷疤給他看。白子畫的唇輕輕印在她的眉心：“小骨，你其實比師父勇敢！下次師父一定不會再退縮！”他一直緊緊抱着花千骨，也不知過了多久，她的身體化作了一道白光沒入了她給他做的那雙布鞋裏，白子畫把鞋收入墟鼎，發現此時天已經大亮了。

這時傳來敲門聲，他打開門一看是霓漫天和朔風站在門外，他低聲道：“小骨昨晩已經走了。”“千骨！”霓漫天痛哭失聲，白子畫把南弦月的那兩本書交給了朔風道：“朔風，這個房子和城門外那個診攤都交給你了，希望你能繼續造福成都百姓。”朔風吃了一驚，連忙施禮：“謝謝白大夫。”再擡起頭，哪裏還有白子畫的身影？

半年後，朔風開了一家小藥店，他給病人免費義診，對窮苦的人家甚至免費贈藥。一年後他的小藥店變成了大藥店，他娶了霓漫天進門，霓漫天幫他打理藥店，也給病人紮針灸，兩人的小日子過得紅紅火火，此乃後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