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搗亂
如鐵好似一只打了勝仗的鴨子, 挺着胸脯一路搖搖擺擺地到了小吃店。因他一直沒來, 孫伯孫嬸嘴又嚴, 店裏夥計還以為他病了。
小張委屈道:“公子, 您可回來了, 愁死我了!”
如鐵體貼地拍拍他的肩:“小張怎麽了?莫非我不在的時候生意不好?”
“咱家生意何時不好了?”小張揉了揉後腦勺, 道:“公子還記得那位顧大姐嗎?”
原來是她……如鐵聲音沉了幾分:“她怎麽了,還和丈夫吵架?”
上次見面之後消停了一陣子, 如鐵還以為她不會再出現了。
小張道:“她倒是沒再和她丈夫到店裏來吵了。只是最近總來拐彎抹角地打聽公子, 打聽睿王殿下, 我都煩了。”
如鐵腦中警鈴大作,心想這人真是賊心不死,道:“那她有沒有對你說別的什麽, 比如她與殿下相識之類?”
“這倒沒有。”小張很肯定地搖頭。
看來顧卿儀還沒有不要臉到四處去說以前的事!為防意外, 如鐵先給小張打起了預防針:“你不知道,她這人似乎有些癔症,成日胡言亂語, 所以我才沒留下她。記得她說什麽都別信!”
小張恍然大悟:“怪不得她總是神神叨叨的, 原來腦子有病啊!”
嗯。如鐵贊同地點點頭, 可不就是公主病, 以為全世界都圍着她轉, 她一回眸,滿世界都鮮花亂竄。
對付這種人還是得狠一點, 叫她盡早清醒過來, 如鐵想了一下又補充道:“往後她來了你也別理。”
小張弱弱地道:“那她丈夫來了呢?”
如鐵道:“敢打人就直接報官, 不管顧大姐怎樣,打人總是不對的!”
小張道:“我明白了,公子請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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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邊才交代完,孫嬸驚慌失措地跑了過來:“公子,不好了,有幾位客人說吃了店裏的小吃上吐下瀉,聚在前頭說要讨個說法!”
如鐵大驚:“怎麽回事?”
孫伯已出面去詢問了,被那幾位客人推推搡搡,孫嬸哪見過這陣勢,急得眼淚都掉下來了。
孫嬸道:“點心都是我家那口子親手做的,絕對沒有偷工減料,也沒有半點不新鮮,我敢對天發誓!公子,你信我們!”
相處這麽久,孫伯孫嬸的為人如鐵當然相信,只是有客人吃了點心不舒服也得查清楚了。
“孫嬸,你別急,我過去看看。”
玄亮怕如鐵被人沖撞,一直在前頭護着,為他開道。小吃店人聲鼎沸,除了不舒服的幾個人,原本在店裏逗留的食客也慌亂起來,有要求退貨的,也有看熱鬧的,還有人想趁機渾水摸魚。
說不舒服的共有三名男子,都三十來歲,高矮胖瘦各不相同,如鐵來到那三人面前,溫聲道:“叔叔伯伯,實在對不住,我是這店的管事,既然你們都覺得不舒服,不妨先坐下來等一等,我這就派人去請大夫過來,給叔叔伯伯瞧一瞧,再請皇城府尹過來查一查。叔叔伯伯請放心,若我們賣的吃食有問題,一定還諸位一個公道。”
既請醫又報官,這般處置并無不妥,如鐵低眉順眼,态度又極好,其中兩名男子火氣頓時去了一半,點頭稱是,剩下一名男子面露豫色,同時也是這名男子聲音最大。
這男子掏出一個紙袋子道:“點心就是在你家店裏買的,吃了之後,我們幾個就鬧肚子了,這難道不是顯而易見的事實,為何還要報官,莫非你是想敷衍我們?”
如鐵看了一眼袋子,能認出這正是他搞出來的方便紙袋,上頭的logo也是真的。但光憑一個袋子就下結論未免太草率了,這男子着急的态度有些可疑,如鐵多了一個心眼,慎重地道:“請稍安勿躁。肚子疼究竟是不是我家點心引起的,誰都看不出來,還是請官府過來查個清楚,我們大家都能放心。若确認是我家的點心有問題,我一定加倍賠償,負責到底,即便要封店我也無話可說。”
男子重重地哼了一聲:“點心都被吃進肚了,還能查出什麽來?依我看,無商不奸,你就是存心想賴賬罷了!”
玄亮有些擔心,對如鐵低語:“公子,要不要屬下去請殿下過來……”
“無憑無據,就請他來為我做主嗎?”如鐵輕輕搖了搖頭:“玄亮,還是算了,我不想讓殿下為難。”
如鐵對男子道:“我家點心一天只出一次,數量有限。你們買的雖都吃光了,其他人那裏總會有剩餘,可以請府衙過來一驗。”
店裏這麽多食客,若真有問題,為何其他人卻沒事,這也是蹊跷之處。如鐵對自家做的東西很有信心,但既有人鬧上門來,勢必要盡快解決,給所有食客一個交代。因為看熱鬧的越來越多,若拖個幾日,最後即便證實與小吃店無關,不好的影響已擴散開去,要知道造謠一張嘴,辟謠跑斷腿,無形的損失很難全數挽回。
他一提議報官,立刻有人朗朗道:“店家,我今日買的點心還未來及用,盡管拿去一驗!”
如鐵循聲望去,卻是常來報到的穆承渙,感激地朝對方一點頭。
涉及到吃食,穆承渙可是很清醒的:“說起來,我也是這家店的常客,來這店裏買點心的十有八九我都見過,為何卻從未見過你們三個?”
其實小吃店自開張以來,口碑極好,絕大部分食客本不願相信這裏的點心會有問題,穆承渙開了個頭,也陸續有人覺得這幾位很是可疑。
“你這話是何意!”男子頓時惱怒起來:“我們慕名而來,吃壞了肚子還要反遭懷疑不成?”
穆承渙忙道:“我沒別的意思,只是實話實說。”
如鐵又遠遠看了一眼男子手中攥得緊緊的紙袋,好奇道:“三位是一起的嗎?”
另兩名男子相對好說話些,指着那名男子道:“是一起的。李生特意買了點心回去請我們吃,若沒見過我們也很正常。”
“聽見沒有!”李生得意道:“是我今日過來排隊買點心回去的!”
穆承渙仍是堅持,他真的沒見過李生。
“你沒見過又如何?”李生一臉不耐:“我都拿得出這家店裝點心的紙袋,還能有假嗎!”
如鐵道:“李生,你一共買了幾樣點心,都是拿這只袋子盛的嗎?”
“沒錯。”
李生記性極好,通暢地報出了店裏幾乎所有在售的點心。
如鐵心裏已有了主意,堅持令玄亮去一趟府衙,沒過多久玄亮帶回了一名捕快,如鐵拱手道:“捕快大人,就是這幾個人,我懷疑他們冒充店裏的食客,造謠生事。”
衆人聞言俱是一愣,三名男子都坐不住了,李生破口大罵:“明明是你賣的東西不幹淨,害了人還要倒打一耙,小小年紀卻是個十足的奸商——你爹娘怎麽教你的!”
府衙過來的捕快姓呂名峰,當即斥道:“斷案講究真憑實據,有證據就上證據,沒證據就退一邊,你罵人家爹娘做什麽!”
“呂捕快,我可是有證據的!”
李生搶着把事情經過說了一遍,亮出了紙袋,道:“我有人證和物證!”
如鐵微微一笑:“呂捕快,我也有證據。”
他所指正是李生手中的紙袋,倒叫圍觀的人摸不着頭腦了。
呂峰于是把李生拿着的證據紙袋要過來,如鐵也從承渙處要了同樣的紙袋。
如鐵道:“呂捕快,請看一看,這些袋子有何不同?”
呂峰看了又看,兩邊的袋子樣式都一般無二,看不出來有何區別,道:“并無不同。”
如鐵卻道:“有不同,袋子數量不一樣。”
李生冷笑:“這能說明什麽?”
如鐵道:“你确定,你只有這一只紙袋嗎?”
李生不假思索道:“沒錯。”
如鐵道:“其實本店每樣點心都會分開用紙袋盛,因為怕不同的點心放在一起會串味。”
他邊說邊示以穆承渙給的紙袋子,穆五公子今日共買了三樣點心,果然每樣點心都各自分裝在不同的袋子裏。
如鐵道:“李生買下了幾乎所有的點心,卻只用一只袋子,這不符合本店的規矩。由此可見,他極有可能并不是在本店買的點心,只是空拿了一個本店的紙袋而已。”
呂峰擰眉思索,又與店裏夥計,穆承渙以及其他食客依次确認後道:“的确有這個可能。”
李生急了,搶白道:“是這樣的,我想起來了,買點心時店裏人多袋子不夠用,夥計只給了我一只……”
如鐵意味深長地一笑,當即讓孫伯端來按李生所描述的幾樣點心,當着呂捕快的面對李生道:“照你所言,這便是你今日所買的點心,麻煩你用手裏這只紙袋全都裝起來。”
李生不疑有他,道:“這有何難!”
他迅速拿起紙袋,裝入兩樣點心之後還要再接着裝,突然之間他愣住了,一個很明顯的事實擺在眼前,一只紙袋根本放不下那麽多樣點心!
李生仍妄圖狡辯:“不好意思,我記岔了,當時應該還有幾只袋子的,被我弄丢了……”
呂峰冷笑:“一會兒只有一只,一會兒又是弄丢了?那你是何時何地弄丢的?李生,你所說的每一句話,府衙都會查個清楚,千萬別再記錯了,否則,府衙的板子可不是鬧着玩的!”
李生支支吾吾說不出來,如鐵又道:“既是你親自過來排隊買的點心,那你是幾時到的本店?”
李生仔細想了想,道:“是辰時。”
“你說謊!”
這回不待如鐵說話,穆承渙十分肯定地道:“這店裏的點心數量有限,每天剛過卯時外頭就排起一長隊人,你若是辰時才過來,根本不可能買到的!”
呂峰道:“李生,你還有何話可說?”
李生說不出來,另兩名同伴這才恍然大悟:“你一直給我們說點心是你親自過來排隊所買,莫非竟是騙我們的?”
呂峰這下子明白了,漠然道:“哦,原來人證也是假的。”
衆目睽睽之下,李生只得交代了實情,原來他到店已快巳時了,點心早就賣完,怕回去被同伴恥笑,聽說附近另一家店也賣差不多的東西,只是口碑遠不及如鐵小吃,李生心想反正兩個朋友也是頭一次吃,應是吃不出來有何不同的,幹脆改了主意去那邊買了。
玄亮怒道:“你既沒買這家的點心,怎麽還有臉上門鬧事!”
李生面露愧色:“是我起了貪念,原本大家吃了點心鬧肚子,我私下找到了那家店,店主不欲聲張,很痛快就賠了錢,我覺得如鐵小吃生意更好,若是帶人來這裏鬧,會賠更多……”
他說得有模有樣,但真的只是一時起意嗎?
不對,連小吃店的紙袋都有,分明就是有備而來。
如鐵道:“那你的袋子是從何處得來的?”
“這……”李生實在瞞不下去了,跪下道,“是……那家店店主給我的,他不止賠了我錢,還給了我這只紙袋,說只要我肯來這裏搗亂,定能拿到更多的賠償,就是他給我出的主意。”
至此,圍觀食客都明白了,這是另一家店蓄意陷害,小吃店本身沒有任何問題,有暗地擔心自己會不會也拉肚子的客人,總算能放下心來了。
呂峰帶上李生,直接去那家店尋人,可遍尋不到他所說的店主,倒并非店主不在,而是,店主根本就不是李生所見到的那個人,李生直接傻眼了。
如鐵心裏明白,李生怕是遭了算計。對方的目标顯然是搞壞小吃店的名聲,那家店應就是小張曾提過的,後開起來跟風的那一家,既不限量,還特意仿了他家幾乎所有的小吃,總覺得并不只是同行競争那麽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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