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轉學

九月初的城市依舊熱浪翻滾。

江然放下手裏的畫筆,推開房間門,整個別墅裏靜悄悄的,似乎只有他一個人在家裏。

哪曾想剛下樓梯,沙發那邊就有聲音傳來。

“我已經和一中那邊打了招呼,這兩天過去就行,你是插班生,要處好同學關系,至于成績,也沒什麽。”

盧敏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生了個這麽笨的兒子,在學習上腦子就轉不過彎來,想起醫生的話,她臉色又沉了下來。

江然徑直下樓,沒出聲。

“你哥哥也在那邊上學,有什麽事可以找他。”盧敏轉過頭,聲音溫柔。

江然反應慢一拍:“我沒有哥哥。”

盧敏瞥了他一眼,“這話我不想再聽到,你已經這麽大了,他雖然只比你大幾個月,那也算是你哥哥。”

江然說:“你還沒結婚……”

盧敏被他一刺,轉移話題問:“學校裏要求住校,你想住校還是住家裏?”

江家是兩年前才把生意落在A市的,江然一直在私立學校讀書,成績一直不是很好。

臨近高三,他被轉學到了臨水一中。

江然本不想再說話的,但估計又會吵起來,輕聲開口:“住校。”

家裏有錢,也不小氣,這棟別墅裝修得奢華又有格調,放置的一些裝飾品也是價格不菲,樓梯旁的牆壁上挂着他曾經的畫。

盧敏看了眼沉默的江然,動了動指甲:“住校也行,你在學校注意點,不要惹事,也不要亂來。”

江然嗯了聲。

盧敏還要說什麽,放在一旁的手機響了,她沒有耽擱,唇角浮上一絲笑意,接起了電話。

她的情緒表露無疑。

沒幾秒,盧敏挂了電話,從沙發上站起來,叮囑道:“我還有事先走了,今晚不回來,有什麽事找孫姨,缺什麽就說。”

江然看着她強勢的背影:“我想學美術。”

“這個話題我們已經讨論過了。”盧敏開門的動作停下來,“不要任性,好嗎?”

她沒有等回答,直接離開。

廚房裏的孫姨端過來一盤西瓜,心裏嘆了口氣,這對母子之間的相處模式她都覺得不對。

江然回到畫室,看到上面沾染的顏料,原本的靈感跑得絲毫不留,反而心裏一陣煩躁。

他平時出門很少,也沒什麽朋友。

因為每次和一個同學熟悉之後,盧敏就會去調查對方,就像是壓在他胸口上的一塊大石。

盧敏會專門抽空和他分析這個同學有沒有交的必要,簡單的同學關系被她加上了一層家世關系。

就連他想學畫畫也被管,畫畫用的工具,畫的風格種類,盧敏全部都規定好,不允許有任何更改。

久而久之江然就不願意多說話,大多時候都是一個人躲在家裏畫畫,孤僻又寂寞。

今天盧敏接到的電話不用說,肯定是新歡的,這說明他今天的時間是自由的。

幹脆直接去一中好了。

得知江然的打算,周叔詢問:“今天天氣這麽熱,要不過兩周再來學校?”

江然說:“沒事,不怕熱。”

周叔當然知道他在說假話。

眼看着距離校門越來越近,江然把手上剩下的一半雪媚娘吃掉,說:“周叔,今天就讓我自己過去吧。”

“行,那我待會就停在最近的地方,下去的時候東西可不要忘了,要是有什麽想吃的就給周叔打電話。”

“嗯,會的。”

江然推門下車,和周叔道別,然後才正眼去看自己即将轉學進去的學校。

這一塊地方都是老城區,和別墅區那邊對比鮮明,街道兩旁都是各種小店,還有小孩在大街上跑來跑去的。

臨水一中是老牌高中,校門有些舊,但還是能看出來當年的光鮮亮麗,有一種內斂感,從這裏能看見裏面高高的幾棟教學樓。

江然站在門口待了幾秒,撐開太陽傘。

他怕熱,也怕太陽曬,能讓自己享受還是會享受的。

學校裏不穿校服的人雖然少,但也不是沒有,再加上江然看起來就像個三好學生,門衛室的大爺壓根沒攔。

江然走到最近的一棟教學樓下,站在陰影裏,思量着哪一棟才是高三教學樓,一邊撥通了一個號碼:“……嗯我快到了。”

“就最近的行政樓,估計你剛來不認識,在樓下等我,我去找你。”

“好,謝謝老師。”

挂斷電話,江然松了口氣,将傘收了起來。

身後有人說話:“一大男生打什麽傘。”

另一陰陽怪氣的聲音響起:“也許人家心裏是女孩子,哈哈哈。”

江然回頭,看到兩個吊兒郎當的男生邊走邊說,越過他停在了花壇邊上,拿着煙一起吞雲吐霧。汗味和煙味混在一起,令人作嘔。

見他這懵懂表情,兩個人狠狠地吸了口煙,心裏不爽,笑道:“長得還不錯,哪個班的?問你話呢。”

江然唇線緊抿,不理會他們,徑直朝教學樓裏走。

身後有跟上來的腳步。

江然以前在的私立學校都是富家子弟,就算有混日子的也不敢對他動手。

他知道這些人的心理,實際上完全就是欺軟怕硬,平日裏最喜歡欺負看上去乖乖的好學生,從中獲得成就感,很多校園欺淩都是他們這類人造成的。

江然再傻也知道跑,很快就到了樓梯轉角。

不曾想,粗犷的聲音越來越近,甚至想要揪住他的衣服,“跑什麽跑,是看不起我們還是怎麽的,做個朋友不行啊?”

“別碰我!”江然猛地回頭。

“怎麽不能碰你了?”

“還挺清高。”

江然緊了緊手,忽然将還沒來得及收好的傘往後一砸,離得最近的男生的臉被砸了個正着。

“他媽的敢打老子,弄死他!”男生叫了聲,和另一人立刻怒氣沖沖的上前,“你膽子不小啊。”

江然又是将傘怼上他們的臉。

最靠近的男生被一根傘骨戳到了鼻孔裏,疼得叫出聲來,松開手,十分狼狽的捂着臉。

一個籃球從一側飛旋着砸了過來。

一直到籃球從眼前掠過去,江然才反應過來,看向另外一側。

樓梯上的男生身形修長,穿了件紅色球衣,居高臨下,跳下一層臺階,穩穩當當落在走廊盡頭的窗臺邊,窗外的陽光打在身上,地上留下一片陰影。

“談、談——”對面的人就驚叫出聲。

籃球精準地落在說話的那個黃毛臉上,他被砸了個正着。

另一人瞪着眼:“……談哥,您今天回校了啊?”

兩個人都在心裏叫苦,他們哪知道自己今天這麽倒黴,居然碰上了談野,不是之前一直在休學嗎?怎麽今天居然在學校?

整個一中誰不知道談野的大名,兇神惡煞的,打起架來不要命似的,比誰都狠,人如其名。也就是談野休學之後,他們才松口氣。

今天是撞槍口上了。

談野挑了挑眉,手插在兜裏,視線從他們身上轉到了警惕的江然身上。

因為驚訝瞪圓的眼睛有點大,清清澈澈。手上握着傘柄,骨節分明,蒼白得連血管都看得見。

談野随意一瞟:“還不過來?”

原本戰戰兢兢的兩個人上前一步,伸手将還在發愣的江然往窗臺那邊一推,恭維道:“沒聽見談哥叫你?”

江然猝不及防一個踉跄,栽倒進堅硬的胸膛上,手下意識地往前一撐,隔着一層球衣都能感覺到熱度。

談野被傘戳了下,皺眉悶哼一聲。

“還不起來。”他扯了扯嘴角,語氣有些惡劣,“再不起來就——”

他的表情有些吓人,江然連忙起身,臉色有些難看,收回後握緊傘柄的掌心有些黏膩。

現在的學生都這麽可怕嗎?

談野看他抿緊嘴巴的模樣,若有所思,這樣子不知道的還以為自己欺負他了。

談野又看向那邊戰戰兢兢的兩個男生:“當着我面打人,本事挺大啊。”

“這不是被他反打了嗎?”兩個男生叫苦不疊。

“是你們先動手的。”江然說。

“對不起……對不起這位同學。”兩個男生臉上還有被打出來的痕跡,找了個機會就跑路,恨不得下一秒直接瞬移離開。

樓梯間恢複安靜。

談野問:“初中生到這來幹什麽?”

江然心想自己哪裏像初中生了。

他很少和人紅過臉,也吵不過人,往往別人說三句話,他才回一句話。

所以江然幹脆直接無視了這個問題:“剛才謝謝你。”

談野目光在他低垂着眉眼的臉上轉了圈,白白淨淨的,睫毛還挺長,讓他想起家裏出生沒多久的妹妹。

一身名牌,模樣幹幹淨淨,渾身上下都寫着“我是有錢小少爺”幾個字,就差沒挂牌子了。

怪不得被人盯上。

“江然?”上方突然有人叫。

江然扭頭,看到一個中年男人站在那裏,矮胖矮胖的,戴着眼鏡,“你是江然吧?我是剛剛打電話的張老師。”

談野跟着轉頭。

張老師也看見了他,擰着張臉警告道:“談野,你要是再惹是生非就回家去。”

自己這個學生可真的是麻煩一個。

偏偏成績又好,打又打不得,罵了又心疼,張老師都覺得帶完這一屆得回家休息個幾年才行。

談野跳下去把籃球撿回來,敷衍道:“知道了知道了,我哪有惹事。”

他用手扯了扯頭發,眯起眼,狹長眼尾格外帥氣,黑發從指間穿過,光暗之下顯得肆意而放浪。

張老師白了眼,對江然笑笑,說:“江然你跟我上來,我帶你去教務處。”

江然哦了聲。

上了樓梯後,張老師想起什麽,回頭瞪了談野一眼,說:“數學老師他今天帶病上課,你別不去。”

江然已經到了轉角處,下意識回頭看。

談野擡頭,對上那雙眼,明明剛剛還有點害怕的,這會就偷看了,忍不住勾唇。

沒等幾秒,他又想起一件事,問:“原來你不是初中生啊?”

話音剛落,談野就看見樓梯上的人氣得蹬蹬蹬跑上去了,他摸了摸鼻子。

脾氣還挺大。

作者有話要說:  去年的坑,現在才開文

就是一個校園小甜文,大概比較短

看後面有人質疑,提前預告:受學習很笨,是個有病的小少爺

開坑2分評發100個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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