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又一個猜測
秦斂這麽粗枝大葉的性格,出了院就覺得自己已經大好,自然不會特意去看病例。
好在這東西雖然也不能說不重要,但因為經常用到,周曉紅也沒有特意收起來,就收在櫃子裏,聽到袁縧這麽問,秦斂搖搖頭,站起身道,“沒看過,你要看嗎?我拿來給你。”
那本病例遞過來的時候,袁縧的手都是抖的。
又想看,又怕看。
對于才十七歲的袁縧而言,死亡實在是一件太遙遠的事,從沒想過它可能距離自己這麽近,而要帶走的還是與自己關系如此親密的人。
但秦斂還什麽都不知道,袁縧深吸了一口氣,盡量維持住表面的平靜,伸手接過了病例。
努力辨認出寫得龍飛鳳舞的診斷結果之後,松了一口氣,整個人就像被抽掉了骨頭一樣,倒在沙發上茍延殘喘。
什麽都沒有,同樣一切正常。
倒是她這樣的表現吓了秦斂一跳,“病例上寫了什麽?”她說着将病例拿過去,自己看了一遍,“我怎麽什麽都沒看出來。”
“我也沒看出來。”袁縧說。
“故意吓我啊?”秦斂丢開手裏的病例,撲到袁縧身上撓她的癢癢,“居然使壞,看我怎麽教訓你!”
“我錯了,真的錯了……”袁縧一邊笑一邊求饒,将這句肺腑之言輕輕說了出來。
秦斂折騰了一會兒,見袁縧就躺在那裏,笑得上氣不接下氣,一副完全無力招架的樣子,臉頰淡紅,鬓發散亂,連衣服下擺都被掀起了一個角,露出一截平坦白皙的小腹,她原本捉弄對方的心思就漸漸變了味道。
撓癢癢變成了暧昧的撫摸,秦斂情不自禁地湊過去親吻袁縧,有些失神的贊嘆,“條條,你真好看。”
袁縧心情才剛大起大落,此刻的親近仿佛一種補償,叫她不舍得放開,也摟住了秦斂的脖子。兩人在沙發上親成一團,眼看場面就要失控,手機及時地響了起來。
“我下班了,正要去菜市場買菜,今晚想吃什麽?”江燕子在電話那頭問。
袁縧平複了一下呼吸,才說,“炖排骨吧。”
“嗯。”江燕子應了一聲,遲疑了片刻,才又問,“秦斂爸媽還沒回來吧?那我多買點菜,今晚讓她過來吃飯。”
袁縧挂上電話,忍不住盯着手機沉思起來。
剛才母上大人那種欲言又止的語氣,分明是猜到了她跟秦斂在一起。兩個在談戀愛的小年輕單獨相處,會發生什麽不難想象,何況她雖然竭力平複,說不定呼吸中仍舊帶出了幾分。
但江燕子不但裝作沒發現,還主動邀請秦斂來家裏吃飯。
袁縧把手機放下,又忍不住拿起病例,翻看起來。只是怎麽看,都不覺得有任何特別之處。難道自己找錯了方向?
“這裏還有一些從醫院拿回來的單子,亂七八糟的,和病例放在一起的,你要看嗎?”這時,秦斂将手裏的東西推了過來。
袁縧伸手接過,一張張翻看。看到那張輸血單上時,她的動作一頓,視線落在了秦斂的血型上。
她雖然成績出色,但絕不是讀死書的人,相反該娛樂的時候比誰都放得開。所以這些年來,也算遍閱狗血電視劇和。抱錯孩子這麽經典的梗,古往今來不知衍生出了多少悲歡離合的故事,由不得她不注意。
袁縧還記得,自己剛醒來時,父親說過秦斂已經沒事了,只是失血過多需要輸血,挑瓷片也麻煩一點而已。
但他當時說這話的表情卻并不輕松,眉頭微微蹙起,眼含憂慮。
秦斂的情況确實不嚴重,那他的憂慮是為了什麽?
袁縧不由得轉頭看了秦斂一眼。不知道是不是先入為主的緣故,她這會兒仔細去看秦斂的五官,便覺得她果然長得跟秦大龍和周曉紅都不像。
秦大龍和周曉紅都是端端正正,濃眉大眼的傳統長相,秦斂卻生了一雙略顯狹長的鳳眼。這讓她平時看起來老像是沒睡醒在眯着,但當她盯着人看的時候,就會顯得很兇。只有笑起來,眉眼彎彎的樣子,顯得很讨喜。
她會是被抱錯的孩子嗎?
這個瞬間,袁縧做出了跟秦家夫妻一模一樣的選擇:不再追究這個問題。
這種事查下去不會有什麽好處,倒不如難得糊塗。
所以她也不去追究如果是抱錯了孩子秦家為什麽不設法把孩子換回來,更沒細想如果只是秦家抱錯了孩子,自家爸媽為什麽也跟着受到影響,變得古怪。
當下,袁縧合上了病例,也掩去了将即将攤開的真相,朝秦斂微笑,“看不出什麽來,拿回去放着吧。對了,我媽說讓你今晚過來吃飯,炖排骨。”
秦斂果然順利被新話題帶走,“好,江姨的手藝越來越好了,炖湯的味道快趕上我奶奶了。”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袁縧腦海裏自然地浮起了一個新的疑惑:這件事秦斂的爺爺奶奶顯然是知情的,為什麽他們也沒有太大的反應?
說是不去想,但這些問題自己鑽進她腦子裏,免不了就要琢磨一下。
結果就是這一晚,袁縧學習的效率空前低下,做着題就開始發呆,等回過神來,已經過去了十幾分鐘。
這一晚袁縧做了許多亂七八糟的夢,完全沒睡好,第二天的狀态自然也很差。甚至頭一回在上課時走神,沒答上來老師的提問。雖然老師并沒有追究,還态度溫和的安慰了她一番,但是袁縧還是有些愧疚。
“你怎麽了?”秦斂在桌洞裏給她發消息,“今天一整天都不在狀态。”
“可能是昨晚沒睡好。”袁縧說。
秦斂看到這個答案,十分嚴肅地皺起眉頭。
十六七歲的年輕人,精力旺盛得很。雖然滿打滿算才認識了一個多月,但秦斂自認對袁縧還算了解,她有時候做題入神了,熬到兩三點的情況也不是沒有,睡四個小時起來,第二天照樣精神抖擻。
而且袁縧非常自律,在課堂上走神還是第一次。她心裏起疑,就花了兩節課的時間觀察,覺得實在不像是因為沒睡好。
正琢磨着到底是怎麽回事,要怎麽讓袁縧打起精神來,耳邊忽然聽到了自己的名字,秦斂猛然回過神來,擡頭看去,果然見宮老師正一臉不善地站在講臺上看着她。
“秦斂,你在看什麽?”宮立華又問了一遍。
“沒看什麽啊。”秦斂坐直了身體,答道。
但宮老師火眼金睛,一眼就看穿了她臉上的心虛,轉頭往她看的方向掃了一眼,冷笑,“還不承認?我跟你說,我只要做一條輔助線,就能知道你眼睛到底往哪兒看!”
聽到他這麽說,秦斂的心跳還真加速了一瞬,生怕他當衆說出“你就是在看袁縧”這種話來。
好在下一瞬,宮立華的話就讓秦斂又把心放回了肚子裏,“老是盯着窗外看,這是想出去玩吧?天氣太熱,大家都沒精神,這老師也可以理解。但你們是學生,學習就是第一要務。就像教課是老師的工作,所以再沒精神也必須堅持。你們想想,你們堅持兩年,畢業之後就可以放松了,老師卻還要一年一年的堅持下去。這麽一想是不是高興多了?”
聽他這麽說,同學們都笑了起來,倒是精神了一些。
秦斂拍拍胸口,慶幸宮老師的輔助線不怎麽準确。不過被他的話一提醒,她也想到了一個讓袁縧打起精神來的好辦法。
正好這一天是周四,下午只有兩節課,剩下兩節課用來做大掃除。
下課後,秦斂就去跟勞動委員商量,讓他把值日安排調整一下,把要參加運動會的同學都空出來,她自己則是去找體育老師借了鑰匙,将體育館裏的各種器材都搬出來,讓同學們先演練一下。
中學校園舉辦的運動會,一般都只有田徑項目。
徑賽不用說,都是各種長度的跑步,這個什麽時候都可以練。田賽則大都對場地和器材有要求,需要提前練習。
秦斂将器材分發下去,親手把跳高的器材擺好,又自己上陣跳了兩次,确定沒有問題,才朝百無聊賴站在場邊的袁縧招手,“來試試,找找感覺?”
袁縧看了她一眼,又看看橫杆的高度,後退到足夠的距離,然後助跑跨越,輕輕松松跳過了秦斂設置的一米橫杆。
“厲害!”秦斂“啪啪”鼓掌,熱情地開口贊美。
袁縧聽得一臉尴尬,板着臉道,“吹得太過了。”
秦斂殷勤地上前替她将橫杆調高,笑着說,“我這不是鼓勵一下你嗎?加油啊條條同學,争取不拿倒數第一名。”
“擔心你自己吧。”袁縧理了理頭發,再次輕松越過。
一米二,一米四,等橫杆放到一米五的高度時,已經到袁縧脖子這麽高。對于沒有系統訓練過的同學來說,這個高度差不多就是最好的成績了。袁縧要是能跳過去,在校運會上拿個名次沒什麽問題。
就連秦斂都跟着緊張了起來,不再站在一邊旁觀,而是轉到橫杆另一側,跪坐在墊子旁以防萬一。
周圍原本在練習其他項目的同學,此時也都被這邊的動靜吸引,紛紛聚攏過來。看小說,就來! 速度飛快哦,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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