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你撩我

袁縧站在七八步之外，雙手扶着腰，看着不遠處的橫杆。

運動确實能夠改善人的心情，雖然昨晚沒睡好，心裏那些繁雜的念頭也還沒有一個結果，但她現在還是覺得整個人都清爽了許多。

視線微微往下，就能看到雙手撐在墊子上，正朝自己看來的秦斂。

這家夥看起來粗枝大葉的，卻又莫名有種能體貼人心的天賦，叫人心情也跟着明媚起來。

袁縧往後撤了半步，提氣、助跑，在到達橫杆之前輕輕一躍，身體在空中打開成一條曲線，險之又險地擦過橫杆，微微一滞，便落在了柔軟的墊子上。

秦斂下意識地伸手把人接住，頭卻還是保持仰着的姿勢，直到被手中沉甸甸的分量提醒，才低下頭，小聲嘀咕了一句，“跳高這個項目犯規啊！”

“什麽？”雖然墊子已經足夠厚，但袁縧還是被震得有點輕微的耳鳴，秦斂的話聽在耳中只有一片嗡嗡聲，下意識地反問了一句。

秦斂這才回過神來，一邊伸手把人扶起，一邊搖頭道，“沒事。”

同學們都已經簇擁了上來，用一種被刷新三觀的眼神興奮地看着袁縧，“看不出來啊學委，這也太厲害了吧？”

敢開口報名項目的人，多少都對自己有幾分信心，在運動上不肯讓人。但也正是這樣，他們對有本事的人就更信服。

袁縧以前在他們眼裏應該是個書呆子一流的人物，既不是一類人，又秉承着學渣對學霸那點似輕視似嫉妒的情緒，沒人想過接觸她。

之前秦斂身上有傷，他們私下訓練時，就只叫了熟悉的人。卻沒想到她在體育項目上居然也這麽拿手，頓時大為改觀。

“僥幸。”袁縧抿唇笑了笑，謙虛道。

衆人還要開口起哄，秦斂擡起手一陣驅趕，“行了行了，該幹嘛幹嘛去，自己的項目練好了嗎？”

袁縧等她把人趕走，轉身走回來，便故意壓低聲音問道，“怎麽樣，我行不行？”

“你……”秦斂呼吸一滞，突然伸手抓住袁縧，拉着她往旁邊的器材室跑。

進了門，她十分兇狠地把門摔上，反鎖，這才轉頭，目光□□地盯着袁縧，“把你剛才的話再說一遍？”

“幹什麽？”袁縧見她面紅耳赤的樣子，故意取笑她，“青天白日，這還是在學校呢，你別亂來。萬一讓人看到了，你這校園一姐的江湖地位就不保了。”

“誰讓你故意撩我！”秦斂也有點抓狂。

她自己都說不好現在這是種什麽狀态，怎麽會這麽沖動。她确實很喜歡袁縧，但在今天之前，還沒有過這種情況。

袁縧聽到她的指控，不由啞然，“我什麽時候……”

“就剛才跳高的時候。”秦斂道。

那一瞬間的感覺，她說不太好，只覺得袁縧的每一個動作都如此優美，少年人的身體徹底舒展開來，長手長腳，姿态特別好看，像一只翩跹的蝴蝶，輕盈而動人。

就連有些惱人的陽光，照在她身上似乎都平添了幾分美感，讓她整個人熠熠生輝。

也讓秦斂的心跳亂了次序。

她按下亂糟糟的心情，上前兩步，把袁縧堵在了牆角，抓着她的手按在自己胸口，“你聽聽我的心跳，感覺快心率過速而死了。”語氣輕柔，像是小小的抱怨和撒嬌。

“那你要怎麽樣呢？”袁縧伸手攬着她的腰，側頭問。

秦斂的聲音有些啞，“你知道的。”她說。袁縧自己毫無所覺，可她的一颦一笑，在此刻秦斂的眼中看來，都如此活色生香，讓她不知道拿這個人怎麽辦才好。

只能拼勁全力地貼近她。

她低下頭，兇狠地吻住袁縧的唇，雙臂緊緊把人揉進了自己懷裏。

一牆之隔的體育館內，訓練的同學們三三兩兩，高聲談笑，那聲音響在耳邊，更讓此刻的親密有種隐秘的禁忌感，極吵鬧又極安靜，秦斂幾乎能夠感覺到自己的血液在血管裏汩汩流動的聲音。

天氣本就燥熱，小小的空間裏更添了幾分窒悶，再加上兩個人滾燙的體溫，沒一會兒就出了一身的汗。

袁縧喘着氣推開秦斂，拍開她鑽進自己衣擺裏的手，“再耽擱下去就真的要被發現了。”

“唉，”秦斂拉着她的手不放，一邊瞄着她的臉，一邊嘆氣，“我怎麽那麽喜歡你呀！”頓了頓，又說，“你爸媽什麽時候再出門去開會？”

學校裏人多眼雜，以前兩人都是趁着家長們不在，回家之後肆無忌憚地親密。但這段時間，袁篤行和江燕子每天按時回家，家裏也就不那麽安全了，弄得秦斂有些束手束腳，連碰一下袁縧都心驚膽戰。

“短時間內估計是不會出門開會了。”袁縧表情複雜地道。

秦斂想到最近發生的事，也不由露出幾分失落的神色。她想了想，問袁縧，“你就是在為這個操心嗎？”

“什麽？”袁縧一時沒聽懂。

秦斂捏了捏她的手指，“你今天一整天都不在狀态，就是在想這些嗎？別說是因為沒睡好，我知道不是。”

這種時候，她看起來又沉穩可靠了。學校裏那麽多人喜歡她，不是沒有道理的。秦斂确實天生有點領導人的風範，還有種令人信服的氣質。

一瞬間，袁縧又覺得自己想的事情都瞞着她不太合适了。

她臉上一露出猶豫的神色，就立刻被秦斂捕捉到了，“什麽事，不能跟我說嗎？就算我不能替你出謀劃策，有個人交流一下也比你自己瞎琢磨強，是不是？”

她撒起嬌來總想往人身上蹭，袁縧過了那股勁兒之後，只覺得兩人靠在一起熱，連忙伸手擋住，“好了，你如果确定想知道，我就告訴你。不過這裏也不是說話的地方，回家再說吧。”

秦斂這才放開她。

兩人互相幫忙整理了一下儀容，從器材室裏出來，周圍的人仍舊在各自忙碌，似乎沒有注意到她們的動向。

秦斂自己被袁縧跳高時的樣子煞了一下，頓時生出了無限的危機感。雖然明知道不是每個人都像自己這樣看袁縧的時候帶着濾鏡，但她還是決定結束今天的訓練。

反正現在看來，袁縧的實力還不錯，至于能不能拿名次，那要看當天的發揮。

兩人将跳高器材收回器材室，秦斂左右看看，走到室內跑道邊，對在這裏守着東西的張子玉道，“我們先走了，你們慢慢練，回頭東西收回器材室，記得鎖門。”

“知道了。”張子玉應了一聲，目送兩人出了體育館打門，臉上露出了幾分疑惑之色。

正好趙子軒跑到她面前，抹了一把汗，上前拿了一瓶水擰開，咕嘟咕嘟灌下半瓶，問她，“你看什麽呢這麽出神，目不轉睛的。”

“我……”張子玉皺着眉想了一下，“斂哥跟那個袁縧認識嗎？怎麽好像挺熟的？”

“斂哥跟誰不熟啊？”趙子軒聞言，心無城府地笑了起來，“知交遍天下不是吹的好嗎？咱們不知道的多了。”

“也是。”張子玉轉回頭來，不再想這件事。

……

因為是趁着值日的時間偷溜，所以兩人回到家時，時間還不到四點，距離家長們下班還有很長時間。袁縧帶了自己的病歷去秦家，也讓秦斂把他們家的病歷都找出來。

“你确定真的想知道嗎？”袁縧拉了一張餐桌椅在秦斂對面坐下，問她。

這麽如臨大敵的樣子，讓秦斂心裏有了非常不妙的預感，“看來你要說的不是什麽好事，不過只要不是什麽我不是我爸媽親生的這種狗血，應該也沒什麽關系吧？”

“……”袁縧看着她，一時竟不知該說什麽。

秦斂見她不說話，臉上的笑容漸漸淡去，眉頭微微皺了起來，“我随口說的……你別告訴我，我随口一說，就猜中了真相。”

“應該就是這樣。”袁縧抿了抿唇，低聲道。

“這怎麽可能？”

“你仔細看過你的病例嗎？”袁縧翻開秦大龍和周曉紅的病歷，分別看了一眼，心中再無僥幸，“秦斂，你是b型血。”

她将病歷攤開放在秦斂面前，“你生物學得再差，總該知道a型血和o型血，生不出b型血的孩子。”

秦斂神色有些木木的，看一眼病歷，又擡眼看向袁縧，完全無法接受這個說法。

雖然總抱怨爸媽忽略她，不在意她，但平心而論，秦家的家庭氣氛并不差，彼此之間關系也很融洽，尤其是秦斂懂事之後，不再總覺得父母該圍着自己一個人轉，對父母的要求降低，家庭關系就更和諧了。

而且秦大龍最常挂在身邊的話，就是“不愧是我女兒”“這性子肯定是遺傳了我”，現在卻告訴她，她根本不是他們親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