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有點飄

意識到自己在袁縧面前根本沒有勝算, 秦斂立刻開啓了逃避大-法。

假裝沉迷學習, 避免繼續讨論這個話題。

這态度已經不能更明顯, 袁縧看出來了。但正好打了上課鈴, 她便也沒有追問。反正這家夥心血來潮辦的事并不少，而且通常也瞞不了多久就會主動說出來。

上午放學後，江婷婷跟着她們一起回家，去拿學習資料和卷子。

從進門開始她就不停感慨，“這也太爽了吧。”

就住在對門，幹什麽都有伴兒也就算了, 家長們還三天兩頭不在家，完全由着她們自己來。跟江婷婷從小被父母管到大, 直到現在每天穿什麽都要問媽媽的人完全不同。

對這個年紀的孩子來說, 這就是“自由”了。

可能這就是人生, 缺什麽就羨慕什麽。至少秦斂聽着江婷婷抱怨被父母管着的那些內容，感覺更像是炫耀。

說實話, 回來之前, 秦斂還有些擔憂。因為她現在都是在袁縧這邊跟她一起學習，所以書房裏放了不少她的東西，原本還怕被江婷婷看出什麽端倪，沒想到她光顧着感慨, 根本沒注意到。

又有種炫耀落空的不爽感。

再想到江婷婷本來對撒嬌這事兒深惡痛絕，結果随便試試就真的成功了，自己卻折騰了那麽久，始終沒能開口, 頓時更氣了。

借着這股氣，秦斂決定放棄什麽撒嬌不撒嬌的，就直接說了吧。她轉頭看向正在收拾東西的袁縧，故作自然地道，“條條，這周末咱們出去玩好不好？”

“嗯？”袁縧有些驚訝，“怎麽又想出去玩？”

“學習那麽辛苦，周末休息一下嘛。”秦斂說，“秦二鳳說，公司那邊的事交給她，暫時不用考慮，寒暑假再說。這樣周末不是又有空了嗎？”

之前這幾周，周末可都是要去商場那邊坐班的。

袁縧收拾東西的動作一頓，片刻後才問，“确定就這樣放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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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着，看了一眼被自己擺在書架上的資料。袁縧責任心強，自己承諾過的事都必定會做到。這段時間，她每天都會抽出一點時間來看這些資料，囫囵吞棗的也算是看了個大概，有了一些心得，正準備整理出來交給秦斂。

所以雖然她一向并不高估秦斂的耐心，但突然聽到她這麽說，還是不由愣住。

這樣……就放棄了嗎？

“不是放棄。”秦斂說，“但我确實覺得眼下這種方法，對我來說沒有太大的用處，進展也很慢。”

“這才多久。”袁縧失笑，“這麽大一個公司，管理起來當然很複雜，不是一時半刻就能完成的。”她說到這裏微微一頓，又笑道，“不過既然你這麽說，那把精力放到學習上來也沒錯。”

她雖然盡力讓自己的語氣顯得自然，但是秦斂本來就在小心觀察，幾乎是立刻就聽出了不對勁。

她走過來，站在袁縧身後問，“條條，你是不是生氣了？”

“沒有生氣，只是……”她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有話直說，“你這種朝令夕改的做法，我不能認同。”

這件事很難，做決定的時候就應該想到。而既然決定要去做，那就應該全力以赴，而不是中途又反悔。秦斂希望長輩們能夠正視她的想法，将她看做一個獨立自主的人，可她眼下的做法，顯然還差得遠。

“還說沒生氣。”秦斂突然從背後抱住了袁縧，“這種話對你來說，已經很重了吧？”

“我确實……”

“條條。”秦斂打斷她，“如果生氣的話，打我罵我都可以，直接把事情攤開來說也沒問題，不要掩飾。你知道我很笨的，我在你面前像個透明人，藏不住任何心事，可是你心裏在想什麽，我卻猜不到。”

“确實沒有生氣。”袁縧說，卻避開了她後面的話。

秦斂有些挫敗，“是因為覺得我還不夠可靠，不能幫你分擔嗎？”

“我知道，公司的事你也費了不少心思，比我還要忙。但是我這次真的不是随便做的決定，而是真的覺得這種方式不适合我。我并不打算放棄，只是換成另一種方式。姑姑也說會幫我，寒暑假推薦我去其他公司實習，從底層做起，一點點熟悉各個環節的工作，等理清楚了這些，再回來看資料會好很多。”

“條條，我知道你整理這些資料花了很多時間和精力，不會讓它們白費的。”她用額頭在袁縧背上蹭了蹭，“你不要生氣，好不好？”

就算沒有這一茬，秦斂覺得自己遲早也會發現這種方式并不适合自己。像袁縧這種理論型的選手，或許能通過這種方式，高屋建瓴地整理出一套自己的東西，但她顯然不太行。

“你……”這番話倒是出乎袁縧的預料，至少證明這是她認真思考的結果。

“我不像你那麽聰明，所以前進的道路可能需要反複調整和修改。”秦斂在她耳邊說，“不要因為這個就對我失望，好嗎？”

“話都被你說完了，我還能說什麽？”袁縧嘆了一口氣，很沒辦法地說。

“那你同意了？”

“姑且再相信你一次吧，我不管了，讓你自己折騰。”袁縧說。

秦斂猶嫌不足，又道，“其實這一點我要批評你，條條你的責任心太強了。你自己學習本來就很辛苦，我的事情你也要背起來，這樣遲早會把自己壓垮的。”

袁縧被她氣笑了，“我多管閑事了？”

她一邊說，一邊伸手去掰秦斂的手指。

秦斂緊緊抱着人不放。對着袁縧的臉，這些話她絕對沒膽量說出來，眼下這個姿勢，看不到，倒是感覺好了很多。所以她一鼓作氣地道，“你管我我當然很高興，可是你的壓力就太大了。別什麽都往自己肩上扛好嗎？我比你高，天塌下來也應該是我頂着。”

“就高一厘米，根本看不出來！”袁縧不贊同地道，“而且我很快就會追上了。”

與此同時，她也終于掰開了秦斂的手指，解除禁锢，轉過身來正對着秦斂，板着臉道，“秦壯壯同學，我發現你最近好像有點飄。”

秦壯壯同學顯然也意識到自己今天勇敢過頭了，但還是鼓起勇氣，問出了最後一個問題，“那你說，同不同意周末出去玩？”

話題又回到了開頭，袁縧無奈，“怎麽像小孩子一樣，總惦記着玩兒？”

“不是惦記着玩兒，是我覺得你繃得太緊了，需要放松一下。”話都已經說出口了，當然要努力讓袁縧答應，所以秦斂往前走了一步，逼問，“怎麽樣，答不答應？”

她靠得太近，袁縧不得不往後仰了仰身體，拉開距離。

但她沒有意識到，自己身後就是椅子，膝窩撞上去，一時沒有站穩，就整個人陷入了椅子裏。

這樣一來，她一下子比秦斂矮了一大截，氣勢都跟着弱了許多。

注意到這一點，袁縧立刻想站起來，但秦斂已經又上前一步，徹底封住了她的去路，一只手撐着椅子扶手，另一只手按住袁縧的肩，耍賴一般不停地問，“答不答應，答不答應，答不答應？”

一邊問一邊往前湊，問到最後一句時，兩人的臉幾乎要貼在一起了。

“啪”的一聲，是袁縧當機立斷，擡手按在了秦斂的臉上。她就着這個姿勢，把對方推遠了一點，似笑非笑道，“插科打诨、胡攪蠻纏，你這個撒嬌的方式挺別致的。”

秦斂被她噎了一下，整個氣勢都被打斷了，她抓着袁縧的手将之拉開，嘆氣，“你怎麽還記得這茬？”

“你問江婷婷撒嬌的事，就是為了這個？”

秦斂擡頭望天，“秦二鳳說撒撒嬌你肯定會答應出去玩的，我就說這個辦法不靠譜了，你可是一顆紅心向學習的好學生，就算有空也寧願在家裏多刷一套題，哪會願意……”

“好啊。”袁縧說。

“……浪費時間出去玩……什麽？！”秦斂慣性地又說了一句，才反應過來袁縧是答應了，頓時呆住。

“你這麽費力，我要是不答應，豈不是顯得很不近人情？”袁縧笑着道。

“真的答應了？”秦斂眼睛一亮，捧着她的臉親了一口，“我女朋友真棒！”

今天這番談話，好像解決了一些問題，又好像什麽都沒有解決。袁縧回想着兩人的對話，簡直稀裏糊塗的。但看着秦斂的笑臉，又覺得沒必要追究。

既然現在還高興，那就高興着吧。

秦斂說得對，她又不是小孩子，知道自己在做什麽。作為女朋友，實在不必要對她的事一手包辦。

不過，這個念頭并沒有維持太久。

吃過飯，袁縧檢查了一下秦斂今天的學習進度，然後立刻就破功了，“你做題的時候帶腦子了嗎？還是眼睛已經被外面的花花世界晃暈了，根本就沒仔細看題目？這麽基礎的題目都能做錯，我看你不是有點飄，你這是要上天！”

“……是因為眼珠子黏在你身上撕不下來了。”秦斂小聲哔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