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偶爾與經常
“玫瑰花也是家裏拿的?”袁縧撥弄了一下胸前嬌豔的花朵, 含笑問。
秦斂用食指撓了撓臉, “剛才在餐廳結賬的時候問前臺拿的。”
餐廳裏的裝飾花确實有不少玫瑰, 但是向餐廳要花來送人, 恐怕她是第一個吧?虧得人家真的給了,沒把她給打出來。
秦斂給袁縧拆了一袋零食,這才挨着她坐下來,伸出手臂攬着袁縧的肩,讓兩人的姿勢看起來非常親昵。
袁縧側目看了她一眼,只當做什麽都沒發現。
秦斂見狀, 不由偷笑了一下。她特別喜歡袁縧這種“我什麽都知道,就由着你折騰”的淡定, 即便她什麽都不說什麽都不做, 秦斂也有種自己正被對方愛着的感覺。
對袁縧而言, 允許旁人靠近自己的領域,還能容忍她時不時撩一下閑, 确實已經是難得的待遇了。
零食都是袁縧喜歡的口味, 只是剛剛才吃過飯,東西又有點幹,她吃了兩口,就放下來, 準備去開牛奶。
秦斂見狀,連忙一手接過,“我來!”
易拉罐雖然叫易拉罐,但若是打開的手法不對, 罐子裏的飲料濺出來,就會顯得相當狼狽。萬一方向沒選好,還會濺自己或周圍的人一身。
這種低級錯誤,斂哥當然不會犯。畢竟她中二時期為了裝逼,曾經苦練過這門功夫,已經到了揮灑自如的地步。此時看也不看地随手一開,牛奶一滴都沒有濺出來。
袁縧将牛奶接到手裏,放映廳裏的燈光忽然暗下來,電影開場了。
不過開頭例行要放幾分鐘的廣告,都是即将上映的電影預告。秦斂因為打着以後再來的想法,便也認真地看了幾眼,跟袁縧讨論哪個值得看,并且順利敲定下次再一起來看某部科幻電影。
達成目的,她的注意力就從預告片上轉開了。
畢竟,約會的時候來電影院,誰會真的是為了看電影呢?至少秦斂不是。
黑暗中正方便行事,秦斂本來就搭着袁縧的肩,順勢往旁邊一靠,整個人就貼到了袁縧身上。她還胡亂找了個理由,“我也想喝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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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自己有嗎?”袁縧低聲笑道。
“我就想喝你的。”
袁縧可疑地沉默了一下。
秦斂也意識到自己剛才好像無意間開了一輛車。
媽耶,好刺激。
應該解釋一下,她心裏想。但不知道為什麽,沒有開口說話。不但如此,還又往袁縧身邊湊了一點,唇貼在她的脖頸上,時不時地輕輕啄吻一下。
下一秒,冰涼的易拉罐貼在了她的臉上。
“喝吧,醒一下腦子。”袁縧一本正經地道。
秦斂接過牛奶,卻沒有喝,轉手放在了一邊的座位上,然後再次湊過去,在袁縧唇上親了一下,意有所指地道,“我就嘗個味道。”
意識到今天不可能安安穩穩看完這場電影,袁縧便也不再盯着屏幕,而将注意力轉到了秦斂身上,“你腦子裏一天到晚都在想什麽東西?”
“當然是在想你。”秦斂笑着應道,見袁縧并不拒絕的樣子,就湊過去又親了一口。
一口,又一口。
挑選情侶座顯然是很明智的,半密封的空間能給人以安全感,而播放中的電影,坐在前排的人,又能帶來一種大庭廣衆的刺激。
秦斂能夠察覺到,自己的心跳始終保持在一個高速率上,莫名興奮。
不過事實上,就算不在電影院,她們也不敢真的做什麽,所以也就只是親親抱抱。但因為環境不同,體驗也跟平常不太一樣。直到從電影院出來,兩人臉上都是紅着的。
至于電影演了什麽,并沒有人在意。
兩人牽着手,沿着廣場前的行道樹漫步。直到夜風帶走了臉上的溫度,袁縧才道,“這部片子叫什麽來着?回頭再來看一次。”
“真的?”秦斂突然興奮。
袁縧掐了她一把,“我說的是很正經的看電影,每一個情節都能記住的那種。”
“哦……”秦斂十分失望。
袁縧好笑,“我說你……來電影院當然就是要看電影。平常黏黏糊糊的時候也不少,沒有必要特地跑到電影院來吧?在家裏不也一樣。”
“不一樣。”秦斂一臉悲憤,“我現在一進你家門,就有種刷卷子做題的沖動,已經形成條件反射了。在這種環境裏談戀愛,壓力好大的有沒有!”
“……”袁縧仔細回想了一下,發現自己竟然無法反駁。
“學習對你來說這麽痛苦嗎?”她問。
“倒也不是……”秦斂沒想到她會這麽說,有些驚訝,想了想才說,“跟你一起學習,感覺要好很多。”
一方面,袁縧講題講得比老師講的更容易理解,不至于一頭霧水什麽都聽不明白。能學得懂,就不會太難受了。另一方面,能跟喜歡的人相處,哪怕只是一起做題,也是值得高興的事。
“我不是抱怨。”秦斂說,“不過,偶爾出來放松一下,也沒有壞處,對吧?”
“對。”袁縧點頭認可。
秦斂便又道,“那我們以後經常這樣出來,怎麽樣?”
“原來還是惦記着玩兒。”袁縧笑她。
秦斂不否認,“我是想出來玩啦,你也知道,老是坐在那裏做題,對我來說實在是太難了。不過條條,我這個提議可不是為了我自己,而是為了你。就算你是學霸,也是需要勞逸結合的吧?整天沉迷學習,把自己繃得太緊了也不好。”
“你……”袁縧這才意識到,秦斂這麽費心讓她同意出來玩,似乎是別有目的,“你到底想說什麽?”
秦斂張了張嘴,發現一時竟然不知道該怎麽說。她想了想,最後還是決定坦白,“我那天,聽到你跟校長的對話了。就是他說你因為給我補課,後退了三十分什麽的。”
袁縧聞言先是一驚,但很快又放松下來,笑道,“聽見了你還能忍這麽長時間?”
“我不知道該不該問你。”秦斂說,“總覺得你自己應該也很在意,我不懂你的想法,也不知道怎麽勸,畢竟你們學霸的标準,好像和我們學渣不太一樣,還是你們家的要求特別嚴格?想來想去,只能讓你出來放松一下,別把自己逼得太緊。”
“不是。”袁縧解釋道,“你別誤會爺爺……”
“我知道。”秦斂搶答,“你不是會被大人左右想法的人,是因為你自己也很在意吧?”
“我們到那邊坐下說吧。”袁縧指着前面的長椅道。
她們已經遠離了廣場,這邊燈光昏暗,也比較僻靜,沒什麽人,倒是很适合坐下來說話。
秦斂意識到袁縧終于要說出心裏話,立刻十分積極地拉着她坐了過去。
“從哪裏說起呢?”袁縧想了想,說,“你知道我爺爺奶奶的事吧?”
“嗯。”
“我小的時候見過我奶奶一次。”袁縧說起了從未訴諸于口的往事,“那個時候我才四歲多,當時她病得起不來,都說挺不過去了,我爸就帶我一起回去,見她最後一面。”
“可是,她從頭到尾都沒有分給我一點視線,拉着我爸說了很多他小時候的事,然後……”
秦斂第一次見到袁縧臉上出現譏嘲的神色,“她拉着我爸的手,說我們家只有一個丫頭片子,以後沒有人傳宗接代,要把她的一個小孫子過繼給我爸。”
袁奶奶,或者應該稱呼她楊秀,再婚的對象是村裏一個很能幹的青年,兩人婚後生了三個孩子,都是兒子。這是她一生最驕傲的事。至于日子,也就是那樣過下來了,說不上好,也說不上不好。
跟袁家當然是沒法比的。
或許越是這樣,她就越是放不下,始終對自己的第一段婚姻耿耿于懷。
畢竟這證明袁成書當年選擇離開她,離開那個村子,是對的。
她唯一能夠诟病的點,就是袁篤行只生了一個女兒。在看重香火繼承的楊秀眼中,不管他的人生再成功,也無法彌補這一點缺憾
袁縧從小就聰明,記事也早,四五歲的事,到今天都還清晰記得。
她記得當時奶奶臉上對自己的嫌惡,記得她将那個剛會走路的小男孩的手往爸爸手裏塞時的殷切。
“我爸從來不認為小孩子就可以随意糊弄,所以回家的路上他特意停下來,跟我說奶奶的想法是錯的,女孩也可以很厲害,是爸爸的寶貝。”袁縧說,“那時候我就想,我一定要比所有男孩都強。”
“我知道她是錯的,也不覺得自己受了影響。可也許是這個念頭太強烈了,我确實一直在要求自己做到最好。”袁篤行和江燕子說着對她有要求,其實根本沒用他們操心,袁縧就自己把一切都做好了。
“不過這跟你沒什麽關系,給你補課,還不至于對我有什麽影響。”最後她說。
“真自信啊!”秦斂側頭看着袁縧,忽然說,“其實我覺得,你對自己的要求高,也未必是因為這件事。”
“嗯?”
“你們天才對自己的要求都很高吧?考了一次第一,就不允許自己落到第二。考過了七百分,就不能接受六百七?”秦斂揶揄地笑道。
袁縧偏了偏頭,“這種說法我倒是沒有想過,不過好像确實有點道理。”
老實說,袁縧也不覺得那些人能對自己産生什麽影響,因為她已經站到了他們無法企及的高度。只是這個問題沒有深究的必要,而從這裏入手解釋,會簡單一些。
“很有道理好嗎,争勝心人人都有,只不過大多數人不能像你這樣常勝,只好說服自己接受失敗。這麽一想,我女朋友真牛逼啊!”秦斂傾過身,抱住袁縧,“但是,這樣也會很累吧?”
“一點點吧。”袁縧說。
秦斂揉了揉她的脖子,“所以說,我想讓你出來玩一玩,休息一下,別那麽累。”
“謝謝。”袁縧也伸手抱住她,“讓你費心了。”
“我為你費多少心都是應該的,可是我不知道這樣做有沒有用。”秦斂扶着袁縧的肩,認真地看着她,“你覺得呢?”
“我女朋友這麽費心,當然有用。”
秦斂眼睛一亮,“所以,以後也像這樣,經常出來玩吧!”
袁縧失笑,“最後還是為了出來玩啊。斂哥你的套路越來越深,我都有點猝不及防了。”
“這個梗過不去了是嗎?”秦斂板起臉追問,“那你同不同意?”
“我很想同意,可是你應該很清楚,我們現在的時間很緊張。”
“所以說是偶爾。”秦斂道。
袁縧挑眉,“你剛才說的明明是經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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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