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遠離江湖
遠處殘陽落盡,天際暮霭沉沉,整個奕國都城轉瞬之間便籠罩在灰蒙蒙的天空之下。天色漸暗,華燈初上,暈黃的燈光和着袅袅的煙霧令成都陷入一片鬼魅的意境裏。
在距奕國都城兩厘之外有一片密林,人們稱之為斷魂林。
相傳數百年以前,天界派出上萬天兵圍剿一位似仙非仙、似妖非妖的女子。當人們以為此女必死無疑之時,結果卻大大地出乎衆人的意料。
與天兵激戰數日之後,此女非但全身而退,還讓那上萬天兵有來無回,直接重挫了天庭的威嚴。
那幾日,在這片原野之上,血流成河,屍橫遍野,随着時間的推移,野草與樹木漸漸地成長,形成了一片茂密的樹林,遮掩了那驚心動魄的證據。
後來,人們稱這片樹林為斷魂林。
天地大陸一直流傳着這樣的傳說,因此,斷魂林四周皆鮮有人跡。水汽氤氲的黑夜裏,突來的幾聲烏啼為這片樹林平添了幾分陰冷的氣息。
不知何時,斷魂林內竟出現了一座破敗的茅屋,且看上去搖搖欲墜。幾縷淡淡的火光透過縫隙自茅屋內散出,照在茅屋周邊的雜草樹木上,非但未減斷魂林的陰森,反而顯得更為幽冷懾人。
濃濃的水霧漸漸地在樹葉上彙聚成水,而後先後不一地滴落在地面的枯葉上。滴滴答答的聲音仿若幽冥界的鎖魂曲,更似那萬縷幽魂四處游蕩的腳步聲,駭人心魂。
風,徐徐吹動,一道極輕極輕的異動聲自茅屋的百米開外随着冷風由遠及近。
由茅草編織而成的門慢慢開啓,搖曳的火光霎時顯現于黑夜之中。
一位商人打扮的中年男子警惕地走出茅屋,銳利的雙眸冷冷地掃視四周。
三長兩短的鳥鳴聲倏地傳來,這商人着裝的男子迅速地半轉過身,靜立于門側。
片刻,數道黑影驀然出現,并迅速地跪在茅屋門外。
“臣等參見君主。”來人皆肌肉緊繃,表情異常嚴肅,他們的聲音方落下,藏身于茅屋內的其他人才悄然地舒了口氣。
茅屋內,除了方才開門的男子之外,另外還有五人,其中四人皆身着普通的衣物,但他們所扮演的身份卻是迥然不同,有僬夫、書生、俠客與算命先生,而最後一位則是……乞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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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人坐在火堆旁,漫不經心地烤着火,白日裏被塗得烏黑的臉上,此刻已被全然洗盡,露出一張看去異常粉嫩的童顏。
他頭上那蓬松的亂發已然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如墨的黑發,服帖地披散在他的雙肩。
先前聽到異動之時,他人皆如臨大敵似地閃至茅屋四周以防敵人來襲,只有這乞兒裝扮的男子像無所察覺地依舊坐在原地,悠哉游哉地烤着火。
此刻,屋內衆人見來人是自己人紛紛松了口氣,而後一致恭謹地立于門側,靜候主子吩咐。
“是誰派你們來的?”半晌之後,乞兒打扮的男子才擡起一雙漂亮得不似男子該有的雙眸,厲聲問道。
“回君主,丞相大人請君主回宮,這裏有封丞相大人要臣等交予君主的急函。”為首的一人,取出懷中的信件,雙手托上,聲有急色。
“急函?”長着一張童顏的男子歪了歪頭,在這樣緊張的氛圍下笑得異常惑人,“沒想到司馬愛卿也有急切的時候,朕倒是異常好奇。”他緩緩地躺在茅草之上,招了招手,“好吧,拿來讓朕瞧瞧,皆起吧。”
“謝君主。”黑衣人垂首作揖,随後站起。
商人打扮的中年男子接過黑衣人遞來的信件,随後向躺着的自家君主走去。
打開信件之後,始終挂着笑意的童顏漸漸地收起笑容,他緩緩坐起,烏黑的大眼閃過一抹戾氣,“冥氜宮?”
悅耳的童音此刻聽來充滿殺氣。
“君主……”見君主難得威嚴的表情,商人着裝的中年男子遲疑地躬身詢問:“丞相大人信中怎麽忽然提及冥氜宮?”
“哼,你一看便知。”漂亮的雙瞳裏閃爍着憤怒的火焰,白皙的面容因為他心中的怒意而漸趨緋紅,“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家夥!”
中年男子忙打開信箋,越看越心驚,表情變幻莫測,而守在門側的其他人則是不解地望着他。
“這郡寧王的兒子怎麽……”中年男子氣憤地轉身,疾步跨向茅屋外,對着黑衣人低沉地怒吼道:“他竟然奸了冥氜宮宮主的表姐?”
“是。”黑衣人紛紛垂下頭,雖然這件事與他們無關,可是面對中年男子的責備,他們也只有乖乖領受的份。
“這郡寧王的兒子簡直就是找死,誰不挑,偏偏挑上冥氜宮的人!”中年男子瞪着雙目,只差沒暴跳如雷。
乞兒裝扮的男子不知何時已然站起,他沉着眉,背着手走至衆人面前,冷聲吩咐:“收拾東西,即刻出發,必須趕在上官玄遠大開殺戒之前趕到界城。”
“是。”衆人一致垂頭拱手應道。
唉,他們也只能先離開奕國,另行派人前來。商人打扮的中年男子思忖道。
“爾等四人且先行回去,務必将郡寧王府的那匹種|馬給朕押往界城!”
“是。”黑衣人領命,随即消失在夜色裏。
……
清寧宮,奕皇祁秦放下手裏的奏折若有所思地站起。
一旁的內侍劉蒿見奕皇離開書案,緩步上前輕聲問道:“陛下是否要小憩一會兒?”
“不用。”祁秦罷了罷手,沉聲道:“玥然最近都在做些什麽?”
“回陛下,太子殿下近來除了早朝之外都待在太子府內,似乎沒什麽動靜。”劉蒿微弓着身,平靜地回道。
“哦?”他這個兒子有這麽老實?“嘯寒呢?”
“三殿下倒是時常于十殿下府中及尹相府之間走動。”
“哼。”祁秦重重哼了聲,嘯寒這算盤打得過早了些。背過手,祁秦緩緩步出內室,漫不經心地問道:“老五依舊時常同他那些江湖友人混在一起?”
“是。”劉蒿小步跟随在奕皇身後,輕聲提醒,“五殿下引薦的那位江湖郎中今日已按陛下的旨意分配于禦藥房內當差。”
停下腳步,眸光流轉,最後,祁秦目光深遠地看向宮外,冷然道:“去把魏太醫給朕召來。”
“是。”劉蒿低着頭退出門外。
一刻鐘之後,魏厷裘匆匆趕到清寧宮,步入內室,恭敬地行了個君臣禮,“臣魏厷裘叩見陛下。”
“起來吧。”祁秦曲指輕敲桌案,淡淡地瞥了一眼桌前的魏厷裘,有些蒼白的臉上難掩王者之威嚴。
“謝陛下。”魏厷裘緩緩站起,低垂着頭靜候于一邊。
“劉蒿。”祁秦擡起右手輕輕揮了揮,“讓其他人都退下去吧。”
“是。”
待衆侍婢離開之後,室內一時悄然無聲,氣氛頗為壓抑。
魏厷裘微擡起頭瞧向正閉着眼靠在椅背上的奕皇,眼神閃爍,他諾諾走到書案前拱手輕問:“不知陛下召臣前來有何吩咐?”
“魏太醫。”祁秦瞬間睜開眼睛,銳利的目光直直射向對面,“‘蛸蘭’到底有解無解?”
魏厷裘心下一驚,慌亂下跪,“請陛下恕罪。”他顫巍巍地擡頭看了眼面色冷然的奕皇,目光閃躲,“臣,臣無能,尚未配置出解藥。”
輕輕的嘆息從祁秦口中吐出,他面色稍緩,淡淡地說道:“起來吧,這也不能全怪你。”
“謝陛下。”魏厷裘一邊站起一邊舉袖擦了擦額角的冷汗。
祁秦龍眼半合,蹙眉沉思,難道這‘蛸蘭’真無解麽?
“劉蒿……”他正了正身子,森冷的眼眸讓人猜不透背後隐藏的深意。
……
哎,在宮中行事果真非是易事。
“一,二,三,……九十九。”杳渺月低着頭細數今日所配過的藥方份數,完後再将每份藥方細細核實。
她輕揉眉心,昨日還因為收到本草待诏的官服而暗自舒了口氣,可如今怎麽就淪落在禦藥房內當起了抓藥的員吏呢?她無奈地搖了搖頭。
所謂的本草待诏主要從事方藥制備工作,而它不同于一般的太醫,本草待诏随時都有被罷免的可能。
也就是說,她随時都可能放手離去。
“杳待诏,速速按此方配十份。”
一個震耳欲聾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杳渺月輕擰眉頭,懶懶擡眸,伸手接過他手中的藥方,淡淡地瞥了一眼,轉身取藥。
今日,這位同為本草待诏的游有柯交到她手上的藥方已經足足一百份。
苦笑一聲,擔任本草待诏也就罷了,讓她在禦藥房內抓藥也沒什麽,周圍的員醫、員吏時不時地來找茬更不會顯得無聊。可是,讓她無法忍受的是還有一位尚藥監在身邊給她做指導。
美其名曰指導,實則監視吧?
輕輕嘆氣,難道就因為她是祁熠風的人?
杳渺月将藥打包好遞給游有柯,忽視他投來的不屑目光,淡淡一笑,目送他轉身走遠。
“去,将藥材整理好。”
目光尚未收回,惱人的聲音又在身側響起,她轉身對向靠在椅背上微眯着鼠眼假寐的尚藥監林大人,躬身低應道:“是,大人。”
“哪位是杳待诏?”還未轉身,一個尖細的聲音在藥房內響起。
她皺起眉,疑惑地看向聲源處,只見一太監着裝的內侍面無表情地靜立在門內,輕擡步,走向門口,“小人杳宸見過公公。”
“你就是杳待诏?”
“小人正是。”
“陛下召見,請随我來。”
杳渺月眉心輕攏,只見他并不多言地轉身離去,她提步跟上,心下微沉。
奕皇此時召見,想必并非善事。
杳渺月跟着前面默然不語的內侍一路疾行,轉過幾條長廊,遠遠就見清寧宮外靜立的侍婢,拾階而上,引她來的內侍留在了門外。她輕吸一口氣,定了定神,毅然跨入宮內。
“陛下,杳待诏來了。”劉蒿看到杳渺月出現之後,微轉身恭敬地說道。
杳渺月緩步行至室內,入眼即是書案邊威嚴的龍顏,“臣杳宸叩見陛下。”
“恩。”一聲低應之後傳來手指輕敲桌面的聲音。
杳渺月不禁暗笑:不愧為父子,奕皇和祁熠風都有這個愛好。
“熠風和蔣大人在奏折中都提及到你有超人的醫術,不僅如此,你的解毒能力更勝一籌。”奕皇聲音低沉渾厚,“杳待诏,你親口告訴朕,他們說的是否屬實?”
聲音遽冷,在空蕩的房間內凍得人心惶惶。
“……臣惶恐!”杳渺月軟伏在地上,聽着奕皇站起的聲音,平靜的心竟微微繃緊,“謝五殿下和蔣大人的擡愛,只是他們對小人有些謬贊了。”
奕皇此番召見于她,莫非……是與‘蛸蘭’有關?
“好一個謬贊,如此,你就可以将責任推卸幹淨了麽?”憤怒中隐隐帶着讓人難以猜透的情緒。
輕擰起眉,聽祁皇之意,是想說她欺君麽?
黃袍甩過她的眼底,揚起詭異的弧度,幾本奏折倚着迫人的氣勢向她砸來。
“這就是所謂的神醫?簡直是一派胡言。”
杳渺月低着頭,默默無言。
祁熠風,他到底在奏折裏寫了些什麽?
龍袍拂動,一縷陽光從窗外靜靜射入,光線恰巧照在身邊不遠的奏折上。
杳渺月微擡起眼,‘堪稱神醫’四個大字陡然間映入她的眼簾,漠然的心湖,忽地掀起一股巨浪。
祁熠風這是做什麽,想把她推向斷頭臺麽?
“杳待诏,你還有何話可說?”
刺骨的冷意襲來,仿若整個人霎時掉入了冰窟之中。
奕王是想逼她就範麽,看來她是在劫難逃,可是如此就判她為欺君未免過于牽強了些?他的目的又何在?
“臣不知陛下想聽什麽。”杳渺月微直起身,清聲回道。
如此就認罪,未免太小瞧她了?
“既然你是江湖中人且身為郎中,‘蛸蘭’定為你所知吧?”冷冷的聲音傳來,似有幾分刺探意味。
原來奕皇最終的目的的确是在在‘蛸蘭’。
一國之君的安危關系着整個國家的安定,奕皇身中‘蛸蘭’的消息一旦傳出,那麽,奕國将面臨的風波無可估量,何況奕國太子及另幾位被看好的皇子亦是身中此毒。
“臣,略知一二。”斟酌用詞,盡量避免踏上雷區。
“哦?”奕皇的聲音悠悠揚起,“你所說的一二是指什麽?”
“……‘蛸蘭’乃是一種世間罕見之毒,其毒性極強,頃刻間便可取人性命。”擡眸看向奕皇,只見他龍顏微冷,深瞳中流動着異樣的眸色,讓人猜不透徹。她定定地與他直視,緩言道:“臣通過號脈可以辨別出是否為‘蛸蘭’。”
其實,病人的外在特征也可以看出。所以,她在賭,賭他不會讓她號脈。
奕皇擡着沉重的步伐在她身邊來回走動,身形忽地頓住,一聲森寒的詢問從他口中吐出,“魏太醫,你來說說你對‘蛸蘭’的看法。”
杳渺月微微轉眸看向輕移到她身邊之人,太醫?
“回陛下,‘蛸蘭’确實如杳待诏所言,若是不能在短時間內将毒性壓制,後果不堪設想。可以,”聲音漸輕,似有微抖,“可以通過號脈及,及面部特征看出。”
杳渺月疑惑地再次瞟向這位魏太醫,他表現得似乎有些畏懼,可為何她感受不到那種由內心發出的無法抑制的懼意?她輕擰眉,收回目光,心中存疑。
一盞青瓷杯飛落于地,猶如一塊頑石墜落于平靜的湖中激起千層巨浪。
“這就是江湖中人!奕國湘王所好結交之友,什麽堪稱神醫?”切齒聲聲,震得杳渺月的心湖波濤洶湧,“從此他給朕遠離江湖。”
龍袍抖動,滔天的怒火直沖杳渺月的面頰。
她的心底莫名一顫,遠離江湖?疑惑地擡眸看向奕皇,他,怒意盡在眉梢卻未入眼,深潭中閃過的一抹異彩讓她驟驚。
龍眼微挑向杳渺月掃來,黑瞳裏包含了太多複雜的情緒,一時難以辨清,只見他輕輕一愣之後雙眸危險地虛起。
心下微怔,杳渺月緩緩地收回目光,輕垂下頭,即便如此,她依然可以感受到他射在她身上的銳利目光。
“來人!”低沉的一聲仿若來自陰間的勾魂鏈,駭得她幾乎忘了呼吸,“将杳待诏給朕拖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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