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與她無關

蘇硯看着柳如是的目光，恍惚間想起了他們小時候，那個時候的柳如是，還沒有後來那麽刁蠻任性，也沒有那麽讓人讨厭。他們也是曾經和睦相處過的！是什麽時候變了呢？似乎是柳如是的父親去世以後，蘇如琴有意将他們兩個人湊成一對開始的吧！

柳如是性格驕傲，總覺得這樣一來，蘇硯就是她的所有物，相處起來自然是越來越霸道！可蘇硯內心的驕傲并不比柳如是少，當然不可能對柳如是唯命是從！

兩個人之間的矛盾便由此開始了！然後就是惡性循環，柳如是覺得蘇硯沒有把她放在心上，于是更加地刁蠻任性，蘇硯因為柳如是的刁蠻任性，越來越讨厭她。

“你……”如果柳如是繼續無理取鬧下去，蘇硯當然不會對她客氣，可是看到柳如是現在這個樣子，他反倒是不知道應該如何對待她了。

柳如是最後深深地看了蘇硯一眼，仿佛是要把他的模樣印入腦海之中，之後猛地扭過頭，不再看蘇硯，聲音決絕地說道，“如果沒有什麽事情的話，我們以後還是不要再見面了！這一次的事情，算是我行為失當，回去以後自然會去向外公請罪！可是你如此折磨我，也不要指望着我會為你隐瞞。”

抛卻了情愛之後的柳如是，腦子也是越發地清明，一言一行，終于有了那麽一些柳家大小姐應該有的風範！

蘇硯也不是那種擔不起事情的人，他既然敢做出這種事情，自然是已經想好了要如何去承擔後果。聽到柳如是這麽說，當下便認真地道，“這個自然！既然你已經想明白了，那你放心，你身上的傷，我會找人來為你醫治。”

“我就不謝你了。”柳如是依然不看蘇硯，只是淡淡地說道。

蘇硯的聲音同樣平淡無波，“我也沒有指望你謝我！”說完這一句，就指了兩個下人去尋一頂轎子來，既然已經和柳如是說開了，也答應了讓她好好地養傷，那麽柴房這個地方，當然就有些不合适了。

當然了，這并不代表着蘇硯就完全相信柳如是的說辭了！具體情況怎麽樣，他還需要慢慢地觀察，不過姿态還是要先做出來。

“等等！”柳如是突然轉過頭，叫住了那兩個人。

“怎麽了？”蘇硯眉頭微微一皺，疑惑地看向柳如是。難道她剛才都是裝的？才這麽一小會兒，就忍不住原形畢露了？

柳如是用充滿希冀的目光看着蘇硯，“表哥，你能不能……能不能背我過去？就這一次……就這一次就好了……以後……以後我都不會再去纏着你了！”因為受傷不輕的緣故，柳如是每說幾個字，都要重重地喘上一口氣，可她卻硬是把這句話說完了。

蘇硯沉默。如果是在平時，聽到柳如是提出這種要求，他肯定是轉身就走，但是現在，看着柳如是狼狽而又可憐的樣子，蘇硯的心中竟然生出了一絲淡淡的不忍。不過真的要讓他答應柳如是的要求，他也是做不出來的。

柳如是一看蘇硯的樣子，就知道他的答案了。情不自禁地苦笑一聲，自己該知足了，最起碼蘇硯沒有轉身就走，不是嗎？心中雖然是這麽自我安慰，可是眼角的澀意卻是怎麽也騙不過自己。她真的沒有想怎麽樣，只是想還自己過去二十年的付出做一個告別而已啊！如果蘇硯答應了，那她至少還可以欺騙自己，雖然短暫，可她也是擁有過的！只是沒想到，蘇硯竟然連這麽一個欺騙自己的理由都不肯給她。

“是我為難你了！你走吧！”柳如是的聲音裏面帶着些許的哽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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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硯嘆息一聲，“我陪你一起過去！”心中默默地補充道，只有這一次！

柳如是霍然轉頭看向蘇硯，激動地點了點頭，“謝謝你！”

蘇硯轉身，背對着柳如是，淡淡地說道，“只是帶個路而已。”

轎子來得很快，蘇硯并沒有親自抱柳如是上轎，只是讓那兩個驿館本來就有的下人去幫忙将柳如是擡上去。然後便如他所說的那樣，在前面帶起了路，只留給柳如是一個背影。

柳如是透過薄薄的轎簾，淚眼朦胧地看着前面頭也不回的蘇硯，“你知道嗎？我現在真的很羨慕葉清瀾！”她是打定主意了要放棄這一段無望的感情，可是二十年的付出啊，有豈是說斷，就馬上能夠斷幹淨的？！知道外面的兩個下人，事後蘇硯肯定是要處理掉的，所以柳如是說起話來沒有絲毫的顧忌。

聽到葉清瀾的名字，蘇硯的腳步不自覺地頓了一下，才繼續往前走去，落在柳如是的眼中，毫不意外地又是覺得心髒一陣抽痛。

“你說這話是什麽意思？！”蘇硯還是沒有回頭，可是聲音卻是已經冷硬如冰，“你若是心中有什麽怨氣，大可以沖着我一個人來！我們兩個人之間的事情，還阿妍沒有關系！你不要把她牽扯進來！”說這話的時候，蘇硯心中已經在計算能不能将柳如是留在這裏了！以及如果将她留在這裏，自己将要承擔什麽樣的後果！無論如何，他都不允許任何人威脅到葉清瀾的安全！

柳如是閉了閉眼睛，“你不用這麽緊張，我說過，我已經看開了！自然不會再插手你們兩個人之間的事情。當然了，如果外公發現了什麽端倪，問起來的話，也不要指望我會為你們說話！”

蘇硯本來已經放在腰間的手猶豫了片刻，還是又垂了下去，“這樣最好！我們兩個人的事情還用不着你來操心。”

柳如是聞言，不知道心中哪裏來的一股惡意，諷刺地勾了勾嘴角，說出來的話直戳蘇硯的肺管子，“你以為我不插在裏面，你們兩個人之間就沒有問題了嗎？你們兩個人，根本就沒有未來！阿妍、阿妍的叫的久了，你難道忘記了葉清瀾的身份了嗎？她可是……”

“住口！”蘇硯猛地轉過身，厲聲打斷了柳如是的話。

轎子自然也随着他的動作停了下來，兩個下人對視一眼，皆是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一抹震驚和興奮。他們并不是普通的下人，而是大金輪寺安插在驿館裏面的釘子！現在得知了如此勁爆的消息，當然要想辦法傳遞出去。如果這個消息屬實，那可是一個打擊玉劍山莊的絕佳途徑啊！

但是不管是蘇硯還是柳如是，都沒有将這兩個小人物放在眼裏。注定要死的人，何必再去費心思呢？

柳如是并沒有被蘇硯的模樣吓到，反而是感覺到了一股報複的快感，“不想讓我說，我偏要說！難道我不說！事實就不存在了嗎？蘇硯你有沒有想過要如何解決你們兩個人之間的身份問題？！還有，如果我沒有弄錯的話，葉清瀾現在還不知道你的龌龊心思吧？！你不覺得這是天理循環報應不爽嗎？！我在你身上耗費了将近二十年的青春，你呢？守着葉清瀾也有快十年了吧？還打算再守幾年？！報應！這一定是報應！哈哈哈哈哈哈哈！”說到最後，柳如是竟然放聲狂笑起來。

“你找死！”蘇硯直接抽出軟劍，遙遙地指向柳如是，“你真的以為我不敢殺你嗎？！”

“咳咳！”柳如是本來就受了傷，剛剛又那麽激烈的動作，差一點就笑得岔了氣，狠狠地咳嗽了兩聲，才好不容易止住了笑聲。沒有理會蘇硯的威脅，自顧自地說道，“你放心！我沒有去告密，或者是拿這件事情威脅你的意思。我柳如是雖然不是什麽大人物，可是信守承諾這四個字還是知道的。”

蘇硯對此将信将疑，将軟劍放下，卻并沒有收回腰間，“那你是什麽目的？”

柳如是輕輕地笑了笑，“我說我沒有什麽目的，你信不信？”她的激動，也就是那麽一會兒，報複的快感過後，柳如是的心裏面其實覺得挺沒意思的。

“你說呢？”蘇硯不答反問。

柳如是認真地道，“不管你信不信，我确實沒有其他的目的！我也勉強算是玉劍山莊的一份子，你們兩個人的事情如果讓別人知道了，會有什麽後果，相信你比我更加清楚！”

蘇硯終于歸劍入鞘，轉過身繼續往前走，“這個不勞你費心！”

柳如是說的這個問題，他比誰都要清楚！剛開始察覺到自己的心思的時候，蘇硯的心中可謂是一團亂麻，根本就不知道如何是好。只覺得前路一片黑暗，根本就不知道應該往哪個方向走！一心認為他和葉清瀾根本就沒有未來。

可是經過這幾年的深思熟慮，蘇硯也算是想明白了。他對于葉清瀾的感情，和葉清瀾沒有關系！如果葉清瀾将來也能夠喜歡上她，那蘇硯當然會高興自己的感情得到了回應，之後将要面臨的困難，他會一肩扛起。如果葉清瀾像她之前說的那樣終身不嫁，那他就也終身不娶，守着葉清瀾一輩子。如果葉清瀾以後有了其他喜歡的人，那他就放手，做她最堅實的後盾，默默地守護着她！

總之，他的付出，是他自願的！不需要葉清瀾給他同樣的回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