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五年之後

待二人退下去以後，葉清瀾并沒有馬上拆開信封。此刻她再看自己手中的這一封信，只覺得重逾千斤！

別人不明白，以前的她或許也不會明白，可是現在的葉清瀾，又怎麽可能不明白？蘇硯，他真的是什麽都為自己考慮到了！

很顯然，蘇硯的想法是，如果葉清瀾沒有問起來，那就是在葉清瀾的心中，蘇硯沒有那麽重要，那他有沒有信件留下來，留下來的信件有沒有被葉清瀾看到，也就無所謂了。他是不想加重葉清瀾的心理負擔啊！

呆坐了好一會兒，葉清瀾才顫抖着雙手拆開了信封，蘇硯那一手灑脫的行書也躍然眼前。出乎意料，蘇硯在信中并沒有長篇大論，整封信件，通篇也就只有十個字——

“對不起。原諒我。我會等你。”

葉清瀾的淚水一滴一滴地落下。如果她不知道蘇硯的心意，看到這封信，一定以為他說的是等着五年後自己去接他！可是葉清瀾現在偏偏知道了，哪裏會不知道蘇硯在說什麽？想到昨天晚上他們的談話，蘇硯這分明就是要一直等着自己，等一輩子啊！

擦了擦眼淚，葉清瀾看着手中的信件，就仿佛蘇硯就在她眼前一般自言自語道，“阿硯你放心！我不會偷偷地一個人哭，會記得晚上點燈，不會随便吃藥，也不會讓人點我的睡穴，但是我也不會找那些侍女們陪我一起睡！”

“我會堅強，我會不再做噩夢，乖乖地睡覺。”

“我不會再挑食，會少吃羊肉、魚蝦和海鮮，不會放縱自己！會努力長高。”

“我會按時休息，不會熬夜，藥浴也不會停，不會偷懶。”

“我不會去交朋友，因為我太笨了，沒有你在身邊，我一定會被人家騙的。”

“我會好好練武，持之以恒，不會偷懶，也不會急功近利。我相信自己，也相信你，所以沒有懷疑自己，不會半途而廢。”

“我确實不喜歡琴棋書畫，可是我會努力！我想聽你彈琴，可是我也想彈琴給你聽啊！”

“我不會忍氣吞聲，如果有人欺負我了，我會按照你以前教我的，回敬對方。”

“我也會記得給自己添衣服……”

“還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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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這裏，葉清瀾的眼淚終于忍不住再次落了下來，泣不成聲地道，“我會好好照顧自己，你也要好好地保重！”

“可是、可是……”葉清瀾小心翼翼地将手中的信紙折了起來，重新裝進信封裏面，輕輕地撫摸着空白的信封表面，眼神堅定地說道，“可是對不起！阿硯，正是因為你對我這麽好，我才更加不能和你在一起，我不能毀了你！”

說罷，葉清瀾也不梳洗，直接笈着鞋走到了梳妝臺前，将信封壓在了妝奁的最下面。看着銅鏡裏面模糊不清的面容，葉清瀾的唇邊不自覺地溢出一聲嘆息。以前都是蘇硯幫他梳頭的，現在要自己一個人生活了，還真是有些不習慣！

可是再怎麽不習慣，她也必須學會适應，适應沒有蘇硯的日子！她不能那麽自私，耽誤了蘇硯的一輩子。

“來人！伺候本小姐洗漱。”葉清瀾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朝着外面喊道。正如她剛才所說的那樣，她必須學會堅強！

……

蘇硯去的地方名為玉泉山，距離玉劍山莊并不遠，也就是一天一夜的路程，畢竟這裏之前是蘇弦歌的住處，蘇行歌一是怕距離遠了會照顧不到自己的妹妹，二也是防着蘇弦歌和某人藕斷絲連，所以就把她安排在了附近。

其實按照蘇行歌的想法，蘇弦歌最好是就呆在玉劍山莊裏面，哪裏也別去，不過經過了當初的事情，蘇弦歌實在是不知道應該如何面對自己的哥哥，所以堅持搬了出來。這麽多年了，如果沒有什麽事情的話，蘇弦歌也是甚少回去玉劍山莊，就算是不得不回去，也是沒幾天就離開了。

蘇行歌見狀雖然心中略有些愧疚，可是卻并不後悔！如果再來一次，他也還是同樣的選擇。

對于蘇弦歌的舊事，葉清瀾知道得并不多，只知道蘇弦歌當初似乎是愛上了一個不一個愛上的人，情況比蘇硯和葉清瀾之間更加嚴重，蘇行歌得知以後，馬上就下了狠手，寧願蘇弦歌終身不嫁，也絕對不允許她和那個人成親！

蘇弦歌本來是竭力反抗的，但是後來好像還發生了一些別的事情，蘇弦歌得知了那個男人似乎是在利用她，頓時心如死灰，便揮劍斬情絲，和對方一刀兩斷了。此後就專心劍道，精研武學，心中再無其他遐思了！

不過依葉清瀾的看法，蘇弦歌恐怕是并沒有對那個人忘情，愛也好，恨也罷，總之心裏面還是有那個人的，不然也不會這麽多年都孤身一人了。

雖然玉泉山距離玉劍山莊的距離不遠，但是五年來，葉清瀾還是第一次踏足這裏。她不是傻子，大概也能夠猜到蘇硯到底是為什麽才會離開玉劍山莊，并不想給他添麻煩。直到五年期限到來，她才遵守約定來接蘇硯。

五年的時間并不短，足夠葉清瀾從一個稚氣未脫的孩子蛻變成一個亭亭玉立的少女！褪去了當初的嬰兒肥，面容也已經完全長開，葉清瀾不敢說自己是什麽絕世美女，可是“漂亮”兩個字，她覺得自己還是擔得起的，看她走在街上的回頭率就知道了。

沒有蘇硯的日子，剛開始的确是比較難熬，別的不說，就只是每天晚上的噩夢，就折磨得葉清瀾瘦了一大圈，但是習慣了以後，也就是那樣了！這個世界上沒有誰離不開誰！葉清瀾現在雖然晚上還是會做噩夢，可是她已經不會再被驚醒了。

只是偶爾在半夜醒來的時候，身側的冰冷還是令葉清瀾有些難以言喻地失落和難過！不過沒關系，她還有很多的時間去習慣。

也許是對于兩人這五年來的表現還算是滿意，也許是覺得蘇硯已經迷途知返了，也許是對于他們兩個人的考驗，總之蘇行歌對于葉清瀾過來接蘇硯的要求并沒有拒絕，反而答應得十分幹脆！

剛剛騎馬來到山腳下，葉清瀾就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五年過去，蘇硯也已經進入了而立之年！三十歲的蘇硯無疑變得更加地器宇軒昂，富有男人的魅力。他本來就是那種走在人群之中，也會被人一眼就認出來，絕對不會被忽略的人現在随着年紀漸長，氣質越發地成熟穩重，哪怕是葉清瀾對他足夠的熟悉，可是畢竟五年不見，乍一重逢，還是令她有些移不開目光。

在見到蘇硯之前，葉清瀾以為自己已經放下了對他的大部分感情，而剩下的那些還沒有放下的，也被她用足夠的理智壓制住了。可是當她真的見到蘇硯的這一刻，葉清瀾才發現，事先再多的心裏建設都是無用功！

往事一幕幕地浮上心頭，葉清瀾才猛然驚覺，原來她對蘇硯的感情已經這麽深了。五年的時間，非但沒有令這段感情被淡忘，反而經過了時間的發酵，讓它變得更加香醇和濃厚！

蘇硯本來就是接到了消息，專門在這裏等葉清瀾的。雖然有些意外蘇行歌竟然真的會允許葉清瀾來接他，可是能看到對方，還是令他十分高興！這恐怕是蘇硯這五年來，最高興的一天了。

在葉清瀾看到蘇硯的時候，蘇硯也看到了她，雙眸之中不由自主地閃過一道驚豔。雖然五年過去，葉清瀾的變化不小，可蘇硯還是一眼就确定了，那就是他的阿妍！因此馬上就是露出一個微笑，朝着葉清瀾走了過來。

就像是葉清瀾剛開始學騎馬的時候一樣，扶着她從馬上下來，葉清瀾也已經習慣了蘇硯随時随地護着她的行為了。盡管她現在不需要蘇硯幫助，也能夠自己下馬了，可是在蘇硯伸出手的那一刻，身體還是本能地按照過去地記憶将手交給了他。

不待葉清瀾反應過來，蘇硯便已經将她擁入懷中。葉清瀾确實長高了不少，原本只到蘇硯肋下的個子，現在已經到了他的胸口，蘇硯這一動作，葉清瀾耳邊頓時響起了他的心跳，說不出地讓人安心。

“阿妍，我好想你！”蘇硯聲音略帶一些顫抖地說道。現在想想，他都不知道自己這五年是怎麽過來的！竟然沒有被那刻骨的思念給逼瘋，他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

這五年來，他從來都不敢讓自己閑下來！吃飯、睡覺、練武、習劍，和蘇弦歌比試過招，蘇硯把自己的時間安排得滿滿的，盡量不讓自己有一絲的空閑，因為他只要一閑下來，腦子裏面就會被葉清瀾的身影填滿。

蘇硯從前只知道自己喜歡葉清瀾，現在才知道那不是喜歡，而是愛！

一個人愛另一個人可以愛多久？以前的蘇硯不知道，現在他知道了，答案是很久，很久。久到心中滿是滄桑，可依然淡忘不了那個人的聲音，久到盡管不能再見面，那個人的輪廓也不會泛黃，久到自己的習慣已經改變了，還是那個人的喜好，久到根本不用去記憶，關于那個人的記憶便已經足夠刻骨銘心。

這就是蘇硯對葉清瀾愛的期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