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我不回去

聽到葉清瀾的聲音，蘇弦歌方才轉過身來，眼神複雜地看了她一眼，旋即嘆息一聲，扔出一個小瓷瓶，“先把你身上處理一下吧！其他的事情我們待會兒再說。”

葉清瀾接過小瓷瓶，蒼白的臉上不由自主地染上一抹紅暈，點了點頭，便回去自己房間處理傷口了。

“你們兩個進來！”待到葉清瀾走進房間，蘇弦歌才朝着農舍外面喊了一聲。

兩個小厮聽到蘇弦歌的聲音，不敢怠慢，連忙走了進來。跪了一晚上，他們的雙腿早就已經麻木了，要不是之前做工的時候稍微活動了一下，恐怕現在連走路都不會走了。可是盡管如此，兩人的心中也是沒有絲毫的抱怨，只有撿回一條命的慶幸。

“二莊主！”兩人恭敬地垂首而立。

蘇弦歌看也不看他們一眼，只是淡淡地吩咐了一句，“你們去将二少爺的房間收拾一下！”

“是！”兩人答應一聲，見蘇弦歌沒有其他的吩咐了，才下去做事。

再說葉清瀾，回到房間以後，才輕輕地松了一口氣，她現在只覺得自己就好像是被卡車軋過一遍似的，渾身上下沒有一個地方不疼。又好像是有人把自己丢在了滾筒洗衣機裏面攪了三天三夜，腦袋暈暈乎乎的，頭疼得厲害。

艱難地給自己上了藥，又換上自己的衣服，葉清瀾趴在床上，實在是疲憊得厲害，連眼睛都快要睜不開了。可是她知道自己現在還不能休息，還有事情等着她去處理！所以只能強撐着走出了房門。

“蘇姨，我們談談吧！”葉清瀾微微扯了扯嘴角，對着蘇弦歌說道。

蘇弦歌點了點頭，“坐吧！”說着指了指院子裏面的幾個石凳。

葉清瀾此時的身體情況确實有些勉強，也就沒有和蘇弦歌客氣。等到兩人面對面地坐下以後，才道，“蘇姨，玉劍山莊的人什麽時候過來？”

“大概晚上吧！”蘇弦歌先是回答了葉清瀾的問題，然後才握住了葉清瀾的手，說道，“這件事情，是玉劍山莊對不住你！阿妍你放心，這一次我和你們一起回去，一定會讓大哥給你一個說法。”

葉清瀾抽出手，低下頭說道，“蘇姨你誤會了，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恐怕是不能和你們一起回去了。”

“是我疏忽了！你現在的情況，的确是不适合長途跋涉。”蘇弦歌聞言愣了一下，才恍然大悟地說道，“這樣吧！我們想回去，你就在這裏休養幾天，等到身體養好了，我再派人來接你。”

葉清瀾的手指不停地攪動着，“不！蘇姨，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的意思是，這件事情就當做沒有發生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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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什麽？”蘇弦歌驚愕地看着葉清瀾，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出了這種事情，哪裏有女孩子不想讓男人負責的？！“你到底是怎麽想的？！”

一旦開了頭，葉清瀾覺得下面的話就容易說出口了，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緩緩地說道，“蘇姨，我明白你的意思，也謝謝你的好意！可還是那句話，我不能害了他！我們兩個，不合适！”說到最後，葉清瀾已經是淚盈于睫。

“好孩子！我沒有看錯，你确實是一個好孩子。”蘇弦歌嘆息一聲，全身放松下來，卻又忍不住為葉清瀾的懂事而心疼，“只是這樣一來，豈不是太委屈你了嗎？”

葉清瀾輕輕地搖了搖頭，“我沒有什麽好委屈的！他好，我就好了！”

蘇弦歌忍不住脫口而出，“你又怎麽知道這樣他就會好呢？吾之蜜糖彼之□□，你知道他真正想要的是什麽嗎？”

葉清瀾聞言愣了一下，才道，“我不知道！”

“那你……”蘇弦歌想要再勸勸葉清瀾。

“可是我知道，我能給他的，也許不是他最想要的，卻是最應該給的。”葉清瀾打斷了蘇弦歌的話，繼續說道，“蘇姨，您也曾經年輕過！以您的經驗，愛情這東西，能夠維持幾年呢？您能夠保證阿硯将來不會為自己今時今日的決定而後悔嗎？如果我現在答應了他，萬一到時候他後悔了，我又該如何自處？與其到了那個時候反目成仇，還不如現在就不要開始！對于一個男人來說，愛情只是生活的一部分，功業才是最重要的！您說是嗎？”

蘇弦歌沉默。她很想說不是！可如果不是的話，她又是為什麽才會孤身一人直到現在的呢？如果不是葉清瀾的年齡不對，玉劍山莊裏面知道她舊事的人也不多，還都被蘇行歌下了封口令，蘇弦歌幾乎都也以為葉清瀾的話是在暗指她當年的事情了。

當年她和那個男人之間，蘇弦歌相信是有真愛的，她不是笨蛋，不會連這感情是真是假都分辨不出來！可是就算是真的又如何？也是因為這樣，自己才會陷了進去，還陷得那麽深。但是那個男人呢？喜歡自己的同時，并不妨礙那個男人利用自己，拿自己當做跳板去算計玉劍山莊。在愛情和功業之間，他最終還是選擇了功業！

所以現在葉清瀾拿這個問題來問自己，蘇弦歌真的給不出肯定的答案。按理說，蘇姨的人品蘇弦歌是知道的，他對于葉清瀾的感情，蘇弦歌也是知道的！可是未來的事情誰又能夠說得準呢？就像是她自己，年輕的時候，蘇弦歌絕對不會想到自己會愛上那樣一個男人，還為了他終身不嫁，哪怕是那個男人已經成親生子，也還是死守着當初的承諾。

“連蘇姨也不知道，對不對？”葉清瀾見狀不禁苦笑，旋即又故作輕松地說道，“所以啊，沒有開始，就不會有悲劇！我就是這樣一個膽小鬼！”

蘇弦歌輕輕地搖了搖頭，“你怎麽會是膽小鬼呢？阿妍，你太看輕你自己了，其實你比任何人都要勇敢！”

“我可沒有蘇姨你說的那麽好！”葉清瀾說着輕笑一聲，“其實說起來，我也挺自私的。對于男人來說，總是得不到的最好！我這麽做，也是希望阿硯不要忘了我，蘇姨不怪罪就好。”

蘇弦歌看着葉清瀾，認真地說道，“在蘇姨面前，就不要再強撐着了！我活了一輩子了，現在也算是大半截兒身體都入土的了。你說的話是真心還是假意，我還是能夠分辨出來的！阿硯能夠喜歡上你，能夠被你喜歡，真的是他的幸運！”

葉清瀾輕輕地眨了眨眼，淚水終于控制不住地順着光潔如玉的臉龐滑落，狠狠地搖了搖頭，說道，“不！蘇姨，我真的沒有那麽好！阿硯喜歡我，是他最大的不幸！如果不是因為我，他的人生應該是一片光明，會有賢惠的妻子，可愛的兒女，和肆意快活，會縱橫江湖，會揚名立萬！而不是像現在這樣籍籍無名，被送到玉泉山來，更加不會……不會……”說到最後，葉清瀾的目光不自覺都投向了蘇硯的房間。

蘇弦歌順着葉清瀾的目光也看了過去，嘴上卻道，“他不會高興你這麽做的！”

葉清瀾嘴角勾起一抹微笑，“比起讓他高不高興，我更加在意他好不好！”

蘇弦歌扭頭看向葉清瀾，還是忍不住勸了一句，“其實你們兩個人的身份問題，并不是沒有辦法解決！”

蘇弦歌是真心為了蘇硯和葉清瀾考慮的！比起将玉劍山莊視為全部的蘇行歌，蘇弦歌更加看重的是玉劍山莊裏面的人！這也是她和蘇弦歌最大的不同之處，和最大矛盾所在。

在蘇行歌看來，玉劍山莊是最重要的，其他的一切都要為了山莊的利益讓步！玉劍山莊裏面的所有人，都是為了保護玉劍山莊而存在的，都應該為了玉劍山莊付出一切！

但是蘇弦歌則不然！她的想法是，玉劍山莊的存在，就是為了保護裏面的人，這才是它存在的意義！是！玉劍山莊裏面的每個人都應該為了這個共同的家出一份力，可是在遇到事情的時候，玉劍山莊也應該成為每個人的□□。應該是山莊來保護人，而不是讓裏面的人為了山莊犧牲！

蘇硯和葉清瀾的事情，蘇弦歌覺得是有一些麻煩，可是兩個人又不是真的有血緣關系，以玉劍山莊的權勢，真要硬抗，也不是抗不下來，其實也就是外面會多一些風言風語什麽的，根本就不會讓玉劍山莊傷筋動骨。

之所以弄成現在樣子，蘇弦歌覺得都是蘇行歌本末倒置的緣故！一點名聲罷了，難道會比自己親孫子的一輩子都重要嗎？只要人還在，過個十幾年，誰還會記得這種小事？再不濟，也可以讓葉清瀾炸死，給她換一個身份啊！

偏偏那個老頑固，腦子就不知道變通，當年在自己的事情上面也就罷了，畢竟當時那個男人的身份确實是有問題，萬一出了什麽差錯，玉劍山莊說不定就要易主了。可是葉清瀾孤女一個，背景也是清白得不能再清白了，就不能通融一下嗎？！

很遺憾，蘇行歌的答案就是不能！玉劍山莊的權勢他還不清楚嗎？這件事情玉劍山莊會抗不下來嗎？當然不是！只是蘇行歌不願意罷了！在他的心裏面，真的是沒有任何人，任何事的重要性可以超過玉劍山莊，所以拿玉劍山莊的名聲換取蘇硯的幸福這種事情，他根本就沒有考慮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