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蘇硯離開

蘇行歌的脾氣，玉劍山莊大概是沒有人不知道，葉清瀾當然也沒有例外，所以她并沒有因為蘇弦歌的話而變得樂觀起來，“是有辦法解決！但都不是萬無一失，姑父是不會同意的。”

蘇弦歌當然知道自己的兄長是個什麽性子，可是真的讓她看着葉清瀾年紀輕輕的就……她不光是不忍心，良心上也過不去啊！

“那你打算怎麽辦？”蘇弦歌忍不住問道，“你覺得你躲在這裏就安全了嗎？阿硯醒過來之後，可能不找你嗎？你覺得可以躲他躲多久？”

聽到蘇硯的名字，葉清瀾嘴角的微笑不由自主地僵硬了一瞬間，然後才若無其事地說道，“過一段時間找不到，他肯定就會放棄了！”

“你真的這麽想？”蘇弦歌的眼神裏面寫滿了“不相信”三個大字。

葉清瀾的笑容裏面帶着苦澀，“我不這麽想，還能夠怎麽想呢？”

“你為什麽就不試試去努力呢？”蘇弦歌恨鐵不成鋼地看着葉清瀾。

葉清瀾放置在自己膝蓋上的雙手緊握成拳，“因為我根本就看不到成功的希望！蘇姨，您說我和阿硯，有什麽資本去反抗姑父呢？沒有！什麽也沒有！”說到最後，葉清瀾忍不住歇斯底裏地大喊出聲。

蘇弦歌愣了一下，旋即就是長久的沉默。

葉清瀾見狀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平複了一下自己的心跳，繼續說道，“所以啊，沒有反抗的資本，就只能順從！沒有能力改變規則，就只能遵守規則！”

蘇弦歌聞言自嘲一笑，“一大把年紀了，我竟然還沒有你看得透徹！”

葉清瀾搖了搖頭，抹了抹臉上的淚水，“我寧願糊塗一些！至少不會這麽痛苦。”

“是啊！要不然怎麽都說難得糊塗呢？”蘇弦歌嘆息一聲，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麽，眼神變得悠遠起來，但是很快就回過神來，直直地看向葉清瀾，“所以，你是下定決心了？”

葉清瀾重重地點了點頭，“此事還要勞煩蘇姨援手！”

葉清瀾知道，在西域，在玉劍山莊的地盤上，單憑自己一個人的力量，是不可能躲過蘇硯的。再者說了，她真正想躲的，也不是蘇硯，而是蘇行歌！是！這件事情的确是個意外，可是蘇行歌對于玉劍山莊有多麽看重，葉清瀾這些年來可是深有體會，他可能容忍這種有辱門風的事情發生嗎？可能在事情發生了以後大方接受嗎？顯然不可能！

此事關系到了玉劍山莊的聲譽，以蘇行歌那但凡和玉劍山莊相關的事情，就不肯冒半點風險的性子，肯定是要想辦法把這件事情抹去的。抹去一件事情最為簡單快捷的辦法是什麽？當然是殺人滅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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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這件事情的當事人和知情人加起來也才六個！其中曲聽雨死了，蘇弦歌和蘇硯是蘇行歌的親人，兩個小厮，葉清瀾不知道會是什麽結局，但是關系到她自己的時候，葉清瀾可不敢拿自己的生命去賭她在蘇行歌心裏面的地位。

現在回去玉劍山莊，葉清瀾豈不是自投羅網？蘇弦歌或許會站在她這邊，蘇硯也會保護她，蘇墨可能也會幫她說話，但是葉清瀾絲毫不覺得這樣就能夠改變蘇行歌的決定，萬一他真的起了殺心，絕對是誰來求情都沒有用處！

基于這個原因，玉泉山這裏葉清瀾同樣不能久留，她必須找一個能夠暫時躲開蘇行歌耳目的地方！當然了，這些原因，是不能和蘇弦歌說的。不過蘇弦歌現在表現得對于她有多麽愧疚，和蘇行歌的關系又是如何的冷淡，可單單他們兩個才是一家人，正所謂疏不間親，葉清瀾可不會給自己找不自在。

不過蘇弦歌哪裏，葉清瀾也是不打算停留多久的，兩個人相處的時間畢竟不長，之間也談不上有多麽深厚的感情，誰知道蘇弦歌什麽時候就被蘇行歌說服了，或者是被蘇硯的癡情感動了呢？

蘇弦歌一時還沒有想到這裏去，所以答應得很是幹脆，“我在附近的鎮子裏，還有幾處私産，你先在玉泉山休息幾天，等到身體恢複了，我就派人送你過去。”

葉清瀾搖了搖頭，“不必了！我還是馬上就過去吧！免得夜長夢多。您把地址告訴我就行了！”派人送她？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派的是玉劍山莊的人，現在這種情況下，葉清瀾可不敢相信他們，天知道他們會不會前腳把自己送到地方，後腳就去報告給蘇行歌知道！

“怎麽這麽急？”蘇弦歌眉頭微微一皺，本能得覺得有些不對勁兒，好像有什麽地方被她忽略了，可是又想不出哪裏不對勁來。

葉清瀾心頭微微一跳，趕忙若無其事地說道，“我怕阿硯會找過來。”

蘇弦歌勉強接受了這個理由，點了點頭，說道，“那好吧！不過你現在這個樣子，我實在不放心。怎麽能讓你一個人過去？要不然就外面的那兩個人，讓他們跟着你吧！”

“不必了，我還是一個人過去好了。到底男女有別，他們跟着我不好！而且我的身體也不要緊，休息一天就好了。我騎馬過去也很快的。”葉清瀾還是堅持自己一個人過去，雖然這樣也不一定能夠瞞得過蘇行歌的耳目，可是能拖一天是一天啊！

蘇弦歌見勸不動葉清瀾，只得無奈答應，将地址告訴了她，又道，“我那處私産都不常住人，不過裏面還是有一些奴仆伺候的，所以你不用擔心自己的生活！如果缺了什麽東西，讓派人遞話給我，我讓人給你送過去。這個你收好，”說着遞給葉清瀾幾張銀票，“在家千日好，出門一時難！不要委屈了自己，我一個人住在玉泉山上，所以身上的銀錢不多，等回頭我再給你送一些過去。”

葉清瀾連忙推辭道，“蘇姨您不必這樣，銀子我身上有……”

蘇弦歌打斷了葉清瀾的話，硬是掰開了她的手，将銀票塞到葉清瀾的手中，“就算是有，也得給你拿着，長者賜不可辭！這是蘇姨的一片心意，你這丫頭馬上存心讓我心裏面不好受，是不是？”

蘇弦歌都把話說到這個份兒上了，葉清瀾也只得收下。

蘇弦歌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好了！你昨天晚上也累了，趕緊去休息吧！其他的事情你不用擔心，我會處理的。你現在不想回玉劍山莊也沒關系，等到什麽時候想回來了，就随時回來。”

葉清瀾含淚點頭。心中卻是明白，她這一輩子，恐怕都很難再有機會回到玉劍山莊了。

不知道是因為被葉清瀾點了睡穴，還是蘇硯的身體确實虧虛得厲害，以至于玉劍山莊的人到來的時候，他還是沒有醒來。玉劍山莊的人到來的時候是傍晚，因為農舍地方有限，他們便在山腳下将就了一晚上，第二天才啓程返回玉劍山莊。

葉清瀾躲在屋子裏面，透過不透明的窗戶紙，看着兩名小厮将蘇硯擡進了馬車，眼淚一下子就落了下來，連忙伸出手，緊緊地捂住自己的嘴，才沒有痛哭出聲。

這恐怕是她和蘇硯的最後一面了吧？葉清瀾一邊流淚，一邊想道。她是多想沖出去，再看蘇硯一眼，再和他說一句話，再聽聽他的聲音？！可是她不能！她不能啊！

在這一刻，葉清瀾突然很想問問蘇弦歌，她這麽多年都是怎麽過來的？她們兩個人是何其地相似啊！盡管和愛人分開的原因不盡相同，可是如果沒有意外的話，蘇弦歌的現在，恐怕也就是她的未來了。

事情到了今天這一步，葉清瀾不怪任何人！

她不怪蘇硯，蘇硯是真的對她很好，好得不能再好，也的确為了他們的未來努力了。她不怪蘇行歌，站在他的立場上，蘇行歌并沒有做錯什麽，也許确實是不近人情了一些，可他确确實實是在盡自己作為玉劍山莊莊主的責任，只能說，他是在親情和責任之間，選擇了後者。她不怪蘇弦歌，蘇弦歌想救蘇硯并沒有錯，而且她也不是一開始就逼着葉清瀾獻身的，再者說了，這件事情也是葉清瀾自願的。她也不怪曲聽雨，聽了蘇弦歌講述前因後果，葉清瀾不難猜出，曲聽雨恐怕也是有逼不得已的理由的，而且她人都已經不在了，還有什麽可計較的呢？

可以說每個人都沒有錯，每個人都做了自己最應該做的選擇，每個人都是在保護自己重要的東西！

因此葉清瀾也只能嘆一句造化弄人了！誰讓她偏偏是蘇硯名義上的姑姑呢？誰讓她偏偏是葉瑾的侄女呢？誰讓偏偏在襁褓之中就沒有了父母，被玉劍山莊收養了呢？誰讓她的父親偏偏在她出生以後，和玉劍山莊聯系上了呢？

葉清瀾真的不知道自己應該怪誰！或許她誰也不應該怪吧？她現在只希望，這件事情能夠到此結束，蘇行歌能夠高擡貴手，放她一條生路。話雖如此，葉清瀾也知道這只能是一個美好的幻想，只要蘇硯一天不放棄，蘇行歌恐怕就不好妥協，而蘇硯會放棄嗎？葉清瀾不知道将來會不會，可只是短時間內，應該是不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