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 隔牆有耳

“什麽？對靈堂成親？”謝朝陽聞言又是一驚，不過這一次倒是沒有憤怒了。他也算是一個聰明人，略微一想，就明白其中的原委了。

謝清岚點了點頭，繼續說道，“我也是在回來的路上得到的消息，本來我讓下面的人時刻注意着玉劍山莊和星海盟的動靜，是為了防止他們背後捅刀子，沒想到西域那邊的眼線卻傳來了這個消息。”

“具體情況如何？”謝朝陽沉聲問道。他還是覺得有些無法相信，世界上怎麽會有這種人呢？明知道對方已經不在了，竟然會對着靈堂成親？

“我接到消息就馬上趕回來了，雖然讓下面的人細細探查，可玉劍山莊畢竟路途遙遠，而且現在還是戰時，玉劍山莊的戒備想必也是十分森嚴，一時半會兒地，消息可能還傳遞不過來！”

謝清岚頓了頓，才又說道，“不過咱們這邊的人也十分盡心，從他之前傳遞過來的消息看，蘇硯此舉應該是征得了蘇行歌的同意的，只是不知道他付出了什麽代價。”

“蘇行歌那個老頑固，他竟然會同意？”謝朝陽聽到這裏，忍不住有些訝異地挑了挑眉。雖說是分屬于不同的勢力，可謝朝陽和蘇行歌，之前也是打過交道的，對于他的脾氣不說是十分了解，可也總有七八分了。蘇行歌的頑固，不光是在他這裏，在所有的勢力都是鼎鼎有名！

“背後有什麽原因，暫時還不得而知，可蘇行歌确實是同意了，不然蘇硯也不可能在玉劍山莊辦婚禮了。”謝清岚點了點頭，肯定地說道，“根據眼線傳來的消息，蘇硯這一次應該是認真的，不僅僅只是打算辦一個婚禮，聽說後面還會把阿妍的名字寫進族譜，靈位放進祠堂，還要在蘇家的祖墳給她建衣冠冢。”

“他能夠做到這一步，也算是難得了。”謝朝陽唏噓道。

他本來是覺得蘇硯沒有抱負，人又太聰明，怕葉清瀾将來吃虧，不想将葉清瀾交給他，可是卻沒有想到，蘇硯對葉清瀾的愛，竟然如此之深。謝朝陽覺得，他是不是應該再重新考慮一下？

蘇硯能夠做到這一步了，大概不會介意再為葉清瀾犧牲一些？玉劍山莊不同意他和葉清瀾的事情沒關系，他們可以來南域啊！謝朝陽也不會讓蘇硯幫他做什麽，更加不會讓他反過來卻對付玉劍山莊，就當做是哄葉清瀾高興了，不想加入七星樓的話，南域那麽大，他們也可以随便找一個地方隐居啊！

這麽一想，謝朝陽就覺得自己當初的決定有些武斷了。

謝清岚并不知道謝朝陽心中正在反思，聽到對方的話，馬上就颔首道，“确實難得！只可惜這一次玉劍山莊似乎并不打算大辦，也沒有宴請什麽人，而且也沒有人點明阿妍的身份，只說是蘇硯青梅竹馬的未婚妻，因為意外去世了，蘇硯信守承諾，對靈堂成親。”

“這也不奇怪。”謝朝陽手指輕輕地敲打着椅子的扶手，說道，“蘇行歌能夠同意蘇硯做出這種事情，已經是很難得了。他那個人，可是把玉劍山莊看得比什麽都重要，總不能指望他眼睜睜的地看着玉劍山莊的名聲受損，卻什麽也不做。”

謝清岚這才算是将事情說完了，旋即就問道，“舅舅，這件事情，我們要怎麽辦啊？”

謝朝陽頓時就陷入了沉思。他明白謝清岚的意思！無非就是這件事情要不要插手，還有就是要不要告訴葉清瀾了。

若是提出意見，那就是暴露了葉清瀾和七星樓的關系，也暴露了葉清瀾還沒有死去的消息，以及她現在的位置，玉劍山莊和蘇硯不可能沒有反應，到時候又是一場麻煩。而若是保持沉默，那就相當于是默認，日後無事還好，一旦被玉劍山莊或者是蘇硯知道了葉清瀾未死，那這門親事，謝朝陽就是想不認，恐怕都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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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說裝作不知道，不過別人知不知道，葉清瀾的名字都被寫進蘇家的族譜，靈位都被挪進祠堂，墳茔也進了玉劍山莊的祖墳了，這是一句不知道就能夠當做不存在的嗎？

而要不要告訴葉清瀾，也是一個問題！

告訴葉清瀾？她會不會後悔自己的決定，決定回去找蘇硯，關于蘇硯，謝朝陽倒是不擔心，他擔心的是蘇行歌，知道了葉清瀾和七星樓的關系以後，他會不會利用葉清瀾做些什麽！不告訴葉清瀾？那對她不公平！

自從經歷了謝明月的教訓以後，謝朝陽就再也不認為把孩子保護起來，幫對方做決定是為了對方好，是正确的了。所以在撫養謝清岚的時候，謝朝陽一改之前的作風，遇到關系到對方的大事的時候，都會将其在謝清岚面前攤開，讓他自己選擇。和葉清瀾相認之後，他也是同樣的做法。

不管怎麽樣，這都是葉清瀾自己的人生，謝朝陽可以給出意見和幫助，卻不能代替她做決定。而且謝朝陽知道，葉清瀾也是愛蘇硯的，他怕将來葉清瀾知道了這件事情以後會恨他。

“你讓我好好地想想吧！”謝朝陽忍不住閉了閉眼，又問道，“蘇硯成親是在哪一天？”

謝清岚有些尴尬地撓了撓頭，吞吞吐吐地說道，“那個……那什麽……好像、大概、也許，我記得仿佛是今天！”

“你說什麽？”謝朝陽愕然地看向謝清岚，“他今天成親，那還有什麽好說的？想阻止都來不及了！”

謝清岚無奈地攤了攤手，“這也不能怪我啊！我也沒辦法，玉劍山莊遠在千裏之外，傳遞消息也需要時間啊！”

“瞞！”謝朝陽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強忍住吐血的沖動，說道，“這件事情先瞞住阿妍，她現在已經八個多月了，正是容易出事的時候，我怕她突然知道了這個消息，情緒一激動會早産，所以一切都要等到她的孩子平安出生了以後再告訴她。在此之前，千萬不能讓她知道蘇硯今天成親的消息！”

謝清岚重重地點了點頭，“我明白，我……”

本來謝清岚後面還想再說些什麽，可是還不等着他把話說完，就看到謝朝陽的臉色突然變得驚愕，之後便聽到一道熟悉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你剛才說什麽？”

謝清岚一回頭，就看到葉清瀾臉色慘白，整個人搖搖欲墜，雙手連忙扶住門框才沒有讓自己倒下去。

“阿硯他……今天成親？”葉清瀾聲音幹澀地問道。

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問出這句話的，她以為自己已經說不出話來了，葉清瀾沒覺得自己的心有多痛，就是感覺不真實得很，整個人都有些恍恍惚惚的，好像飄在了雲端上，之後又被人猛地拽了下來。

葉清瀾狠狠地搖了搖頭。她剛才在幹什麽？對了！她好像是聽到謝清岚回來，就想過來看看他，然後……然後就聽到了……不對！她一定是在做夢，阿硯怎麽會成親呢？他怎麽會娶別人呢？他明明答應過她的啊！他答應過的啊！

葉清瀾只要這麽一想，眼淚就不受控制地落了下來，連着身體都跟着有些搖晃了。

謝朝陽和謝清岚裏面走過去，一左一右地扶住她。

“阿妍，你還好吧？”謝朝陽擔心地看着葉清瀾，伸手就想去探她的脈象。

葉清瀾仿佛沒有聽到謝朝陽的問話一般，雙手死死地抓住他的胳膊，眼睛也是眨也不眨地緊緊盯着對方，“你告訴我，阿硯他……他到底是不是今天成親？”

“是！可這件事情其實……”謝朝陽見瞞不下去了，便想着索性将事情都告訴葉清瀾得了。

可就像是他剛才沒有聽謝清岚把話說完就大發雷霆一樣，葉清瀾這一次也沒有聽他把話說完，就雙腿一軟，險些栽倒在地。

“姐姐！”謝清岚驚叫一聲，連忙扶住葉清瀾。得！這話也說不下去了。

事實上，葉清瀾現在也聽不到身邊人的講話了。她現在只覺得雙耳嗡嗡作響，頭也是疼的厲害，感覺快要爆炸了。

在此之前，葉清瀾一直覺得愛情，或者說是蘇硯，對她來說并沒有那麽重要，這個世界上，誰離了誰不能活啊？所以她可以拒絕蘇硯的感情，她可以為了蘇硯的前途離開，她可以大方地祝福蘇硯開始新的人生。

可是直到剛才，葉清瀾才明白，原來她愛蘇硯，竟然已經愛得這麽深了。她拒絕蘇硯的感情，是因為她知道蘇硯不會變心，她為了蘇硯的前途離開，是因為她确信蘇硯不會為了前途放棄她，她可以大方地祝福蘇硯開始新的人生，是因為她篤定了蘇硯愛的只有她。

說白了，葉清瀾就是仗着蘇硯愛她，所以才如此有恃無恐！想明白了這些，葉清瀾頓時覺得自己面目可憎得厲害。她怎麽能夠這麽做呢？她怎麽可以一直享受着蘇硯對她的好，而心安理得，沒有絲毫地愧疚呢？她怎麽能夠享受着蘇硯的愛，可同時卻又拒絕他的感情呢？

一時之間，葉清瀾忍不住深深地唾棄起自己來，她怎麽可以這樣呢？可在自我厭棄的同時，也是止不住的傷心，阿硯……阿硯他是不是因為看穿了她的真面目，所以才放棄她了？他會不會後悔之前對她那麽好？會不會覺得她不值得她曾經的付出？

“姐姐！”

謝清岚的驚叫聲終于引起了葉清瀾的注意，轉過頭一看，葉清瀾不禁迷惑了，他的聲音為什麽聽上去帶着顫抖？葉清瀾順着對方的目光低頭一看，只見自己身下竟然流了一灘血水，之後就感覺到肚子疼得厲害，裏面好像有什麽東西在一點一點地下墜……

葉清瀾的神色頓時變得驚恐，臉色布滿了密密麻麻的冷汗，雙手裏面護住自己的肚子，“我的孩子……我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