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 靈堂成親

“阿妍，別急！別怕，讓舅舅看看。”謝朝陽說着就去查看葉清瀾的情況。

“舅舅，救救我的孩子，你一定要舅舅我的孩子……”葉清瀾臉上分不清是淚水還是汗水，她現在已經連站都站不穩了，只能靠在謝清岚的身上，一個勁兒地哀求謝朝陽。

“放心！”謝朝陽勉強安慰了葉清瀾一句，就擡頭對着謝清岚說道，“阿妍這是要早産了，趕緊抱她去産房。”心中擔心的同時也是慶幸，之前他看葉清瀾的身體不好，就怕她會早産，所以在孩子七個月的時候，就讓人布置好了産房，又安排了穩婆和大夫，要不然這會兒指不定怎麽手忙腳亂呢？

謝清岚聽了謝朝陽的話，不能耽誤，連忙打橫抱起葉清瀾往謝朝陽所指的房間走去。

葉清瀾死死地抓住謝清岚的衣襟，嘴裏不住地懇求，“救他！救救我的孩子！一定要救救他！”血水順着她的雙腿流了一路。

“我們會救他的，也會救你的！”謝清岚一腳踹開房門，然後輕輕地将葉清瀾放在床上，安慰性地摸了摸她的臉，“姐姐你放心，你會沒事的，他也會沒事的。待會兒你好好地聽穩婆的話，你們都會沒事的。”

葉清瀾流着眼淚點了點頭，“我會聽話！我會聽話！你們一定要救救他。”

“阿妍放心，有舅舅在，不要害怕！”謝朝陽說着聽到了身後的動靜，回頭一看，原來是穩婆和大夫都過來了，忙對葉清瀾說道，“阿妍記得聽話，我們先出去了。”

“等等！”葉清瀾點了點頭，目送着兩人離去，直到謝朝陽和謝清岚身影即将消失的前一刻，才突然出聲又喊住了他們。

謝朝陽和謝清岚疑惑地回頭。

葉清瀾看着二人，堅定地說道，“萬一……保孩子！”

二人皆是一震。

謝清岚不知道自己是應該點頭還是搖頭，就聽到謝朝陽有些顫抖的聲音響了起來，“不要想那麽多！我不是說過了嗎？你們兩個人都會沒事的。”說完不待葉清瀾開口，就有些狼狽地大步走了出去，看謝朝陽那步伐，似乎還有些踉跄。

同一時間，玉劍山莊裏面，正在準備拜堂的蘇硯突然覺得自己心口一痛，動作忍不住也跟着頓了頓。

“阿硯，怎麽了？”蘇墨看到蘇硯突然停了下來，忍不住有些奇怪地問道。他是專門才從前線趕回來參加蘇硯的婚禮的！

“沒什麽，我們走吧。”蘇硯微笑着搖了搖頭，便繼續往前走去。

Advertisement

看着他的背影，蘇墨情不自禁地嘆息一聲。雖然是對靈堂成親，可對于蘇硯來說，也算是喜事了，總算是和葉清瀾修成正果，因此為了今天，蘇硯也是精心準備了的。

不僅僅是自己換下了玉劍山莊标志性的白衣，穿上了喜服，還為葉清瀾制了嫁衣。可以說這個婚禮，除了新娘已經不在了，還有就是在蘇行歌的堅持下不準宴請賓客之外，和正常的婚禮比起來，也不差什麽了。該有的程序都有，并且比一般的婚禮更加隆重！

可越是這樣，蘇墨就越是心疼得厲害，看着一身喜服的蘇硯，他竟然會覺得刺眼。明明是那麽豔烈的眼色，可是穿在此刻的蘇硯身上，配合上他那一頭雪發和一雙紅眸，蘇墨只覺得一股凄絕之感油然而生。

不知道為什麽，蘇墨總有一種錯覺，似乎自己馬上就要失去這個弟弟了一般。可是轉念又一想，就覺得是自己想多了！葉清瀾的仇都還沒有報呢，蘇硯就是想要殉情，也不會選在現在啊！

蘇硯并不知道蘇墨差一點就猜到自己的心思了，剛剛完成迎親儀式的他，手上托着一個托盤，往布置好的喜堂走去。托盤上面的東西不多，下面是一套描金畫銀，做工精致的嫁衣，嫁衣上面是鳳冠霞帔，并上新娘頭飾，在鳳冠的裏面，是一個牌位，紮着紅綢，上書“愛妻蘇門葉氏之靈位”。

蘇行歌坐在高堂至上，旁邊是葉瑾和葉瑜、以及葉瑜妻子的靈位，看到蘇硯緩緩地走進來，嘴角還挂着幸福滿足的微笑，只覺得心中悶得厲害。這一刻，蘇行歌難得地産生了一種名為後悔的情緒，只是到底是後悔同意了蘇硯對靈堂成親的要求，還是後悔沒有早些成全了蘇硯和葉清瀾，就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了。

“老莊主？”看到蘇硯走進來，負責主持婚禮的下人不由請示地看向蘇行歌。

蘇行歌還沉浸在自己的思緒當中，一時之間沒有回答。

“大哥？”坐在下首的蘇弦歌見狀連忙提醒了他一句。同時心中也是奇怪得很，難道蘇行歌他是要臨時改變注意嗎？若是如此，她待會兒一定要幫蘇硯争上一争。

不過蘇弦歌注定是要白擔心了，蘇行歌回過神來，見蘇硯已經立于堂中了，便對身邊的下人點了點頭，“開始吧！”

有了蘇行歌的點頭，婚禮這才繼續進行——

旁邊站着的侍女上前一步，想要從蘇硯手中接過托盤。不管這個新娘是死是活，可哪有新娘被新郎抱着舉行婚禮的呢？

“你退下吧！我自己來。”蘇硯冷漠地對着侍女說了一句，可等到他低頭看向自己懷中的靈位的時候，目光和語氣卻又變得溫柔無比，“阿妍是在我的懷中長大的，現在也應該由我抱着她拜堂。”

“老莊主，莊主，這……”侍女有些為難地看向坐在首位的蘇行歌，和坐在蘇弦歌對面的蘇墨。

“随他！你退下吧。”蘇行歌不在意地擺了擺手。

“是！”侍女依言退下。

“婚禮繼續。”蘇行歌對主持婚禮的人說道。

“是！”對方恭敬地答應一聲，才繼續主持婚禮——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對拜！”

“送入洞房——”

“老莊主，接下來……？”看着蘇硯轉身離開的背影，主持婚禮的人不禁有些為難了。按照正常的情況，接下來該是鬧洞房，揭蓋頭，喝交杯酒等等一系列程序，可是眼前這個婚禮，他實在是不知道應該怎麽辦了！

蘇行歌嘆息一聲，沉聲說道，“該怎麽辦就怎麽辦！一個程序也不能少！”

“這……是！”在蘇行歌目光灼灼地注視之下，這人雖然心中暗暗叫苦，可面上還是得恭敬地答應下來。

……

“啊——”

葉清瀾已經疼了一天一夜，也叫了一天一夜，若不是身邊的人給她灌了好幾次參湯，恐怕她根本就堅持不到現在。葉清瀾從來都不知道，原來她也挺堅強的，忍受了這麽長時間的痛苦，竟然既沒有發瘋，也沒有崩潰，竟然還在堅持。

可是她也知道，自己堅持不了多久了！她現在已經連慘叫的力氣都快沒有了，一開始她還能夠配合着穩婆，按照一定的節奏用力，而現在，她已經根本聽不清楚身邊的人在說什麽了，只能憑借着自己的本能動作。

裏面的葉清瀾在受折磨，外面的謝朝陽和謝清岚也不好受啊！聽着葉清瀾的聲音越來越微弱，他們的心也是跟着狠狠地揪了起來。

一天一夜了！已經一天一夜了！別說七星樓的人各個都是醫術高超，就是個普通人，也知道這樣下去，等待着葉清瀾的會是什麽結果。

“舅舅……”謝清岚忍不住輕喚了一聲。其實他也不知道自己想說什麽，又想聽到謝朝陽說什麽，只是現在的情況，他也只能從謝朝陽那裏得到一些安慰了。

謝朝陽張了張嘴，想安慰謝清岚幾句，可是那些話說出來，連他自己都不相信，所以最終也只能勉強扯了扯嘴角，算是回答了。

謝清岚見狀不由自主地心中一沉，可看着謝朝陽不滿血絲的雙眼，還是強撐着道，“舅舅，你已經在這裏守了一天一夜了，還是回去休息一會兒吧！我在這裏守着，等到孩子一生下來，馬上就去通知您。”

“不用了。”謝朝陽搖了搖頭，說道，“應該去休息的是你才對！我只是在這裏坐着，能有什麽關系？倒是你，不僅僅要擔心阿妍的情況，還得去處理糧草之事，一直都沒有合眼。趕緊去歇一會兒吧！別仗着自己年輕就不把身體當回事兒。”

兩人正想再勸勸對方，就看到一個穩婆掀開簾子走了出來。

“怎麽樣了？”這下謝朝陽和謝清岚也顧不上疲憊了，都是立刻上前幾步，異口同聲地問道。

穩婆被吓了一跳，連忙恭敬答道，“回樓主，少樓主，大小姐想見你們。”

謝朝陽和謝清岚對視一眼，大步走了進去。穩婆定了定神，随後跟上。

一進裏間，謝朝陽就和謝清岚就感覺到一股血腥味撲面而來，不過現在這個時候，他們誰也沒有在意這個，都是馬上來到了床邊。本來正在幫葉清瀾接生的穩婆和大夫見狀，都是很有眼色地讓開了。

“阿妍？”謝朝陽握住葉清瀾的手，輕聲道，“舅舅來了。”

“舅舅？”許是因為力竭，葉清瀾現在根本就看不清楚東西，只覺得眼前模糊一片，還都帶着重影，聽到謝朝陽的聲音，才知道是他來了，用出自己僅剩的力氣，輕輕地回握住他的手。

“舅舅在呢，阿朗也在，你有什麽話想和我們說？”謝朝陽話還未曾說完，聲音便哽咽起來了，連着雙眼也是變得通紅。

“舅舅？阿朗？”葉清瀾輕聲呢喃了兩句，才回過神來，精神一震，連忙說道，“救我的孩子！救我的孩子啊！”

“你放心……”謝朝陽想安慰葉清瀾幾句，不料話才剛剛說出口，就被對方打斷了。

“舅舅！把……把我的肚子……肚子剖開，救……救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