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 黑色印記

趕了好幾個月的路，才總算是抵達了目的地，葉清瀾一行人都是顯得風塵仆仆的。

軍營重地，自然是把守森嚴，更何況作為主帥的謝清岚現在還處于非常時期，南域的将士就更加不能掉以輕心了。

哪怕是葉清瀾拿出了七星樓的信物，和謝朝陽的親筆書信，看守大營的士兵也沒有馬上放行，而且派人去請來了負責大營警戒的天玑星使，确認了一行人的身份之後，才打開栅欄放葉清瀾一行人進來。

趕路趕了幾個月，大家夥也都累了。所以進入軍營以後，葉清瀾馬上就讓衆人解散，各自下去休息，連葉蘇都交給了辛月帶着，在這裏，她暫時還不擔心有人會動手。

“現在阿朗的情況怎麽樣了？”衆人随着天玑星使派來的人下去休息，葉清瀾卻是還不能放松下來，一邊跟着天玑星使往前走，一邊焦急地問道。這種場合，她當然不可能做輪椅了！

天玑星使臉色凝重，卻還是不忘關心一下葉清瀾，“大小姐遠道而來，要不要休息一天，每天屬下再好好地跟您說一下這邊的情況？”

“不必了！”葉清瀾眉頭緊皺地搖了搖頭，“現在我哪有心思去休息？”

天玑星使道，“那還是先到了地方，我再和您細說吧？”現在周圍這麽多雙眼睛盯着，保不齊哪一個就是其他勢力派來的奸細，謝清岚的傷勢，這麽重要的信息，怎麽能夠随便透露出去？就算是所有人都對七星樓忠心耿耿，那也不能如此動搖軍心啊！雖然他也知道，謝清岚受傷的這幾個月，軍心已經動搖得差不多了。

葉清瀾也知道輕重，雖然心中擔心得不行，但還是強忍着點了點頭，兩人不約而同地加快了腳步，往謝清岚的帥帳走去。

等到葉清瀾和天玑星使的身影消失以後，來自營房各處，追随着二人的目光才漸漸地收了回來。看得出來，南域的确治軍嚴謹，衆人盡管眼神亂飛，可是敢開口議論的，卻是沒有一個人。

“阿朗人呢？”葉清瀾一進帥帳，就到處搜尋謝清岚的目光，可是入目所及，卻是空無一人，不得已，只得将目光轉向了旁邊的天玑星使。

天玑星使嘆息一聲，說道，“大小姐請随屬下來吧，少樓主在後面呢！”說着便往帥帳後面走去。

葉清瀾這才注意到，原來這帥帳是被分隔成為了好幾部分的，不過總體來說，前面是辦公的，後面則是謝清岚的私人區域，以他現在的情況，當然是不可能出現在前面的，葉清瀾方才是關心則亂了。

“這……阿朗他怎麽會……”跟着天玑星使到了後面，葉清瀾一進來就看到了仿佛是剛剛才聽到聲音，正在從榻上摸索着爬起來的謝清岚，頓時難以置信地看向了天玑星使，“不是說只是被流矢所傷嗎？怎麽會變成這樣的？”

一邊說着，葉清瀾已經趕緊上前兩步扶住了謝清岚。

“是誰？”謝清岚霧蒙蒙的雙眼無神地往葉清瀾的方向看了看，伸出手來，似乎是想要摸一摸她的臉。

“是我！是姐姐！阿朗，是我！”葉清瀾看着謝清岚沒有焦距的雙眼，上挑的桃花眼中不自覺地蒙上了一層薄霧。

“是……姐姐？”謝清岚的聲音裏面似乎有些不确定。

“是我！是我！”葉清瀾也不管謝清岚是不是可以看見了，連連點頭。

謝清岚摸了摸葉清瀾的臉，這才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你來了！我就可以放心了。”

“是是是！你放心，你安心養身體，剩下的就交給我。來，先坐下。”葉清瀾扶着謝清岚慢慢地坐下，才又将目光轉向天玑星使，沉聲問道，“到底怎麽回事？”

“屬下也不知道！”天玑星使苦笑，“本來少樓主只是輕傷，之前在戰場上也不是沒有發生過這樣的事情。畢竟戰事緊急，大家夥也就都沒有在意，包括少樓主自己在內，簡單地包紮了一下之後，就繼續和其他人議事了。結果沒有想到……”

“沒有想到什麽？”葉清瀾連忙追問道。

天玑星使嘆息一聲，說道，“少樓主身上的傷勢倒是正常地痊愈了。可是漸漸地卻開始看不清楚東西，我們剛開始還以為是他太勞累了，就勸他多多休息，少樓主拗不過我們，就同意了。可是他的情況卻并沒有因此而好轉，反倒是越來越嚴重。剛開始只是看東西有些模糊，後面竟然漸漸地發展成了失明，連着聽力也開始受到影響……”

葉清瀾這才明白，為什麽方才直到自己走到後面來，謝清岚才察覺到有人過來了。按理說習武之人耳聰目明，不應該如此遲鈍的，現在看來，恐怕也是因為他的聽力退化了。

“這麽說起來，是中毒了？你們就沒有想想辦法嗎？”葉清瀾的口氣裏面難以避免地帶上了一些責怪，倒不是她有意遷怒，只是任誰一個好好的弟弟交給了對方，結果再一次見面的時候，人竟然變成了這個樣子，都不可能沒有一點情緒的。

天玑星使并未因此有什麽不悅，別說這件事情本來就是他們這些做下屬的失職，即便不是這樣，七星樓的上下等級十分森嚴，葉清瀾說話他也得老實聽着！

因此天玑星使并沒有辯解，而是繼續苦笑着說道，“怎麽沒有想辦法？大小姐也是知道的，咱們七星樓以毒蠱之術起家，別的不敢說，在這制毒解毒上面，總還是有一些真本事的。得知少樓主中毒了之後，我們當然不可能坐視不理，馬上就開始嘗試着解毒，可惜……”

“可惜結合了你們這麽多人的力量，還是束手無策？”葉清瀾的心一下子就沉了下來。

“我們本來以為這一次少樓主的受傷只是一個巧合，畢竟戰場上刀劍無眼，少樓主以前也不是沒有受傷過的。直到少樓主的身體出現問題，才察覺到了不對。”天玑星使無力地點了點頭，接着說道，“于是我們不敢耽誤，馬上着手治療，但是事情詭異就詭異在，少樓主的身體一看就知道是中毒了，可是偏偏我們這麽多人，都沒有在少樓主的體內檢查出來任何的毒素。而且從檢查的結果來看，少樓主的身體簡直正常得不得了。”

“這怎麽可能？”葉清瀾驚呼一聲。

“是啊！這怎麽可能？可是事實偏偏就是如此。”天玑星使臉色凝重地說道，“因此我們才斷定，少樓主這一次受傷，定然是蓄謀已久！天下毒物雖多，屬下也不敢說自己全部都見過，可是像少樓主這樣，明明中毒，脈象裏面卻絲毫查不出來，如此，怎麽也不能說是巧合吧？”

“你說的對！”葉清瀾沉着臉點了點頭。腦子裏面似乎有什麽東西一閃而過，快得她抓不住！

天玑星使繼續說道，“不是屬下血口噴人，可是能夠制作出來連我們七星樓都聞所未聞，且束手無策的奇毒，屬下以為，一般的勢力，很難有這種手筆。發現這一點之後，屬下便馬上命人告知了樓主，希望他老人家能夠有所指示。”

最後一句話天玑星使沒有說出來，那就是他本來以為，謝朝陽會親自過來坐鎮的，結果沒想到卻是把葉清瀾派了過來。顯然他并不認為葉清瀾能夠有什麽辦法解決眼前的困境！

“你是說其他四家？”葉清瀾似乎是并沒有聽出來天玑星使的潛臺詞，只是皺了皺眉，暗自想道，這個推測，的确是合情合理，可是葉清瀾卻覺得自己內心越發地不安，好像有什麽東西想要冒出來，卻又被她死命地按了下去。

“應該是三家才對！”天玑星使沉聲說道，“戰争發生到現在這個地步，大金輪寺早已經是無力回天了。若是當真有這種殺手锏，他們也不可能等到現在才拿出來，而且也不應該只用來對付我們七星樓。少樓主出事以後，屬下曾經派人打聽過其他三家的情況，皆是并無異常。”

葉清瀾沉吟片刻，伸出手探上了謝清岚的手腕，可是集合了天玑星使等人，那麽多毒術大家都沒有看出來有問題，就憑借着她這半吊子的水平，又能夠有什麽發現？只是越是這樣，葉清瀾心中就越是有一種詭異的熟悉感，好像這種情況她曾經挺別人提起過似的。

“當真是一點線索都沒有嗎？”葉清瀾有些不死心地問道。

天玑星使本想搖頭，可是似乎是突然想到了什麽似的，動作微微一頓，有些遲疑地看着葉清瀾，說道，“真要說有，那就是少樓主脖子後面仿佛出現了一團淡黑色的印記，只是這印記并不明顯，與少樓主的膚色也是極為相近，所以屬下也不敢确定。”

或許是耳朵聽不清楚的原因，謝清岚一直都安安靜靜地坐在一旁，并沒有插話，葉清瀾和天玑星使的談話，也不知道他挺清楚了多少。不過這會兒倒是十分配合！

葉清瀾一聽這話，連忙去看謝清岚的脖子。謝清岚也沒有反抗，任由葉清瀾動作。

葉清瀾很快就找到了天玑星使所說的印記，果然顏色非常淡，如果不注意的話，很容易就會忽略過去，即便是注意到了，也很可能會覺得是自己的錯覺，若是沒有天玑星使提前說明，讓葉清瀾自己來觀察的話，她覺得自己是很難注意到的。

可是正因為她沒有忽略過去，葉清瀾的心才一下子就沉到了谷底。她最不願意發生、最不願意見到的事情，終于還是發生了，也讓她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