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你怎麽知道?”像是遇到了知音,白衣女開心地朝程歡的方向跑了兩步,後又膽怯地停了下來,“我,我也不知道自己的能力算不算是可以操控風雪,但是我可以做給你們看。”
或許是太久沒有和人說過話,白衣女清澈的瞳眸裏沒有一絲懷疑,只見她緩緩地擡起手,白色的衣袖向下滑落,露出雪白無暇的皓腕。
本就灰蒙蒙的天色忽然變得暗沉起來,風漸漸揚起,一片接着一片鵝毛般的大雪從天而降,轉眼落了程歡和雲湛一身,而白衣女的身上卻沒有沾上丁點。
她将手向前一推,一股龍卷風呼嘯而出,消失在迷蒙的天際之下。
看到這一幕,程歡和雲湛對視了一眼,他們都從對方的眼裏看到了驚訝和疑惑。
難道……她也是雪妖?
還是說,外面的雪妖是假的,而真正的雪妖被她困在這無邊無際的雪海之中?
收回手,白衣女臉上的笑在看到他們兩人驚疑不定的表情時,慢慢地消失不見。
“是,是我做得不好嗎?”她怯怯地問。
“不是,你做得很好。”程歡安慰道,“你……真的一點都想不起,來這裏之前所發生過的事情麽?”
“想不起來。”白衣女搖了搖頭。
“聽你先前話中的意思,你也曾試着想離開這裏,可最後卻徒勞無功?”難道是他們先前遇到的雪妖封存了她的記憶,将她困在這裏?
“恩,雖然我很喜歡雪,但是此地卻只有我一人。”說到這,白衣女的眼裏有些黯然,不過很快就被興奮所取代,接下來的話語中卻有着淡淡的想念,“對了,在你們來這裏之前,還有兩人來過哦。”
“也有其他人進來過?”莫非是其他闖上第八層的妖?
“恩。”
程歡:“你可知道他們離開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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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記得了。”
幽暗深邃的眸光冰涼了幾分,雲湛側頭對程歡說道:“看樣子,我們還在幻境之中。”
“既然其他人可以離開這裏,我們定然也可以。”點了點頭,程歡的視線重新落在白衣女的身上,“這其中的關鍵,肯定和她有關。”
雲湛:“我們該怎麽做?”
“現在沒有辦法分辨她的真實身份,但我可以肯定,想要真正破除幻境,線索就在她的身上,亦或者……她身邊的那棵松樹同樣很可疑。”
這棵松樹是這片雪原上唯一的一棵樹,必然有其存在的意義。
“你們在說什麽?”白衣女不解地看着他們,“你們說的幻境,那是什麽?”她的表情看起來異常得純真,就像一位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很是單純可愛。
“幻境,就是說眼前所看到的一切事物,都是虛幻、不真實的。”
“可是……怎麽會?”
程歡沒有多作解釋,而是緩步走向白衣女身邊的松樹。
白衣女的神色有些不安,怯然輕問:“這棵松樹有什麽問題嗎?”
程歡:“別緊張,我只是随便看看。”
她越過白衣女,繞着松樹走了一圈,然後一手搭在樹幹上,纖細的手指沿着粗糙的樹皮慢慢下移,突然,原本緊貼着她掌心的松樹竟然迅速地挪動了方寸有餘。
星眸陡然一瞠,眼底掠過一抹喜色。
這樹果然有古怪。
她再次向松樹靠近,一陣風吹來,松枝不斷地顫抖着,也不知是羞還是怒。柔若無骨般的手腕再次向松樹的樹幹貼近,可還沒碰到,那松樹便猛地再次退出一米來遠。
“咦?它怎麽會動?”白衣女驚訝地輕呼出聲。
程歡微一揚唇,足尖一點,紅色的身影迅疾如電,猶若幻影一般,騰空掠上松樹的枝梢,還不等她站穩,腳下的松樹再次挪動,舞動的樹枝好比群魔亂舞。
一個不穩,她從枝頭上墜下。
好在程歡并非凡人,只見她靈活地一個旋身,穩穩地落在雪地上。
不等她再動,松樹已經飛快地退出很遠。
程歡挑眉輕笑,手腕一擡,一條由紅梅組合而成的長鞭迅速地纏繞在松樹上。
“看你往哪跑!”手上略一用力,長鞭另一端的松樹根本毫無抵抗之力,随着花鞭的縮短,松樹和程歡之間的距離也越來越短,“你這樹簡直成精了,又不是人參精,跑什麽跑?”
她将松樹拖至身前,緊緊地拉着梅花鞭子。
白衣女一臉驚訝地站在不遠處,雙手掩在嘴唇上,眼裏盡是不可思議之色。
“知道該怎麽破除眼前這幻境麽?”程歡空出一手,撓了撓樹皮。
見松樹毫無動靜,她微挑起眉,臉上的笑有些怪異。
看起來,它并不怕癢呀。
擡起手,眼看着手掌就要落下的一瞬,松樹的其中一分枝驀地纏繞在她的手腕上,而且力道并不弱。
輕咦了一聲,程歡怔怔地瞠大雙眸,眼裏掠過一道狐疑之色。
她好像聞到了一縷熟悉的氣息。
在她失神的當下,松樹的樹枝宛若藤蔓一般纏繞在她的身上,像是有力的雙臂,将她困住,并讓她緊緊地貼在樹幹上。
程歡一手抵着樹幹,掌心傳來陣陣的跳動聲。
這樹……竟然還有心跳?
她越發得震驚,雙眼再次睜大。
疑惑了片刻,她一掌拍在樹幹上,本想借此退開,卻不料被它纏得更緊,氣惱之下,她大喝出聲:“流氓樹!”
這一掌,她用了五分的力道。
淡淡的血腥味流轉在空氣之中,同時飄入她的鼻翼,惱怒的表情乍然一呆,視線随之定在從樹幹中流出的一縷殷紅上。
見鬼的,這是什麽情況?
程歡目瞪口呆地僵在那,眼睜睜地看着松樹慢慢地向她彎曲,在她還沒反應過來之前,她的嘴忽地被帶着溫熱的柔軟堵住。
“流……氓!”咕哝聲還來不及說完,她就再也說不出一字。
滑溜得宛若泥鳅似的東西闖入她的嘴裏,帶來的腥甜之氣将她瞬間席卷,程歡下意識地閉上眼,雙手還未動,就被對方反剪于後。
可惡,哪裏來的登徒樹?
程歡在心裏罵罵咧咧吼了好幾聲,腦子裏卻早就成了一團漿糊。
過了好一會,混沌的意識終于閃過片刻清明。
不對,這,這在她嘴裏翻攪的,明明就是……
迷蒙的眼驟然睜開,入眼所見的竟是雲湛那放大的俊臉,驚得程歡一時忘了作何反應。
怎,怎麽會?
誰來告訴她,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環在她腰上的手驀然收緊,雲湛緩緩地睜開雙眼,深沉的目光鎖住她的瞳眸,滿是熾熱和霸道。大概過了十幾秒的樣子,他才微撐起身,略顯紅腫的嘴唇還沾染着淡淡的血漬,硬是為他沉穩的俊容添了絲妖嬈的意味。
程歡愣愣地由他抱着,目光愕然地看了他好半晌,直到從眼角的餘光裏看到先前出來的山洞時,她剛剛一直虛軟的手腳霎時有了力氣。
一把推開身前之人,她連退了好幾步,俏顏紅得不成樣子。
“歡兒……”滿帶蠱惑的嗓音透着幾分磁性和惑人心弦的暗啞,落入程歡的耳中,教她冷不丁地心下一顫。
“什麽歡兒?”程歡雙手叉腰,高昂起頭,“歡兒是你叫的嗎?”
明明是怒氣沖沖的一個瞪視,可在雲湛看來,她那流轉的眼波卻是異常得迷人,深邃的黑眸深處破碎出一道詭谲的幽光。
一吼完,程歡便不自在地移開目光,不去看他那深沉的眼眸。
真是見鬼,流氓樹怎麽就變成了他這個掃把星?
還有……
轉頭掃了眼不遠處的洞穴,她臉帶茫然地撓了撓頭,嘀咕道:“我們明明已經走遠了,怎麽還在這裏?”還有方才的白衣女呢?
“什麽走遠?”聽到她的自言自語,雲湛朝她邁近。
“等等!”程歡擡手擋住他,目光游移間,就是不看他,“你,你別過來。”
剛剛的事情,她都還沒有完全消化。
雲湛目光一凜,對她防備的目光頗為不快,似笑非笑道:“怎麽?你想‘出了山門打師父’?”
“你什麽時候成了我師父?”臉皮可真夠厚的。
“不想承認?”雲湛忽而一笑,動作迅疾如電般地拉住她,不容拒絕地垂頭壓下,蜻蜓點水般的一吻轉瞬即分。
程歡呆愣當場,過了半分鐘,她才氣急敗壞地嚷道:“臭流氓,你又占我便宜!”
她好不容易才……
氣死妖了!
雲湛目光灼灼地凝視着她氣得直冒水汽的迷蒙雙眼,輕笑出聲:“我覺得,我應該有資格當你師父。”
“你給我滾!”竟敢調戲她,他以為她聽不懂嗎?
雲湛沉下臉,一本正緊地道:“先前可是你自己一直在勾引我,現在吃幹抹淨了,卻不想承認?”
“誰,誰對你吃幹抹淨了?”她不禁傻眼。
他還要不要臉,到底誰才是吃虧的那一個?她沒找他算賬已經算是莫大的仁慈!
“明知故問。”他眸光微虛,眼裏帶着些許的控訴。
程歡覺得不能再和他繼續這個話題,她怕自己一時失控,伸手掐死他,所以連忙轉移話題。
“你……剛剛到底是怎麽回事?”難道怪魚牙齒中的毒素還能讓人産生幻覺?
沉思之中,一陣耳熟的哭泣聲從遠處飄來,程歡不由地猛然轉身,眯眼審視起四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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