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程歡回頭看了眼雲湛,眉心輕蹙,臉色凝重。
她現在已經沒辦法分辨現在的自己是在雪妖布下的幻境之內,還是幻境裏的幻境當中,該不該相信雲湛剛剛所說的話,也令她糾結不已。
頭疼!
她擡手撫額。
難不成先前的一切真的只是幻像而已?
雲湛似是看出了她的疑惑,一步步地向她趨近,不顧她的掙紮,握住她的手貼上自己的胸口,明明是再正經不過的一個人,說出來的話卻透着一絲戲弄、輕佻的味道:“剛剛和你一起遇到白衣女人的我,心跳可有這麽快?”
“我才沒你這麽無聊。”她又不是吃飽了撐的,沒事跑去測試他的心跳。用力抽回手,她氣呼呼地轉身面向眼前杳無邊際的雪原。
該死的,她必須盡快離開這裏。
抿了抿嘴唇,程歡慢慢地擡起手,只見白茫茫的雪地上忽地現出無數的紅梅花瓣,待她五指成爪,一道白色的身影以及一棵松樹被紅色的花瓣簇擁而來。
看到白衣女,程歡揚唇一笑:“有點意思。”
如果此時此刻的她身處雪妖布下的第一重幻境,那麽說,之前很有可能就是第二重幻境。因為雲湛的關系,她破除了第二重幻境,又重回第一重幻境。
這樣一來,兩重幻境之中都有這位白衣女也就解釋得通了,而讓她陷入第二重幻境的媒介,或許就是怪魚留在她身上的毒素。
紅豔的花瓣悄然消散,融于白雪之中。
白衣女就如程歡在第二重幻境中所見的那般,神色怯懦地躲在松樹後:“你,你們是誰?想幹什麽?”
雪地上,一點風都沒有,死寂非常。
雲湛負手走至程歡的身邊,挑眉詢問:“她身邊的松樹,就是你口中的流氓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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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掃把星……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程歡輕睨了他一眼,再轉至白衣女的身上。
紅豔的身影陡地化作一道流光閃至白衣女的身前,定睛再看時,她正一手掐在白衣女的脖子上,将她微微提起。
“說,怎麽離開幻境?”
幻境當中只有他們三人,而兩重幻境內都有她。
這白衣女真如表面所看到的這般簡單麽?
幾團白雪從樹枝上掉落,其中有一團正好砸在程歡的肩頭,她神色不變地凝視着白衣女,目光透着一抹無法錯認的銳利。
白衣女無力地拍了拍她的手,艱難地道:“我,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麽。”
“別和我裝蒜!”再次收緊手上的力道,程歡音色冷然,“你真當我這麽容易被忽悠的麽?想利用幻中幻來困住我,你修煉得還不到火候!”
眼前的白衣女必定和雪妖脫不了幹系。
亦或者……她本就是雪妖!
“我,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說什麽。”白衣女緊皺起眉,臉色一片慘白。
輕哼一聲,程歡手中力道再緊,将她抵在松樹的樹幹上,眼裏的笑,笑得讓人不寒而栗:“确定要和我裝傻充愣麽?別以為我不敢下殺手!”
大不了她回第一層重新再來。
“放,放開我……”
“想讓我放開,除非你将幻境解除。”
“可是……我真的不會。”
不會?所以她知道這裏的确是幻境?
程歡忽地朝她一笑,笑容中帶了幾分邪氣。
她們兩人一直僵持不下,直到程歡耐心耗盡,冷若冰霜的聲音陰測測地傳出:“你若想死,我不介意成全你!不,我不會讓你輕易這麽死去,我要讓你生不如死。”
一道紅光掠過,白衣女輕呼了一聲,原本純真的瞳眸裏隐隐地閃過一抹憤怒之色。
“這就生氣了?”程歡巧笑嫣然地摸了摸她白嫩的臉頰,指尖滑過她的傷口,将從傷口中流下來的鮮血一點點地慢慢地抹開,“這裏,這裏,還有這裏……如果都留下傷疤的話,看起來像不像只可人的喵咪?不對,是讨厭的貓!”
雲湛挑眉。
感嘆他家的愛貓躺着也中槍。
數片紅色的梅花瓣出現在程歡的手指尖,她臉上的笑,看起來很是無害:“我只給你三秒鐘的時間,抓緊考慮。”
“一。”
“二。”
白衣女眸光一顫,但并無動作。
“三!”
話音一落,紅光脫指飛出。
原本被程歡所制的白衣女突然消失,幻化成無數的飛雪散落于地,緊接着,一陣嬌笑聲從天際傳來,渾身純白的雪妖從天而降。
“你可知自己究竟是在誰的地盤?惹火了我,我讓你們永生永世都被困在這幻境之中。”
“這裏到底是誰的主場,可不是你說你算。”
程歡一掌将雲湛推入洞穴,足尖随之一點,淩空向雪妖攻去。
雪妖見狀,不慌不亂地掩嘴一笑,笑罷,毫無血色的唇瓣驀地抿緊,白色的瞳眸亦淩厲了幾分,但見她猛一甩頭,雪色的長發宛若白練直射而下。
紅豔的身影倏地化作片片紅梅,讓雪妖的這一擊落了空。
她“呀”了一聲,殊不知,程歡已轉至她的身後,淩厲的殺招瞬間發出。察覺到危險,雪妖身形微動,亦變成白雪從程歡的眼皮底子下消失。
兩人一來一往,一時間,竟誰也奈何不了誰。
兩掌相擊,但聞一聲轟然,程歡和雪女各自後退。
落在雪地上,程歡擡眸,目光緊鎖于雪女的身上,一字一頓道:“你确定不解除幻境?既然如此,我不介意再次被打回第一層!”
“哦?”雪妖搔首弄姿地妖嬈一笑,“你終于要認真了?”
程歡冷冷地哼了哼,雙掌合十,再緩緩分開。
紅色梅瓣在她兩掌的掌心中不斷地飛旋着,一柄泛着寒光的利劍随之顯現。
“這是……”雪妖的眼裏露出驚慌之色。
纖柔的手指輕輕地劃過鋒利的劍尖,鮮血從傷口處湧出,而程歡卻視若無睹。利劍脫手而出,一滴殷紅飛射到劍身上,随着她手指的牽引,那滴血在劍身上畫出一道失傳已久的伏妖符咒。
雪妖:“你,你怎麽會伏妖之術?”
“忘了告訴你,前世的我可是仙門弟子,以除妖伏魔為己任,這區區的伏妖符咒還難不倒我。”程歡笑得有些得意,“相不相信我一招就可以讓你灰飛煙滅?”
“你……”看程歡堅定的神色,那樣子是已經鐵下心要殺了她好破除幻境。
雪妖心生動搖。
利劍飛出,劍身上的符咒光芒大放。
雪妖身形被制,沒辦法化形逃生,眼看着那劍越來越近,寒芒越來越盛,她只好急聲認敗。
站在洞口的雲湛只看到程歡猶如魅影般飄忽而過,再見時,她的手已握上劍柄,挾持着雪妖從半空中飛落,而一身雪白的雪妖在落地的剎那變成了先前的白衣女。
眼前雪景悄然一變,山腳下的湖泊随之顯現。
程歡收起劍,暗暗地籲了口氣。
賭贏了!
他們總算是離開了幻境。
黑發白衣的雪女看起來還是一如先前那般的羞澀,怯怯的聲音,很軟,讓人生不出一絲惱意:“你……是怎麽認出我來的?”
“如果我說我也是亂猜的,你信麽?”程歡眯眼一笑。
雪女頓時目瞪口呆。
程歡略顯尴尬地撓了撓頭,回過身時,恰好看到雲湛消失的一幕:“對了,我們在幻陣中待了多久?”
“整整兩天……”雪女回應。
“什麽?”那掃把星不是睡了不吃不喝地睡了兩天?
“恭喜你,程歡,你已經通過了第八層的考驗。”雪女笑得異常溫婉,在程歡驚愕的當下,她又變身成通體純白的雪妖,語氣也不善起來,“哼,你還是第一個敢威脅我的人,好走,不送!”
她這是……精分?
程歡愕然,眨眼的一瞬,白茫茫的雪山被一片絕美的風景所取代。
天哪,這是靈芝?确定不是房子?
她微張着嘴,傻傻地踩在一朵巨型的靈芝上。
就在程歡驚詫不已之時,一道嬌俏可人的身影倏地從天而降,水靈靈的大眼興奮地望着她:“姐姐,你是剛從第八層上來的嗎?”
“你是……”原來是只喜鵲精。
“我叫喜鵲,你呢?”
“程歡。”
“我可以叫你程歡姐姐嗎?”
“當然可以。”
……
雲湛從夢中醒來,發現自己竟然躺在醫院裏。
現在是晚上十一點,醫院裏有些安靜,靜得能夠聽到他自己的心跳聲。
坐起身,他低頭在床邊找了一圈卻沒有看到一雙鞋,正有些挫敗的時候,一陣交談聲傳來,其中莫敬軒的嗓音尤其不容錯辨。
一前一後的兩人從門外走進,其中一位自然是莫敬軒。
雲湛:“媽,你怎麽來了?”
看到他醒來,雲湛媽一時沒控制住竟哭了出來,可見被他吓得不輕。
“你說你,你是怎麽回事?”為什麽會突然昏迷不醒?真的吓死她了。
雲湛的視線投向莫敬軒,意思是讓他出來解釋一下。
聽莫敬軒說完後,雲湛才知道自己陷入了昏迷,而且已經在醫院待了一天一夜。他的秘書聯系不上他,最後電話打到莫敬軒的手機上,而要不是因為莫敬軒,或許他現在還昏死在家裏。
辦了出院手續,莫敬軒陪同雲湛回了家。
好不容易将母親大人勸回去的雲湛癱軟在床上,目光不自主地轉向窗臺上的那株紅梅。
“現在感覺怎麽樣?”莫敬軒拿了瓶礦泉水遞給雲湛,“如果是工作太累的話,不妨多休息幾天。”
“我沒事。”
“都昏迷了兩天,還說沒事?”
雲湛知道自己的問題,卻不好向他解釋,看到無力地癱軟在窗臺下的橘貓,他擡眸對莫敬軒道,一臉理所當然的樣子道:“麻煩替我喂一下三胖。”
生病的人就是大爺!
莫敬軒無奈地轉身去拿貓糧。
吃飽喝足的橘貓舒服地躺在床上。
莫敬軒在雲湛家坐了一個小時候後便離開了。
天氣有些悶熱,出了一身汗的雲湛準備洗個澡,他脫下身上的外套和長褲,從衣櫃裏拿出一條幹淨的內褲。
剛準備時,一個不經意的擡眸,他卻看到自己的愛貓正蹲在窗臺的花盆,橘色的尾巴高高翹起。
瞳眸驟然一縮,雲湛毫不猶豫地朝它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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