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挑撥

“吃啥能吃壞這麽多天都不見好啊？”宋氏越說越氣，還被那一股子臭味熏得腦仁疼，掀開簾子出來，正巧看到雲輕彤在偷笑。

“小蹄子，你還有臉笑，你說！是不是你弄壞了你妹的肚子？”宋氏正在氣頭上，一把攥住雲輕彤的衣領子直直将人提起來。

雲輕彤呼吸不暢漲得小臉通紅，窒息感從胸口溢上來，腳丫子蹬着，她雙手不住地摳挖着宋氏的粗糙大掌：“放開，我，我沒有……”

雲老二吓得忙不疊拽住宋氏的胳膊：“你別動手啊，想讓兩個丫頭都病了不成？”

宋氏憋屈火大，本就是拿雲輕彤撒氣來的，“你就護着那小犢子吧！”

恨恨地将她摔在地上，雲輕彤忙不疊爬遠，縮在角落裏不住地咳嗽，這宋氏蠻勁兒忒大！

“小彤，怎麽樣，沒事兒吧？”雲老二望着大閨女眼淚汪汪地說不出話，心疼不已。

“你就惦記着她，我們的大閨女你就不管了？啊？她都病成這樣了，說不定就是這小蹄子幹的！我就知道，把她留在家裏就不成！”

宋氏氣得在房間裏轉了兩圈，就想找東西揍她。

雲輕彤心下冷哼，“二娘你說話要憑良心，咋就是我幹的了？是，飯菜都是我做的不假，要蹿稀也該是咱們一家子都蹿稀，怎麽偏偏就她一個人蹿稀？”

她瞪了宋氏一眼：“再說，我要是有那本事，還能讓二娘掐着脖子欺負我麽？”

雲老二指了指雲輕彤：“行了你二娘着急上火的，你就別火上澆油了，少說兩句！”

宋氏兇巴巴地盯着雲輕彤半晌，也不找東西揍人了。

這話不假，雲輕彤要真有那麽好使的手段，還能打小就被她壓着欺負？

“香草，你說，你是不是在外頭随便摘果子吃了？”宋氏氣得腦仁都疼，雲老二也好不到哪兒去，家裏這麽臭，傳出去了十裏八鄉誰還敢給香草說親啊？

“爹，我這些天都在家，哪兒，哪兒也沒去啊……”

雲輕彤緩過氣來，坐直了身子，眨眨眼，沒出去瞎吃就對了，不然啊，得更嚴重呢。

“怪事兒了……”家裏一窮二白的，吃啥都是個吃，咋就偏偏雲香草蹿稀？

宋氏理不出個頭緒來，坐在炕上唉聲嘆息。雲向強探着小腦袋，坐在小幾邊，一會兒看看爹，一會兒看看娘。

雲老二抽了兩口煙，說道：“就別拖了，趕緊請個郎中給瞧瞧，啊！”他嘆息一聲：“要是拖出個好歹來，再落下病根兒，可就壞了。”

“這，馬上強哥兒開蒙就得要銀子，這一治病，哪兒還有錢……”宋氏一臉為難，這錢花了，那強哥咋辦？

雲輕彤知道，宋氏就是不想花那銀子，畢竟留下的銀錢不多了，還指望着給雲向強開蒙。

要是請了郎中用了藥，剩下那點兒銀子夠幹啥？

“請郎中花不了那麽多銀子吧？在員外府請個專門的大夫也不過幾錢銀子，輕彤的賣身契可換了三兩呢！”她狀若無辜地煽風點火。

宋氏聞言擡頭就惡狠狠地瞪了一眼小蹄子，混蛋玩意兒，哪壺不開提哪壺！

雲輕彤可就等這一天呢，歪了歪頭，無辜地道：“二娘你瞪我做什麽？難道是銀子……沒了？”

居然敢掐她的脖子，又早早花掉了銀子給自己埋了雷，此刻不引爆，更待何時？

“咋可能沒了，淨胡說！”雲老二眼睛一亮，只覺雲輕彤提議得好。

“小彤說得沒錯，咱們趁夜尋個郎中，先把香草的病給治了，後面二錢銀子先給強哥開蒙，明年的學費……後面咱們掙了再一補齊就是了，對不？”

雲老二說完就要往門外走，宋氏的銀盤大臉漲得通紅，坐立不安地，就是不起來。

“走啊，找郎中去啊！”雲老二正等着呢。

宋氏嘟嘟哝哝的甩出來一句：“沒那麽多銀子……”

雲輕彤可不會放過這麽好的機會，“二娘您可是持家的一把好手，銀子只會越管越多，哪兒會少了去，這節骨眼兒，可不能開玩笑啊。”

“就是，別說昏話了，趕緊請郎中去。”

宋氏蒙混不過去了，現在讓她上哪兒變出二兩銀子來？

惡狠狠地瞪了雲輕彤一眼，她一揮手：“反正就是沒了！就三錢銀子，夠不夠！”

“啥？”雲老二臉色一肅，也不走了，坐到炕上，将手裏的煙槍放在桌子上。

“桂花，你別逗弄人，為啥就剩下了三錢銀子？！”好好的三兩銀子，就算給雲輕彤用了藥，那才花了多少？才過了個把月剩下二兩銀子就沒了，還能遭了賊不成？

雲輕彤眨眨眼，好樣的，戰火紛飛了。

她知道後面沒自己啥事，悄眯眯地躲到廚房裏去看戲。

“咋啦，我嫁給你就沒過過一天好日子，給自己買了一套首飾！”

雲輕彤溜得快，宋氏也不藏着掖着了，忿聲道：“我辛辛苦苦拉扯三個孩子，要套首飾不過分吧？！”

“你！”雲老二氣得夠嗆，“糊塗！那是輕彤賣身契的銀子！”

“賣身契的銀子怎麽了？那就是家裏的銀子，還想都留給那小犢子不成？”

宋氏不依不饒，雲老二心疼銀子，片刻的功夫小兩口嗓門越來越大。

間隙夾雜着雲向強的哭聲，宋氏的撒潑聲，雲老二憋屈埋怨聲，彙成家庭奏鳴曲，熱鬧極了。

雲輕彤聳了聳肩，間或聽到一兩句吵鬧。咂咂嘴，鑽到草垛子裏，雙手抱着頭翹着二郎腿兒。

嗯，壞事兒做多了，總會遭報應的。

次日一大早，雲輕彤照舊起來打水做飯，雲老二早早便離家，去了村頭請郎中。

說實話，請郎中也沒用。

她不過是在雲香草的飯裏下了點兒混合香料而已。

制香一途講求的便是結合，利害同趨。

她現在手裏什麽正經調香的東西都沒有，只能利用家裏做飯的幾味香料，摻着宋氏抹臉的那桂花粉，起了點兒化學反應，讓雲香草拉肚子。

因為每日放在她碗裏的用量很少，一時半會兒都察覺不出什麽，發作也是慢慢發作，用的時間越久，越一發不可收拾。

等到飯菜裏不放那些香料，要不了幾日，雲香草不治自愈，找郎中純屬白費勁兒。

雲香草這幾天着實不好過，吃東西吧蹿稀，不吃吧又餓，這不，夾着屁股扭扭捏捏地走到廚房，使喚雲輕彤：“小賤人，給我多盛一碗湯。”

她不敢多吃東西，喝點兒湯涮涮胃還是行的。

“就你這滿嘴噴糞的樣子，怪不得老天爺懲罰你呢。”雲輕彤輕蔑地掃了熊孩子一眼：“自己盛，又不是沒手沒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