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七十八

七十八、

燕王殿下?怎生他突然會來這裏?唐妧驚訝的同時,心中自然也是萬分好奇。突然間就想起來,之前不管是盛娘子,還是梅娘子,都是各坊幾乎等同于臺柱子般的存在,也就是說,燕王殿下十分喜歡會做發簪的女子?這次莫名其妙的就跑來了簪花坊,原因就是因為自己做出了款式特別的釵環?

那麽,他是來看首飾的,還是看人的?

不過短短片刻功夫,唐妧心中一時間閃過無數種可能性。該想的,不該想的,她全部都想了一遍。

甚至心中還隐隐有些擔憂,萬一燕王殿下想像對梅娘子和盛娘子那樣對待自己,可怎麽辦?她肯定是不想被當做玩物的!而且,她現在也已經是有夫之婦了啊。

想到這裏,心中不由得又小小權衡了一番,盤算着,到底是燕王的權勢大,還是趙騁的本事大。

唐妧正一番胡思亂想中,阿皎匆匆跑了進來說:“夫人,您快出去迎接吧,燕王……燕王殿下……他來了。”

“好,我這就出去。”唐妧回了神,努力保持鎮定應了一句,然後依舊想着自己的心事,沉默了會兒,唐妧又問阿皎道,“對了,燕王殿下來,那外頭那些人呢?”

阿皎說:“那些人見到燕王殿下,哪裏還敢呆着呀,早請了安就跑了。不過,夫人,這燕王殿下素來……素來……都喜歡流連于各坊之間,玲珑坊跟如意坊如今當家鬼手,全部都是他的人。如今……如今突然就跑來咱們簪花坊,他是不是……是不是對夫人您也心懷不軌啊?呀,呸呸呸,我怎麽能背地裏說燕王殿下的壞話呢!”

唐妧想,原來不只是自己一個人這麽想啊,連阿皎這位小姑娘都這麽想的。不過不管怎樣,兵來将擋水來土掩。

“走吧,先出去瞧瞧。”唐妧給阿皎使了個眼色,而後率先走了出去。

一樓大堂,此刻安靜得很,此刻一個客人都沒有,除了燕王殿下。此刻的燕王,正負手立在一邊,垂眸,認真望着一排排擺放得好好的首飾。聞得動靜了,才擡起眼眸朝樓上望來,正好跟唐妧目光撞上。

見燕王看到自己了,唐妧連忙垂了腦袋,腳下步子也快了些。

“臣婦見過燕王殿下,不知燕王殿下突然造訪,有失遠迎,還望殿下恕罪。”唐妧規規矩矩給燕王請禮,口中“臣婦”二字咬得十分清晰,以表示自己已經是有夫之婦。

燕王心中何嘗不明白?倒是沒有戳破,只笑着朝唐妧虛扶了一把道:“夫人起吧。”

“謝燕王殿下。”唐妧起身,見燕王舉步朝自己靠近了些,她則狀似不在意地退後一步,眼珠子轉了轉,而後道,“燕王殿下,您請坐。馮掌櫃,看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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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必了。”燕王聲音就如上好的珠玉一般,清潤得很,他朗聲拒絕後,又看向唐妧道,“本王此次前來,其實是為了夫人。本王聽說,近來夫人為了迎接七夕,特意設計了一批首飾?不曉得,本王可有幸能夠一觀?”說罷,微微側身,擡手指了指身後擺放着的一應珠寶,淡然道,“這一些,本王已經看過了。”

唐妧道:“臣婦的确是為了迎七夕設計了一批,不過,早前兩天,便全部賣完了。想來剛剛燕王殿下也已經見到了圍在這裏的那些人,他們都是想來買的,買不到,就不肯走,臣婦也沒有法子。”

燕王黑眸微微垂落,輕輕點了點頭,然後又問:“若是方才本王不來,他們一直賴着不肯走,夫人打算如何做?”

唐妧如實道:“抓阄。一天抽出一個人來,以後,每天只做一件。”

“那好。”燕王道,“若是夫人願意,本王便想做這第一人。就是不知道,夫人可否給本王這個面子?”

唐妧自然不敢說不給,便只輕輕點了點頭,又說:“是這樣的,若是殿下您想定制的話,需得要告訴臣婦,您所想賦予的意義。既然是為迎七夕專門設計的,自然需要與愛情有關。不必說得過于詳細,只需要道出一兩件事情來就好,臣婦或許會從這一兩件事情中尋出些靈感來。”

“這麽麻煩。”燕王淡淡吐出幾個字。

唐妧擠出笑意來道:“是啊,其實是很麻煩的。若是燕王殿下不願意的話,沒有關系,反正這盛京城中,比簪花坊好的珍寶鋪子多得是,殿下您可以去別家瞧瞧看。說不定,會尋得到比簪花坊裏好很多的首飾來。”

燕王又擡眸瞅了唐妧一眼,心中自然是瞧出了自己在這裏其實是不受歡迎的,不過,他不在乎這些。

“不必去別家了,本王今兒就指定了簪花坊。并且,本王要夫人你親手做。”燕王說,“夫人說的,本王知道了。本王會如夫人所言,将往事陳述一二。不過,本王得好好想想,究竟要說什麽。這樣吧,一會兒本王想到了,會差了人來這裏,會有字條遞送到夫人手上,告辭。”

說罷,燕王把玩着折扇的手輕輕抱拳,沖唐妧說了句,立即轉身離開。

唐妧立即朝他行了個禮,待得見人完全不見了,才站起身子來,而後用手輕輕拍着胸脯。同時又懊惱起來,這燕王,可跟一般的勳貴不一樣,人家可是皇室血脈。

妙晴道:“師姐,剛剛你答應了殿下?”

唐妧說:“我有心拒絕啊,想來他也是瞧出來我不想做他生意了,不過,他還是堅決選擇在咱們簪花坊定制首飾,我又能如何?先不管了吧,你們繼續去幹活,有什麽事情,我頂着。”

因心中記着燕王的話,所以,唐妧一直等候在坊內。

直到見外面天上太陽已經下了山,路上行人也越來越少,唐妧這才關了門回去。

她剛到家才坐着喝口水,便有婆子來報說,大爺回來了。婆子話音才落,唐妧便見那個男人負手疾步走了進來。本來想着要即刻黏到他身邊去的,不過,她還在記仇,所以也就不那麽熱乎殷勤。見到他回來了,也只安靜坐着。

“奶奶!”秀禾站在一邊,咬着唇喊了自己主子一聲,有些焦急。

趙騁擡手道:“你們都出去吧。”

秀禾有些怕,糾結着不肯走,還是霜劍将她拉了出去。

待得屋內只剩下夫妻二人後,趙騁黑眸掃了妻子一眼,繼而撩袍子在妻子身邊坐下,轉過身去,沉默。

唐妧瞪他一眼,繼而抿唇,故意裝出有些得意的樣子來,擡着下巴說:“你應該聽說了吧?今兒下午的時候,燕王殿下來簪花坊了,他讓我親手幫他設計一款首飾。”

“嗯,聽說了。”趙騁輕聲應一聲,理了理衣裳,沒有再說話。

唐妧坐在旁邊,手撐着下巴看他,見他面無表情的,唐妧也不敢故意氣他太過,便服軟地笑着蹭過去說:“其實,我本來是拒絕的,我不想做他生意。我的意思也已經表達的非常清楚明顯了,可是也不曉得為何,燕王殿下好似認真了簪花坊似的。我不太明白,你明不明白?”

聽她問自己,趙騁這才擡眸看去,默了片刻道:“燕王素來喜歡這些,想來是佩服夫人的手藝。”

唐妧說:“是啊,他說要我親手做的首飾。不過,想來回去後又不當一回事了?”至今都沒有差人來再問及此事。唐妧想着,若是他一直都不差人來,想必再過個幾日,她也不必再将此事放在心上。

唐妧話音才落下,外頭便有婆子匆匆跑了進來。

婆子在趙騁跟唐妧跟前跪下,而後雙手呈送上一個荷包來,依舊低垂着腦袋道:“這是剛剛燕王府的人送來的,言明說是給大奶奶您的。”

“怎生送到了家裏來?”唐妧萬萬沒有想到,在簪花坊沒有等到人,他倒是追來了侯府。

趙騁伸手将荷包接了來,而後對那婆子道:“這裏沒你什麽事情了,出去吧。”

“是,大爺。”那婆子哪裏敢在這裏多停留片刻,自然得了命麻溜跑走了。

燕王殿下明目張膽送東西到侯府來,且還點了名要給大奶奶的,這能有什麽好事?連老太太都說,直接将東西送來大爺院子裏給大奶奶,明擺着就是不想插手管此事了。一會兒,爺跟奶奶少不得要吵架,這種場合,作為奴才,還是有多遠滾多遠的好。

趙騁手指捏住那個荷包,沒有打開,直接遞到了妻子跟前去。

“你拆開看看吧。”說罷,他起身,欲要離開。

唐妧連忙拉住他說:“你去哪裏?我對你能有什麽秘密?當着你的面,我有什麽不敢打開的。”又說,“真是的,這個燕王殿下,也不曉得抽的什麽風,他這樣做,明擺着想讓我難堪嘛。既然如此,對他的事情,我也不必上心了。”一邊說,唐妧一邊低頭去拆荷包,見男人舉步就走,她又跑去拽住道,“你等等啊。”

趙騁懊惱,這才轉身道:“我一回來就往後院來了,現在天這麽熱,我想先去洗澡換身幹淨的衣裳。”

唐妧一愣,繼而松了手,似乎這才反應過來,湊近了去聞了聞,頗為有些讨好地說:“不臭啊,還是香的。”

趙騁沒忍住,喉間溢出笑意來,往回走了一步說:“那我現在脫了衣裳抱着你,你願意嗎?”

唐妧自然是不嫌棄他身上的汗味兒的,畢竟是自己的男人嘛。不過,脫了衣裳抱在一起,這麽明顯的暗示,她又怎麽會反應不過來?所以,本能往後退去一步,笑着道:“爺您只要沒有生氣就好,不過,身上黏糊糊的,想來你也不好受,要不先去沐浴換衣吧?差不多到時候吃晚飯了,我吩咐秀禾擺飯。這只荷包我不動,一會兒等你來了,咱們一起拆。”

趙騁笑起來,其實自始至終,他根本就一點都沒有生氣。

夫妻之間,若是這點信任都沒有,往後那麽幾十年,又如何能夠一起走下去?再說,燕王殿下……他可是阿妧的兄長,他吃什麽醋?

“你要是餓了,就先吃,給我兩刻鐘時間。”趙騁擡手摸她腦袋。

唐妧連忙說:“不餓不餓,就等你回來一起吃。”

趙騁舉步出去,剛出了院子門口,忽然覺得哪裏不對勁,他厲聲喊了句:“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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