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和炸開了鍋的校門處不同, 無言地将傅執一路拉出行政樓的初俏, 在鐘樓外停下了腳步。

傅執眸光深深地望着她的背影, 還沒想好要怎麽開口,就見拽着她衣擺的初俏松開了手, 在他面前忽然慢慢蹲下,縮成圓滾滾的一團。

“……我剛剛居然撒謊了……”初俏把頭埋進膝蓋裏,雙手緊緊抱住自己, 自暴自棄道, “……我還當着溫老師和校長的面撒謊……他們肯定知道我在撒謊……怎麽辦我死了救命啊……”

當時事急從權, 初俏見傅執渾身是傷, 整個辦公室的氣氛也是劍拔弩張,好像下一秒就要失控似的, 初俏沒辦法只能先把傅執帶出來。

但現在冷靜下來, 初俏就知道害怕了。

“你們剛剛是不是在講什麽重要的事情啊?”初俏從臂彎裏緩緩露出一雙眼, 怯怯地望着走到她面前的傅執, “我我我也不是故意要打擾你們的……傅斯年旁邊那個是你爸爸嗎?我是不是真的辦錯事了……”

初俏也覺得自己剛剛的舉止很不禮貌,很不符合她平時的行為準則。

而且她越回想,越尴尬,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傅執見她剛剛還昂首挺胸理直氣壯,現在卻跟個小鹌鹑似的, 心中的陰郁漸漸散開, 無聲地彎了彎唇。

他緩緩單膝蹲下,寬厚的手揉了揉她的小腦瓜。

“膽子挺大。”他語氣淡淡,不辨喜怒, “沒看到那些人都怕我?你過來幹什麽?”

當時所有的保安都将他和其他人隔絕,像是将他當成了什麽随時随地都會暴走的危險分子。

就連他的親生父親,也只遠遠地望着他,沒有靠近一步。

然而初俏卻像個沒搞清楚狀況的傻子一樣,悶頭沖了進來,背對着他,以一種保護的姿态将他護在身後。

她比他矮了一個頭,卻昂首挺胸,勇敢得像個戰士。

“為什麽要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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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傅執問了個有些奇怪的問題,初俏疑惑地反問了一遍。

随後她理所當然地仰着頭,用那雙清亮如泉水的雙眸直白坦然地望着他,說到——

“因為,你不是在求救嗎?”

被所有人懼怕的少年,雙目充血,面容扭曲,憤怒地憎恨着所有人。

然而潛藏在暴戾和偏執之下的,分明是絕望而無助地,等待着什麽人拉他一把的模樣。

初俏看到了這一點。

于是她這麽做了。

這對于她而言,是無需多加思考的事情。

然而傅執聽了這話,卻驟然愣住,眉宇間那點僅存的戾氣漸漸消散一空,取而代之的是幾分不太明顯的茫然。

好像他長這麽大,第一次有人對他說這樣的話似的。

他霍然起身。

“別随便解讀我的表情。”傅執僵着臉,拉開了兩人的距離,“你什麽都不知道。”

初俏還沒從剛剛自己的尴尬舉措中回過神,此時見傅執不領情,她也并沒有動怒。

最多有點小失落。

“好吧,算我多事了。”初俏用那張小圓臉,老氣橫秋地嘆氣,“你記得去校醫院處理傷口,我先去開家長會了。”

“……?”走得就這麽果斷嗎??

傅執也知道自己剛剛的語氣有點狼心狗肺,還沒想好怎麽挽救,結果初俏居然完全不在意,沖他敷衍地擺擺手就轉頭走了。

小姑娘的背影毫不拖泥帶水,頗有種事後拂意去的潇灑勁。

傅執站在原地,懊悔地擡手遮住了半張臉。

艹,讓你瞎幾把裝逼。

“……我們俏俏在學校平時怎麽樣?跟同學相處得還好吧?”

前往教學樓的路上,初父一臉慈祥老父親地跟葉飒打聽初俏的消息。

周圍無數家長學生側目,葉飒還頭一次收到這種規模的注目禮,腦子裏亂哄哄地,半天才結結巴巴答:

“挺、挺好的……最近跟大家相處得越來越好了……”

說來也奇怪,從前初俏在班裏就跟個隐形人一樣,幾乎不和外界溝通。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她像變了個人似的,忽然就開始接納周圍的同學,她性格和善溫柔,偶爾傻乎乎的有點好騙,但特別能激發女孩子的母性。

所以大家自然都漸漸跟初俏關系好了起來。

“那就好那就好。”初父很是欣慰,“俏俏長大以後也不太愛和我講學校的事了,我就擔心她在學校過得不開心也都憋在心裏……”

葉飒看得出來,初父是發自內心地關心初俏,并不是僞裝出來的。

她一向直來直去,于是脫口而出:

“俏俏以前确實常常看起來不太開心,前幾次學校開家長會也沒人來,叔叔是太忙了嗎?”

其實葉飒更想問的是為什麽他有空給趙盈盈開家長會也不來給初俏開,趙盈盈難道比初俏還重要嗎?

初父并沒有聽懂她的意思,只是嘆息:

“俏俏之前跟我鬧別扭,不讓我來,我也想來啊……”

因為初俏不讓他來,所以他閑着也是閑着就給趙盈盈開家長會去了?

葉飒設身處地代入了一下,簡直氣到窒息。

葉飒雖然不清楚趙盈盈和初家是什麽關系,但她知道,趙盈盈和初俏在學校從來沒表露出相互認識的跡象,說明兩人肯定關系不好。

自己親爹去給自己讨厭的人開家長會,換她她得把家裏拆了。

直男腦初父顯然對此一無所知。

到了教室後,初父一眼就見到了在門口等着的初俏,他完全不避諱周圍人的矚目,展顏笑着和初俏打招呼。

教室裏已經快坐滿家長學生了,初父的話頓時引起了不少議論聲。

“……你們班這同學真是初鋒的女兒啊?”

“……都姓初不是父女也是親戚,這姓多少見,還能有假?”

“校園論壇裏的帖子你們沒看嗎?初導親口承認的,初俏是他女兒!”

“卧槽!那趙盈盈是怎麽回事兒?碰瓷嗎??”

“誰知道,最多不過就是個私生女咯。”

如果是平時,大家或許沒這麽多時間八卦,不過家長會原本就等于放了半天假,家長和老師都被扔到教室促膝長談,學生們反而都跟放出籠子一樣。

初俏初鋒和趙盈盈三人,成了這場短暫狂歡的核心話題。

姜雅菁那幫人消息原本就靈通,當即就把趙盈盈約在了學校餐廳的奶茶店裏。

“你怎麽回事?養女就養女吧,給自己艹什麽人設?”姜雅菁雙手環臂,講話極其不客氣,“嘲笑你一個沒關系,連帶我這樣被人嘲笑,趙盈盈你是不是故意的?”

趙盈盈原本就一肚子氣,姜雅菁又當着這麽多人冷嘲熱諷,她也不甘示弱道:

“我從來都沒說過我是他親生女兒,是你們非要這麽理解的,我有什麽辦法?”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麽主意。”姜雅菁沒那麽好糊弄,她眯着眼道,“之前我帶人去找初俏那次,你也沒說過你跟她住在同一個屋檐下,是不是就等着我去找她麻煩,你在旁邊看好戲?”

趙盈盈被她說穿心事,臉色變了變。

“我只是怕你以為我跟她是一夥的而已,你別随便給人扣帽子。”

她們這個姐妹團內部也是分小團體的,姜雅菁是毫無疑問的大姐大,但趙盈盈也是心高氣傲,平時沒少借着初鋒這層關系,搶着跟她出風頭。

這次拆穿了趙盈盈,說實話,姜雅菁還挺開心的。

“這次你的事就算了,初俏看樣子沒那麽好對付,她現在這麽招搖,總要有人教她做人。”

姜雅菁還記着上次被逼着給初俏道歉的屈辱,不過這次她長了教訓,不打算自己親自出面了。

正當她們這幫百無聊賴的大小姐琢磨着怎麽欺負人時,正巧初俏和葉飒也進了這家奶茶店。

“……你可真膽大,校長室都随便闖。”

葉飒聽了她闖進校長室把傅執帶出來的事之後,心有餘悸。

“你是真不怕他那些傳聞?”

初俏墊着腳趴在櫃臺上點單,聞言頭也不擡:“也還好吧,他人不壞的。”

葉飒回想起傅執的種種傳聞,從內心對初俏的結論表示拒絕。

“不過脾氣不好。”初俏點了杯芝士茶,認真道,“他都沒有說謝謝,我确實有點生氣。”

……?

您想什麽呢???

傅執還會跟人說謝謝??你對他究竟抱了什麽期待???

葉飒真的很想晃晃初俏,看看除了讀書之外,她到底有沒有長點心眼。

但事實證明,她不僅長了心眼,還很有一點小脾氣。

當傅執出現在奶茶店的時候,姜雅菁和趙盈盈那邊有了小小的轟動,盡管沒有起身搭話,但無疑,奶茶店裏所有的女孩,目光都集中在他的身上。

他好像生來就帶着點游離于世的疏離,眸光冷淡,輕輕一瞥的漠然與疏離就透着拒人于千裏之外的涼薄。

然而,就在所有人的注目之中,他走向了櫃臺前正要付賬的初俏。

“你走那麽快幹什麽。”

傅執先發制人,完全不承認明明是他語氣不友好在先。

“謊話都不會好好圓?不是說你爸爸想見我嗎,小溫已經去教室了,待會兒被拆穿你不難為情了?”

來的路上,傅執把搭話的借口想得妥妥當當。

在他的心裏,初俏脾氣跟個軟柿子一樣好捏,只要自己主動跟她搭個話,她肯定會不計前嫌的跟他和好的。

初俏還沒開口,奶茶店點單的服務員小聲打斷他們:

“……15塊錢,請問是校園卡還是手機支付?”

傅執很自然地替初俏回答:“手機。”

随後他又很自然地掏出手機付了錢。

密切關注着兩人動向的姜雅菁驚得瞪大了眼,傅執這唯我獨尊的臭脾氣,什麽時候見他這麽紳士的請女孩喝奶茶的?

酸得不行的姜雅菁當即起身,她最看不慣在男生面前細聲細氣的小軟妹了,一點性格都沒有,還慣會接受男生的小恩小惠。

于是她走向他們,準備讓傅執看看這種裝模作樣的小軟妹有多虛僞。

然而——

“下次想喝奶茶記得排隊,插隊沒有禮貌的。”

還在生傅執氣的初俏裝作不知道傅執是幫她付的錢,把人家遞過來的芝士茶塞到傅執手裏。

随後板着臉,皺皺鼻子用盡全力的擺出一副生氣的模樣,冷哼一聲後揚長而去。

可惜硬氣不過三秒,頭也不回的初俏立刻小心翼翼地問葉飒:

“我剛剛是不是太兇了?會不會有點過分?”

葉飒慈祥地安慰她:“放心,就你那個殺傷力在他面前跟貓爪子撓一樣。”

“?”

而被塞了一杯奶茶的傅執怔愣在原地,還沒從自己頭一次買奶茶給女孩喝還被人拒絕了的事實中回過神來。

別說是她,連姜雅菁也愣住了。

傅執給買的奶茶啊!!

誰不想要啊!!!

她付錢換傅執親手給她送過來都願意啊!!!!

初俏居然拒絕了,還讓他,不要插隊!???

被拒絕的傅執臉色鐵青,因為過于意外而沒有第一時間追上去,等回過神來的時候,初俏已經不見人影了。

“看什麽看。”見姜雅菁還看着他,傅執就沒什麽好臉色了,“想喝自己買。”

姜雅菁:……???

這場家長會開得趙盈盈坐立不安。

她所在的三班和初俏的一班隔得很近,她選擇留在教室裏陪沈宛然聽家長會,就是為了躲開初俏。

因為出門的時候,初俏就告訴她,等家長會一結束就帶着她去找傅執的家長解釋清楚。

之後如果需要,她甚至要求她去警局做筆錄。

而這一次她甚至不能再去找傅斯年幫忙,如果初俏知道她想反悔,她一定會把她撒過的謊全都告訴傅斯年。

果然,家長會剛一結束,神出鬼沒的初俏就帶着初父來到了三班門外。

“姐姐,你準備好了嗎?”

初俏的笑容在她的眼裏仿佛催命符。

趙盈盈冷汗涔涔,周圍路過的學生都向他們這一家子投來了好奇的視線。

“什麽準備好了?”初父疑惑地問,“你剛剛說盈盈有話要對我們說,到底是什麽事?”

初俏認真地望着趙盈盈躲閃的雙眼:

“這個,就由她自己告訴你們吧。”

趙盈盈差點咬碎一口牙。

但她權衡利弊,也沒有辦法,只要吞吞吐吐地把這事跟初父交代了清楚。

初俏也并沒有拆穿那些為自己開脫的托詞,但光是這些被趙盈盈美化後的事情經過,都讓初父大為震怒,簡直不敢相信趙盈盈居然撒了這樣的慌。

“你簡直……簡直——”

初父到底還是沒在這麽多人面前罵她,只是沉下臉,不容分說地讓初俏帶路。

“這事我也有責任,現在就帶我去見那孩子的父母,當面給人家賠禮道歉!”

初父雖然平時對家裏的女孩寵溺,但這種原則性問題也絕不讓步。

“傅先生——!”

傅承鴻并沒有參加家長會,只是在結束之後去辦公室和溫望潮說了些傅執的事情,初父找到他的時候他剛走出辦公室。

傅承鴻和初鋒兩人都是人精,打眼就能看出對方的社會地位。

溫望潮也知道這兩位學生家長身份不一般,再加上是處理他學生的問題,立刻就給他們安排了隔壁的會客室談話。

“……我知道你。”傅承鴻看向趙盈盈,“之前傅執拿你當借口撒謊的時候,我讓你們班的老師幫我問了問情況,如果你們是因為這個來找我的話,我應該當面給你道個歉。”

初父沉聲打斷他:

“不,這件事你們沒有錯,是我的教育出了問題。”

傅承鴻聽了這話,臉色一僵,似乎猜出了初父接下來要說什麽。

“我們家盈盈給你們添麻煩了,當天确實是你們家孩子救了她,她是怕我們責怪她去酒吧才撒了謊,這件事我們必須向傅執和您當面道歉。”

初父的話令他措手不及。

傅承鴻想了千萬種傅執說謊的理由,就是沒有想過,他真的沒有撒謊。

他是為了救人才跟人打架的。

這個認知仿佛當頭一棒,砸得傅承鴻頭暈目眩,怔愣了許久也沒想到該說什麽才好。

一片寂靜之中,還是初俏出聲提醒:

“傅叔叔,我想您現在應該給傅執打個電話,他應該接受我們當面的道歉和致謝。”

傅承鴻回過神來,他望着初俏,認出了這個是在校長室的時候将傅執帶出去的女孩。

“……我現在給他打電話。”

傅承鴻眼神苦澀,似乎也沒想到自己真的冤枉了傅執。

然而他的電話撥出去後才尴尬地發現,自己居然不知道又被傅執拉黑了。

初俏很有眼色地給了個臺階:

“可能是信號不好,我打一下試試。”

傅承鴻明顯松了口氣:“嗯,你叫他過來吧。”

溫望潮靜靜地看着,神情似有意外,他不知道一向沉默寡言的初俏什麽時候和傅執走得這麽近了。

更讓他意外的是,初俏剛一撥通傅執的電話,對面就接通:

“什麽事?”

手機那頭,一手捧着奶茶一手拿着手機的傅執正糾結要不要主動聯系初俏,沒想到就突然接到了初俏的電話,頓時毫不猶豫地接聽。

初俏還記着他們沒和好的事情,非常公式化地說:

“我姐姐承認是你救了她了,你來一下辦公室吧,她要和你當面道歉。”

傅執一聽是趙盈盈要跟他道歉,瞬間興趣全失。

“不去,不稀罕,讓她離我遠點。”

辦公室裏過于安靜,傅執這話所有人聽得一清二楚,原本就屈辱萬分的趙盈盈差點當場被氣哭。

初俏又說:“你爸爸也在這裏,我們一家人也都在這裏等着呢。”

傅承鴻一聽她說前半句,在心裏大叫不好,傅執要是知道他在,那肯定是走得頭也不回,絕對是不會來的。

然而令他驚奇的是,傅執居然遲疑一會兒,嘟囔了一句:

“趙盈盈的錯她自己擔,你們摻和什麽……”

“那你來不來?”

“來。”

初俏挂斷了電話,回頭看向目瞪口呆的傅承鴻和溫望潮等人。

“他說他待會兒就來。”

小姑娘一張小圓臉上浮現出淺淺的梨渦,顯得親切可愛又軟糯得沒有棱角。

這樣的落差讓他們完全聯想不到,剛剛這個小姑娘能讓平時多說兩三句話就不耐煩傅執乖乖聽話。

初俏的形象,瞬間在他們心中高大起來。

不到十分鐘,傅執便很是守時地趕了過來,不過他神色似乎并不是很情願,進門之後都沒多看趙盈盈和傅承鴻一眼,徑直走到了初俏面前。

“我不想接受這個道歉。”傅執冷着臉,根本不在意別人的目光,“如果我不接受,你會生氣嗎?”

這話一出,傅承鴻簡直懷疑這是不是他兒子了。

正常情況下,他被冤枉成這樣,別說接受道歉了,沒揍趙盈盈就已經算是他收斂了脾氣。

更別提站在這裏詢問,會不會生氣。

開什麽玩笑,他傅執什麽時候在意過別人生不生他的氣了?

初父和沈宛然他們對傅執并不熟悉,因此倒沒什麽驚訝,只是見傅承鴻和溫望潮都是一副大驚失色的模樣,心裏隐約猜到傅執現在這樣似乎挺不尋常的。

“我不生氣。”初俏神色平靜,“你接不接受是你的事,但她道歉,是她應該做的。”

做錯了就要道歉。

撒了謊就要彌補。

初俏的人生信條就這麽簡單。

傅執凝望着她的神色,确認她是真的不會生氣,才點點頭:

“好。”

于是他轉過身,淡淡地掃了眼趙盈盈,等着她的道歉。

初父厲聲對趙盈盈道:“不僅僅是道歉,還有警局那邊,待會兒跟我一起去跟警察說明情況。”

一向對趙盈盈寬和容忍的初父頭一次這麽疾言厲色,原本裝哭的趙盈盈這次是真掉下了眼淚。

偏偏初俏仿佛完全不覺得她可憐,還火上澆油道:

“哦對了,我怕你一個人的口供不作數,還有當天和你一起去的向舒薇,待會兒記得打電話也叫上她。”

初父問:“向舒薇是誰?”

“當天跟姐姐一起去酒吧的一個小明星。”

初父一聽趙盈盈是和娛樂圈混的小明星一起去的,頓時更加生氣。

“什麽小明星?搭上盈盈是想走什麽捷徑?她想都別想!”

趙盈盈明白向舒薇肯定會進初父的黑名單了,這事要是傳了出去,那些明星還有誰會跟她做朋友?她以後又拿什麽跟人炫耀?

可這些滿腹的委屈和難過,她都不敢說出口。

所有人的目光聚集在她身上,在重重壓力之下,她終于泣不成聲。

“對不起……是我錯了,是我撒了謊……那天晚上你是為了救我們才跟人打的架,我不應該因為害怕被家裏人罵就撒謊的……真的……對不起……”

壓在胸口的最後一塊石頭,終于消失了。

傅執很難解釋他聽到這句話的心情,或許是有生之前頭一次有人給他道歉,他竟然覺得有些諷刺。

他原以為從小到大被誤解,被甩鍋,被責罵,都已經是家常便飯。

但沒想到,在有人終于站出來向他道歉的時候,自己竟然也是會覺得開心。

傅執看向站在趙盈盈身旁的初俏。

這份他以為永遠不會到來的道歉,是初俏幫他争取來的。

這份公正和尊嚴,是她将它搶過來,妥帖地放在了他的手裏。

他靜靜地凝望了一會兒初俏,彎了彎唇角。

“這事翻篇了,我不會再計較了。”

傅執看向初父,輕描淡寫道。

其實初父也知道,趙盈盈撒了這樣的謊,換成任何一個年少氣盛的小夥子被這麽冤枉,想要輕易說諒解也不是見容易的事。

然而傅執居然說,翻篇了。

傅承鴻覺得今天的傅執,簡直在不斷刷新他對他的認知。

這麽通情達理,善解人意,還會給雙方長輩臺階下的人……是他兒子?

是那個剛剛在校長室還抄起茶壺準備跟他幹架的……傅執??

別說傅承鴻,連溫望潮都不太敢相信。

初父回過神來,對傅執的好感頓時上升了七八分:

“這……傅同學你千萬別不好意思,這事是盈盈有錯在先,你救了她她卻害你被誤會,确實是她……”

“沒關系。”傅執眼尾掃過一旁的初俏,“我是看在您女兒的面子上,畢竟她今天也救了我一次,我應該謝謝你們。”

初俏一愣。

初父沒搞清楚狀況,還是沈宛然視線在兩人身上轉了個來回,頓時心領神會,打了個圓場:

“好了好了,既然當事人不計較,那這事也就翻篇了,不過也确實是我們家沒教好孩子,傅先生,下次有機會務必讓我們做東,再好好賠罪……”

接下來就是大人們之間的商務套話,不過初父确實和傅承鴻很聊得來,還交換了名片,要不是今晚大家都忙,或許真要一起吃個飯。

處理好這件事,已經天色漸晚。

兩家人分成三撥離開,傅執是不願意跟着傅承鴻回傅家的,他在外面租了寬敞的公寓自己住,傅承鴻這次也沒好意思強行呵斥他回家。

坐上車後的初俏其實還有點後悔,她好像不該跟傅執生氣,畢竟這段時間他被冤枉,又不被家裏人理解,今天見到的時候還受了傷。

她現在是個十六歲的大人了,應該表現得成熟一點,不能跟他一般見識。

這樣想着,車窗忽然傳來了輕輕的敲擊聲。

初父正要開車,聞聲停了下來。

初俏搖下了車窗。

一杯剛買的芝士茶遞了進來。

“還你的。”傅執像是頭一次做這種事,帶着有些生疏無措的僵硬,“算我不對,今天謝了。”

初俏也料到傅執居然會特意買一杯奶茶給她送來,她其實早就忘了這回事。

可看着一向拒人于千裏之外的酷哥特意買奶茶給她認錯,初俏又覺得他實在是別扭得可愛。

“嗯。”她接過奶茶,又從包裏掏出一個創口貼,“臉上的傷不能沖沖水就算了,處理一下再貼上吧。”

傅執一怔,好半天才伸手鄭重接過。

回去的路上,沈宛然感嘆:

“年輕真好啊,是吧老初。”

初父:“好個屁,虧我剛剛還覺得這小子挺不錯的,算我走眼,呸!”

察覺到有豬想拱自家女兒的初父,十分幼稚地将傅執拉入了黑名單。

默不作聲的趙盈盈看着初俏手裏傅執買的奶茶,酸得簡直想當面問問傅執,初俏這一百四的體重他都能看上,憑什麽連看都不看她一眼。

初俏對初父的警惕和趙盈盈的眼紅都無所察覺。

沈宛然從後視鏡看了初俏一眼,笑着道:

“別聽你爸爸的,俏俏,我覺得那個男孩子看上去挺好的,只要不耽誤學習,阿姨反正是不反對你們談戀愛。”

混藝術圈的人似乎都沒有早戀的概念,沈宛然對這事看得很開。

然而初俏卻奇怪地答道:

“沈阿姨,您誤會了,我跟傅執只是朋友啊。”

她的目光天真坦然,完全不是為了敷衍家長的說辭。

沈宛然和趙盈盈都有些意外地看向她。

像是怕她們不相信,初俏又認真地重複了一遍:

“我跟他真的只是朋友,我現在心裏只有學習,不會談戀愛的。”

确認了初俏的眼神,沒有半點隐瞞暧昧,沈宛然再回憶了一下剛剛送奶茶的少年的目光。

或許他自己都沒發現,面對外人時冷硬又漠然的他,在望着初俏時,他的目光柔軟得近乎一種願意為之赴湯蹈火的深情。

只可惜,初俏好像暫時……完全沒有接收到他的信號。

只隔了半天,等到初俏第二天回學校的時候,就發現她幾乎一進校門,就有人向她投來好奇的視線,并伴随着小聲議論,像是在确認着什麽。

等到了教室,才有人給她解釋:

“還不是趙盈盈之前吹牛吹大發了,昨天你媽媽去給她開家長會,老師問起她是趙盈盈的什麽人,她解釋說是趙盈盈是他們家收養的小孩,現在全校都知道她在撒謊了。”

這話題昨天在校園論壇上幾乎屠版,一聽初俏問起,又有人插話進來:

“其實養女就養女呗,一開始要這麽說,擱我我還是羨慕她,誰知道她居然還撒謊騙人,裝不認識你,我也是服氣了。”

“我初中同學跟她一個班的,聽說昨天趙盈盈臉色特別難看,有人在她面前提起你的名字,她氣得當場發脾氣!”

這些事情初俏多少都知道,大家在她面前說得義憤填膺,比初俏還生氣。

葉飒背後偷偷提醒她:

“現在大家知道你才是初導的女兒,肯定有人想巴結一下你,你自己多個心眼,別傻呵呵地誰都相信。”

她不知道的是,在沒有穿越之前,其實這才是初俏周圍的常态。

經歷過大起大落的初俏沖她展顏一笑:

“放心吧,我知道的。”

早自習結束的鈴聲響起時,傅執果然又姍姍來遲。

不過經過昨天的事情,溫望潮對傅執有些愧疚,連溫柔的責問也省了,直接讓他進了教室坐下。

隔着一條過道,傅執難得沒有掏出游戲機打發時間,而是琢磨着找個什麽借口跟初俏搭話。

“初俏,借支筆給我,我沒帶。”

傅執這話一出,坐在初俏前面的徐淼都掃了他一眼。

真是活久見,傅執什麽時候還需要用筆了?

傅執就等着初俏問他今天怎麽要用筆了,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初俏一句話沒說,直接把筆遞了過來,然後繼續埋頭算題。

一開始他還以為是初俏還在生氣,可認真觀察了好半天,他才發現初俏是真的忙。

學校發的卷子,學校讓他們買的資料書,還有好多傅執都沒見過的習題集。

這一整天,她就沒歇過氣。

“初俏……”

少女的筆停住,她擡頭,好脾氣地問:“這次是要橡皮,還是要尺子,還是要我的筆記?”

葉飒翻了個白眼,傻子都能看出傅執在刁難她,然而初俏居然真一點脾氣都沒有。

換她她都想拿書砸過去了。

傅執也很是理直氣壯,指尖敲了敲自己的書:

“下節課幫我記筆記,我困了。”

……你書都是新的還缺這一節課嗎!!!

這是周圍所有人的心聲。

然而初俏并沒有任何意見,接過了傅執的書。

“好。”

周圍所有人&傅執本人:你罵他/我啊!!快點給我生氣啊!!!

然而初俏無動于衷,敷衍完傅執之後,又埋頭繼續做她的題了。

周圍所有人&傅執本人:……失望。

課間操的時候,全校的學生都要去操場做操。

不過傅執是從來都不在此列的。

“筆記我做好了,就在桌上。”初俏臨走前認真地囑咐,“可能寫得有點詳細,你要是懂的話不用都看。”

傅執好想反問她你覺得我會看嗎,可對上少女認真的雙眸,他又沒說出口。

空無一人的教室裏,傅執站在了初俏的位置上。

嶄新的課本上,少女清秀工整的字跡寫得密密麻麻,好像光看着字跡,就能想象出她一筆一劃寫下筆記的模樣。

……啧,就是粉紅色熒光筆好像有點娘。

傅執收好課本放回位置,起身卻一不小心碰倒了初俏放在桌上的一摞書。

他立刻彎腰将初俏的書撿起來放回原位,然而從裏面卻掉出來一個奇怪的、不像是初俏會放在課桌上的東西,瞬間吸引了他的目光。

是一封信。

信封上的字跡像是男生的筆跡。

傅執內心的良知掙紮了不到兩秒就被擊倒,他遵從直覺很快拆開了信封,打開一看,果然印證了他的猜測——

這是一封情書。

傅執扯動嘴角,冰冷沒有溫度地笑了笑。

他倒是想看看,是哪個不長眼的這麽狗膽包天,敢對他的人動心思。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各位小天使支持正版!!愛你們mua!小仙女俏俏即将上線啦!!!

本章留言掉落五十個紅包,這段時間大概都在淩晨左右更新,給大家筆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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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蜜婚令:首長的影後嬌妻

甜蜜婚令:首長的影後嬌妻

(超甜寵文)簡桑榆重生前看到顧沉就腿軟,慫,吓得。
重生後,見到顧沉以後,還是腿軟,他折騰的。
顧沉:什麽時候才能給我生個孩子?
簡桑榆:等我成為影後。
然後,簡桑榆成為了史上年紀最小的雙獎影後。
記者:簡影後有什麽豐胸秘籍?
簡桑榆咬牙:顧首長……吧。
記者:簡影後如此成功的秘密是什麽?
簡桑榆捂臉:還是顧首長。
簡桑榆重生前就想和顧沉離婚,結果最後兩人死都死在一塊。

腹黑竹馬欺上身:吃定小青梅

腹黑竹馬欺上身:吃定小青梅

小時候,他嫌棄她又笨又醜,還取了個綽號:“醬油瓶!”
長大後,他各種欺負她,理由是:“因為本大爺喜歡你,才欺負你!”
他啥都好,就是心腸不好,從五歲就開始欺負她,罵她蠢傻,取她綽號,
收她漫畫,逼她鍛煉,揭她作弊……連早個戀,他都要橫插一腳!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未婚夫和小三的婚禮上,她被“未來婆婆”暗算,與陌生人纏綿整晚。
醒來後,她以為不會再和他有交集,卻不想一個月後居然有了身孕!
忍痛準備舍棄寶寶,那個男人卻堵在了門口,“跟我結婚,我保證無人敢欺負你們母子。”
半個月後,A市最尊貴的男人,用舉世無雙的婚禮将她迎娶進門。
開始,她覺得一切都是完美的,可後來……
“老婆,你安全期過了,今晚我們可以多運動運動了。”
“老婆,爸媽再三叮囑,讓我們多生幾個孫子、孫女陪他們。”
“老婆,我已經吩咐過你們公司領導,以後不許加班,我們可以有更多時間休息了。”
她忍無可忍,霸氣地拍給他一份協議書:“慕洛琛,我要跟你離婚!”
男人嘴角一勾,滿眼寵溺:“老婆,別淘氣,有我在,全國上下誰敢接你的離婚訴訟?”

韓娛之影帝

韓娛之影帝

一個宅男重生了,抑或是穿越了,在這個讓他迷茫的世界裏,剛剛一歲多的他就遇到了西卡,六歲就遇到了水晶小公主。
從《愛回家》這部文藝片開始,金鐘銘在韓國娛樂圈中慢慢成長,最終成為了韓國娛樂圈中獨一無二的影帝。而在這個過程中,這個迷茫的男人不僅實現了自己的價值與理想,還認清了自己的內心,與那個注定的人走在了一起。
韓娛文,單女主,女主無誤了。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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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寵+暧昧+虐渣】被未婚夫背叛的她半夜敲響了傳聞中那個最不好惹的男人的房門,于她來說只是一場報複,卻沒有想到掉入男人蓄謀已久的陷阱。
顏夏是京城圈子裏出了名的美人胚子,可惜是個人盡皆知的舔狗。
一朝背叛,讓她成了整個京城的笑話。
誰知道她轉身就抱住了大佬的大腿。
本以為一夜後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誰知大佬從此纏上了她。
某一夜,男人敲響了她的房門,冷厲的眉眼透露出幾分不虞:“怎麽?招惹了我就想跑?”而她從此以後再也逃不開男人的魔爪。
誰來告訴他,這個冷着一張臉的男人為什麽這麽難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