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其實從傅斯年到傅執, 江善全都算得很明白。

傅斯年知道就算他向傅承鴻告狀, 也堵不了他的嘴, 只要他還有一口氣在,想要四處宣揚傅斯年的身世也沒人能攔得住他。

傅執就更不會做這種事了,若非顧芳當初需要得到更好的治療,他絕不會回到傅家。

所以,這兩個過于剛強的少年不過是他案板上的魚肉, 除了任他宰割之外別無他法。

——但誰都沒料到初俏會橫插一腳。

并且,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江善全連要挾傅執這個工作都還沒來得及展開,初俏直接一刀砍斷所有的威脅, 用最簡單的方法幹脆利落的保護了傅執。

初俏是什麽身份?

是名導初峰的獨生女, 初家在娛樂圈的地位、産業和人脈,都是傅家投資娛樂圈的一條捷徑。

傅承鴻和初峰兩人本來就有結交的意思,現在初俏有求于他,還是和傅執有關的事情,傅承鴻自然非常重視。

江善全想不到這些,但也能猜到傅承鴻會對這件事有所重視。

“……傅執, 就這麽縮在女人後面被人保護,這可不像是你的作風。”

本以為這話會激怒傅執, 沒想到傅執只是淡淡道:

“老子樂意,你管得着?”

“……”

……這是傅執會說出的話???

江善全震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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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執見初俏又抱着手機暗搓搓翻通訊錄,問:“你又給誰打電話呢?”

“給保衛處打,讓他們來抓壞人。”初俏一臉堅定, “你別怕,我保護你。”

說這話的少女抿着唇,細骨伶仃的身軀挺得筆直,就如在枝梢綻開的花,明明柔弱得被風一掃就會從枝頭墜落,卻又如此堅韌。

傅執怔愣片刻,內心的那些戾氣漸漸消散,這種從未有過的踏實感包裹着他,令他浮躁的心一點點沉靜下來。

“嗯。”

但之後的事情,他不會讓她再憂心了。

一中的保衛處反應迅速,江善全在跑出一中的路上就被抓到,理由是被學生舉報有威脅生命安全的行為。

江善全萬萬沒想到事情會是這樣的發展。

“放開!你們憑什麽動我!我也是這個學校的教職員工!!!”

江善全惡狠狠地掙紮,晚自習的時間臨近,校門處聚集了許多折返回來上課的學生,這些不明所以的學生指指點點,紛紛猜測是出了什麽大事。

“老實點,學校都已經打招呼了,你這種危險分子再掙紮待會兒直接送你去警局了!”

“其他同學該上課的趕緊去上課!再看待會兒叫你們班主任來領你們回去啊!”

江善全一開始還疑惑學校打什麽招呼,再一想明白了,分明是傅承鴻聽了初俏的告狀,提前跟學校通了氣。

當初傅承鴻能給他安排這個工作,同樣能讓他今天出不了這個校門。

江善全身材并不魁梧,四五個保安摁住他,他沒有掙脫的機會。

眼看周圍圍觀的學生不減反增,江善全恨得青筋迸起,眼都紅了,傅執和初俏各着重重人群遠遠看着,沒有開口。

這些保安攔住他肯定是在等傅承鴻的人來,傅承鴻的手段可不是這些小孩子能比得上的。

做房地産的時常和社會上的三教九流打交道,之前傅承鴻是看在他是傅斯年生父,又是傅執養父的份上才沒做得太絕,但真要觸及他的逆鱗,傅承鴻絕不會手軟。

江善全想清楚了這些利害關系,不僅瘋狂掙紮,還大喊:

“是我給兒子丢人了啊!!我就不該來學校看他!我沒錢沒地位抵不過他收養他的有錢爹!但是也不至于這樣趕盡殺絕啊!你們大家評評理,這嫌貧愛富也沒不認親爹的道理吧!!”

圍觀學生頓時炸開了鍋。

“這什麽意思?好像有點故事啊!”

“嫌貧愛富不認親爹?信息量這麽大,他兒子誰啊??”

“我們一中這麽多二代,這範圍太大了吧。”

傅執皺起了眉。

“這老家夥玩兒什麽花招呢?”

以他的老奸巨猾,不會不知道他就算抱着他大腿賣慘他也不怕。

傅執從來不是在乎別人眼光的人,比起外界看法,他更想讓江善全離他越遠越好。

然而——

“斯年啊!!我知道傅家有錢!!!可畢竟傅執才是他親生的兒子,你怎麽比得過人家骨肉相連,只有我才是真心對你好的,你怎麽能不認爸爸呢!!!”

江善全連哭帶嚎,聲淚俱下,把幾個保安都看得一愣一愣,手上不自覺地松了點力。

傅斯年他們是知道的,給學校捐了校區,誰不知道傅家的這位小公子?

而傅執他們就更不陌生了,從前騎一輛那麽拉風的摩托車招搖過市,他那幾個朋友由于時常逃課出去,甚至會時不時給他們這些保安散煙。

結果聽這人的意思……

傅斯年不是君烨老總親生的?

傅執才是???

“卧槽!!!這是什麽豪門恩怨驚天大料!!!!”

“傅斯年!???傅執!????”

“他說的明明是中文我怎麽完全聽不懂?”

“傻!他的意思就是傅執才是君烨的繼承人!傅斯年是他兒子!!”

“……所以傅斯年和傅執也認識咯?”

“什麽叫認識!弱智!那不就還在同一個屋檐下住嗎!!!”

換做任何人,都不可能達到這種在學校裏嚎一嗓子就有十幾二十個認識他的盛況。

可偏偏傅斯年和傅執兩個人是在是太出名了,一個出名在父親,一個出名在乖張的行為,哪怕是再埋頭苦學不理世事的學仙,也絕對聽過其中一個的名字。

江善全這一嗓子,确實瞬間讓大家對他同情了許多。

人的腦補能力是可怕的,江善全長了一張和傅斯年相仿的斯文面容,傅執小的時候江善全整天在家打顧芳,可出門之後,沒一個人相信他會打老婆,靠的就是這張臉。

“真看不出來,傅斯年那麽清高的一個人,結果居然也嫌貧愛富,不要自己的窮爸爸。”

“嗨,君烨那麽大的家産,是我我也舍不得啊。”

“他爸爸好可憐啊,頭發都白了還被人這麽欺負……”

“看起來過得就不好,傅斯年怎麽能這麽對待他爸爸?那好歹也是他親生爸爸啊。”

傅執攥緊了拳頭。

倒不是他同情傅斯年,而是他見江善全這樣賣慘,總會想起小時候江善全也是這樣,在他報警說他家暴的時候,一臉純良地和警察詭辯。

這副嘴臉,每每想起都令他打心眼裏惡心。

傅執剛要上前,卻見初俏先他一步,穿進了人群之中,對保安說:

“保安叔叔,這一定是誤會,你們不要傷害他。”

保安一聽初俏這熟悉的聲音,愣住了。

小姑娘,你弄啥呢?剛剛在電話裏義正嚴辭叫我們抓人的不就是你嗎!

然而初俏面不改色,望着地上的江善全,憂傷又悲痛難忍道:

“剛剛是我叫的人,我以為叔叔你找傅執和傅斯年要錢是在訛詐,沒想到你過得這麽苦,是我錯怪你了。”

……要錢?

周圍的圍觀群衆交換一個眼神。

這個行為就有點微妙了。

“原本我覺得你找我們這種學生要錢,并且一開口就是好幾萬實在是過分,但現在我覺得,您這個錢要得很應該啊!我支持你!傅斯年和傅執嫌貧愛富不好,一個是您的親生兒子,一個是您親手養大的,您要點錢是應該啊!”

江善全瞪大了眼,完全不敢相信這個看似天真單純的小姑娘,居然能這麽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

傅執就算了,他訛詐傅斯年的事兒她怎麽可能知道!還一開口就是好幾萬,編得有鼻子有眼的,江善全都快以為她真看見自己敲詐傅斯年的現場了!

初俏的模樣真摯又無辜,很具有迷惑性,果然,她這話一出,風向瞬間一變:

“要錢也太過分了嗎?不是來看兒子嗎??”

“什麽看兒子,我看就是把兒子當搖錢樹!人家校花親眼看見,還能有假!?”

“還好幾萬!我聽學生會的人說傅斯年平時花錢從來不大手大腳,是不是錢都給了他親爹啊?”

“卧槽!這吸血鬼啊!連自己的兒子都不放過,還倒打一耙!?”

保安們更是義憤填膺:

“找學生訛錢!呸!不要臉!”

“你有個當爹的樣子嗎!還好意思誣陷別人嫌貧愛富!”

江善全見這群保安又把他死死抓住,差點氣瘋。

“胡說八道!!我什麽時候要錢了!!”

初俏見他面目猙獰,露出幾分畏懼的樣子:

“沒有沒有,您沒有要錢……哦,還有您說要跟着我這點,我覺得有點不太好,我知道您是想通過我關心傅執,但是跟着我這個還是算了吧……”

圍觀的一中學生憤然發聲:

“我靠!!還威脅校花!??”

“什麽關心傅執,他這是赤、裸裸的威脅啊!!!”

“勒索錢財還威脅他人人身安全,直接報警算了!!”

“對對對,趕緊報警啊!”

結果江善全這一賣慘,不僅沒得到一中學生的同情,反而激發起大家維護柔弱又天真的校花的保護欲。

人多了一起哄,傅執甚至都沒有出手的機會,一群學生氣勢洶洶就要報警扭送江善全去派出所喝茶。

等傅斯年收到消息趕往校門口的時候,江善全剛好上了傅家派來的車。

傅承鴻身邊高薪聘請的安保可不是吃素的,想帶一個江善全走,哪怕他有三頭六臂都跑不了,傅執和初俏也都雙雙讓人幫忙給老師請假,坐上了傅家的車離開了。

晚自習的鈴聲敲響,這群義憤填膺的學生這才如夢初醒,紛紛慘叫着沖進教學樓。

只不過,他們和傅斯年錯身而過的時候,不少人都不自覺地多看了他幾眼。

鬧出這麽大的動靜,傅斯年和傅執的事情,應該很快就會在學校裏人盡皆知了吧。

“……喂?”

“斯年少爺,老板他叫你請個假,回去一趟。”

傅斯年捏緊了手機。

這些人的判斷沒錯,江善全的事情确實鬧得風風雨雨,學校領導都知道這一出。

由于沒有及時摁住胡說八道的江善全,保安隊長還被學校扣了一百塊錢。

校長看着手機上的視頻,痛心疾首道:

“我們學校對手機管得還是太松了,這這這——還有錄視頻的!無法無天!”

好在這視頻就是在學校論壇裏短暫的傳了一下,後來被他們發現了,就趕緊封號删帖,把這事壓了下去。

但在回傅宅的路上,傅斯年已經看完了整段視頻。

或許是被江善全折磨的那段日子,他已經在心裏反複演練過這樣的場景,所以當這一切真的發生的時候,他并沒有他想象的那樣無法接受。

令他心緒難平的,反而是初俏站出來以退為進,揭穿江善全真面目的那一段。

當然,他不會自以為是到認為初俏是為了他才站出來的。

那個從重重人群中沖出來的,勇敢直面包藏禍心、颠倒是非的江善全的少女,她在最後揭穿江善全的真面目之後,望着某個方向笑了笑。

淺淺的梨渦裏,盛滿了澄淨純粹的溫柔。

就好像視線盡頭的那個人,值得她如此義無反顧,萬死不悔。

視頻播放結束許久,屏幕重歸黑暗。

而在屏幕上倒映出的面孔,卻寫滿了懊悔和痛苦。

如果他當初能夠正視初俏,如果他能夠對趙盈盈的謊言多幾分懷疑,那麽初俏今天站出來維護的,會不會就是他了?

她的溫柔,也會不會是屬于他的?

“到了。”司機輕聲說,“少爺和老板都回來了,還來了個合作夥伴,可能有什麽大事,您……多留神。”

傅斯年回過神,點了點頭,腳步沉重地下了車。

他站在傅家的獨棟別墅前停留了許久。

依山傍水的湖畔別墅氣勢非凡,出自法國設計師的獨棟建築造型優美,傅斯年記得每一個來他們家的家庭教師,都會誇他們家設計得非常獨特。

真金白銀砸下去,當然是獨一份的精致典雅。

江善全的出現徹底打破了他對自己的幻想,他意識到,這裏确實從未屬于過自己。

不該是他的,争不來。

該是他的,逃不掉。

傅斯年跨入了傅家的大門。

比他先一步的初峰帶着一個助理一個安保,先傅斯年一步到了傅家。

傅承鴻原本沒意識到這件事需要告訴初峰,還是傅執将江善全的話原原本本地給他複述了一遍,告訴他:

“如果你不能保證能将江善全的事情處理得滴水不漏,那必須讓初叔叔也提高警惕。”

傅承鴻十分驚訝。

他驚訝的倒不是傅執所說的內容,而是傅執居然,主動找他說話!

他老出幻聽了!?

還是天要下紅雨了!???

然而讓他震驚的事情還沒有結束,傅執不僅僅轉述了這件事,還打算要和他一起好好處理這件事。

這可是傅執啊!!

平時見了他轉頭就走,進了傅家沒有一個月就拿着自己賺的錢跑出去租房子住的傅執啊!!!

這巨大的轉變反而讓傅承鴻措手不及,甚至于和他說話都有些恍惚。

好在初峰的到來令他轉移了注意力。

“……事情就是這樣。”傅承鴻把來龍去脈和他說了一遍,“這事其實本來應該是我們傅家的家務事,牽扯到了初俏我們也很擔憂,所以這才把你也叫過來一起商量一下。”

初峰沒想到傅家的關系這麽複雜,緩了好半天才道:

“……俏俏呢?”

“她去花園參觀去了。”傅執答,“她沒事,您不用太擔心。”

初峰皺眉:“老傅,按道理說這是你們家的家世,沒我多事的道理,不過既然關乎到了俏俏的安全,我就多一句嘴,這個江善全你們打算怎麽處理?”

這種地痞流氓最是棘手。

講道理他不會聽,逼急了又怕他做些沒底線的事,防人不可能防一輩子,如果處理不好,江善全就是一顆□□。

“你放心,我肯定會給你們一個交代。”傅承鴻道,“這個江善全不只是訛詐威脅這麽簡單,他好賭成性,身上絕不幹淨,送他去吃牢飯只是時間問題。”

“他人現在在哪裏?”

傅執答:“就在隔壁的會客廳。”

此時的初俏站在花園裏,擔憂地望着樓上。

一旁帶她在家裏轉轉的阿姨笑眯眯道:“小姑娘想什麽這麽愁眉苦臉的?想上去看看?”

初俏搖了搖頭。

傅執說這件事不讓她管,是傅家人要處理的問題。

但是想到他和傅承鴻之間一觸即發的關系,初俏又生怕這兩個人還沒對外解決江善全,自己先打了起來。

“傅斯年?”

初俏見他從車上下來,有些疑惑。

“你怎麽……”

“我爸叫我回來的。”傅斯年頓了頓,“今天學校裏的事情,謝謝你。”

不管是為了誰,如果不是初俏,至少他是洗不清嫌貧愛富的罵名的。

——雖然這話似乎也沒有說錯。

初俏有些意外。

不知為何,她覺得傅斯年身上的氣息好像平和了許多。

和以前那種裝出來的溫和不同,這一次見,倒似乎真的通透了一些。

“嗯。”初俏沒多說,“他們都在樓上。”

被半強迫帶回傅家的江善全在會客廳裏坐着,門口站着傅家的保安,窗戶緊鎖,這不是招呼客人的意思,這是在關犯人。

而此時坐在江善全面前的傅承鴻和傅執,幾乎也就是宣判他後半生命運的法官。

他嗤笑:“怎麽?三堂會審?還是要殺人滅口?”

見他這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姿态,傅承鴻眉頭都沒皺一下。

“聽說你從斯年那裏拿了錢?拿了多少?”

“加起來,也就十萬吧。”江善全并不避諱,“有錢人的少爺就是不一樣,這才十七歲呢,随随便便一出手就是十萬,我活半輩子,也沒存下來這麽多錢。”

他又看向傅執:“你得感謝我,要不是我挨了次打,傅總怎麽能從派出所裏撈回他的親兒子呢?是吧?”

傅承鴻心裏一驚,生怕傅執被他激怒。

畢竟他一是讨厭江善全說他進傅家是他走運,二是讨厭有人提起他進派出所的事。

然而這一次,傅執卻格外冷靜。

“少他媽廢話。”傅執語氣淡淡,“你常去的那家地下賭場要是被端了,你是不是也就不用從我們這裏撈錢還債了?”

江善全變了臉色。

“你、你什麽意思?”

傅執扯了扯唇角:“我從小在你身邊長大,別的沒學到,你愛去哪兒,和什麽人打交道,怕誰缺什麽,知道得一清二楚。”

傅斯年站在門外,沒有立刻進去。

“你們那個筒子樓裏的場子,是斬哥的場子,應該說你去的所有賭場,都是他看的。”

此時的傅執冷靜得近乎冷漠,他看着江善全的臉色一點點僵硬,神色沒有任何波動,二是繼續往下說。

“你急着找我和傅斯年要錢,肯定是又欠了債,十萬都不夠填,那肯定數額不小,能欠這麽多還能活得好好的,多半是跟斬哥拿傅家做擔保。”

“要是他知道,傅家不會給你出一分錢呢?”

傅承鴻微微蹙眉,見傅執和江善全談判時的從容老練,有些憂慮。

“你想說什麽!?”江善全急躁起來,“這種黑社會我惹不起你就惹得起了?惹了他們他們最多躲一陣,你們在明他們在暗,你坑了我也撈不到好處!”

傅執眼中戾氣四散:

“我要是去和斬哥的人說,你打着他的名號招惹傅家,你猜他信我信你?我要是說傅家沒有人幫他還賭債,你猜你的手保不保得住?你以為自己有點小聰明就能控制我嗎?江善全,我不是小孩子了,我能還手了。”

那些被酒瓶子砸,被人拳打腳踢的日子已經過去了。

他不再是一個人,他的身後站着需要他保護的少女,哪怕是賭上性命,他也要保護好他的女孩,不允許任何人傷害到她一分一毫。

江善全啞聲,似乎對傅執還有除了暴力以外的手段十分震驚。

并且這個手段,捏住了他的死穴。

一直沉默的傅承鴻忽然擡手按住了他的肩。

“不用你以身涉險。”傅承鴻沉聲道,“你說的斬哥我有所耳聞,不出意外,就是現在公安部重點打擊的對象,警察已經在收網階段,被抓也就是這幾天的事了。”

江善全一怔,顯然松了口氣。

“但是——這種黑、勢力人員龐雜,想要把那些邊緣人物都一網打盡是很困難的。”

傅承鴻目光如炬,語氣意味深長。

“放出一個假消息,宣稱出賣他們的線人身份是你,這對我來說不是件困難的事情,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江善全臉色唰的一下頓失血色,腿一軟,差點想當場跪下。

他自己就是個地痞流氓,不會不知道這些邊緣人物平日的行事作風,要是斬哥被抓,而僥幸未被抓的人以為出賣他們的人是他……

那他後半輩子,休想安寧度日。

“傅總……傅總……”

他變了臉色,老淚縱橫地想要求情。

但傅承鴻并沒有一絲同情。

“是我的錯,我從一開始,就不應該給你傷害我兒子的可能性。”

江善全的事情有了交代,傅執便起身想要離開。

身後響起傅承鴻有些小心翼翼的聲音:

“小執,你這次回來,怎麽想的?還……”

他腳步一頓,原本想要如平日一樣毫不留情的怼回去,可話到嘴邊,又覺得有些煩躁。

“不回。”

他推開會客廳的大門,見傅斯年在門口站着,不知聽了多久。

他抿着唇,沉默半響,忽然道:

“抱歉。”

傅執定定地看着他。

這兩個字過于沉重,尤其是真的出自于他的內心而說的。

傅執譏諷一笑:“你以什麽身份道歉?江善全的兒子?還是傅承鴻的兒子?”

他臉白了白,隐隐有些痛苦,但又很快恢複鎮靜。

“以傅斯年的身份。”他像是放下了什麽重擔,卸去了那些他強加在自己身上的枷鎖,“所有我對你做的事情,抱歉。”

傅執并不吃他這一套。

“別以為做了錯事之後一句道歉就能洗白。”

“我不是在洗白我自己。”傅斯年淡淡道,“我做錯的我認,我讨厭你也不會改,我喜歡的人——我也依然會争取。”

後半句落在傅執的耳裏,怒火有一瞬間沖上了他的大腦,但當他看到走廊盡頭遠遠站着的初俏,他又忽地冷靜下來。

“争取?”傅執嗤笑一聲,“辦得到的話,來試試看啊。”

他斂了笑意,冷下臉與傅斯年擦肩而過,走廊盡頭隐約傳來少女詢問“怎麽樣了,沒打架吧”的聲音,也響起了少年輕描淡寫的“打什麽架,老子這麽冷靜怎麽可能打架”。

初冬的寒風在窗外呼嘯,離開傅家大宅的兩人并肩而行,仿佛與寒意隔絕,溫暖得不可思議。

灰蒙蒙的天空下,似乎有什麽細小的碎屑飄落。

傅執伸出手等了許久,終于等到了一片小小的雪花落在他的掌心。

“……初俏,好像下雪了。”

回頭一看,初俏早就跑出老遠,站在路邊攔了一輛出租車,回頭喊他:

“下雪了下雪了下雪了!!!!飒飒說山上雪特別大我們快走鴨!!!!!”

傅執:“……”

作者有話要說:大概還有兩三章左右!真的要完結啦mu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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