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既有了消息,陸平川自然再坐不住,打算親自過去。

謝晚春也有些坐不住,厚着臉皮道:“我也要去!”

陸平川揮揮手便想叫人直接把謝晚春綁回王家,可謝晚春乃是個什麽都敢說的家夥,昂着頭道:“你要是把我送回去,我馬上就去宮裏,把你今天說的話全都告訴皇兄。”

陸平川真心實意的想掐死謝晚春——天知道,天下怎麽會有這麽讨厭的女人!鎮國長公主怎會有這般的妹妹!他冷了臉,惡聲惡氣的:“你要跟着便跟着吧,是死是活,我也管不了你。”

謝晚春只拿這話當耳邊風,她來這裏是因為要找朱寒而不是要幫陸平川找朱寒。更何況,她這般的身份,陸平川說歸說,必然也不敢真叫她出了事。

只是,謝晚春再有恃無恐也不能像是陸平川那般直接駕馬就走,只得坐在後頭的馬車裏,氣哼哼的催促車夫快點。現今駕車的車夫乃是靖平侯府的人,心中暗暗叫苦可動作倒是不緊不慢,等到了城東洛府的時候,遠遠的便能看見極耀目的火光和黑煙。

着火了!

謝晚春顧不得儀态,提着裙裾便從車上跳了下來,急忙忙的跑上前。跑得近了,就能聽到女人沙啞而尖銳的痛罵聲,透着氣急敗壞的怒火和譏諷。

“......陸平川,她拿你當狗使喚,你還真以為自己是狗了?”解下面紗的朱寒手裏拿着匕首,就站在燒着大火的陸府門口,她腳下躺着許多具橫七豎八、插着玄箭的屍體,想來皆是保護朱寒而死的。

陸平川面無表情的聽着她的痛罵,一張臉透白的仿佛塗了粉,冷冷淡淡的,只有一雙眸子黑沉沉的。若不是要抓住活口,提防朱寒自盡,他一聲令下,朱寒早就要被射成箭簍子了。

事到如今,朱寒也沒了往日裏的從容和溫婉,惡毒得盯着陸平川,一字一句猶如淬了毒的長針似的往他的心口戳:“你自己要當狗便趕緊自盡追過去好了,何必死咬着我不放?!我說過了,我什麽都不知道!”

謝晚春堪堪跑到陸平川邊上,聽到這話不太敢去看陸平川難看的面色,冷笑着回擊道:“難不成,齊天樂把你看得比狗更重要?!你巴巴的湊過去,他怕是連看都不想看呢。”

朱寒聽到這話氣得渾身發抖,拿着匕首的手都有些發顫,瞪着謝晚春的雙眼幾乎要冒出火來,簡直像是看着不共戴天的仇人。

謝晚春面不改色,心裏卻暗暗想:居然還真是猜對了!

她見朱寒在珠光閣訂了一支男式的玉簪後便覺得對方必是有心上人了,許多疑惑的事情也都有了答案。朱寒自幼入宮,陪伴在她身側,實際上并未見過多少男人。而以朱寒的心高氣傲,宮中那些尋常的太監侍衛更是不曾放在眼裏。幾番排除下來,到是齊天樂的可能更大些——齊天樂十歲不到便入了宮,他又長的一副好模好樣,單單看臉還是很讨人喜歡的。

既是找準了死穴,謝晚春也就毫不客氣的往上面戳:“你倒是一片真心,為着他舍棄榮華、謀害故主。只可惜,似你這般的不忠不義之徒,天下誰人還敢信?便是跪到齊天樂面前,他怕也不會看你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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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寒已是氣得雙眼發紅,尖着聲音打斷了謝晚春的話:“謝池春她那種人死了才好。她那樣的女人,自私自利,刻薄寡恩,貪生怕死。怕也只有那些男人才被她那張臉迷惑,像狗一樣湊過去獻媚!宋天河那個蠢人,幫着她平定西南,最後還不是死在她手裏.......”

或許,朱寒初下殺手的時候還曾有過猶豫和悔愧,但是人最愛的總是自己,殺人之後大多都會為自己找些理由開解。她怕是早早就把謝池春的種種惡行在心裏念過無數次,便如催眠一般的自己把自己說服了。此時說來理直氣壯,仿佛自己殺人便是替天行道一般。

謝晚春氣得咬牙,眼角餘光看見左右錦衣衛正趁着朱寒情緒激動縮小了包圍圈,于是便刻意擡高聲音故意激怒朱寒,牽扯住她的注意力:“她便是待那些人再不好,卻也不曾有一絲薄待你。你寒門出身,家中老母病弱,兄長無情,只得賣身宮中。若不是鎮國長公主請人教導身側女官,你又如何能讀文識字;若不是鎮國長公主體諒,你早早便會被家裏兄長拉去嫁人;若不是鎮國長公主多次提拔,你哪裏能居高位,插手政事,怎能享那般風光?天下女子,羨你者不知幾何......”

本是故意激怒對方,可謝晚春越說便覺得生氣——齊天樂恨她,有道理;宋天河恨她,有道理;哪怕是皇帝或是陸平川恨她,都有道理!可朱寒呢?因為那是自小便陪在她身邊的宮人,她總也忘不了那些好,自覺主仆之間到底還是有些感情的,即使是最艱難的時候也不曾虧待過對方。

哪裏知道,倒是養出一只忘恩負義的白眼狼。

朱寒仿佛被戳中了傷口,啞了一下,然後才仰着頭反駁道:“我想要的本就不是這些!”她不覺垂下眼,雙眼通紅,“齊世子那般人物,我自知配不上他,本也不過是想着等公主下嫁後在邊上伺候一輩子。知道世子出事後,我就知道,我一輩子都沒指望了......呵,謝池春倒真不愧是先皇後的女兒,母女兩個真是......”

朱寒說起舊事不由有些失魂落魄,未等她說完話,忽而聽到“咻咻”兩聲,玄箭淩空射出,先後兩箭正好穿投她的手掌,不僅打落了她手中的匕首,更是借着餘力将她整個人釘到了牆上。

謝晚春因為朱寒提及先皇後而下意識的怔了一下,随即揚聲提醒道:“快,卸了她的下巴,小心她自盡。”

話聲才剛剛落下,未等衆人上前,朱寒已然咬破了口中的毒囊。她來回掃視的在場諸人,忽而唇邊顯出一絲惡毒而僵硬的笑來:“你們不是要問,是誰讓我殺了長公主嗎?我告訴你們好了,那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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