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父親說：“阿栀，你是天生的游泳選手、美人魚，一生離不開水。”

年輕氣盛的我不相信，一心堅持我的演藝事業。現在，我信了。只是，也後悔了。我進入了娛樂圈，沒有後臺沒有錢沒有人脈，剛拍的廣告也是因為游得漂亮才被導演看中，真是諷刺，曾經在父親手下練了十幾年的游泳恰恰是我最讨厭的。

到死了，陪我的還是水，應驗了父親的話。本是魚，忘卻了魚離不開水，妄想飛上天。如果再生，願做一條快樂的美人魚。

納蘭栀望着眼前游過的小魚，任身子慢慢下沉，緩緩閉上了眼睛。

……

“準備！跳！”一片水聲響起，納蘭承立拿着秒表注視前方，呢喃：“阿栀越來越快了……”

少女第一個從水中躍出，帶起一片水花，喘上第一口氣，“哥，我又贏了！”

納蘭琮摸了把臉，“算你厲害，最近你怎麽練得這麽勤快？”

納蘭栀笑着沒說話。

納蘭承立把女兒拉上岸，披上浴巾，用毛巾揉了揉女兒的頭，“阿栀的狀态很好，阿琮越來越退步了。”

納蘭琮拿過另一條浴巾，“爸，你不是一直都說阿栀比我有天賦嗎？”也正常。

“你還好意思，被妹妹超過了很得意？”

納蘭栀擦拭着頭發，淺笑：“爸，哥哥沒有我有天賦，以後我跟着你學。”

“什麽？！”父子倆都不可思議地看着她，全家都知道她一心想做演員，最不喜歡的就是游泳。

“我說以後我跟着爸爸游泳。”

納蘭琮脫口而出：“你腦子最近是不是不正常了？”腦門上就挨了一擊。

Advertisement

“怎麽說話呢！”納蘭承立轉臉就高興對納蘭栀說：“好好，我們家乖乖也長大了，懂事了。”

這話像哄孩子一樣，怎麽都感覺不相信。

納蘭栀看着疼愛自己的父親，有些酸澀，即便她令他那麽失望，他也不曾說過她一句。

納蘭家的游泳館在老城區，是這裏最早的游泳館，設施雖然已經落後了，但依然幹淨整潔。這家游泳館是祖父傳下來的，納蘭家從曾祖父那一代開始游泳，納蘭栀是第四代，祖父納蘭正從國家隊退下來之後就到這裏開了一家游泳館，父親納蘭承立也是退役的游泳選手。

第四代，納蘭栀和納蘭琮，寄予了納蘭承立的希望，注定有一個要從事游泳。

納蘭家住在游泳館的二樓，裝修有點老是上世紀九十年代的裝修風格，但很雅致不俗，而且很寬敞。

“阿栀也考好了，可以松一松了，最近都瘦了。”沈穎給女兒夾了點菜，心疼地說。

納蘭承立算了一下日子：“二十五號知道成績，還有好多天可以玩，多找同學出去玩玩。”

納蘭栀想了想初中的同學，記起來的卻寥寥無幾。這個時候的她還是很孤僻的，除了家裏人和親戚，和同學基本上是沒有來往的，這樣的情況還是她進入了娛樂圈才好轉的。

“媽媽給你點錢找同學一起出去買衣服，別總是待在家裏。”沈穎特別擔心女兒的交際問題，她每次聽到同事抱怨女兒總出去買這買那的，心裏都羨慕死了，她女兒就是個極端，從小到大沒帶朋友到家裏來過，別說現在姑娘們常挂在嘴裏的閨蜜都沒有，指不定連要好的朋友都沒有。

納蘭栀搖搖頭，“我衣服夠了，不想買。”

納蘭承立和沈穎有些挫敗。

納蘭琮酸溜溜地說：“我也許久沒有買衣服了。”

“男生要那麽多衣服來幹什麽。”納蘭承立瞪了他一眼。

納蘭琮嘆息一聲，別人家都是重男輕女，在他家，他這個男孩子簡直沒有地位。

納蘭栀咬着筷子笑眯眯的，荔枝眼略顯小得意。

“阿栀，那你打算去哪裏？還是要去莉莉姐的四中嗎？”納蘭承立問道。

納蘭栀說道：“我要去德威，我和哥哥一個學校。”當初劉莉是用傳媒班來引誘她的，德威基本上是沒有除了文理以外的班的，如果真要選那種就得自己出去學，學校是不會安排的。

納蘭琮松了口氣，說道：“四中哪裏有德威好，教學質量、條件、夥食都沒有德威好，德威什麽鋼琴社舞蹈社全有，腦子崩壞了才聽劉莉的去四中。”

她上輩子可不就是腦子崩壞了嗎？納蘭栀撐着下巴。

“怎麽說話的呢，莉莉和阿栀感情好，想一起讀也正常。”沈穎忍不住為自己的外甥女辯解。

納蘭琮沒再說話。

“你們兄妹一起方便，也好照顧。阿栀，就別想當什麽明星了，那個圈子亂，現在年紀小，幻想當明星是正常的，以後就知道不現實了。”

納蘭栀點點頭，乖乖地說：“恩，我知道了。”

納蘭琮看了她一會兒才繼續吃飯。

吃過飯，納蘭栀回到書房，站在櫃子前，這裏面都是她的獲獎證書和獎杯，芭蕾的鋼琴的都有。小的時候，她也練游泳，也很喜歡在水裏自由自在的感覺。

後來大一點了，劉莉和她說，女孩子練鋼琴和芭蕾才是公主，男生才練游泳。小時候她孤僻得只相信劉莉，鬧着不要學游泳。父親疼愛她，也不逼她。

這裏面，沒有一個獎杯、證書是關于游泳的。

納蘭栀隔着玻璃撫摸那些獎杯。

納蘭琮推門而入，剛要開口又憋了回去，半晌，關上門，說道：“阿栀，這次分班我會選體育。”

納蘭栀知道他的意思，歪着腦袋，“你天賦沒有我高。”

納蘭琮：……

“你不是想考q大經管嗎？”

“分數那麽高，我又不一定考得上，游泳指不定還能去去奧運會什麽的，再不濟回家經營咱們家的游泳館。”納蘭琮故作輕松地說。

納蘭栀蹙着眉頭，認真地說：“我說我會接爸爸的班，是認真的。”

“阿栀，你……”納蘭琮擔憂地看着她，欲言又止。

“？”

“中考是不是壓力太大了？”

納蘭栀：……

二十五號成績出來，納蘭栀比德威的分數線高了五分，而且她是少數民族，可以加十分，德威應該是穩妥了。德威教務處打電話來詢問，納蘭栀應下了，隔天學校就打電話來說收到了德威的入取通知。

納蘭琮還沒有放假，他現在高一，面臨着分科。納蘭栀賦閑在家，就做起了收銀員。

納蘭家的游泳館在準備搬遷，老城區已經老了，納蘭承立在s市的旅游景點t湖生态公園邊上買了一塊地，最近剛簽好合同，納蘭承立正準備建基地的事情。

今天是周六，納蘭琮還是要上課，德威只有雙休日的下午是不上課的，每個周末都有自主測試。

納蘭栀坐在收銀臺前面，穿着熱褲，腿筆直纖長，上身一條無袖的雪紡襯衫，露在外面的皮膚雪白粉嫩得讓人忍不住想咬一口。

“阿栀~”劉莉一進門就直奔櫃臺，後面跟着一群少男少女。

“劉莉，這是你表妹啊，挺漂亮的。”

劉莉攬着納蘭栀，親切地說：“那當然，阿栀，成績出來了嗎？怎麽樣？是四中吧？”

“這麽說還是學妹啊！”

納蘭栀輕聲說：“不好意思，我答應了德威。”

“什麽，我們不是說好了嗎？”劉莉像看着叛徒一樣看着她。

納蘭栀輕描淡寫：“我和哥哥一個學校方便，爸媽也放心。”

劉莉：“我不是在四中嗎？而且四中有傳媒班，你不是想當演員嗎？”

納蘭栀不想和她多争辯：“莉莉姐你朋友還在這兒等着，是來玩嗎？幾個人？”

劉莉先給朋友們登記了一下，讓他們先進去玩。然後又開始纏着她：“阿栀，我們不是說好的嘛！現在還能不能改了？”

“通知書已經來了。”

劉莉不甘心，埋怨道：“我們上次不是說的好好的嘛？一起上四中，大姨和姨夫也都聽你的，怎麽突然變卦了？”

“哥哥會照顧我。”納蘭栀繼續刷微博。

“我也會啊，我朋友都很喜歡你，你看你還沒來，我就和我朋友說了，讓他們照顧你，現在你居然不來了。”

納蘭栀一點也不想她的朋友照顧，那都是些混的，沒幾個是好的，低着頭沒讓她看到眼裏的嫌棄。

劉莉說了那麽多也沒用，自己也覺得無趣，找她的朋友去了。

納蘭栀終于能安安靜靜地刷微博了。

周六下午少上一節課，納蘭琮四點就回來了，看到劉莉心裏警鈴大作，想到入取通知書也來了安穩一點。

“說，是不是你撺掇這阿栀上德威的？”劉莉思前想後只覺得是納蘭琮搞的鬼，納蘭栀和她關系好，很相信她，大姨和姨夫一切随阿栀的心意，就納蘭琮。

納蘭琮挑了挑眉：“撺掇？到底誰撺掇誰啊？撺掇在字典上的意思是：挑唆別人幹一些不好的事情。德威是s市唯一的五星級高中，四中不過是四星級高中的末尾，孰好孰壞？倒是你，四中是什麽好學校，一直撺掇着阿栀去？”

被納蘭琮說的啞口無言，劉莉氣呼呼地走了。

吃飯的時候，納蘭承立問道：“莉莉走了？怎麽不在這兒吃飯？”

“她帶了朋友。”納蘭栀說道。

沈穎說：“過幾天莉莉考好試，阿栀找你莉莉姐出去玩玩，買幾件衣服，別老是悶在家裏。”

納蘭栀這次沒有搖頭，只是說道：“我和哥哥一起去買衣服就行了，表姐有朋友。”

納蘭琮猶豫了一下，說：“其實，我今年暑假想自己掙錢，爸媽，我想開個服裝店。”

“那你暑假的訓練怎麽辦？”

“阿栀會幫我的，是不是啊？”

沈穎瞥了他一眼：“別想，這麽熱的天陪你賣衣服？”

納蘭琮都要給這對偏心父母跪了，抓了抓頭發，“弄個空調不就行了！”

納蘭栀考慮了一下：“有好處嗎？”

“哥哥那兒的衣服随便挑！”

“可以，你要投資嗎？我可以分紅。”納蘭栀又說。

納蘭琮心裏一喜，有阿栀的投資在，爸媽那裏都好說話。“行行行，到時候我們再商量！”然後又轉頭問納蘭承立：“爸，你在東方廣場是不是有一間店面最近收回來了還沒出租啊？”

納蘭承立笑罵了一句：“你的算盤倒是打得精，你要就給你。”

納蘭琮嘿嘿一笑，那間店面的上一位租客就是開衣服店的裏面的裝修還沒有弄掉，正好不用重新弄。

“哥，你們什麽時候放假啊？”

“今年暑假晚，要七月八號正式放假。”

“你們的分科志願什麽時候交上去？是領成績單那天嗎？”

納蘭琮點點頭，解說道：“這個暑假就要把分班弄好。”

“那天我和你一起去。”

沈穎喜笑顏開，直說好：“正好去認認新學校，熟悉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