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溫淺驚慌失措快步走出世拓大廈,幾乎是一路小跑,方才的一幕給她的震撼太強烈了,不期而遇,這樣措手不及,溫淺坐上地鐵,心猶自慌亂,她經過他身邊,擦過他手臂,感到他手臂的強悍和力量,偏偏就是那雙手輕柔地穿過她的長發,深情缱绻,跟她做的時候,霸道又溫柔,她幾乎溺斃在這溫柔裏。

溫淺活了二十四年,第一次為自己感動羞赧,她看見他過分慌亂的表現,來自于她對這個叫簡帛硯的男人的害怕,讓她真正害怕的不是她曾經*于他,而是她對*于他沒有想象的憎惡,她不能再見他了。

地鐵站離溫淺租住的房子有點遠,她從世拓出來,走到地鐵站口,無意識地進去了。

出了地鐵,溫淺沿着人行道往家走,腦子裏全是那個叫簡帛硯的男人,她甩了一下頭,她發誓永遠不去世拓,大概以後也不會再見到他,畢竟他們彼此生活在不同的階層,生活圈子不同,他的社會地位,跟她不會再有交集,今天算是個意外,自己知道他的真實身份,也好,以後可以避開。

溫淺租住的樓前一段路燈壞了,有點黑,溫淺加快腳步朝樓裏走,突然,前面一個人影擋住去路,溫淺吓了一跳,細看,陳仲平站在前面,剛松一口氣,心又提起來。

“你怎麽才回來?”陳仲平蹙眉,不悅的語氣。

“見一個客戶。”溫淺走到離陳仲平兩步的距離站住。

陳仲平壓抑地嘆了一口氣,“溫淺,我們談談好嗎?”

“仲平,該說的我都說了,沒什麽好談的了。”

溫淺本來今晚心情很糟,不想跟陳仲平糾纏。

“溫淺,我們在一起四年,你說的理由以為我能相信嗎?你第一個男人是誰?

陳仲平怎麽也不能相信溫淺曾經有過別的男人,既然他執着于溫淺第一次給了誰,溫淺索性說了,“仲平,我沒騙你,我見一個客戶,被他設計,然後……”溫淺下面的話說不出口,覺得難以啓齒。

陳仲平驚愣住,好半天,他抖着聲音,“溫淺,他是誰?設計你的那個人是誰?你跟他上。床的那個人是誰?”陳仲平滔天怒火,溫淺看着他,突然産生一種真正受害人是陳仲平不是自己,好像自己虧欠了他。

“你說那個人是誰?”陳仲平幾乎是吼的,溫淺靜靜地看着他,“不是設計我的那個人,是另一個男人,是我主動的,跟他沒有關系。”

溫淺說出口,連自己都吃了一驚,她下意識地袒護簡帛硯,語氣平靜。

陳仲平驚詫,“溫淺,你說什麽?跟你上。床的是另外的男人,他是誰?你告訴我。”

溫淺突然生出一股反感,陳仲平絲毫不關心女友所遭受的打擊,他對她沒有一點體恤,如果這件事對她是個傷害,他往她傷口上撒鹽,在她需要安慰的時候,他卻揪住追問誰跟她上。床,而不是找害她的人拼命,溫淺聽到自己的聲音極冷,“我再說一遍,是我自願,跟那個人無關,是我求他的,你滿意了,我們已經分手了,他是誰你沒必要知道。”

溫淺說完,徑直往前走去,溫淺經過陳仲平身邊過去,溫淺走出十幾步,陳仲平在身後氣憤地喊,“溫淺,你下賤。”

溫淺身體一顫,雙手在身側握拳,借此抑制住身體的顫抖,她頭也不回進了樓門裏。

上樓開門進了房間,溫淺身心俱疲,她躺在床上,想哭卻哭不出來,今晚發生的事,荒唐可笑。

她突然翻身坐起,拿過筆記本,百度,簡帛硯,網頁一整篇幅,簡家,寒城人都知道,橫跨政界與商界,簡帛硯,簡氏家族掌門簡明川法律上承認的長子,現任簡氏控股世拓集團總經理,下面是一些八卦新聞,簡太和小三争寵,小三系簡明川外室,小三原系簡明川的秘書,求上位,簡太懶理小三,不作不鬧,小三無處發力,無名無分,始終沒有扶正,八點檔電視連續劇狗血情節,大家族上演的妻妾鬥。

溫淺合上筆記本,離自己的生活太遙遠,她不去關心與已無關的事,她現在有現實問題要解決,家裏的房子賣了,她媽和弟弟暫時搬到她這裏來住,她現在跟人合租,她媽和弟弟來住不方便,她還要租一個大點的房子,溫淺重新打開筆記本,搜出租房屋小廣告,打了幾個電話,問了一下房租,兩室一廳的房子比現在租住的房子貴很多。

又是一夜亂夢,簡帛硯、陳仲平,白天攪得她不得安寧,夜裏擠進她夢裏。

第二天,溫淺乘公交車回家,打算幫母親收拾東西,房屋出售。

由于是周六,乘公交車出行的人特別多,車上擁擠,溫淺上車後站在一個座位旁,這個位置能看見窗外景色,不憋悶。

幾分鐘一站地,上來一些乘客,車裏的人越來越多,到了一個大學校園門口,停車有一站,不少人下車,車裏擁擠緩解,溫淺穿着白襯衫,藍牛仔褲,白襯衫袖口處刮了一個小口,她細心縫補上,不注意看不出來。

又過了一站地,車速加快,溫淺覺得異樣,身後一具身體蹭她,開始她以為車上人多,刮刮擦擦也在所難免,後來覺得不對勁,臀部有個硬熱的東西抵着,車一晃悠,硬生生把溫淺頂得身體朝前傾斜,溫淺回頭,身後一個戴眼鏡長相斯文的男人,正緊貼着她,溫淺一低頭,看見男人褲子拉鏈開了,溫淺憤怒,高聲罵了句,“流。氓。”

聲音很大,但一車人沒什麽反應,前面座位上的人沒人回頭看,附近的人冷漠看着他們。

溫淺挪了挪,想離變态遠點,怎奈車裏人多,躲無處躲,男人見狀,有恃無恐,沒有收斂,又往她身上蹭,溫淺這陣子諸事不順,早窩了一肚子火氣,死變态得寸進尺,她突然擡起腳,高跟鞋的細鞋跟狠狠地踩到變态男的腳背,趁着變态男吃疼,彎腰,溫淺拿起手裏的包狠命地砸向變态男的頭,溫淺邊打邊罵,“去死變态。”

變态男想反擊,被她把眼鏡打掉了,視線模糊不清,車上衆人看見變态男頭上一道鮮紅流下,不知誰說了句,“姑娘別打了,他頭破了。”

這回車上開始騷動,變态男來打溫淺,被車上兩個男人制住,有乘客招呼司機,前面的司機發現出狀況,把車直接開到最近的公安局。

溫淺坐在公安局裏錄口供,變态男被送往醫院。

她背身坐着,沒注意門口經過一個高大的身影,刑偵支隊長韓濤跟這個男人站在走廊裏說話,韓濤調侃,“簡總有事吩咐一聲,何必屈尊纡貴親自跑一趟。”

簡帛硯凝神朝屋裏看,韓濤看他盯着女孩的背影,問;“你認識她?”

簡帛硯淡然一笑,搖頭,“不認識。”随口問;“她犯了什麽法?”

韓濤湊近他說了什麽,“你知道這女孩把變态色。狼腦袋打破了,一車人開始沒人管,後來才有人幫忙,這女孩膽子夠大的,這一趟公交車我們經常接到舉報,有不法分子猥亵女性,不少女性不敢反抗,像這個女孩暴打色。狼的還沒有。”

“那個人傷重嗎?”韓濤有些奇怪,簡帛硯從來不理這些小事,今天怎麽對普通的案件感興趣,看屋裏那道明麗的背影,“萬幸沒事,傷口不深,女孩包上有金屬棱角,這女孩下手夠狠的。”

兩人站在走廊說話,溫淺從屋裏走出來,身後一個年輕的警察熱情送到門口,近乎恭維表揚說什麽勇敢地跟犯罪分子做鬥争。

韓濤輕咳了聲,瞪了年輕的小警察一眼,對溫淺嚴肅地道;“以後下手注意點分寸,防衛過當。”他是好心,如果車上沒人幫忙,這個女孩要吃虧。

溫淺朝韓濤笑笑,“謝謝韓警官。”女孩笑容燦爛明媚,待看見他身邊的簡帛硯,微微一愣,笑容僵住,扯了扯唇角,朝簡帛硯尴尬地颔首,一聲沒吭地走了。

簡帛硯看着她背影,身材高挑,襯衫袖口露出一截纖細白皙的手臂,玉腕上套着珠子手串,挽了三圈,手串下流蘇,随着她走路搖擺,生動有趣,簡帛硯注視她不盈一握小腰,自己那晚使力,差點沒折斷,他目光落在她牛仔褲緊裹的臀部,渾圓挺翹。

韓濤看他盯着人家女孩背影出神,不由調侃,“怎麽,對這女孩有意思?”

簡帛硯收回目光,比她漂亮的女孩他不是沒見過,竟然失态,他冷淡地說了句,“男人犯錯,并不是男人本身的錯,男人嘛,不是聖人,禁不住引誘。”

韓濤反駁,“我說帛硯,你對女人太苛刻,你的觀點我不贊成,人家女孩怎麽了?怎麽引誘男人了,穿得很保守嘛!”

溫淺在前面走,腳步一頓,然後快步離開。

簡帛硯告別韓濤,沿着長長的走廊,理石地面光滑可鑒,寂靜的走廊,只聽見皮鞋接觸地面清脆的聲響,驚動了窗邊站着的姑娘。

簡帛硯轉了個彎,公安局新蓋的大樓,內部結構空間寬敞,落地玻璃窗陽光無遮無擋,莊重大氣。

他突然慢下腳步,落地玻璃窗前站着一個姑娘,剛過正午,秋日高照,大片的陽光灑入,透明的灰塵溫暖地跳躍,姑娘徜徉在午後陽光裏,靜谧美好。

簡帛硯離她安全距離站住,“等我?”

溫淺心裏冷笑,聽上去好像自己故意接近他,她微微擡起下颚,“我想跟你說幾句話。”

簡帛硯察覺她的不友善,凝眸看她,“找個地方,或去我車裏?”

溫淺心口一堵,他故意讓她難堪,她壓下起伏的情緒,翹起唇角,“不用了,我想告訴你,雖然我們初識龌龊不堪,可我不是你認知的那種人,我們以後如若遇見,請彼此尊重。”

簡帛硯眸色深了一重,“龌龊?不堪?”

他很不虞,她竟然用龌龊這個詞,跟自己發生親密關系是龌龊、不堪,多少女人求之不得。

簡帛硯神情暗昧,嘴角略諷上挑,“溫小姐,是否龌龊,到底是誰不堪,我們不妨看一下視頻。”

“什麽視頻?”溫淺頓覺緊張了,一種不祥的預感彌漫上心頭。

簡帛硯看對面的女孩眼珠停滞了,烏黑圓溜溜的,隐有驚慌,遂上前兩步,兩人距離很近,溫淺想退,背後是金屬扶手,提醒她退無可退,他一手撐在她一側的金屬扶手上,俯身,貼着她臉頰,她稍稍偏過臉,仍是被他的氣息籠罩,她半邊臉熱了,他的聲音低低地似耳語般,“想知道嗎?”

她腳底下竄上一股寒氣,身體慢慢變涼,初秋的午後,太陽照在她身上,她沒有感到半分溫暖,男性沉沉的聲音絲絲鑽入耳鼓,“我車裏有攝像頭。”

她過分震驚到呆若木雞。

他冷峻的眸子微眯,感興趣地欣賞她表情變化,眸光沉斂。唇溫柔地擦着她耳廓掃過,“你想看?”

有什麽東西在溫淺頭腦中炸裂,溫淺不能移動,不能思維,腳下像生了根。

簡帛硯直起身子看她幾秒,離開她,頭也不回,大步朝前走去。

簡帛硯關上車門,看見女孩從公安局大樓裏跑出來,張皇四顧,他一踩油門,車子竄了出去,薄唇勾起一抹淺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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