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品行不佳爹
周煄有幸與皇帝陛下同桌共食禦膳,又得了賞賜回來,驚掉一堆人的下巴,即使穩重老成如周烨也忍不住嘟囔句:“走狗屎運的!”
旁人看見周煄這樣也想學啊,可不知為何都沒人再從皇帝那兒拿到賞賜,惴惴不安之下也就不了了之,此為後話。其實,刷皇帝的好感度哪兒有那麽困難,那些學周煄的人拜的是二師傅,周煄也不過是照着模板——徐子旭做的。沒錯,以一介外甥之身,淩駕于衆皇子之上,徐子旭一直都是周煄學習的榜樣。周煄見過一次徐子旭與陛下相處,融洽自然,猶如民間甥舅,當時就明白在皇帝面前刷好感,該用樸實自然風格。那些學周煄的人守着規矩,不經意哆嗦的手就把他們出賣了,如何能成。
說到徐子旭,好些日子沒見了,也不知他和恭郡王分手沒有,周煄初入宮廷,地皮都沒踩穩,不好意思多事,如今正好打聽打聽。
“徐大人回山東了。”這是周燦給周煄的答案。
“咦,回去了,燦哥怎麽知道的?”
“徐大人是名人,一言一行多少人看着呢,人都走十來天了,你沒反應過來啊。”周燦笑道,心裏更有數了,都說周煄和恭郡王關系不好,看來是真的,那些在宮裏長大的皇子,誰沒個眼線,恭郡王連這些小事兒都不給周煄說,也不怕他闖禍連累恭郡王府。
周煄沒想那麽多,只以為自己“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聖賢書”給錯過了。
不是說徐子旭和家裏鬧翻了嗎?徐驸馬可是揚言要把不孝子逐出家門的。唉,有大長公主做親娘,徐家哪裏舍得,真是好命啊!周煄感慨道。
周煄繼續和學裏同班打聽徐子旭的消息,聽了一耳朵八卦回來。
晚間趕着宵禁回府,照例去給王爺王妃問安,沒想到劈頭蓋臉就是一頓罵。
“小小年紀,不思正道,弄乖撒嬌,你怎麽不投個女胎啊!”恭郡王見人就罵,“你這個年紀,上中級班就是本分,你怎麽有臉到陛下面前賣弄,丢底敗懷,簡直傷恭王府的臉面!”
“晨昏定省,還要你老子娘等着你,書都讀到狗肚子裏去了。現在居然宵禁了才回來,被攔了別指望老子去撈你。”
“本來就指望不上啊。”周煄閑閑道。
“你說什麽!”恭郡王怒發沖冠。
“我說父王,誰惹你不順心了,找那人去啊,我哪天不是這個時候回來的,宮學課業那麽重。往天都是對的,今天就錯得離譜啦?”周煄直翻白眼,合着恭郡王的日常是吃飯睡覺罵兒子,自己腦門上貼着出氣筒三個字嗎?
“你還敢頂嘴!”恭郡王氣得滿屋子亂看,想找個趁手的工具給周煄一頓胖揍。
“唉,定是因為我在的緣故才讓父王生氣,我走了,您別氣啊。”說完露出一個嘲諷的笑容,麻溜滾出正院。
背後留下氣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的恭郡王。
周煄就納悶了,這種水平的恭郡王,怎麽能打敗太子,成為皇子中的第一人。這些日子接觸到的叔伯們,沒有傻瓜不說,個個都是老狐貍,周煄甚至不敢在他們面前賣弄小巧,怎麽看恭郡王都不夠水平啊。難道是皇帝故意豎個傻瓜當擋箭牌,還是徐子旭真有化腐朽為神奇的能力,亦或者主角光環自帶漂白效果?
周煄跑回清泉院,往貴妃榻上一倒,丫鬟們趕緊過來伺候。
春妮捧了涼茶過來,指揮小丫頭們伺候,笑着道:“主子念書辛苦了,這是新制的涼茶,放了好幾味解暑的藥材,您嘗嘗合不合胃口。”
“嗯,挺好的,下次別弄這麽甜。”周煄随口評論道,春妮忙不疊應是。
“對了,嬷嬷呢?”周煄院子裏能不加前綴稱呼為嬷嬷的只有柳嬷嬷一人。
“嬷嬷昨晚貪涼,今早起床就有些不爽利,怕過了病氣給主子,如今歇着呢。”夏至解釋道,周煄每天天不亮就出門,沒和柳嬷嬷照面因此不知。
“嗯,我去瞧瞧。”周煄翻身起來。
“主子,晚飯還沒用呢~”春妮提醒道。周煄如今一天兩頓都在宮裏吃,只是如今正在長身體的時候,周煄除了帶些點心課間墊墊,晚上回來還要再加一餐,幸好院子裏自有小廚房。如今清泉院的份例幾乎也恭郡王齊平,小徐氏再不敢委屈了這個“兒子”,有些時候甚至委屈自己也要滿足周煄,越發有捧殺的架勢了。
“回來再用。”周煄穿過精心打理院子,去後面下人房探望柳嬷嬷。
柳嬷嬷自己一人獨占三間屋子的廂房,周煄進去的時候,柳嬷嬷已經被通知過了,正站在門口等呢。
“嬷嬷做什麽,快進去躺着,咱們不講這些虛禮。”
柳嬷嬷避開周煄扶她的手,退後幾步道:“老奴這是風熱,且不敢靠近主子。您來看我一片心,老奴感動得很,更不能讓您冒險。”
這年頭一個感冒能要人命,周煄也不堅持,站在門外說了幾句,怕累着柳嬷嬷,趕緊讓她回去歇着了。
周煄沉默着回去,在他不注意的時候,柳嬷嬷都老了。
是了,柳嬷嬷本來就是王妃徐氏的奶娘,後來又跟着自己操勞,病痛自然就找上來了,可若是柳嬷嬷下去了,清泉院的內務又誰來牽頭呢?春妮、夏至、秋收、冬雪四大丫頭都是要嫁人的,他不放心。
周煄回到主屋,稀裏糊塗吃了加餐,坐在院子裏納涼。
程木這個小機靈接過春妮手裏的托盤,過來給周煄添茶。
“別鬧這些虛文了,坐吧。”
程木知道周煄最是和氣一人,對下人也不苛責,放心坐了,回禀道:“都打聽了,不知何事觸怒王爺。”
“徐大人那兒呢?”周煄不信,難不成恭郡王是因為每個月那幾天到了?
“徐大人都走十多天了,也沒有信件、禮物捎回來,應該和徐大人無關。”
那就奇怪了,莫名其妙找自己的麻煩作甚。
周煄不明所以,知道第二天晚上接到西山寺傳來的密函才知道,因果出在周俦,嗯,莫愁身上。
莫愁、莫愁,永不發愁。改名後的莫愁決定不在委屈自己,可為他發愁的人不知幾凡,有周煄這種不能放在明面上說的,還有恭郡王這種氣得肝兒疼的。
恭郡王就不明白了,養了那麽多兒子,怎麽就他們兄弟事兒多,周煄在府裏給自己添堵不為過,莫愁在外面賣起爹來更是不遺餘力。肯定是徐氏刁鑽太過的緣故,恭郡王暗想。
莫愁又做了什麽?
他在西山寺給他爹娘做道場!
恭郡王忍了又忍,勉強告訴自己不告而誅不行,親自去了西山寺一趟,當然,秘密的。
入西山寺的時候,莫愁正披麻戴孝的跟着和尚們念經,一殿煙火缭繞。
恭郡王看着一屋子烏煙瘴氣就來火,好不容易等到中午吃飯休息的時候,不着痕跡的和莫愁搭上話了。
寒暄過後,問道:“聽聞是你養父過世,你怎麽連母親的法事一起做了?”就算在不待見徐氏,恭郡王也不想頭上戴綠帽。
“哦,這不順手嘛~”莫愁毫不在意道。
順手?有這麽順手的嗎?兩個爹一個娘,你也不怕日後在地底下打起來!
恭郡王又道:“如此張揚,日後生父找來豈不尴尬?”
莫愁奇怪得上下打量了一遍恭郡王,道:“這位先生說話奇怪,從人情上講,生恩不及養恩大,若是我生父母是計較這些的,那我真是謝謝他們當初把我扔了,不然在這種人品的父母跟前長大,我也長不成現在這般仁義禮智信俱全的模樣。哼哼,再說了,朝廷律法規定,三歲以下,收養從父姓,視同親子,我從小就沒見過生父母,本就該是我爹的兒子。”
品行不佳的恭郡王噎死。
莫愁還嫌不夠,恭郡王一出現遮遮掩掩說這些莫愁就猜到他身份了,當面打臉的爽快勁兒讓他化身話唠,道:“唉,也是我爹仁義,受了一點恩惠,湧泉相報,把我養到這麽大,還怕後娘待我不好,都沒娶妻,如今正該我盡孝心的時候,自然不能馬虎。不知我那生父母是犯了什麽大罪的人,我爹怕我自傷身世,從來不肯跟我說。”
“你怎知生父母是罪人?”恭郡王囧囧,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犯什麽大罪了。
“這不明擺着嗎?先生看我,男孩兒、身體健康、無殘疾、長得還不醜,這樣的人就是窮人家賣兒賣女也不會賣我這種啊;若是富貴人家又為何讓血脈流落異鄉?唯一的可能就是我是罪人之後。”
“你我萍水相逢,你就不怕我說出去?”恭郡王挑眉。
你沒毛病吧?莫愁把這幾個字刻在臉上,諷刺道:“不過推測,我說是就是啦,縣官大老爺來問我肯定是不認的。從誰的姓是誰家的人,我爹正經良民一個,先生可不要污蔑死人啊!”
莫愁同情得看了一眼恭郡王,起身就走,嘴裏嘟囔道:“毛病,跑到靈前說死人壞話,這人病得不清啊。”
莫愁成功把恭郡王惹毛了,恭郡王沒有理由折騰莫愁,只好回來加倍折磨周煄。
周煄心想,這可真是難兄難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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