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坑爹心不死

就算是演戲,周煄也想做一個盡職的好演員,一直在鄉間小路上颠簸,一天下來,和他當初騎馬沒差多少。本來已經幹癟準備結痂的傷口,又重新水潤起來。

周煄想罵娘,嗯,罵爹,都是恭郡王那個王八蛋的錯!

新任恭郡王冷着臉給周煄請了大夫,他們落腳在一個小城,大夫自謙沒有開藥,用的還是恭郡王一行自帶的傷藥,大夫動手裹傷而已。

等到第二天出行,護衛統領來請示的時候,恭郡王冷臉道:“走官道。”

這和他們之前商議的不一樣!侍衛統領張口就要問,卻見雲英在旁邊殺雞摸脖子的使眼色。等恭郡王走了,雲英才語重心長道:“王爺為何改主意?自然是因為三公子啊!昨兒才請了大夫,今天再走小道,三公子還要受罪,別看王爺總對三公子冷臉,這慈父之心是最不缺的。”雲英教育護衛統領要有眼色,恭郡王那麽大公無私一個人,好不容易為兒子破例一回,你還上趕着問,不是上頂頭上司下不來臺嗎?

雲英也暗自決定先不多嘴,等回去了再和三公子慢慢分說,不然三公子如此別扭一個人,死硬着不肯走官道不是辜負王爺一片心嗎?

等到雲英知道恭郡王是假冒的時候,心裏一陣悲怆:王爺啊,不怕不識貨就怕貨比貨,假的都比您慈心,您兒子是回不來了吧。

官道很好,順着車轍印子走,颠簸得并不是很厲害。周煄新鮮得看着外面的車道,他還以為從古至今馬路都是平的呢,沒想到這時候馬路上有幾道深深的車轍印,馬車剛好從印子中駛過。怪不得秦始皇要書同文車同軌呢,原來是為着路的原因。

“這路怎麽這樣?其他規格的馬車豈不是不能走?為什麽不把路鋪平?”周煄好奇道。

“黃土墊道,淨水潑街,那是接駕才用的。至于平整路面,你不是剛從平整的路面上走過嗎?那滋味兒如何?”無名把自己當恭郡王,言行之中盡量不漏破綻,當然,有了周煄的掩護,糊弄起外人來更容易了。

“唉~減震!”一說周煄就反應過來了,他們昨天走的雖說是小路,可能容納馬車經過的就不是荒蕪凹凸不平的路面,此時馬車是用木頭做的車輪,又沒有減震設備,更抖得厲害。周煄決定好好觀察記錄,回去給莫愁說一說,看他能不能蘇出減震裝備來。

恭郡王一行雖然沒有打出儀仗,但誰不知道他們的真實身份。貴人要玩兒,其他人也不敢破壞他們的雅興。跟在他們身後的人後腳就找到了給周煄看病的大夫,問出了周煄騎馬傷了大腿的事情,變着法兒的給周煄送傷藥。他們才路過了一個死乞白賴要送“祖傳外傷藥”的,又迎來一個仙風道骨說周煄“骨骼清奇”非要給見面禮的。

周煄一臉黑線的看着這場鬧劇,還說自己盡職,媽蛋,這群人比自己盡職多了!

周煄一腔悲憤的大喊一聲:“我好了!”恨恨回了馬車,無名眼含笑意,示意下屬轟走這些人。

“如何,被人巴結的滋味可好?”無名笑問。

“這些人的腦子被狗啃了嗎?”周煄罵罵咧咧道:“我是重傷不治了,還是危在旦夕了,要他們一路上送藥,氣死我了。”關鍵是把周煄當傻子哄呢,真把他當成被寵壞的皇三代了?

“好了,好了,不氣,不氣。你不是說生氣傷肝,別拿別人的錯誤懲罰自己嗎?來吧,我教你擒拿術。”說來也奇怪,周煄和無名假扮的恭郡王相處起來融洽的很,無名教導的時候也諷刺周煄,演示的時候甚至會動手,可周煄就是覺得和無名親近。難道真的是自己帶着偏見看人,疑鄰盜斧嗎?自我反省了一秒鐘,周煄認為自己沒錯,一定是恭郡王太過渣渣的緣故。

“馬車裏動得開嗎?別又是理論吧?”

“你不是對我上次須臾尺寸之間制服你的招式感興趣嗎,那就是擒拿手。先練腰腹的力量,再配合手上的技巧,以柔克剛,力氣可以下來練,手上這樣……這樣……對……推……轉……順着勁道來,很好,你很有天賦。”

周煄微笑,我覺得你更好,不是每個師父都能這麽和藹可親的。當前講究嚴師出高徒,徒弟都是任打任罵的,學本事的機會是自己訛詐來的,周煄一直小人之心以為無名會趁機報複呢,沒想到……

周煄發現恭郡王雖然人不咋地,但挑人的本事一等一,看他的下屬,有莫管家那樣的忠誠,又有無名這樣的能力,簡直好命!

越想越覺得恭郡王占了大便宜,周煄眼珠子一轉,想出一個坑爹主意來。

以後到了每個城市,周煄都假裝沒發現當/政者把百姓趕到一旁,他逛的店鋪、小吃街都是“群演”扮的一樣,詳細考察了每個城市的商業潛力,還特意纏着無名一起逛,讓“恭郡王”沒有暗訪的機會。

前幾個城市的官員還提醒吊膽的生怕這是□□,等到後來他們都習慣了。

“這不像是恭王爺的作風啊。”恭郡王是個冷面神誰都知道,赈災後續這樣的大事,不可能這麽馬虎的。

“恭王爺也是當爹的啊。”自以為腦補到了真相的官員搖頭晃腦感嘆道,心中自得這次恭郡王回朝肯定被陛下厭棄。

“聽說同行的幾位大人可是一肚子牢騷呢。”

“是啊,是啊,你也聽說了,就是脾氣最好的謝啓紮大人醉酒也說過幾句怨言呢,看來這次恭王爺是偷雞不成蝕把米了。”

“就是,還想來搶功勞,哼!”功勞是他們這些臨地治民的父母官的,再不濟這些政治資本也是要輸送給他們身後支持的皇子的,哪兒能讓恭郡王摘了桃子!如今太子無子,誰都知道他的位置看似穩妥,實際上随時坍塌,諸位皇子已經像聞着腥味兒的鯊魚一樣,徘徊在太子寶座周圍。

經此一事,一定能讓恭郡王出局!絲毫沒有懷疑“父子情深”恭郡王的官員如是想道。

也多虧這般不嚴肅的形成,才讓周煄一行安全了許多,周煄想像的刺殺、當街喊冤都沒有發生。

周煄領銜的旅游觀光團走了大半個月才把湖北全境巡視完畢,腿上的傷口也好了,結痂脫落,新長出的皮膚很嫩。周煄和無名商量又多留了幾日,配合着藥物讓皮膚粗糙結繭,才慢悠悠的騎馬回京。

這一路上關于恭郡王玩忽職守、縱容兒子的謠言就在官員中傳開了,當然,周煄是不在乎的。以他這輩子的投胎技能,這些人哪兒敢當着他的面碎嘴,就是背後說也要小聲些。

周煄對恭郡王不帶他深入內部,不讓他接觸真正的核心的行為十分瞧不上,放個不痛不癢的流言,就是腳背上的癞蛤蟆,不咬人惡心人。有什麽辦法呢,父子一體!周煄攤手道。

等回到京城的時候都入秋了,恭郡王在昌平縣才快馬加鞭得趕上來,換上真馬甲。

“父王一路辛苦啦。”周煄懶洋洋道:“我這一路上苦勞多,功勞有,不知道父王準備怎麽賞賜我啊?”

“賞賜?”恭郡王冷哼一聲,從随身攜帶的盒子裏掏出幾張紙片扔在周煄臉上道:“與民争利,盤剝百姓,陛下也容不得你。”

多虧周煄閃得快才沒被真扔臉上撿起那幾張紙一看,果然是他在沿途置辦的一些鋪子商號。

“既然父王知道不好,為何不幫我掃尾呢?傳出去也是恭郡王府失德。”周煄好整以暇道。

“愚蠢!”恭郡王下評語道:“你朝自己身上潑污水,與我何幹,不是說比稀罕恭郡王府的爵位嗎?你自己和陛下詭辯吧!”不給點兒教訓,還真以為真世道圍着他轉呢!

恭郡王對周煄放謠言污蔑他的事情簡直無語,只要他回京,這些謠言就如同陽光下是露珠,瞬間消失無蹤,他圖什麽呢?往日就算父子争端,好歹手段還過得去,如今殺敵一千自損八百,損人不利己的套路,恭郡王也看不明白了。

這個王八蛋,自己認為不好,卻沒有拉他一把的意思,若不是自己早有打算,還真讓這個渣爹坑進去了!周煄對這岌岌可危的父子關系是不抱希望了,看來複旨的時候,要給皇帝陛下請罪了——他沒辦法父慈子孝了。

周煄萬分想念無名版的恭郡王。

真恭郡王既然趕上來了,車隊也就不在路上磨洋工了,一日之間就進了城,陛下連洗漱的功夫都沒給,直接宣他們父子觐見。

恭郡王帶着自己深入敵人內部帶回的證據,簡明扼要得彙報了自己湖北之行,周煄有幸蹭了個旁聽席。

“好,好,為朕分憂,辛苦你了,先回去歇着吧。”皇帝喜形于色道,後續處置還要一些功夫,這幾天免不了做些戲迷惑他人。

恭郡王聞言退下,皇帝又道:“你留下。”說的是周煄呢。

“一路上和你父王相處的如何?”皇帝關心道,湖北那些事兒和他兒子孫子一樣重要,皇帝生怕恭郡王臉上挂不住,特意先問周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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