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空剩當時月
暗流下的洶湧已經風起,隐藏在四周的狂風似乎已經蠢蠢欲動,還未開戰似乎就已經聞到了鮮血的味道。
溫娴涼涼的看了眼對面淡笑的莫廖,他右邊額頭的一小縷頭發微微落在眉眼處,嘴角微微上挑,穿着一身黑色的西服配着一件白色的襯衫,一雙皮鞋在陽光下閃閃發光,手腕處露出白色襯衫的袖口,袖口處的紐扣并沒扣上,只是随意的敞開着,他并沒有打領帶,領口微微敞開着,更添了幾分桀骜不馴與狂傲,一雙眼睛滿是毫無掩飾的鋒利的光芒,透過咖啡的霧氣,更增添了幾分不真實感。
溫娴和往常一樣穿的一絲不茍,上身是一件蝴蝶袖狀的奶白色襯衫,胸口處是波浪邊的領子,白皙修長的脖子上帶着一件鉑金粉紅鑽石項鏈,耳朵上是一對粉色珍珠耳釘,一頭披肩短發在陽光下泛着酒紅色,手上戴着一塊小巧精致的女士手表,下身穿了一件黑色喇叭雪紡褲,腳上是一雙黑色的小皮鞋,沒有多餘的裝飾,顯得整個人既簡單又大方。這一身打扮無論是放在那一個場合,無疑都是滿分的,只見她優雅地靠在沙發上,小口的品嘗了一下杯子裏的咖啡,似乎已經完全忘了對面還坐着一個人。
莫廖一只手随意的搭在沙發的扶手處,頭微微傾斜着,嘴角帶着一絲若有若無的笑,顯然是有備而來。棋逢對手,才能全力以赴,這兩人顯然是旗鼓相當,還未開口卻似乎已經硝煙四起,來這裏沒多長時間已經引得四周人頻頻關注。
論城府溫娴還是略輸莫廖,但若論計策溫娴可能更勝一籌,畢竟自己身邊并不是一個人在戰鬥。溫娴看着淡然處之的莫廖,始終想不明白當初爺爺為什麽要引狼入室,又為何放虎歸山?當然想不明白的不僅僅是溫娴一人,這個世界上有很多人看似毫無聯系,冥冥之中卻又注定要相遇。
“你不該動溫婉的。”溫娴看着對面的莫廖,陽光透過玻璃照射在她精致的臉上,濃長厚密的眼睫毛在她的臉上投下陰影,像一朵優雅的玫瑰,但卻長着致命的刺:“她已經夠可憐的了。”
“我為什麽不該?”莫廖輕笑一聲,極具諷刺的味道,他擡起一只手,食指和拇指放在一起,慢慢摩挲了幾下,接着似乎想到了什麽,似乎想到了什麽,擡眼看向對方,嘴角微微向一邊斜挑:“你溫家的小公主的味道也不過如此。”
這句話委實太過惡毒,電話那端的溫婉腳下一軟,幾乎要站不住腳,而對此似乎依舊一無所知的莫廖,依然毫無顧忌地說着惡毒的話語,她恍惚間仿佛又想起小雅給自己發的那個信息,一起去南市逛街吧?因為這個信息她被辭退,因着這個信息她心懷內疚,小雅是公司裏第一個親近她的人,只因為她幫了她一個小小忙,所以小雅被辭退後,她還是執意來這裏,可現在……
莫廖,我愛你在很久很久以前,我不愛你,在很久很久以後……
大街上明晃晃的陽光刺的人發慌,四周吵吵鬧鬧的聲音加上各種難以描述的味道,讓她頭昏腦漲。不遠處有個賣小吃的攤子,食物的香氣四處飄逸,本該讓人垂涎四尺,她卻蹲在地上突然難過起來,仿佛要把胃給吐出來。
路過的人紛紛退避三舍,恍惚間看見一只手伸在自己面前,白皙柔嫩散發着青春的色彩,手指甲蓋上塗着各種誇張的色彩,溫婉疑惑的擡起頭,烈日下的那張笑臉陽光燦爛。
咖啡廳裏的兩個人,依舊劍拔弩張,強大的氣場讓周圍的人自動遠離,更顯得招人耳目,不過言笑晏晏、相對而視的兩個人,似乎并沒有意識到周圍異樣的眼光。
我們都希望有朝一日能夠窺探到秘密的樣子,我們都希望自己有一天,可以突然有一項特異功能,可以輕而易舉的就聽到別人的心聲,我們也都希望有朝一日可以窺見未來的模樣,那樣未來的路是不是就可以少辛苦一些?我們的路走起來是不是就可以輕松一些?是不是就可以輕而易舉的找到堅持下去的理由?是不是……是不是就不會輕易絕望?
可是……沒有如果,我們費盡心機,歷盡千辛萬苦,也許只能看清自己的內心。而現實是我們走的愈遠,身邊的人卻越來越少,那些曾經陪伴了我們無數個快樂的日子的人們,在歲月的流失下愈來愈疏遠,漸漸疏遠彼此,我們總會越來越忙,用忙碌來為自己找借口。我們漸漸對彼此防備,漸漸不再關心對方,漸漸有了自己的生活和欲望。更也許,我們學會了愛自己更多一點,這種“自私”也許往往會讓我們忽視周圍人的感受。
而現在,溫娴和莫廖似乎也在面臨着這種困擾和選擇,溫氏和公司以及過往的種種,人們在選擇,同時也在被選擇。陽光愈來愈刺眼,你選擇怎樣走腳下的路沒有?
溫娴拿起勺子輕輕攪拌了一下,那蕩起的陣陣波紋,一如她現在的內心,糾結而複雜。其實她并不懼怕莫廖,從爺爺帶着個人走進家門的那刻起,她好像就已經預見了今日的情形,他們早晚會站在生命的對立面,去對峙和厮殺。可那時她并不排斥這個人的存在,相反,她又種隐隐的興奮感,那種找到于己惺惺相惜的敵對感,可現在她卻不再這麽想了,這幾年發生了好多事情,她也改變了很多,就像一個冰冷的人突然有血有肉起來,她開始有害怕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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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手吧,我們也會放手。”溫娴向後一靠,身體與皮質的沙發微微發出些許摩擦的聲音,像她疲憊內心的聲音:“再說,爺爺也已經去世了,溫婉也得到了應有的懲罰 ,甚至于溫靜……唉,我溫家十年來幾乎支離破碎,也該平息了你多年來的仇恨了把?就算是當初我們溫家再對不住你們,這幾十年來,我們也不曾好過,溫婉更是對你……你怎麽忍心?”
莫廖不動聲色的挑了下眉毛,似乎對溫娴的提議有着些許詫異,又或許是覺得這種話似乎不該由溫娴來說,可不管怎麽樣,他都沒有太多的表情,只是輕輕用手指摸了幾下嘴唇:“你覺得夠了嗎?可我覺得還遠遠不夠呢,游戲中真正好玩的地方才剛剛開始,你怎麽就急着喊停呢?”莫廖的聲音帶着幾分玩世不恭,好像對現遭的一切都還意猶未盡,他調整了下坐姿:“而且,我覺得你們怎麽慘都還不夠慘,怎麽辦?”
溫娴拿着咖啡杯的手瞬間僵硬,她腦子裏突然過了很多畫面,尖叫、哀求和無助,她那時候還小,只是覺得害怕,現而今再憶起竟不知作何感想,可那都是上一輩的恩怨說到底與他們又有何幹?可好像與他們也脫不了幹系,因溫婉而欠下的債,到底該怎麽還?溫婉是無辜,可溫家更無辜,她始終不明白爺爺如此執拗的原因,執拗到以整個家族作陪!
每個龐大的家族都有着屬于自己的秘密,而顯然溫婉是這個秘密的關鍵,或者說那個多年前突然消失的家族,可為這個秘密付出這麽大的代價值得嗎?可又有什麽是不值得的呢?就像她不明白自己在這個家庭裏到底在扮演着怎樣的角色……
有時候她真的很羨慕溫婉和阿靜她們,有時候一無所知的生活着,也許才是最大的幸福,知道的秘密越多就越痛苦。
“那你想怎麽辦?十年的時間,難道我們受的苦還不夠?你好歹也吃過溫家十幾年的飯,而且遠遠他……”
“當然還不夠,這麽輕易就放手豈是我莫廖的風格?”莫廖身子微欠,突然出聲打斷溫娴的話:“不要跟我提當年,那是你們欠我的,錯就錯在那老東西就不應該引狼入室!城西那塊地我要定了,我就要看着你們家破人亡,而你們卻束手無策!”
而且,溫娴你真的很可憐,你在溫家到底算什麽呢?
莫廖嘴邊挂着殘忍的笑容,從容離開,留下靜默不語的溫娴,揚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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