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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安城東大街雖不比南街人流如潮,摩肩擦踵,卻是處處透着巨商富賈的奢華與富麗,連離得頗近的書畫坊也修整的十分古韻文雅。
出入書畫坊的人,多是居住東街悠閑無事的富貴人,也有讀書的書生與手工藝人。
一條坊十幾間店鋪,皆挂出書坊,集賢堂,名人書籍的牌子,無論是紙張筆墨,還是畫扇制作,便是有裝裱技藝的手工藝人也在此設店裱畫,生意興隆。
檀婉清與瑞珠走進一間賣字畫的店鋪時,正見一衣袍破舊的書生從裏面走出來,面上憤憤之色,手裏則拿着一卷畫軸,匆匆離開,檀婉清回頭看了一眼,猶豫了下,才與瑞珠走了進去,腳一邁入,便隐隐聽到夥計口中的嘟囔聲,“……以為自己是唐元青啊?一副花鳥圖竟然要價五兩,有人買才怪。”
無什麽功名的讀書人比較省事的賺錢方式,便是賣文鬻畫,這一條書畫坊自然是最好的去處。
只可惜,若不是什麽名人字畫,賣出的價錢低的可憐,且也不是什麽畫都賣的出的,也要看店鋪的掌櫃收與不收,有時畫上十幅也未賣得出一半,所以就算是文人,若無什麽本事,日子也過的也十分清苦。
見有人進來,夥計忙上前招呼,倒也未因兩位女子身着簡陋而差別對待,好歹見慣了形形色,色的官史富商,早已練得火眼金晴,這上門來人是貴是賤,是貧是富,是老百姓還是有身份地位的,那是一眼透亮,端是能看透骨子裏的。
進來的兩位女子,雖然衣裳粗舊,裝扮簡單,可走路細而無聲,姿态優美順目,表情柔和無一絲不自在,光是這般得體的舉止,便不是初入畫坊的市井小民能仿得出。
尤其是右面那位,夥計上前待要開口,一不小心将其姿容望進眼裏,只覺得美得讓人不知如何是好了,他在畫鋪做了十幾年的夥計,雖未曾讀過書,但每日擺弄的都是這麽些雅致的書畫,就算不會動筆也會看了,受其熏熏陶,對美之物自是有一番自己的感受,而眼前這女子,給他之感,若說是畫中人也難以言喻,只當如唐元青筆下的那股意境絕美讓人流連望返的感覺方才能形容。
一時間竟是呆呆站在那裏,半天未動彈。
檀婉清已習慣別人的打量,徑自走到賣宣紙筆墨的地方,細看片刻,覺得那夥計已是看夠了,便自然招了招手,讓他将幾張宣紙與墨錠包了起來,畫鋪除賣畫之外,還會兼賣些做畫的紙張顏料,那顏料她卻是看了看。
只有朱砂,藤黃,花青,赭石或粉凝或為膏狀,她讓夥計各取了些,這些顏料用起來算不上清亮,但紅,藍,黃,黑四色比例調制,卻也勉強夠用。
讓瑞珠付銀子的時候,瑞珠一臉肉痛的取出近二兩銀子,光紙墨顏料便是這般貴,還不加之後裱背的錢。
檀婉清之前放棄,也正因如此,擔心花光了積蓄畫賣不出去,可是現在,實在是沒有別的辦法,想從北街搬至城東,手頭又拮據,才不得不将這主意重新揀起來,到了這般進退不得的境地,也只得試一試。
趁着瑞珠與夥計結錢收東西時,她将店裏挂出來的字畫,端祥了一遍,往昔住于京師,手頭銀錢豐厚,母親去世後,留下的嫁妝之豐厚,足夠她奢侈百年,自不必再以往日畫技糊口,加之府內糟心事又多,平時連做畫都很少,又哪裏想到,有一日,落到還得揀起老本行來養活自己的地步。
鋪裏懸挂着多是山水花鳥,肖像圖頗少,仕女倒有兩幅,也多是寫意少工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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檀婉清在唯一的兩副仕女圖旁邊看了半天,将其特點與着色大約記于心裏,這時候的文人皆愛玩山水鳥林,大多筆墨畫作講究神韻,都當追求寫意淋漓去了。
反而工筆的地位落了下乘,若畫肖像,太工筆寫實反而會被認為缺少意韻匠氣十足,許多大夫更懶得畫了,就更不提後世的種種透視和明暗技法,以及細節處理。
但這兩幅仕女圖,仍然畫的很美很考究,十分古雅,即使只是平面圖,毫無立體感,但畫技的表現技巧仍是極為精湛的。
夥計一路将兩位女子送出了店鋪,遠遠還盯着看了半響,才無精打采的返了回去。
回去的路上,與來時一樣,并無什麽異樣,檀婉靖這次能出得了門,也是帶着謹慎的心情,醞釀了許久,在明知危險的情況下,硬着頭皮走在街上。
連路都是專挑人少的地方走,結果一路而來往回,城內卻并沒有什麽改變,也無什麽官兵,路上的行人喜樂如常,他們對城門的大肆排查一事,沒有任何的恐慌。
事情的發展似乎并沒有她和瑞珠想象那般嚴重。
這麽一想,兩人也不由将抱緊在手中紙張略松了松,腳步卻沒有放慢半步。
便是如此,一路也聽到不少路人議論,言語裏處處都是對守備大人此舉的贊賞,對衛安城的百姓來說,那些外來的流民和小販,已對他們的生活造成了諸多不便。
小販肆意哄擡價錢,城中現在已是糧米油布什麽都貴,銀子就越發的不值錢了。
謝大人這般舉動衆望所歸,即驅趕了那些棄了田,整日以販賣倒賣為生,不事耕種之人,讓他們到外城開荒田地,種植糧草,又解決了城內人口衆多的壓力。
何況這次戶籍重編之事,針對的也只是入城買賣的小販,與城中各大店鋪商戶,無什麽影響,和城內居民更是無甚麽幹系。
便是坊市出現官兵,都只對經營的小販進行嚴格排查,旁邊逛集市之人,卻是無一騷擾,城中百姓自然不覺慌恐,還在拍手叫好呢。
檀婉清與瑞珠聽到這些話,相互看了一眼,暗自松了口氣。
如果是只針對入城的人,那她們已在城中安家落戶,便沒什麽危險了?可她轉念一想,昨日的謝大人,明明提起出入坊市都要嚴查戶籍,正是這句話,兩人才連東西都未來得及收拾的離開。
想到幾條街道,都嚴格把守的大門,她又微微蹙了蹙眉,總覺得哪裏有不對,卻怎麽也想不出所以然來。
但心裏卻已是打定主意,要與瑞珠搬至城東。
當初她選中離北街近的住處,不過是圖着靠兵營近,無什麽肖小作亂,安全多一些,可現的想法卻是大相徑庭,與那些肖小相比,軍營之地才最是可怕,尤其是她們這樣逃犯的身份,猶如驅羊入虎口,真不知當初的自己是如何決定的,但後悔也是來不及了。
将東西帶回了住處,兩人掩好了大門,檀婉清匆匆吃了碗瑞珠自竈上端來,還溫着的魚肉粥。
便回到屋裏,将筆墨顏料挨窗放好,坐于暖炕與明亮的窗戶旁邊,然後伸手輕輕将宣紙墊好鋪于桌面,取過了削作筆樣的墨炭,擡起手定定的看着手下的空白紙張,暗思了半晌,才慢慢下筆,輕輕的以炭尖劃過紙面,留下一道道似隐似無的線條。
對檀婉清這個曾經風格已成熟的設計師與插畫師的身份來說,她十分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優勢與劣勢,剛才的停頓,便是在自己曾經的作品裏翻翻揀揀,正因為畫過,所以不必重新構想,畫風成熟,下手也有把握。
雖是如此想,但可惜,她多擅于人,山水鳥獸反而弱的很,毫無意韻可言,不過落于點綴。
思來想去,與其順應大流,落得不倫不類,倒不如大膽于優勢。
她開始按心中所想的飛快勾勒起來,她并沒有畫的過于寫實,因為不現實,風格能不能被接受另說,單是顏料,也是難以做到,索性入鄉随俗,也以線條平面勾勒。
她手下飛快,不久已是畫出了大概輪廓,仕女圖的臉型多為額部窄,下巴大的秤砣臉或冬瓜臉,實在太過豐滿,而瘦削的瓜子臉,也會被人認為是不健康不吉利之相,所以,她只取二者之間,不胖不瘦,微微鵝蛋,如此才會顯得漂亮。
微一停頓打量,玉指便輕捏炭筆,将五官細致填滿。
人物的傳神盡在眼眸之中,可謂是點晴之筆,眼晴一處,她自然要盡精刻微。
這般一畫,便是廢寝忘食,也不知畫了多久,直到忍不住松了筆,才斜倚在墊被上沉沉睡去。
廚房一早,已是熬好了什錦甜粥與丸子湯,瑞珠輕手輕腳的将東西端到了裏屋,便見到小姐已疲累的卧在暖坑上,胸口輕輕起伏,顯然已睡沉,她只得将吃食輕放一邊,給小姐拉過被子蓋上。
然後輕手輕腳收拾了下桌邊淩亂的東西,直到将微卷的畫紙輕輕展開時,她才瞪大了眼晴,愣愣的看着畫中人,半響說不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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