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燃着炭盆的室內,暖意融融,炕幾之上有一座小小精致的白玉薔薇香爐,升起的細煙帶着絲潤潤的濕意,驅散了冬日內室中的幹燥與燃炭散出的異味兒。

一個穿着寬松的素色衣衫,眉目如畫的美人,正憊懶的擁被倚枕半坐半卧在青磚松被間,半露出的玉臂輕撐着額頭,情緒似有些低落,身上有些粗粗棉布質地,更襯着她發烏膚白,露出的肌膚如凝了的上好牛乳一般,細嫩的無一絲毛孔,一頭三尺黑瀑青絲雖未挽簪,只那麽松松的攏了攏,以發帶系在身後,卻更顯得純粹動人。

桌幾上放着只小碟,排着三塊小巧精致的鳳梨酥,似乎剛剛出鍋,松軟香甜,還帶着熱度,美人卻視而不見,只用香爐旁一只梅花銀釵,以釵尖慢慢翻撥香料,翻動間,溫潤的香煙在室內徘徊,氤氲了美人的衣袖,而這般昔日暖閨時,用過的,似曾相識的氣味兒,也擾動着思緒與記憶。

檀承濟,早年家世中等,青年時一舉為金殿折桂的狀元郎,除去本身才華橫溢,他的運氣也是出奇的好,自入仕之後就一路青雲,真正做到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可以說,他的上半生,就早早走到了他人生的最高點,權力之大,與皇帝亦不差分毫,宮中上下官員無人不揣摩他的臉色行事。

就是小皇帝本人,幼時也要受他這位老師的訓斥,何等的風光啊,那個時候,誰又會去想滿而溢,強則辱這等後果。

檀婉清只一介女子,男權至上的朝代,女人無法幹涉朝政,除了偶爾在書房“無意”聽見的只字片語,她能獲得的信息最多是從婦人之口,有用的也少之又少,加之為人之子,人小言微,又無慈母相助,便是幾句話,也要使盡了渾身解數。

在檀承濟終于警覺的最後兩年,檀婉清的精力已經從勸戒轉到為自己尋找後路上。

只可惜,皇帝下旨抄家來的太快,毫無準備,否則,她斷不會一路這般狼狽……

她身邊最忠心的丫環所嫁之人,皆是檀婉清千選萬選,挑選好的,送了最豐厚的嫁妝,壓了數量不菲厚厚的一疊銀票,只待真有那一日,可以多一條退路,借着昔日的情份,只求個安身立命之地。

一個對自己心有仇恨的人,一個曾無比忠心的大丫鬟,她選的……是後者。

現在,她也只能求,兩年之後,這個做了镖局夫人的大丫頭,仍然有幾分忠心與真心的挂心她這個昔日的主子罷。

想到她在紙上所寫,思來想去,沒有什麽漏洞,這才嘆了口氣。

午後的時間,微微淺眠一覺,日頭就落了下去。

本來以為,年關将近軍務繁忙,且昨夜滿意之後,謝承祖能緩上幾日。

趁着機會,她也想好好想想,在失去了簽定契約雙方皆能受益,她也認為可行的最佳辦法後,還能有什麽對自己有益的地方,甚至,她要快速定位好二人之間的關系,以免再次亂了心神,慌了手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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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她到底低估了這個年輕有為又精力旺盛的守備大人,以前強如鐵板的自制力,一旦崩潰掉,那同樣的事再與紙糊無什麽區別。

檀婉清朦胧的睡醒,還未緩過來多長時間,就聽見大門響動,那個人肩扛着頭未處理完的雄鹿大步走了進來。

并且在院子裏,如同一個屠夫般冷靜又粗魯的以斧代刀,砍砍切切,不足一刻,就将整頭鹿整齊的碼的骨是骨,肉是肉,筋是筋,血是血,最寶貴的一對鹿茸,也都收拾幹争,讓瑞珠小心保管起來,囑咐隔幾日給她家小姐切上兩片煲湯養身。

瑞珠是既恐懼又膽顫,抖着腿,看着他下手利落的這一大攤血血肉肉,不知怎麽突然就想到了進城的第一日,北門那片血流成河的刑場,這切肉如切瓜的氣勢和刀法,恐怕是殺人砍屍多了練出來的吧。

本還鼓起來的一絲替小姐求公道的勇氣,當場就在這一番刀光血影下,洩了個幹幹淨淨,在大人提了塊肚皮肉道了一句,拿去熬湯,就縮着脖子一溜煙跑進了廚房,到晚飯好之前,再也沒有出來過。

匆匆洗去了手上的血水,謝承祖大步走了進來,一掀厚厚的布簾,裏面暖香撲鼻,全身上下如精雕玉琢的美人,正卧在暖炕上假寐,微微蹙着的眉尖,莫名的讓人心疼。

謝承祖一進來,目光落在她身上,就再沒有移開過。

檀婉清心思是有些亂的,她還沒有想到怎麽面對眼前這個人,是柔弱的順從,讓他輕易得到後慢慢厭倦,還是激烈的反抗使他厭煩自己。

某種程度上,她依靠了這個人,但從始自終,都沒有去考慮兩人會有嫁娶的關系,因為他們不可能在一起,這對雙方來說,都是不明智也不理智的行為。

不提當年抽謝母的鞭仇,就自己的身份對他而言,也是極度不穩定的危險,就像一顆深埋的炸彈,她都可以預想到,将來有一日,進京之時,他在未來的前途與妻子之間的選擇,一丢被他放棄,并不是休棄這麽簡單,那必然是從這個世界徹底消息,不留把柄與痕跡,除非,他在這個偏遠的邊城之地,做一輩子小小的守備。

這條路是不通的,她也不會天真以為,他會為自己放棄前途,這種幼稚的想法,就算她這個兩世為人還混的這麽慘的人,也是明白的。

而同樣,受她的身體所限,能與男人相交,就已經是難為她的事了,她根本沒辦法給對方生兒育女,傳宗接代,她清楚,懷孕生子,以自己這樣先天缺陷的體質,不是難産死亡,就是一朝産子,耗幹身體精氣,就沒有幾年活頭了,就像她生身的母親一樣,以檀府精養,也沒有熬過兩年,檀婉清怕自己一年也熬不過,這是自尋死路,本來好生可多活二三十年,可嫁人之後,就只剩兩三年的有數壽命,她是斷斷不會做的。

她的體質随母,不易受孕,也許大部分時間是安全的,可是,謝夫人在十年之後還是偶然有了她,所以,這具身體只是不易受孕,并不是不孕,沒有絕對的安全,而孩子對她來說,不是拍着翅膀的小天使,反而是催命的牛頭馬面,惟恐避之不及,這個朝代,又沒有什麽完全有效的避孕手段,陰寒的虎狼之藥,以她這種天生畏冷,連酷暑時,都是全身潤涼的體質,更是碰不能碰,所以,唯一的活路,就是離開此地,遠遠的,再遠一點。

這才是唯一的保命之道啊。

檀婉清正心煩意亂的思索時,輕放在柔軟褥間的手,被人緊緊的握住,骨細肉豐,柔軟的指頭被人小心的揉來揉去,揉的檀婉清不得不睜開眼晴。

眼前這個不為了顯酷,只為了穿着耐髒的謝承祖謝大人,正低頭打量手心裏那只比他大掌要的多的玉手,大概從未見過這般保養的如羊脂白玉,指尖尖都透着粉色的柔荑。

再想到昨夜的被底足,帳中音,還有那一身滑膩似酥的靡顏膩理。

謝大人這雙平日裏本來就冷的跟口寒潭的漆黑雙目中,此刻更是放出藍幽幽光。

“吵到你了?身子可好些了?”見躺着的人醒了,謝承祖直直看過來,一開口,嗓子竟是低啞的,離的這麽近,分外的有種暧昧的氣氛。

如果說好些了,仿佛是一種隐隐的暗示,那如果說不好,檀婉清真的很擔心他會說親自查看,想到昨夜,再結合情況,只得閉口不言,自圓枕上起身。

此刻,天色已有些昏暗,屋內的光線并明朗,加之對方俯身過來,只覺頭頂黑壓壓一片,極有壓迫之感。

她有些不舒服的想抽回被握在溫熱掌心的手,可還未動,對方就已得寸進尺耐不住的靠近她,順着手腕,滑入到想了一日的肌理嫩膚中去。

檀婉清這身子歷來嬌貴,在檀府時自小就是千嬌玉養,檀父對她又是百般寵愛,加上母親留給她的那些豐厚到讓繼母都眼饞嫉妒的嫁妝,她自然不會虧待自己,平日裏像錦衣綢緞這些事物,都是非上上的極品不用。

像現在這樣的粗身細棉,可以說,自生下來二十年頭以來,真的頭頭的第一遭,好在芯子裏不是原來的那個,否則不僅過不了從雲跌落成泥的心理落差,這一路上的艱辛困苦也怕是熬不過來了,更不提現在有個男人,似報仇,似新鮮,似玩弄的緊盯着她,那手上粗粝的觸感,即使是現在的檀婉清,頭皮也是發着緊,戰栗中又帶着絲絲的疼痛。

“謝大人,你且放開我!手臂捏的痛了。”檀婉清不得不阻止他,對方實在是沒輕沒重。

“身子可是好些了?”對方仍然剛才的話,執着的要她回答。

他為什麽非要清楚的問到這句話?

“不太好。”檀婉清抱着試探的開口。

“我看看。”

檀婉清只得憋着氣道:“好些了。”對方才停下松松系着的腰帶的手,許久輕笑了聲。

這是一個平日看着冷酷,而床第間又是十分霸道的人。

大概是得到滿意的回複,他不再為難道:“餓了吧?用飯吧,廚房已備好了。”

晚飯是豐盛的,與檀婉清晚上喜吃素淡的口味不同,滿桌子都是肉,炖肉,肉湯,連粥都是鹿血粥,血塊鮮嫩,泛着香味,湯也是鮮香美味的。

可瑞珠卻吃的食不知味,甚至難以下咽,因為對面的謝大人的眼晴一直沒離開過小姐,肉不停的挾,也不知道是不是燈光的原因,怎以都覺得謝大人的眼晴時不時的泛着綠光,眼晴有時候都不帶眨的盯着小姐的嘴巴看,看的是瑞珠心驚膽顫。

結果一吃完,謝大人就以有話跟小姐說,将瑞珠趕了出去。

一回身,就将剛套上鞋要下來的人,抵在了青磚炕沿間,被他的力道一抵,本來站在磚沿邊,一個不穩,背對着謝承祖,伏趴在了沿邊。

對方在背後緊緊抵着她,毫不猶豫的俯身下來,弓着身貼住她的身型,将她緊緊的摟在懷裏,朦胧中,能清楚的感覺到那散發着炙熱體溫的魁偉矯健籠罩着她。

不知道是不是習武之人體溫都是如此外露,如此的高熱,檀婉清即使勉強還存着理智,可是被這樣的熱度及鋪天蓋地男子的氣息熏陶着,整個人都有些朦胧起來,她輕輕的瘖痖的低呼了一聲,緊接着就被唇舌掩住,那炙熱滾燙的舌頭,鑽進粉紅唇內,急切的撷取其中的甘甜芳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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