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

網購的話自然是趕不上七夕了。

所以安凡第二天一早就出了門,開始了他的禮物搜尋,而此時孔夕還在自己卧室裏睡得香甜。

他找到附近一家美術用品店,問店老板:“請問,這兒有馬輝……不對,輝馬牌的畫筆嗎?”

店老板是個年邁的老人,他慢悠悠地推了推老花鏡,操着一口本地方言,顫巍巍地伸出手指:“都在那邊……你自己找吧。”

“謝謝。”他在那堆畫筆裏找了半天,确實沒有找到。而且之後連着兩三家,都沒有這個牌子的畫筆在賣。

這幾家店東西都賣得挺全的,要不是之前拿孔夕的畫筆看過了,他幾乎都要懷疑這個牌子是否真的存在了。

安凡東奔西走了一上午,他覺得他都要把整個市區稍微大點的文具店找遍了,還是沒有着落。中午随随便便啃了個面包,抹了一把汗,然後繼續踏上尋找畫筆的旅程。

終于,快天黑的時候,他在一個很偏很破舊的小店子裏,竟然找到了這個牌子的畫筆。他當場就抱着它激動得幾乎要跳起來!

他找了整整一天,都以為它徹底退出市場了,沒想到這個小文具店沒能與時俱進,就還留着這個牌子。

他握住老板的手,連說了三聲謝謝,然後急急忙忙地搭上公交往回趕。

都怪他沒事先知道七夕在哪一天,否則就不會在他們兩個人的第一個情人節把孔夕晾一整天了,她還給他打過兩個電話,他都含含糊糊地搪塞過去,說自己在應聘,也不知道她發現什麽沒有。

安凡坐上公交車,興沖沖地給孔夕打了個電話,就連一貫淡漠的語氣也能聽得出明顯的愉悅來:“你現在在家麽?”

“嗯……”她那邊似乎微微停頓了一下,“在啊,飯菜都做好了,你還不回來麽。”

“嗯,我馬上回去。”安凡挂了電話,又盯着畫筆看了好半天,心中滿滿都是幸福。他真的特別期待她看到禮物時的反應,說不定,會一高興給他什麽獎勵……

不對,怎麽感覺自己像對主人搖尾巴的小狗一樣。

安凡甩甩頭,收好畫筆,卻沒意識到自己嘴角不經意間上揚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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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程大概将近一個小時,他累了一天,按理應該在車上就睡着了,此刻卻興奮得一點困意都沒有。

當汽車報站金魚小區的時候,他兩三步就下了車,拿着一套畫筆馬不停蹄地往家裏趕。

餘光瞟到小區裏一棵樹下,竟有一對情侶抱在一起,也是讓他有些感概世風日下,也因此更加想快點見到自家那位了。

……等等,不對!

安凡立刻往回走兩步,再次往那對情侶望去,只覺得異常眼熟。他輕輕沿着身旁的灌木叢朝他們走近,兩人此刻已經分開,他們的臉逐漸映入他的瞳孔——

一個就是他最好的朋友,林飛。

而另一個……

卻是孔夕!

安凡此刻的心情,根本不知道怎麽形容。震驚、憤怒,遠遠超出了他的想像。

而更多的,卻是害怕。他害怕眼前的這一幕是真的,他害怕……他真的會失去她。

他突然想起林飛說過他要在七夕對他的女神表白。

他突然想起林飛從來沒有告訴過自己他喜歡的是誰。

他突然想起林飛一直叫孔夕是叫夕女神。

他突然想起孔夕接電話時,那微妙的停頓……

但是,他還是不相信。他不信孔夕這麽多天對他的感情這麽易碎。他寧願相信對面那個只是長得很像孔夕的人。

他不死心地從口袋裏拿出手機,幾乎要拿不穩,給孔夕撥了電話過去。對面那人怔了怔,果然從兜裏掏出手機,應了一聲:“喂,快到了麽?……怎麽不說話?”

電話裏傳來的她的聲音,一如既往地平靜柔和,又仿佛含着濃濃的情意,纏綿缱绻。

安凡死死地盯着她,聲音沉得像鐵塊一樣,一字一句地問:“你在哪裏?”

對方似乎很不解他的異常:“我?我當然在家等你呀,你快回來……不對,你怎麽了?”

“喂?……喂?安凡?”

再也沒有一點力氣,手機和畫筆一同從他手中滑下,砸在了草地上,畫筆也從塑膠殼裏掉出來,散落一地。盒子上只剩一個金色貼紙,印着“輝馬”兩個字,還在黑夜中隐隐發光。

安凡目如死灰,浮現出可怕的冰冷黑暗,眸子裏絕望得失去了所有光芒。臉在月色的映襯下,也慘白得吓人。

他渾身冰冷,像是被放進了冰窖裏,從頭到腳的血液一點點地凝固起來。似乎心都痛得麻木,連跳都不跳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樣離開那個地方的。

他只知道,自己現在,沒有家了。

孔夕這邊久久地等不到安凡的回應,開始還以為是信號不好,挂了電話。後來隐隐感到不安,因為安凡并沒有給她回電話。

而一旁神經大條的林飛還在興高采烈地瞎嚷嚷:“夕女神,能讓我抱着你再轉一圈不!”

孔夕看着他那傻帽樣,差點不合淑女形象地翻了個白眼:“行了,別貧了。快回去吧。”

“得勒!”林飛也沒再提出什麽破天荒的要求,轉過身幾乎一蹦一跳地走了。孔夕無奈地看着他搖搖頭,正準備上樓,卻忽然發現對面的草叢處有一個東西在發着光。

她走近一看,卻發現是個手機,來電顯示還是“林飛”。而且,手機旁邊,還散落着七八只畫筆,她撿起那塑料盒來看,卻發現了那“輝馬”的标志。

孔夕心中一驚,頓時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麽。

她接了電話,聲音不似平時那般溫和,而是急得十分不鎮靜,像頭發被燒着了一樣:“林飛你還沒出小區吧,安凡不見了快來幫我一起找!他應該還沒走太遠你快到處找找!”

林飛被她吼得一愣一愣的:“怎麽……”

“沒時間解釋了!快點!”孔夕挂了電話,拿上他的手機和畫筆,開始在小區裏跑起來。

夜裏已經有些清寒了,昏暗的燈光靜靜地照着一草一木,無人落座的長椅顯得格外幽寂。偶爾還有出來覓食的小貓小狗,碰到跑得氣喘籲籲的孔夕,都會吓得嗖地一下躲到人們看不見的地方。

孔夕邊跑邊仔細地尋找,争取不落下任何一個角落。生平第一次感到心裏這麽煩悶急躁,而且又急又氣。

好的情況是他還在小區內,最壞的情況,她肯定今晚不知道去哪裏找他了,他手機也在她這裏,要想躲她是很容易的。如果他冷靜下來以後自己回來也就好,反正他東西都在家不可能遠走高飛,但是她就怕他今晚做什麽出格的事情來。

畢竟,那個人鑽牛角尖的時候,也是很可怕的——從他四年不回家這件事就看出來了。而且通常越專情的人越固執越容易想不開。

安凡,安凡,你怎麽……這麽傻呢!

金魚小區非常大,能藏身的地方也數不勝數,林飛那邊也沒有消息。她幾乎跑遍了整個小區,找了大半個小時,終于在一個陰暗的角落裏發現了一個蜷縮的人影。

她不确定地走過去,輕輕喊了一聲:“安凡?”

對方像是受了驚吓一樣,立刻跳了起來想要逃跑,卻被孔夕眼疾手快地一把抓住:“安凡!”

安凡目光呆滞,又隐隐有要爆發的火焰,語氣冷得像他們初見時一樣:“放開我,我不想讓你受傷。”

“不放,你想怎樣?”孔夕也是頭一次來火了,緊緊地拽住他的手腕,語氣堅定。

她手指的溫熱從手腕上傳來,卻讓他心都在滴血。

他沒有答話,只是狠狠地甩她的手,卻怎麽甩也甩不掉,可見孔夕也是牟足了勁。但畢竟安凡是男生,力氣不是女生能比的,他另一只手一點點地用力掰開她的手指,很快就要從她手中逃離了。

孔夕自知敵不過他,突然主動地松開了手,冷冷地抛下一句:“安凡,你要是現在從我身邊離開,從今晚起,你的照片就會傳遍大江南北,附上你那段聲音。”

安凡震驚地看着他,眼中的色澤愈發冷凝,像蒙上了一層霜。良久以後,他終于冷冷地笑了,笑得令人發寒:“呵,你狠,你狠。”

怕他再突然逃離,孔夕一把抓住他的手,把他往家的方向拽,也并不急着解釋,只是冷淡無比地命令他:“跟我回去。”

一路上,兩人再也沒有誰說話。孔夕感覺自己像是在拖着一具屍體,連一絲生氣都沒有。她之前是着急,現在找到人了,心裏卻越發惱怒,臉上的表情也越來越淡漠。

一進家門,她把他猛地推倒在了沙發上,狠狠地吻了下去。安凡死也不肯張開嘴,卻也并沒有推開她,只是像沒有生命的人偶一樣任她用力地啃——反正,他已經沒有任何期待了。

而這副樣子更是讓孔夕郁悶。她也不吻了,索性坐在了他身上,壓着他語氣不善地問道:“怎麽,以為我抛棄你了?以為我移情別戀?以為我欺騙出軌?”

“難道不是?”他目光空洞,就連聲音也是平平淡淡的,像是在看着一場別人的笑話。

孔夕氣不打一處來,蹙着眉揚聲質問他:“你說,你看到什麽了?”

“你自己清楚,何必問我。”他嘴角殘留着嘲諷的笑。

她真是恨不得打他一巴掌把他打醒,卻又根本舍不得下這個手,怒道:“那好,我問你,你看到我們牽手了嗎?看到我們親吻了嗎?還是看到我們緊緊相擁久久沒有分開?你聽到我說我不要你了嗎?聽到我們說我愛你你愛我了嗎?聽到我們甜言蜜語了嗎?”

“……夠了!”他緊緊閉上眼,根本不願想像那樣的畫面,他只知道,光是那一幕就已經足夠讓他心如刀絞了。

“安凡,我曾經告訴過你不止一次,對沒有了解的事情就妄下定論到底有多麽愚蠢,你還沒有記住麽!”孔夕冷笑一聲,目光裏竟是滿滿的失望,“林飛怕丢臉所以沒告訴你吧,他是我從小玩到大的親表哥,一直喜歡思蕊,所以我一直在幫忙牽線搭橋,而他追了她一年今天終于追到手了。我接你電話的時候,他正好打進來,我當時都沒管,之後才回過去的。他實在太高興,說要親自來感謝我,見到我的時候就沖過來抱了我一下,然後馬上就分開了。”

安凡聽到這麽長一段話,怔怔地睜開了眼,不敢相信地看着她,又生怕噩夢之後的美夢,真的只是一場夢。

孔夕冷着臉,從他身上離開,高高在上地俯視着他:“你現在還覺得,我欺騙出軌了?我移情別戀了?我抛棄你了?”

“你……你說的,都是真的?”他喃喃問道,眼睛裏似有即将要爆發的喜悅——只要她做出肯定回答。

孔夕卻在下一刻露出了她從未有過的笑容,寂寥而生冷,刺得他兩眼生疼,幾欲落淚。

她緩緩地開口:“安凡……你從來就沒有相信過我,是麽。”

“夕……我錯了,求你開開門吧。”

自從誤會解開之後,孔夕已經把自己鎖在房門裏三個小時了。現在已經是晚上十一點,還有一個小時,七夕就要結束了。

安凡之前怎麽求她怎麽跟她認錯,她都堅決不開門,就像不在家一樣,對他的話置若罔聞。他愧疚後悔得想要把自己打一頓,差點都要自責哭了。

他從來沒有想到自己竟然在感情上這麽沖動,這麽不理智,這麽脆弱。

現在想想,他終于知道自己為什麽會覺得顧思蕊眼熟了。他以前好像在林飛的手機鎖屏上看到過她的照片,當時還以為是網絡上下載下來的美女圖也就沒太在意。

而且,孔夕和林飛沒說,他也從來沒主動問過他們是怎麽認識的,為什麽關系好,林飛怎麽會像個仆人一樣那麽盡心盡力地幫她找模特、辦各種雜事。

更何況,林飛早就知道他們在一起的事。他不僅沒有相信孔夕,連自己最好的朋友,都沒有給予信任。

安凡望着桌上那盤已經涼透了的豐盛的飯菜,氣惱地給了自己一拳,自己、自己真是……該死!

孔夕本就生氣失望,而且也累了一天,其實一進房間就塞上耳機睡覺了,也是想給他一點小小的懲罰。其實他也是太在乎她所以才會有這種反應,并不是不能理解,不過這次教訓之後,應該學會相信她了吧。

她設了個三小時的鬧鐘,在十一點的時候準時被鬧醒,看了一眼之前放在桌上的輝馬牌畫筆,嘆了口氣,拉開了房門。

而安凡就縮着坐在了她門外的地板上,門被她一打開,他直直地往後倒,她被吓了一跳,連忙用腳抵住他的背,防止他腦袋砸地上。

“你幹嘛呢?”她又好氣又好笑地看着他縮成一個球,可憐巴巴的樣子。

安凡拽着她的衣角,小心翼翼地睜大眼問:“你……原諒……我了?”

孔夕板着臉,叱道:“下不為例!”

“……好!我保證!”安凡頓時露出了大大的笑容,笑起來簡直完全沒有了冰山面癱臉的影子,純真得像小孩子一樣,就連孔夕都被他的笑容晃了眼……

之後,兩人又把飯菜重新加熱了一下,吃得一幹二淨。安凡去洗碗的時候,孔夕擡頭看了看時間,離十二點只剩下半個小時了。

“安凡,”她忽然走到廚房去,從身後摟住了他的腰,輕聲道,“謝謝你的禮物,我很喜歡。”

“……嗯。”安凡的手一滞,然後繼續洗碗,勾起了嘴角,眼中盡是甜蜜。今天他這一趟,沒有白跑。

她踮起腳輕咬他的耳朵,感受到他的僵硬,她笑道:“還有……我也有禮物要送給你。”

孔夕拉着他走到畫室,打開燈,頓時畫室裏一片亮堂。正中間有一個畫架,架子上裹着一塊酒紅色的布,遮得嚴嚴實實。

她輕輕推了他一把:“去掀開看看。”

安凡心中抑制不住地雀躍,顫抖着手掀開了這塊布。而畫架上擺着的,赫然是一幅裝裱在了精美高貴的畫框裏的畫!

畫上的他,渾身赤/裸,仰頭望着高處,眼神裏盡是渴望,仿佛在乞求着什麽。身下是一張隐約可見的床。整個畫面,再加上它無比精致細心的裝幀,任何人看了都只會留下一個詞——驚豔。

但他之前是并沒有看見過她究竟畫成了什麽樣子的,因為她拒絕給他看。

“這、這幅畫,你不是……”他驚詫地回頭詢問,卻聽見她淺笑着解釋:“我已經喜歡上你,又怎麽能讓這樣的你被別人看見——我可是很自私的。”

他又指着它的畫框:“那,這個……”

“兩個月前就已經托人弄好了,本來就打算今天送給你。喜歡麽?”她淺笑盈盈,向他走去,環上了他的腰。

“喜歡!當然喜歡!”安凡驚喜雀躍,抱着她轉了好幾個圈,都要轉暈了才停下來。他高興當然不是因為這幅畫有多好,而是她這麽認真地為他考慮,這麽認真地喜歡他……

他覺得自己不能再幸福了!

而孔夕也差點被他轉暈了,好笑地瞪了他一眼,掐了一把他的腰,踮起腳吻上他的唇,邊吻邊問:“那……你用什麽來感謝我?”

她的手已經悄悄滑入了他的褲中。

安凡紅着臉悶哼一聲,含含糊糊答道:“今晚你想怎樣……都行。”

“嗯,乖。”她眼中泛起溫柔甜蜜的笑意。

安凡摟住她的腰,吻得入迷,又忽然想起一件事,好奇地問道:“對了,你送我的這幅畫,名字叫什麽?”

十二點的鐘聲敲響,伴随着孔夕意味深長的笑,以及溫柔如風的聲音——

“《垂憐》。”

作者有話要說:

後記:

林飛找了安凡找了一晚上,之後打兩人電話也打不通……

于是第二天早上,林飛被人發現睡在金魚小區的長板凳上,無人問津。

“卧槽你們要不要這麽坑我!我跟你們沒完!!!嘤嘤嘤……”

————————————————

到這裏正文暫時告一段落,還有精彩美味的番外明晚送上,不要錯過喲!!!

求花花求收藏求撫摸求包養專欄!麽麽噠(*/ω?*)

———————————很重要的題外話————————————————————

就是……作者這個蠢貨暫時無法确定文章是否已完結……QAQ

原本的預定是到此為止的,不過出了點BUG,有可能要擴充到12~15萬字左右。

但是因為我木有存稿了,而且最近時間特別緊,所以即便之後繼續更新也會隔一段時間了。

我也說不清要隔多久,我只能說會盡我最大的努力。

如果狀态不好的話,也可能就這樣直接完結。

真的非常抱歉!!!鞠躬!

或許有些小天使會就此離開,不會再等下去,又或許有些小天使會一如既往地愛着這兩只,願意等我的後文。無論如何,都感謝你們這段時間的陪伴以及熱情的留言,我真的受到了很大的鼓舞O(∩_∩)O~

【同時也看清了還有多少妹紙跟我一樣無節操重口味23333感覺找到了組織!】

當然,我也最希望的是大家都把《女王》給留在收藏夾裏,我相信不久的将來你們會看見它亮起紅字的(^o^)/~

再次鞠躬!

【補充:嗷嗷嗷!淚奔,那個番外是存稿抽風發出來的,是N久以後的內容了,泥萌看了的就忘了吧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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