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說母

話說賈赦成親這事兒吧，高興的人很多，可這其中卻是絕對不包括史氏。

白天的時候史氏臉上的笑容差點兒就維持不住了，不是誇贊賈赦有多麽地能幹就是張家有多麽地清貴了，左右這都不是史氏想聽的，愛聽的，可偏生她這個女主人都要露出歡喜的笑臉兒。

這麽一天下來，鬧的她臉真是僵的不能再僵了。

因着第二天的敬茶禮，所以代善這天夜裏理所當然地宿在了正院兒。丈夫在側，史氏想要長嘆短噓都不可能，更何況是其他呢。

代善是純粹高興，想想兒子成婚了，惱不得明年自己就能抱上孫子了。

堂兄那裏的孫子都可以進學了，過些日子可得悄悄地叮囑老大幾句，別的事兒無所謂，可是這事兒可要抓緊了。

史氏簡直是徹夜難眠，躺的渾身的肉都酸了，聽着丈夫的呼嚕聲，這才慢慢地挪動了幾下，然後起身離開了裏屋，去了外間。

聽見她的動靜，史氏以為已經熟睡的代善卻是輕輕地嘆了口氣，翻了個身，這下子是真的睡着了。

第二天忙完了敬茶，上了族譜，塵埃落定之後，史氏想想張氏的那個品貌言行，心裏頭簡直要多不得勁兒就有多不得勁兒。

可惜的是，現在想要反悔也不可能了。

史氏也只能将心思放在了別的地方上，想想一定要給老二說和個和自己心意的兒媳婦兒，不然的話，自己以後的日子還有的怄呢。

史氏的心思別人不知道，此刻的賈赦夫婦倆歪在攤上，臉對着臉，開始了他們人生中第一次的談話。

說實話，張靜姝也能感受到太太的異樣，也曉得太太不大喜歡夫君與自己，可到底人家是長輩，是婆婆，是夫君的母親，所以不管是為了什麽，張氏覺得自己都要做做樣子的，那怕是面子情呢。

可是沒想到，随着賈赦的講述，聽着他言語中毫不遮掩的嘲諷和恨意，張靜姝這才知道這母子二人的心結到底有多深了。

母子之間如何能鬧成這樣？

張靜姝心中掀起了驚濤駭浪，想想自己家裏，盡管彼此之間不能說是一點兒問題也無，親密無間，可到底也沒跟賈家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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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張靜姝略微有些發白的面孔，賈赦也知道自己只怕是吓着她了，自嘲地嘆了口氣，

“靜姝，你可有後悔嫁我？”

張靜姝瞧着他這副自貶落寞之态，心中泛起了一抹不忍來，堅定地搖搖頭，表示自己從來沒有這麽想過。

得到了肯定答案的賈赦将妻子攬入懷中，半晌兒沒說話，張靜姝感受着脖頸處的涼意，心中生疼生疼的。

總算是明白了這人為何與自家的關系越來越親密了。

“爺也別傷心了，日後有我呢！”

張靜姝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他一個大男人，幹巴巴地道。

“嗯，我不傷心，日後有靜姝，還有小寶寶，咱們一家子人好好兒過，太太哪裏不管她說什麽，做什麽，你都要小心了再小心，盡量少打交道，讓下面人去應付，也別怕名聲不好，有些時候，名聲不好并非壞事兒。”

賈赦放開了張靜姝，想想自己一個大男人，在妻子面前露出這般軟弱之态，總還是有那麽幾分尴尬的，可是他不願意張靜姝在自己面前帶着小心和試探，不願意他們之間陌生，所以只能用這種手段加速，盡快地讓這個階段過去。

“可不孝的名頭萬一傳出去，爺的前程只怕是……”

張靜姝有些惶恐，作為世家嫡女，她比誰都清楚這“不孝”到底是多大的罪過了。

“別怕，上面還有老爺呢，他是不會讓母親亂來的，而且母親也不敢捅出去，她的兒子閨女還沒成婚呢，我不孝，她就能不慈，為了老二和四妹妹，母親也不會鬧的太過的。”

賈赦搖搖頭，安撫張氏道。

張靜姝聞言，倒也有些明白了，

“我身邊的陳嬷嬷是伺候過祖母的，現在跟在我身邊，日後就跟着你了，咱們院子裏的大事小情地你看着辦，有拿捏不定的問問陳嬷嬷，離開咱們院子時，一定要帶上陳嬷嬷，陳嬷嬷解決不了的事情，一切都等我回來再說，千萬別一個人去面對太太，好嗎？”

賈赦簡直将史氏當成了洪水猛獸一般地防備着，生怕自己一個錯眼兒，張靜姝就被老娘虐成了渣渣的這種态度倒也卻是讓張靜姝有些心驚。

都說母子沒有隔夜仇，可是瞧着丈夫的這個态度，這賈家母子倆嫌隙日深，只怕不是輕易能解的開的。

張靜姝嘆了口氣，對着賈赦點頭，認真地答應了下來。

“你放心，我會好好兒保護自己的。”

“嗯，除了咱們院子之外，外面的茶水點心你都少用，不管如何，都要保證自己的安全。”

賈赦不小心，又将危險程度提升了些許，為的便是讓張靜姝提高警惕，可別不小心就着道兒。

張靜姝聞言，臉上的表情幾乎要凝固了，再是沒想到，這賈家已經快成了龍潭虎穴了。

“你放心，我會保護好自己的！”

這次她是真的認真了，剛剛心裏的那點子不以為意早散的幹幹淨淨了。

“對不住，吓着你了，可我還是擔心，總還怕有我照看不到的地方，生怕你受了太太的氣也會忍着不告訴我，現在将這些話攤開說清楚了，完全沒必要，太太什麽樣人我比你更清楚，所以千萬別覺得有什麽難為情，給我留面子的，要面子做甚麽，我只想着和你長命百歲。”

賈赦這話說的，讓張靜姝感動不已。

本也是新婚小夫妻，膩歪在一起大家也不會覺得有什麽問題。

不過為了靜姝的名氣，不大一陣子，賈赦就帶着媳婦兒去了外面。

陳嬷嬷聽了自己大爺的話，早早兒地就将丫頭婆子地聚集在了一起，方便讓大奶奶過目。

“自小兒跟着我的四個丫頭前一陣子都嫁出去了，日後都是田莊鋪子上的管事媳婦，其他的這些，都差不多，不是陳嬷嬷安排的便是太□□排的，你看着辦吧，我不愛讓丫頭在我眼前繞，眼暈的緊。”

賈赦說話也沒壓低了聲音，他身邊的大丫頭小丫頭地聽着這話，不管心中如何，面色倒都還算是鎮定。

看着院子裏站着的這些姿色各異的丫頭，張靜姝心中略略地有些煩悶。

不過想想也不能堕了自己這個大奶奶的威風，她一言不發，垂着腦袋，也瞧不清楚她的表情，衆人就将心思放在了大爺身上。

可眼前的這一幕，簡直讓不少人的眼珠子都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