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禮單

話說賈赦新婚，本也算是一件歡喜之事，可為了讓自己日後的生活過的安穩，賈赦也只能将事态越發地嚴重起來，為的便是讓妻子從一開始就重視起來，就要防備着某人。

實在是沒必要得等到吃虧了才醒悟的，既然娶了張靜姝，夫妻二人能重續前緣，他就必須得珍惜她，保護她，否則的話，自己豈不是個混賬不如的東西了。

賈赦的一番話也确實吓着了張靜姝，不過也沒有賈赦以為的那樣明顯。

賈赦與張靜姝定親也有四五年的光景了，難道張家人就真的一點兒也不調查下賈家的內宅的？

張太太作為母親，對着唯一的嫡女出嫁的問題只怕是比誰都要重視，所以她幾乎将賈家給翻了個遍，當然是內宅了。

重點麽，自然是賈家的幾位主子的性情了，史氏這個做婆婆的自然是重中之重的，早就知道史氏并不是個善茬兒，這幾年張太太自然是幫着自家閨女狠補了一番這內宅之道。

所以張靜姝并不是她自己明面上表現的那麽純善。

可這樣也是挺好的，至少能在夫妻相處時，讓丈夫一直讓着自己，這沒什麽不好的。

只是讓張靜姝沒預料的是，丈夫與婆婆之間的關系糟糕的不能再糟糕了，少了很多的麻煩。

賈赦在交代完了該注意的注意事項之後，于是夫妻倆來到了院子裏，讓她認認自己身邊伺候的幾個。

小厮賴大啊，陳嬷嬷的侄兒，長随啊，焦二這幾位。

當然要緊的是，讓陳嬷嬷将內院的賬本子這些都交給靜姝，她年紀大了，正好專心與祖母留下的那些産業上，陳嬷嬷已經說了好幾次了，可奈何自己手上沒人，能幹又能得了自己信任的又有幾個呢？

都是忙不腳不沾地的，所以他能如何？

現在正好，靜姝進門了，她可以先負責他們的小院子，陳嬷嬷就能輕松許多了。

這大爺成婚了，衆人欣喜的自然是居多的，不管是賈赦之前的丫頭婆子還是史氏後來補上來的，左右人人都是歡喜的，大爺可是國公府的長子呢。

跟着這樣一位有前途的主子，下人不也更有奔頭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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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又是頭一天見大奶奶，除了忐忑之外，衆人就不停地祈禱這位新大奶奶是個和善的了，這樣的話，大家日後的這日子才好過呢。

可真正地在看到大奶奶的那一刻，還是有不少人的心情比較複雜，再是沒想到，大爺對着大奶奶上心如斯。

瞧着大爺細心地替大奶奶端茶弄點心的模樣，不少人心裏酸澀不止。

當然，張靜姝本人也是有些受寵若驚的，丈夫這樣重視自己，她合該歡喜才是呢，可這樣也太過了些。

自然，她明白他這是在替自己做臉呢，心中的忐忑褪去了許多，盯着丫頭下人們好半晌之後，自覺地自己準備好了之後，這才對着自己身邊的陳嬷嬷點點頭。

大爺院子裏的事情自然是很快地就落在了太太史氏的耳朵裏，這也難怪，就這麽大點子的地方，她作為當家主母，什麽事情不清楚呢？

史氏聽着賈赦的所為，有些不屑地笑笑，随他去吧，不過是個毛丫頭罷了。

晚膳時分，賈赦帶着妻子去了正院兒。

白日裏太忙，這只有晚膳才會一家子團聚，一起用飯。

賈赦曾經一度最為期盼的便是晚膳了，一大家子人團團坐，飯畢之後，衆人吃茶聊天，最是溫馨眷戀的一刻。

可惜的是，現在的賈赦，卻是早已經過了那個時候，希望母親也将自己當成老二和小妹那樣摩挲叮咛，他那個時候不知道多羨慕二弟和小妹呢，同樣是一母同胞啊，何以就這麽大的差距呢？

所以也許會有怨恨，可終究自己還是帶着一腔的期盼的，所以才能讓一個內宅夫人用所謂的孝道束縛住了自己的手腳，作踐了自己一輩子。

好在上天眷顧，讓自己有了重新來一次的機會。

新婦進門，這要伺候公婆小叔，小姑子們用飯是規矩，張氏也沒想過自己要與衆不同，她早就做好準備，而且還讓自己的奶嬷嬷和陳嬷嬷為自己準備好了飯菜，且等着衆人用好飯之後，自己能回自己的院子吃飯。

在張靜姝替公婆撿了兩筷子菜，盛了一碗湯之後，史氏帶着幾分慈愛地開口了，

“都是一家子骨肉，意思意思也就算了，畢竟家裏婆子丫頭子的一大堆，若是這些事情都勞動，那麽要她們有什麽用呢？”

張靜姝剛要接話，謙虛兩句，諸如“這是兒媳該有的本分雲雲”，可不想賈赦卻是笑着接話了，

“你且過來坐下吧，咱們家可沒有這樣的規矩，我可從不記得太太伺候過祖母用飯呢，就連晨昏定省的都是各自用過了早膳之後才來的，祖母慈和，太太也不相上下，且沒必要呢。”

聽着這話，張靜姝到底有些為難了，她明顯地看出了婆婆臉上一閃而逝的不喜，看着她略帶幾分躊躇，代善發話了，

“老大媳婦坐下用飯吧，赦兒說的對，這就是家裏的規矩，你太太平常最厭的便是這些繁文缛節了，她為人和善，相處的久了你便知道了。”

代善這話一出，史氏面色更僵了，不過也沒否認，對着張靜姝扯出了一抹略顯僵硬的慈善的笑臉兒來。

賈赦看着史氏吃癟，肚子都快笑疼了，不過強忍着罷了。

誰也沒想到，這新婚的第一次交涉，大哥大嫂竟然讓太太吃了這麽大的一個虧。

賈政純善，弄不清後宅的這些事體；賈敏懵懂，盡管也能察覺到哪裏不對，可終究也說不上個一二三來。

至于三個庶女，心中簡直要暢快死了，誰還會替史氏打抱不平？

所以史氏此刻心中難免地悲涼，那個小崽子不維護自己也就罷了，就連丈夫，竟然也是這樣的态度，她如何能不傷心憤懑？

可惜的是，現在所有人都盯着自己，她也無法衆目睽睽之下做出些什麽來，對着張靜姝笑了笑之後，史氏就埋首用飯了。

這頓飯菜的滋味兒着實不錯，火腿肘子炖的極好，賈赦知道張靜姝愛吃，多挾了一筷子給張靜姝，她回之一笑，雖無言語，那股子氣氛可着實不錯，馬上要出嫁的賈家大姑娘表示羨慕。

自己馬上也要出嫁了，想想若是能和丈夫舉案齊眉的話，那也足夠。

這一頓飯，人人都吃的挺好，唯獨史氏，用飯畢，上了茶水之後，衆人就放松了許多，幾個姑娘家叽叽喳喳地不知道聊些什麽，總之氣氛輕松。

代善父子三人這裏就稍微地有些嚴肅了，代善想知道長子日後的打算，是繼續考試呢還是先讀書，再不然出仕也是一條路子的。

恩蔭出仕對于別人來說可能還會有所顧忌，可是勳貴之家來說卻是稀松平常，他們奮鬥了半輩子，為的可不就是讓兒孫們享受的麽？

而且賈赦自己也不排斥恩蔭出仕，就算科舉，那也不過是個晉身的途徑罷了。

可想想自家弟弟連個舉人都沒過，一直都是蔭生而已，他想想最起碼自己也得個舉人的頭銜，那樣的話，縱然出仕，不打眼也不會讓人欺負了去，這樣剛好。

這也是馮夫子對他的建議，賈赦雖然努力，可終究年紀大了，讀書好不一定做官好，他有一份機變通透，有舉人的身份，外加上榮國府長公子的身份，足夠了。

聽着賈赦之言，代善點點頭，表示知道了。

至于賈政，雖然也期望父親能問自己兩句，可是想想自己如今的處境，他略帶着幾分黯然地閉嘴了。

代善與賈赦對視一眼，都同時地搖搖頭，對着這個弟弟也真是有些頭疼。

“你們明日三朝回門的禮單子可是備好了？”

代善想起了一件正經事兒，對着賈赦問道。

雖然他問的是賈赦，可盯着的卻是史氏。

史氏擡頭看了一眼丈夫，對着自己身邊的玻璃道，

“多寶閣上有個禮單子，你去拿來讓老爺瞧瞧。”

玻璃聞言，急忙地出去了。

片刻之後，代善看着禮單子上的東西，倒也滿意，這次太太總算是幹了一件讓人贊許之事。

他順手地将禮單子給了賈赦，賈赦掃了一眼之後，心中快笑抽了。

果然，這禮單子完全是投了張家人所好，都是書畫，扇面，孤本這些東西，可正兒八經的好東西。

可是他卻是明白，史氏并不是因為重視張家才行此舉，而是她完全不明白這些東西的價值，只是嫌棄它們占了庫房，所以才會拿出來廢物利用罷了。

不過縱然如此，賈赦也沒有要拆穿的的心思，左右占便宜的自己。

“謝過太太的費心了，這份兒東西太太只怕是極用心的，兒子……兒子……”

這麽一副感動的說不出話來的模樣讓代善滿意，史氏只覺得吞了蒼蠅一般惡心，難道說那些東西真心是價值連城的？

可不過是幾張廢紙罷了，放在倉庫裏白黴爛罷了，送去張家又有什麽呢！

史氏安慰了自己兩句之後，借口累了就先回去了，得讓賴家的打發個人出去問問，是不是那些東西真的那麽值錢！

古董值錢她明白，可是字畫，書本子這些東西難道也值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