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新的挑戰（之三）

就這樣王全被江局長拉到了市政府劉建民的辦公室。劉副市長先是問了江局長表彰會後幹警的情緒。江局長如實做了回答，說幹警很受鼓舞，刑警隊已經立下軍令狀要盡快偵破615大案，争取再立新功。

劉副市長很高興，轉身問王全對新任命的看法。王全說還沒上任沒什麽看法，只是不能參加615大案的偵破工作心裏有些遺憾。

劉副市長笑笑，“你呀，到底是幹刑警的就知道破案。其實作為一個市中心區域公安分局的一把手責任更大……香河區內集中了全市的黨政機關，治安任務十分嚴重。這次在市政府的家屬院發生這麽嚴重的刑事案件，社會影響很壞，這說明香河分局，特別是香居園派出所的工作還有很多問題，市委和市政府對此很不滿。這次把你派到這個問題成堆的單位任職，就是希望你能徹底改變香河分局的面貌，讓黨政機關有一個安定的工作環境……”

王全感到身上的壓力，“劉市長、江局，我會盡全力打開局面的……”

劉副市長點點頭，“眼下就有一件相當麻煩的事要你處理……江局，你和王全說過嗎？”

“還沒說，我想劉市長介紹的更清楚……”

劉副市長打開一疊文件遞給王全，“……中太國際集團詐騙案你聽說過吧？”

王全點點頭，“聽說過一些……不過也是一些道聽途說……”

“簡單說就是中太國際集團的老總彭志輝兄弟，利用內地一些地區急于獲得外資的心理詐騙了二十六家單位和公司，總計二千八百萬元……其中絕大部分都是貧困地區的血汗錢。這二十六家單位和公司一年來一直在告狀，情況你大概也知道……彭志輝兄弟在香河分局對他進行監視居住時逃到國外去了。所以這些人認定香河分局有人在庇護中太集團，他們一直四處告狀要求有關部門為他們伸冤……今天這夥人又來市政府請願了，而且還請了省城的張偉律師到場，他們這次打算通過司法程序狀告香河分局行政失職，要求賠償……”

王全有些木然，“……”

“王全你看你一上任就碰上這檔麻煩事……你瞧瞧這個局長是不是比你破案難多了……”

王全試探地，“劉市長，你看這件事該怎麽處理？”

“你先別急，把這些材料帶回去好好看看……明天跟他們的代表和律師先見個面……”

江局長急忙補充道，“王全最好說服他們不要打官司，畢竟我們是一級國家的執法機關，站在被告席上總是不光彩……”

劉副市長站起身，“我還要趕到省裏開個會，詳細情況讓你們江局跟你介紹……”

王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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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江局長在領他去香河分局的路上大致向他介紹了一下有關中太國際集團的情況。中太國際集團是彭志輝、彭志遠兩兄弟在五年前創辦的，他們本是于東縣人，可是幾年前就移民澳大利亞了，這次他們回來打着招商引資的名義，雇傭了一幫外國無業人員冒充外商，詐騙了內地許多錢財。一年前，江西贛州徐水村的柳長天發現不對，開始狀告彭志輝兄弟詐騙，可是就在香河分局對中太國際集團進行調查時，彭氏兄弟卻畏罪逃跑了。這件事弄得公安局很被動，那些被騙的單位一年來整天派人告狀要求市政府解決問題。“可是，怎麽解決呢？總不能讓市裏面替中太國際還債吧……這可是二千八百萬啊，不是個小數目……”江局長說起這事，表情十分痛苦。弄得王全心裏也感到沉甸甸的。

香河分局的領導早就等在會議室，江局長還要向省廳的李副廳長彙報615大案的情況，所以一進門就立即宣布了市裏的任命。其實大家對王全的上任早有耳聞，并不覺得意外。江局長鼓勵大家要精誠團結，盡快扭轉工作中的被動局面，然後就匆匆離去。

香河分局原局長鄭漢風有些尴尬地對王全說，“王局，大家你都認識，就不用我介紹了……如果要是沒事，我們是不是先到辦公室交接一下。”

王全也想單獨和鄭漢風談一下，就點頭同意了，“好啊……就照鄭局的意思辦吧……”

走進局長辦公室，鄭漢風說，“王局，我已經收拾好了……只要……”

王全打斷他，“鄭局不忙，我想問一下中太國際集團這件事到底怎麽回事？當初為什麽沒把彭志輝兄弟給控制起來……”

鄭漢風嘆口氣，“說起這件事我就頭疼……一年前，那個柳長天就拿着他們村和中太國際簽的合同扭着彭志輝到分局報案，說是中太國際詐騙了他們四百八十萬元，要求我們立即采取措施逮捕彭志輝兄弟。我們當時很重視，立即派人到中太國際了解情況，還把對彭志輝進行了個別問話。可是彭志輝的律師一口咬定他們和柳長天只是合同糾紛，不牽涉經濟犯罪……我們拿不穩，請示過局裏還有市裏，領導的意思要慎重……結果第二天彭志輝兄弟就通過走私分子，秘密逃到了境外……為這件事我不知向市裏檢讨了多少回。”

“那些被他們詐騙來的錢財呢？”

“後來我們對他們的公司進行搜查才發現，所有的錢都早就被轉移到國外去了……賬上只剩下區區六百塊錢……所有公司員工的三個月工資還有宏興大廈兩個月的租金總共二百七十萬，也一分沒付就跑了。真夠黑的！我真後悔當時要是下令對彭氏兄弟刑事拘留就好了……唉……”

王全同情地拍拍鄭漢風的肩膀。鄭漢風拿出鑰匙和配槍放在桌子上，“王全，我是解脫了……就是難為你了……說實話，那些受騙上當的企業都是內地貧窮地區急于致富的農民，他們也不容易，那些都是他們辛苦一輩子的血汗錢……唉，這個彭志輝真該把他千刀萬剮了。”

王全八點準時帶着分局法制科科長賀小兵來到市政府，市政府□□辦和中太集團受害者的代表早就在會議室恭候他們了。

□□辦于主任為大家介紹王全，“這位就是615大案的英雄，新任香河分局局長王全同志……你們的投訴由他負責受理。”

對方五個代表冷冷地打量着王全，沒有一絲熱情。一年來的奔波告狀，把他們的熱情都折騰光了。

柳長天看着他，漠漠地說，“王局長，我們都是普普通通的農民，沒權沒勢……這件事已經拖了整整一年，那都是我們全村人的救命錢……我們那兒是老區，掙點錢不容易……”有些哽咽了。

律師張偉拍拍柳長天的肩膀，示意他冷靜，自己對王全說，“王局長，我的二十六位當事人為了要回他們的血汗錢，在于都耗了整整一年。就拿長天來說，他有家不敢回，在于都是邊幹活，邊告狀……如果不把鄉親們的血汗錢要回來，他可能就要在于都流浪一輩子……我大多數當事人的情況都是如此。王局長拜托你，幫他們把問題徹底解決吧！別讓他們心裏再流淚了！”

氣氛一下子沉悶起來。賀小兵按耐不住，“長天我們這一年來，在一起開會不是一次兩次了……對你們的不幸遭遇，我深表同情。可是中太集團詐騙案還在偵破過程中，案犯彭志輝兄弟還在逃，他們幾乎沒有可供查封的資産……所以要追回你們受騙的錢，眼下還辦不到。請你們相信……”

柳長天氣憤地，“你讓我們怎麽相信你們公安機關，我把人交給你們公安局，你們倒好轉身就把他放了。直到現在你們也不承認自己的錯誤，對這件事的後果承擔責任……”

賀小兵激動地，“我們公安局有什麽責任？你們當時狀告彭志輝的證據不足，我們怎麽能憑空抓人，我們警察也要依法辦事！”

王全揮手止住賀小兵，和藹地說，“我不喜歡講大話、空話，大家奔波了一年是希望解決問題……你們給我一點時間，讓我再想想辦法……”

幾個人面面相觑。

王全懇切地，“你們可以相信我嗎？”

張偉在輕聲勸解他們，過一會兒柳長天擡起頭，“王局長，就給你一個月的時間……如果你是在搪塞我們，下個月這個時間我們就會向法院對你們香河分局的失職起訴！”

王全心情沉重地回到香河分局，告訴賀小兵把中太集團專案組的成員召集起來，他有話要講。賀小兵遲疑一下離去。

（六）

汪嫣紅在辦公室等着他，問他什麽時候有空，刑警隊要給他開個歡送會。王全推辭地，“大家都很忙，這件事就先放放吧。等615大案破了，我給你們慶功！”

汪嫣紅盯着他，“王全把我也調到你們分局吧？”

“為什麽？你不是在刑警隊幹得好好的嗎？”

“以前可以天天看着你……現在你突然不在了，還真有些不習慣……”

王全心裏一熱，他明白汪嫣紅話裏的意思，上前輕輕地握住汪嫣紅的手。那個電話就這麽不合時宜地打來了。

王全拿起電話，還握着汪嫣紅的手，“我是王全……”

“王全，你知道什麽是血債血還嗎？”對方用了變聲器，聲音聽起來格外陰森恐怖。

王全立刻放開嫣紅的手，憤憤地喊着，“你是誰？你到底是誰？”

對方已經收了線，話筒裏傳來嘟嘟的電流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