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成就感
“咦?這是哪兒啊,大師兄二師兄。”南過坐在地上懵逼一臉,天亮了,他也不用打燈籠了。扭過脖子一瞧,頓時驚喜的跳起來,“師父,您怎麽來了?”
“我要是不來,你們幾個還有命說話嗎?”南華等畫卷燒為灰燼,慢吞吞的站起身拍拍屁股上的灰,“胳膊腿都在呢?”
鳳言困在與現實無異的畫境中許久,人還有些懵,只木瞪瞪的朝南華躬身道:“拜見掌門。”
“省點力氣吧。”南華上下打量幾眼鳳言,“挺好,能走能跳的,真要出個好歹我可沒法跟月河交代啊!”
“師父。”江暮雨忍下那股心悸,環視左右未找到目标,只好問道,“李準呢?”
南華口吻輕松:“走了。”
江暮雨:“什麽?”
“別管他了。”南華懶洋洋的打了個哈氣,“以後有多是機會殺他,為師這連夜趕路乏得很。咱就一邊走一邊把事發經過告訴我,等回了扶瑤,該治傷的治傷,該睡覺的睡覺。白玉明。”
白珒一怔,木然的看向南華。
“發什麽呆呢?見着師父也不知道叫一聲人?”南華闊步走到白珒跟前,才十五歲的白珒不過剛到南華胸口高,南華一伸手便能把他梳的溜光水滑的頭發□□成雞窩,“未經涉世,吓傻了?”
白珒有些發暈,師父又高又大,像一座大山罩着他。和記憶中的一樣,這座山很堅固,很強大,是他的避風港。他曾以為這座山會永垂不朽,直到山體突然倒塌的那一天,他才恍然發覺自己又變成了一個孤兒,沒人疼沒人愛,沒人關心沒人照拂。風吹雨打,雷擊電砍,再苦再痛也得自己扛着了。
對我尚且如此,那對他呢?
白珒情不自禁的看向江暮雨,對于江暮雨的身世白珒并不是特別了解,只知道他父母早死,十歲拜入師門,跟師父修行五載,與生身父親無異。
若說師父死了,最傷心的不該是江暮雨嗎,最苦最難的不也是江暮雨嗎?
他曾以為江暮雨鐵石心腸,冷血無情,在整個扶瑤都在為南華的死而悲痛欲絕的時候,他該吃吃該喝喝該睡睡,永遠以那副波瀾不驚的高冷面容示人。
他一點都不傷心,一點都不難過,甚至對師父絕口不提。但凡誰提起師父的名字,他都會立即臉色大變的離開,再不就厲聲喝止叫那人閉嘴。
“師父養你,育你,對你視如己出,到頭來你就這麽對他?你甚至沒有為師父的死掉過一滴眼淚,你連師父的名字都不想提,好一個忘恩負義的東西,你不配當我師兄!”
那夜霜雪天,白珒大鬧九天雲榭,将屋裏的貴重物品全砸了,将屋外的梨花樹全砍了。他宛如一頭身受重傷的雄豹,瀕死的他咆哮着嘶吼着,爆發出壓抑已久的憤恨與怒火,燃燒着他的五髒六腑,同時也灼燒着那個冷如冰雪的人。
重活一世,白珒不再執着于自己的見解,換一個角度看看,其實一個人傷心與否并不一定要表現在臉上。江暮雨本就是一個不善表露內心的人,他再高興也僅僅是一個淺笑,稍縱即逝。哪怕是憤怒到無以複加,他也不會罵人,特別有修養。
雖然白珒活了兩輩子,還從未見過江暮雨大喜大悲或是怒不可遏過。
“師父,是怎麽……”回憶起往事,白珒眼眶發熱,忍下胸腔內呼之欲出的酸楚,尋找适當的說辭:“知道楊村,出事的?”
“是黃芩那小子看見楊村頂上魔氣沖天,特意跑回扶瑤去求救,結果半路遇上為師了,這不就過來了嗎。”南華提起這個,似乎心情頗好,“想不到這黃芩看似性格急躁,倒也臨危不亂。曉得回家透風報信,沒有不自量力的沖進去送死,孺子可教啊!”
白珒隐隐地有些不安。
因為歷史有所改變。
前世的他雖然沒有直接參與困龍鎖一事,但事後聽鳳言講述,師父是直接把李準就地殺了的。只因前世李準沒有使出畫中仙,也就不存在救人還是除魔二選一了。
李準逃出生天,到底是好是壞,是福是禍?
一行五人離開楊村,借助禦風回到扶瑤。
南華飛行在前,時刻留意後方四個小跟班有沒有掉隊。天氣轉涼,他卻仍然用蒲扇朝自己扇風,跟在最後頭的南過看着都冷,哆哆嗦嗦的湊到白珒身旁,抓耳撓腮道:“師父是不是跟大師兄一樣,都不怕冷的啊?”
白珒掩去面上憂色,換成他往日來玩世不恭的樣子,笑呵呵的說:“這你就不懂了吧。師父這夏天扇的是涼風,冬天扇的是暖風,你看着他冷,其實人家熱乎的很。”
“真的?”南過兩眼放光,盡是崇拜之色。
像這種無論看到什麽奇特之物都大驚小怪的井底之蛙,白珒真的很納悶前世的他是怎麽當上扶瑤仙宗長老的。
“對了二師兄,李準那會到底使的是什麽招數?我明明在楊村的祠堂,怎麽一轉眼就到了菜市場?”南過不恥下問道,“還有啊,我明明拿起的是一條魚,怎麽一扭臉就變成一條蛇了呢?鳳言還說那玩意叫分靈。”
“這個嘛……”有關畫中仙的各方面知識白珒可不方便說,索性朝南華努努嘴,“這麽深奧的問題我哪知道,去問師父。”
“好吧。”南過可不意外,白珒确實沒多少文化,且不愛讀書,用黃芩的話來說就是不學無術的纨绔子弟,拜師前是一天到晚混吃等死,拜師後是一天到晚吃喝玩樂,沒有遠大目标和理想,跟條鹹魚沒啥區別。
別的不說,就單單說他能把自己的住處起個名叫:什麽屋。
可見他肚子裏的墨水有幾滴答?
南過對什麽都好奇,真跑去問了師父有關畫中仙的事情。白珒本以為師父礙于禁術不會多說,沒想到他老人家開明的很,一五一十簡單扼要的說了個七七八八,南過也糊裏糊塗,半知半懂的聽了個雲裏霧裏,最後啊啊哦哦的退回到白珒身邊。
“師父說了,畫中仙是邪門歪道,讓我聽聽就好,不要放在心上。二師兄想不想知道畫中仙,我說給你聽。”南過除了孤陋寡聞以外還特別樂于分享,一點都不摳門,不等白珒拒絕就自顧自的說起來,“畫中仙是一門特別厲害,也特別邪惡的禁術。施術者若修為不夠火候,別說布下畫中仙了,自己遭受反噬就得一命嗚呼,聽好了。”
白珒:“……”
強忍着聽完南過的長篇大論,他說的全對也就罷了,偏偏從師父那聽來的就半缺不全,自己複述下來再丢三落四,有幾處明顯的錯誤白珒差點忍不住糾正,好在及時封住自己的一張嘴,再裝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道,“原來是這樣啊,哦,好厲害好厲害。”
成功給師兄上了一課的南過別提有多大成就感了,美滋滋的笑了一路,擡眼看見前方跟江暮雨耳語的鳳言,“樂善好施”的毛病又犯了,拽着鳳言又叽叽咕咕的說了一道,等抵達扶瑤之時,天已大亮。
南華吩咐衆人道:“有傷的去找月河,沒傷的回去補覺,暮雨你跟我來。”
江暮雨應聲要走,卻被鳳言叫住,二人說了什麽,江暮雨才随南華走遠。
所謂做者無心,旁觀者有意。當你喜歡一個人的時候,哪怕對方跟一只動物說幾句話你都會吃醋,更何況是各方面條件都優秀的江暮雨呢!
前世的白珒便是如此,他覺得鳳言跟江暮雨有一腿!
鳳言為人和善,待人親切,對長輩恭敬有禮,對晚輩溺愛有加。反觀江暮雨,為人孤傲,待人冷淡,對長輩點到為止,對晚輩視若無睹。
論,在扶瑤的人緣,鳳言完勝江暮雨。
誰願意跟一個性情冰冷沉默寡言的人多相處呢?
除了頭腦簡單四肢還不發達的南過,以及腦殘粉黃芩以外,唯一一個待見江暮雨的怕是只有鳳言了。
鳳言會熱情的叫他,會給他端茶送餐,會對他噓寒問暖。每每這個時候白珒都會非常嫉妒,發瘋似的嫉妒。
是,他江暮雨出身豪門,有大家風範。可自己也不差啊,并非無家世無背景的流浪兒,白家在衰敗之前不也是威名赫赫的麽!
白珒不服,他麻痹自己不是鳳言喜歡江暮雨,而是江暮雨利用色相勾引鳳言,蒙騙鳳言,把單純的鳳言往溝裏帶。
“他對你愛答不理,你怎麽還去招他?”白珒模仿自己前世的語氣說道。
“江公子是面冷心熱,他其實是很關心我的。我被李準襲擊的時候,他不顧一切的救我來着。”鳳言的回答不出所料。
前世的白珒聽了這話可是肺都要氣炸了。
關心?有多關心?難道我不關心你?我要是跟着你們去了楊村,我豁出命去救你都行!他憑什麽關心你,他怎麽不關心關心我啊?
白炸毛氣來氣去,竟不知是氣江暮雨趁他不備跟他搶人,還是氣江暮雨只關心鳳言不關心自己了。反正當天晚上白炸毛就沖到了九天雲榭找滿院梨花撒氣,那之後江暮雨七天沒出屋,可能是心疼無辜慘死的滿院梨花,能救活的勉強救活,不能活的就原地誦經超度。事後,江暮雨大人有大量,沒跟罪魁禍首計較就是了。
“怎麽個不顧一切法?”白珒雙臂環胸,洗耳恭聽。
鳳言不知如何解釋,想了想才口語笨拙的說:“就是不計後果的救我啊。”
回答的越是模棱兩可,聽者就越是着急。前世的白珒就因為鳳言說話只說一半的毛病,認定了江暮雨對他圖謀不軌的事實。
“你來我的望雁居一趟,江師兄生辰我得送賀禮,你幫我帶給他吧。”
白珒想,江暮雨此時在師父那裏議事,索性他閑着無聊,便跟鳳言去了望雁居。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000000】的雷,感謝【雲顏】的營養液,感謝收藏留評的小仙女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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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